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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血脉!
第二王子的逮捕令既下,周遭人们发出阵阵惊呼,纵然在场的封臣贵族们再是老成持重,异域来使再是见多识广,随扈卫队再是英勇无畏,闻言亦无不纷纷变色:
盐壁港的诺亚·哈维亚伯爵难掩震惊,但仍竭尽全力保持风度,不辱家族“射日之弓”的威名,但他身旁年方十六的长女望着詹恩,双手捂嘴花容失色;
来自常青岛的朝阳花伯爵,布鲁斯·修卡德尔打量着公爵和王子,目光复杂,同时唤来随从询问着什么;
泽地的艾奇森·拉西亚伯爵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嘴里喃喃不休,若非长子阻止,恐怕就要说出什么有违贵族风度的话来;
卡拉比扬的双胞胎齐齐收起折扇,凑在一起焦急商讨,但卡莎每说一句话,琪娜都严肃摇头;
海狼船团的船主面色狰狞,他粗暴地推开情妇,扯上自己的大副,气急败坏地商讨着什么,句句不离“出口”、“离港”、“起航”等字眼;
泰伦贸易邦的邦首特使哈桑目光一转,他搓着自己没有眉毛的上眉骨,望着坚定的泰尔斯,笑容越发耐人寻味;
盛宴领的血族客人,扬尼克·霍利尔议员挥手让焦急的仆人退下,他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犀利的目光望向人群的另一端——在那里,来自夜之国度的黎·科里昂不发一语,只是自顾自地看向天上的凄清皓月。
在灯火摇曳的混乱中,唯有见过大风大浪的老管家阿什福德表情沉静,他紧扣希来的手臂退后,低声说着什么,不让情绪激动的大小姐做出可能追悔莫及的事情,衣着寒酸的卡西恩骑士拦在他们身前,帮着老管家护住自家小姐。
看台上下的人们接力传话,很快,整个竞技场都陷入混乱,就算翡翠军团亦不例外。
“冷静!冷静!重新整队!”
塞舌尔骑士怒吼出声,呵斥着他身后乱成一片,连阵型都有些松动的部下们。
“但是长官,”一个提着永世灯的军官壮着胆子开口,“但他说,那是国王的……”
塞舌尔转身暴喝:
“你什么都没听到!”
军官被他吼得有些发晕,紧了紧头上的绿盔:“是,当然,长官……但是我们该怎么办?”
“守好你们的岗位!”塞舌尔声嘶力竭。
“上尉,我们要不要先动手,”第二个军官警惕着围在王子身周的星湖卫队,“以防他们……”
“但他们都是王都来的大人物……”另一位军官忧心忡忡,“我们如果动手……”
“那如果他们攻击我们怎么办,不还手吗?”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动!”塞舌尔竭力约束紧张又冲动的部下们,向詹恩投去求助的眼神,“别忘了这里是哪里,是谁在给你们发薪水!”
但紧张混乱的气氛,影响的不仅仅是翡翠城本地人。
顶在第一线的米兰达向泰尔斯投去惊诧又疑惑的眼神,罗尔夫盯着面前的一排排绿帽子士兵,面露狠色,膝盖微弯,幸亏哥洛佛早有预料,一把扣住他的肩膀,阻止哑巴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奇怪,看这群绿帽子的这反应,”星湖卫队中,感受着四面八方的浪潮汹涌,惴惴不安,“感觉像是我们包围了他们似的。”
“你的感觉没错,”保罗沉声道,他望着王子沉静的背影,若有所思。
“殿下。”
怀亚·卡索来到泰尔斯身后,难以置信地重复王子的命令:
“很抱歉我要再确认一遍,但是……您要我们逮捕詹恩公爵?这里?现在?”
他看向前方:
詹恩身后站着至少两队装备精良的翡翠军士,他们训练有素,虽难免混乱惶恐,但依旧站位紧密,准备时刻冲上来卫护公爵。
怀亚再转向周围:
不知不觉,身着绿色甲胃的翡翠军士已经在长官们的催促声中围了上来,隔开他们与其他人群,成排成队,严阵以待,而泰尔斯和他身后的星湖卫队就像海中孤岛,经受四面八方的海浪。
更远的地方,绿帽子们堆满了从看台到通道的近乎每一个角落,高处有装备弓弩的射手,更外围甚至有骑在高头大马上,气势惊人的骑兵巡弋,他们呵斥着看热闹的人群,同时向星湖卫队投来陌生警惕的目光。
队伍最前方,泰尔斯没有回答怀亚,也没有表达对侍从官拖延命令的不满。
他只是一心一意地盯着对面的詹恩。
南岸公爵也冷冷地回望他。
“所有人稳住,沉住气,”哥洛佛低声道,他时刻注意着周围混乱的人群,咬紧牙关,绷紧神经,“从现在开始,我接过指挥权。”
“但是殿下说了,要我们逮捕嫌犯,”涅希跃跃欲试地望着对面的南岸公爵,掣剑出鞘,“要不我们……”
表情一变,一把扣住他的手:“不!”
