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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瑶公主从噩梦中惊醒,她其实都不敢相信自己在做噩梦,毕竟她这段日子都不敢睡着。

一双温软的手抚摸她的肩头额头,同时有声音轻轻“不怕不怕,醒了醒了。”

金瑶公主看着眼前的女子,似熟悉又陌生,她的意识凝聚,想起来怎么回事了。

“丹,丹,陈大小姐。”她说道。

陈丹妍对她一笑:“我是陈丹朱的姐姐,陈丹妍。”

金瑶公主知道她是谁,当时陈丹朱生病的时候,她来牢房探望,见过一面,只一时想不起名字。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她急急说,左右看,有些语无伦次,“陈老伯,我一看到他就知道是他——张遥呢?”

她当时认出陈猎虎,看到张遥晕过去了,一路上没有慌的她也慌了,再然后就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遥是不是死了?

陈丹妍再次抚摸她的肩头:“别担心,张公子没事,袁大夫来了,已经给他看过了。”

袁大夫啊,金瑶松口气,又急急道:“西凉人带了兵马,凤城那边——”

陈丹妍再次柔声说:“公主,我们都知道了,有几个卫兵在你们之前已经报信回来了。”

金瑶公主一口气卸下,软软的靠在床上,是了,她和张遥是中了埋伏,这大半夜的,村子里没有灯没有火,安静的如同无人之地,分明是已经在警戒了。

果然护卫们有顺利杀出来的。

“太好了。”她喃喃说道,直到此时此刻眼泪才滑落。

—————

门帘响动,袁大夫走进来:“公主您醒了。”

金瑶公主忙坐直身子,擦去眼泪:“消息都已经知道了吧?”

袁大夫点头:“一共有三个人回来,一个拖着一口气,说完就过世了,另外两个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腿,不过性命都无忧。”

金瑶公主喃喃几声谢谢老天,问:“需要我做什么?”

袁大夫道:“公主要回西京坐镇,虽然已经开始备战,但这边的主帅,不能被我们掌控。”

这边,我们,这似乎说的事情很复杂,陈丹妍在一旁坐着,似乎听懂又似乎没听懂,安静无声。

金瑶公主听得懂,我们自然指的是楚鱼容,楚鱼容已经不再是铁面将军了,而且还在被追捕——

“父皇有没有为六哥洗脱冤屈?”她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忙问。

袁大夫摇摇头。

所以六哥还是背负着谋害皇帝的罪名在被追捕中?金瑶公主攥紧了手,当时鸿胪寺的官员告诉她,皇帝一醒来就废了太子安排人来阻止她与西凉的亲事,怎么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提六哥——

不过,金瑶公主眼神黯然,她其实也应该猜到,父皇,是真的要——

袁大夫看出女孩子的情绪,轻声说:“公主,这个不重要。”

这个不重要,楚鱼容也说过,金瑶公主心里叹口气,抬起头:“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击溃西凉。”

她从床上下来,对陈丹妍道谢,再去看了隔壁房间睡着的张遥,张遥很虚弱,金瑶公主这也才看到他也是浑身都是伤,不过还好已经不再发热了。

“公主放心,他养几天就好了。”袁大夫说道。

金瑶公主看陈丹妍:“那他就托付大小姐您了。”

陈丹妍含笑道:“公主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金瑶公主再看了眼张遥,跟着袁大夫走出去了,她本想见见陈猎虎,但左右看看不到陈猎虎的身影,只能先走了。

看着这队人马消失在村落里,陈猎虎后院拎着铁铲走出来,门外有孩子们围来,神情兴奋。

“陈老头,我们布置的陷阱真能抓住人。”

“现在我们怎么做?”

陈猎虎看着他们笑了,将铁铲向前方一指:“布防,四面八方,铁壁铜墙。”

.....

.....

从西京出来疾驰的马日夜不停,一路上不停的换马匹换驿兵,日升日落,终于到了京城界的第一个驿站。

“西郡急报。”这个驿兵说道,从马上滚落,人就要昏死过去。

驿站里的兵卫早已经有了准备,稳稳的将他架起,另有人解下他身前的信囊,新的驿兵已经牵着马就绪,接过信囊,系在身前,翻身上马就出去了。

但那个昏死被抬进屋子的信兵没有发现,这个新的驿兵带着信没有疾驰直奔京城,而是拐进了一座堡卫中。

信被人拆开,抖落在眼前。

“打起来了吗?”旁边有人低声问。

拿着的信的兵卫对他点点头,看着信报的内容,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道:“这消息传来够快的啊。”

旁边的人坐下来:“西凉王太子不行啊,这样都没有拦住?他们抓住公主了吗?”

拿着信的兵卫摇摇头:“上面没说,不过不重要了。”说着将信点燃,随手一抛,看着它在空中化为灰烬。

门外响起马蹄声,屋子里的几人立刻站起来走出来。

一队兵将疾驰进堡,为首的问道:“周侯爷巡查,有什么情况吗?”

那几人肃立应声:“没有。”

为首的将官点点头:“注意防守严查。”

几人应声是,看着将官掉头疾驰而去,为首的那人轻轻拍了拍手,擦去手指上沾染的一点点灰烬。

“我们这可不是没听周侯爷的话。”他轻轻笑说,“周侯爷说了,什么都不用管呢。”

.....

.....

站在西京厚重的城墙上能似乎能听到厮杀声,金瑶公主用力的张望,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也依旧忍不住浑身战栗。