他们对面,一个眼尖的军官看见涅希的动作,他吓得大喊:
“他们要动手!”
他的反应惊动了其他同僚,恐慌和敌意瞬间蔓延,翡翠军团的阵型如浪潮般波动起来:
“防御!”
“军团,保护公爵!”
“我们真要动手吗?”
“站稳!守住战线!”
“那可是国王的儿子……”
“自卫不算谋反吧?”
“把他们逼回去!”
一时间,喝令声、争论声、尖叫声、喊杀声、甚至武器出鞘声连绵不绝,远处的观众们也连连发声惊叫。
星湖卫队的众人齐齐一惊,背靠背结成阵型,面对四周围躁动不安的士兵们,他们跟上怀亚,缓步靠近王子。
泰尔斯皱起眉头。
“我说了稳住!”
哥洛佛咬牙切齿,但他没工夫去追究涅希的行为,哪怕后者早被四面八方的汹涌浪潮吓呆了。
“糟糕,人人攥着武器,恐惧紧张,”米兰达沉声道,“没有比这更容易炸营的时候了。”
“落日啊,我宁愿再闯一次复兴宫……”按住涅希,望着人头攒动的翡翠军团,头疼不已。
“真的?”
“那说说总可以吧……”
“落日啊,我们不该分兵的,”面对视线里黑压压一片的敌人,涅希反应过来,按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我们应该……”
“他们足足上千人,还不算更外围的军队,我们人到齐了又有屁用。”摩根不屑道。
“不止是人数多少的问题。”
队伍中,保罗的目光聚集在王子和公爵的身上。
“殿下说了,以‘国王的名义’……”
卫队众人齐齐一凛。
“如果我们在此时跟翡翠军团动手冲突,乃至流血伤亡,那就远不止是殿下和公爵的恩怨了……”保罗凝重道,“我们挥剑时擦出的火星,可能会点燃整个王国。”
众人闻言,顿觉脚步无比沉重,涅希望着自己的剑柄,面色惨白。
“因此,谁来挥这青史留名的第一剑?”保罗回过头,看着队伍里的每一个人,“你怎么样,?”
多尹尔咽了咽喉咙,松开剑柄,露出温良谦让的笑容。
“但好消息是,”米兰达点点头,盯着在她对面大声喝令的塞舌尔骑士,“他们也不敢。”
“安静!”
就在此时,詹恩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嘹亮高亢。
“稳住!退后!”
“把武器收起来!”
“急着送死吗!”
“站好位置!”
以塞舌尔为首,靠得近的军官们纷纷反应过来,公爵的命令被层层传达,几秒钟后,躁动的人群纷纷在呵斥和约束下退后,嘈杂的现场终于安静下来。
没有人敢靠近王子和公爵周围三米,但他们身后的星湖卫队和翡翠军团自然而然地对上彼此,寻找潜在的威胁和可能的敌手。
双方遥相对峙,越发泾渭分明,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詹恩深吸一口气,看向泰尔斯。
“你不打算再装了,对么?”
詹恩的话里有种久违的解脱:
“你终于按捺不住露出本意,想置我于死地了?”
“你只是有嫌疑,詹恩,”泰尔斯打断他,“对以上指控,你还没有被最终定罪。”
他望了一眼被警戒官按倒在地上的费德里科。
“对,”詹恩连连冷笑,“暂时没有。”
感觉到对方的态度,泰尔斯眉心一紧。
“为什么,泰尔斯,为什么?”
一边的希来用力挣脱管家的手:“你答应过我的,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记得吗,临机决断!”
看见希来,泰尔斯不禁暗然。
“你还不明白吗,希来?”
詹恩冷冷哼声。
“他就是来毁灭我们的,只是他不敢承认,甚至懦弱得不敢亲自动手,所以才要找借口自欺欺人。”
泰尔斯呼吸一滞。
“我什么都不想毁灭,詹恩,只要你——”
“就是这个!”詹恩大声打断他,讽刺满满,“‘什么都不想毁灭’——你在做好人的幻想里陶醉得太久了,泰尔斯!”
泰尔斯闻言一颤。
希来的目光在哥哥和泰尔斯之间游移,一来一回,表情茫然。
“什么时候你才能脱下面具醒过来,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圣人,”詹恩冷笑道,“而仅仅是一个假惺惺地厌恶鲜血,不愿弄脏双手也不愿直面血污的凡夫俗子?”
做好人的幻想……
不愿弄脏双手……
听着对话的话,泰尔斯内心一凛。
【你游走峭壁之巅,却梦想天穹之景。】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国王的话赶出脑海。
看来那句话没错——但他心底里的声音悄然开口——最了解你的,恰是你的敌人,泰尔斯。
但问题是……
你是真如他所说那般脆弱虚伪……
还是说,你能做得更多?也敢做得更多?
泰尔斯握紧拳头,下意识地隔着衣兜覆住廓尔塔克萨。
你必须这么做,泰尔斯。
你知道你必须。
“束手就缚,詹恩,主动配合,我保证你会得到公爵应有的待遇,”王子果断抬头,扬声道,“无论之前,还是……之后。”
詹恩目光渐冷。
“之后,”希来脸色一变:“什么之后?”
“还能是什么,”詹恩讽刺道,“在我举手投降,在他大发慈悲地让刽子手痛快下刀之后。”
泰尔斯轻皱眉头。
“我试过了,希来,我真的试过了。”
泰尔斯转向詹恩:
“但是某些人,某些人就是学不会主动退后,留出余地。”
在四周看台的灯火照耀下,泰尔斯望着詹恩,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对方的眼里挖出来似的:
“除非有人逼他。”他冷冷道。
用剑。
“看来我们终于有共识了。”詹恩讽刺道。
话已至此,两人停顿下来。
希来明白了什么,她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失望至极。
阿什福德管家叹了口气,他身边的卡西恩骑士道了声冒犯,将失魂落魄的大小姐拦阻回去。
王子和公爵的突然沉寂让周围人群再度开始骚动,人们议论纷纷。
怀亚站在卫队之中,他望着泰尔斯的背影,目光复杂。
“詹恩·凯文迪尔,选择在你,”泰尔斯轻声开口,“是主动后退,还是反抗拒捕……”
“与王国为敌?”
詹恩目光一动,他转过头,望向紧张焦虑的士兵和人群,轻声一笑。
“恰恰相反,”他目光微冷,颔首低声道,“是你在与王国为敌。”
泰尔斯一怔。
下一秒,詹恩面色一肃,高声开口:
“泰尔斯殿下!”
他让所有人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知晓你对我心有不忿,只因我拒绝了你无礼的联姻之请!”
话音落下,而泰尔斯倏然变色。
人群一片哗然,继而响起嗡嗡不绝的议论声,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希来。
“詹恩,你个混蛋。”希来同样面色铁青,她惊诧地望着哥哥,喃喃自语。
“然而此地乃翡翠城,南岸领的首府明珠,乃是王国最重要的封地之一,历来自有法度,用不着一介外客越俎代庖,无视封地传统和翡翠城律,”詹恩正气凛然,“在我们的土地上执法断桉!”
要糟。
泰尔斯皱起眉头:
“然而你身为城主却身犯嫌疑,翡翠城的法度究竟能否公——”
“那又如何?”詹恩大喝道。
南岸公爵寒声开口,吸引众人的注意:
“泰尔斯殿下,您一未加冕,二无职权,三无谕令,实在不宜于外臣领地上僭越逾矩,公报私仇!”
他话锋一转:
“至于翡翠城法度如何,与外人何干?”
周围人群,特别是封臣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泰尔斯心觉不妙。
“诚然,若殿下您早就定了我的罪,那便不妨照足规矩呈请陛下,召开高等贵族议会,由十九石座上的大人们,裁定南岸公爵的功过是非!”
人群中的议论越发杂乱,有不少人都对公爵两人指指点点,兴奋又激动。
“否则,在翡翠城的土地上,鸢尾花家族的门户内务,便是陛下本人要干涉,也得掂量一二,谨慎再三!”
泰尔斯眼皮一跳。
“当然,若您执意要越权惩治我的话……”
詹恩向前迈步,高举双手,让每一个人都能看见他
“请记得,殿下,您之所言为王室之声,您之所为乃王室之举,它们将传达到王国全疆,远不止永星城一隅。”
詹恩在泰尔斯面前止步,一对眸子放射冷光:
“翡翠城虽偏,却通达四方,鸢尾花虽小,也不以敌亡!”
他一抖袖子,肃穆威严:
“而南岸女儿虽柔虽弱,但尊严无上,自由无价,王室之重亦不能折!”
话音落下,封臣们最先开始喝彩鼓掌,不少人发声附和,随后这股激愤蔓延上外围和看台上的观众,其间不乏激愤之余放狠话叫嚣者,尤以年轻的小平托尔伯爵为最,就连先前士气低迷的翡翠军团都被激起了保护欲和气性,不少人敲打武器助威,挑衅茫然无措的星湖卫队。
但就这时候,却在队伍里轻笑一声:
“伙计们,你们知道在这种局势下,什么东西最重要吗?”
“小命?”涅希犹豫着回答道。
“是气势!”
斩钉截铁地回答,其他人忍不住看向他。
只见多尹尔向前一步,昂首挺胸,向着对面某个朝他挑衅的翡翠军士龇牙咧嘴:“别露怯,举起剑,板起脸,不能输了气势。”
摩根嗤之以鼻。
“我说了,他们至少有上千人,而我们就这么几个,”摩根看着敌我悬殊的局势,冷笑道,“光有气势有屁用?”
“正因如此,气势才有大用,”呼出一口气,松了松发酸的脸部肌肉,继续摆出凶狠的表情,“因为我们只剩下它了。”
众人闻言一怔。
保罗不由瞥了一眼,目光讶异。
“确实,”西荒人一抹弓臂,横弓沉步,摆出一个幅度吓人但毫不实用的夸张姿势,惹得跟他们对峙的士兵们忌惮不已,“确实。”
面对群情汹涌,泰尔斯只觉得肩头沉重。
“我记得你说过,我们的事归我们,绝不把希来卷进来。”他低声对詹恩道,表情阴沉。
威势正盛的鸢尾花公爵闻言一滞。
他缓缓扭头:希来无视着无数双投向她的眼眸,只是死死盯着地面,紧捏着自己的手套。
詹恩目光一暗。
“但她是对的,希来早就卷进来了,”詹恩深吸一口气,“多亏了你,和你父亲。”
“我现在明白希来的感受了,”泰尔斯突然开口,声音冷漠,“确实,她值得一个更好的哥哥。”
詹恩倏然变色。
他望着泰尔斯的目光越发冰冷。
“你知道个屁,”詹恩的语速倏然加快,“一个连姓氏都是后来贴上去的野种私生子。”
泰尔斯冷笑一声。
詹恩说完话,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他退后一步,提高音量:
“我相信您一定累了,殿下,不如在我的护送下回宫休息!”
詹恩笑容一收,压低声音说出下一句话:
“还是你一意孤行,仍然坚持要逮捕我,挥出与我、更与王国为敌的一剑?”
公爵冷笑一声:
“现在,轮到你选择了,泰尔斯。”
与王国为敌……
泰尔斯久久无言。
他没能逼詹恩就范。
尤其当他连妹妹都不在乎,都能果断利用的时候。
他要用什么,来逼詹恩退后?
比如詹恩自己的命?
几秒后,泰尔斯深吸一口气,侧身退后,按住警示者的剑柄!
詹恩表情一变,他冷哼一声,同样退后,按住别在腰间的一把匕首!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不少人失声惊呼!
塞舌尔骑士怒喝一声,长剑出鞘,剑尖不敢直指泰尔斯,而是指向他身后的星湖卫队:
“谁敢向前?”
随着塞舌尔的动作,周围第一排的军士们纷纷武器出鞘,气势凶狠,隐隐有包围之势。
气氛再度紧张起来,旁观众人议论纷纷,难掩惊恐。
星湖卫队中,首次面对这么多敌人,涅希脸色苍白:
“我,我们没有向前啊?”
“是殿下向前了,”只剩一只胳膊能用的哥洛佛握住剑柄,果断下令,“卫队,武器!”
一声令下,星湖卫队的几人同样齐齐拔剑(涅希吓得慢了一拍,但还是在的提醒下拔剑了),与翡翠军团针锋相对!
“该死,刚刚我还以为不用打了……”涅希的剑尖左右游移,但哪个方向都有不止一组敌人,“但这怎么突然就,就又开始了?”
“开始?”米兰达警惕地盯着军团中的几个军官,“不,是压根就没结束过。”
“哈哈哈,不错,”摩根反倒在这当口笑了出来,他摩挲着自己的刀柄,不怀好意地望着眼前一组壮硕的军士,“倒是挺怀念这场面的……”
“既然如此,来吧伙计们,摆出你们最臭的脸,”咬牙切齿,胸膛起伏,表情夸张,“想像一下王国之怒就站在你身后压阵,凶狠又可靠……”
“那他肯定先一斧子把你噼了,耳根子清净。”摩根不屑轻哼。
“不是,真打啊?按照刚刚保罗少爷所说,”涅希紧张道,“我待会儿一剑下去,搞不好砍到什么大人物,点燃王国,引发战争呢?”
众人心情一沉,思绪杂乱。
紧张的气氛中,星湖卫队因敌我悬殊而忧心忡忡,但面对王子之尊,对面的翡翠军团也紧张犹豫,踌躇不定。
双方各有忌惮,形势微妙。
“我们能速战速决,只抓公爵一个吗?”试探道。
“从上千个绿帽子兵手里?”摩根怀疑道。
“还有那个塞舌尔骑士,以及他那个邋遢朋友。”涅希不安地补充。
表情难看。
“试着留手吧,”保罗靠着他的背,言语间有些失望,“尽量别死人,尤其别伤害到公爵,否则内战就不可……”
“如果你抱着这想法开打,博兹多夫少爷,”米兰达目光灼灼,“相信我,我们是肯定会死人的。”
保罗一怔。
“如果,我是说如果,战争爆发了,哪怕只打翡翠城,会死多少人?”
幽幽开口,让所有人目光一凝。
“你不会知道的,”摩根冷漠地开口,带着刀锋领口音,“真打起来我们今天就死逑了,看不见战争爆发。”
摩根的话让大家内心一沉。
哼,罗尔夫心中不屑,一帮子懦夫。
“你们没见过王国之怒吧,”此时,许久不曾言语的怀亚突然开口,“我是说,除了亚伦德女士和哑巴之外?”
话题被岔开,众人纷纷一愣。
“额,画像算吗?”涅希脸色发白,执剑的手微微颤抖。
“守巴拉德室时见过几次,说实话,矮个子……”眼珠一转。
“远远望过一眼,很敦实。”哥洛佛警惕地移动剑尖,来回对准他这个角度的敌人们。
“我听父亲说起过,比传说之翼好相处些,”保罗左右转身,弓身一刻不停地游移,让许多停在准心前的翡翠军士们下意识退后,“为什么这么问?”
怀亚笑了。
“因为阿拉卡·穆,王国之怒,整个星辰里最令人生畏的铁血战士……”
他深吸一口气,他面对成片的敌人,不再紧张发抖,而是露出解脱的笑容。
“他永远,永远,永远,不会站在战友的身后。”
众人齐齐一怔,但怀亚早已大步向前,来到队伍最前列,正对詹恩的方向。
“别担心,如果殿下有令,如果我们真的走到那一步……”
怀亚举起他的单刃剑,面对层层叠叠的敌人,目光决绝:
“第一剑,我来挥。”
众人登时一惊,面面相顾。
直到一声叹息:
“该死,帅都让他一个人装完了。”
几秒后,大家齐声笑了起来,气氛轻松许多。
唯有罗尔夫闻言不屑,撇嘴冷哼。
第一剑你来挥?
操,说得好像只要你一个人挥剑,其他人就没事了似的。
真tm虚伪。
“集中注意力!”
哥洛佛抵着罗尔夫的背,咬牙打断他们的交流:
“待会儿优先保护殿下,站好阵型,别露破绽!”
但他们早就处处破绽了。
罗尔夫冷哼着想。
从他们来到翡翠城的那一刻开始。
但就在这时,他们身前的泰尔斯却松开剑柄,露出了笑容。
“你说得对,詹恩,我不能越俎代庖,不能干涉翡翠城的执法!”王子大声道。
这番表态让许多人意外,现场议论的嘈杂声小了下去,就连原本准备拼命拿下詹恩的星湖卫队都面面相觑。
詹恩轻皱眉头,似乎也为泰尔斯的服软而不解。
“很好,”但公爵反应极快,立刻变得满面春风,“我已吩咐人在宫中设宴,既然选将会结束了,不如……”
“仲裁。”泰尔斯笑着摊开双手。
“什么?”
“我说,仲裁!”泰尔斯大声道。
詹恩眼神一变。
“据我所知,有人指控你,詹恩,”泰尔斯转过身,面向所有人,“王国贵族,已故拱海城子爵索纳·凯文迪尔之子,与你同出一姓的费德里科·凯文迪尔,指控你杀人灭口,弑亲夺位!”
“他是凯文迪尔家的耻辱,老早之前就该改姓了,”詹恩面色不快,“而翡翠城自有法……”
“而你否认了指控!”
泰尔斯不理会他的话:
“你,王国贵族,现任南岸守护公爵,翡翠城主,鸢尾花家族的詹恩·凯文迪尔否认指控,斥之为构陷诬赖,更要追索指控者当年犯下的罪责。”
众人纷纷不解,面面相觑,唯有詹恩眼中的阴影越来越浓。
“既然两位贵族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只见泰尔斯胸有成竹,“那我,第二王子兼星湖公爵,泰尔斯·璨星,作为超然中立的第三方,就不得不为你们两人的纠纷,进行神圣的——贵族仲裁!”
话音落下,封臣之中马上爆发出一阵不小的议论声。
“仲裁?”詹恩反应过来,语气不稳,“谁说的!”
泰尔斯转过身,指向人群之中:
“他说的!”
众人齐齐转过视线:费德里科倒在地上,看守着他的几位警戒官一脸惶恐。
“不信的话,现在就把费德里科拖过来,问问他是不是发出了申诉,要我为你们堂兄弟二人居中仲裁!”泰尔斯扬声道。
议论声越来越大,听见这话的费德里科则爆发出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秒后,他被一个胆大的警戒官一肘子捶倒,闷哼倒地,笑声戛然而止。
泰尔斯的眼神一紧,射向詹恩:
“当然,除非你不打算让他发声,只想让他就此消失——当着我和整个王国的面。”
人群再度骚动起来,维持秩序的卫兵和警戒官不得不加大呵斥与管控的力度。
詹恩沉默了好一阵,这才缓缓开口:
“这不仅是翡翠城的事,殿下,更是凯文迪尔家族内务,绝非外人仲裁可以……”
“这是写在《神圣星辰约法》里的律例:无论身负何种罪责,费德里科都是王国贵族,他有权请求更高级别的贵族进行仲裁。”
泰尔斯张开双臂,咬字清晰:
“尤其当另一位涉桉人位高权重财雄势大,而申诉人势单力孤,无处寻觅公平的时候。”
詹恩不动声色,却忍不住跟神情灰暗的希来对视一眼。
“这无关翡翠城,詹恩,无关凯文迪尔,更无关我和你抑或希来的私怨!”
泰尔斯话语不停,逻辑渐进:
“这是自托蒙德立国之日起,由落日见证,循帝国旧法,上至王公贵族,下到乡绅骑士,星辰王国所有贵族——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所有子民——与生俱来的神圣权利,是为了保护弱者不为强者压迫而订立的律例。”
他眯起眼:
“个中道理你理应比我更清楚,詹恩大人,毕竟你前不久才为一位男爵做过贵族仲裁,阻止他欺压领地里的农户。”
詹恩表情微变,他竭力维持着风度,冷笑道:
“仲裁,你?凭什么?”
“凭我身份中立,足彰公平,地位之高,不逊公爵。”
“不逊公爵?你还真会为自己贴金啊,”詹恩的目光越发冷酷,“掌管星湖堡,封地足足有一镇两村的泰尔斯大公爵。”
泰尔斯微微一笑,不理会对方的嘲讽。
“然而涉桉者,无论他地位多高,势力多大,都必须接受第三方的仲裁,决不能以任何理由,因势徇私,擅权妄为。”
泰尔斯向前一步,对上詹恩的眼神。
“除非他不再受《神圣星辰约法》的制约,”王子沉声开口,“除非他背弃落日女神,背弃他的祖先作为千百封臣之一,与复兴王,与落日先知圣莫哈萨,在神像前定下的神圣契约。”
泰尔斯说着话,目光缓缓移动,转向南岸公爵,言语犀利:
“除非他……不再是星辰王国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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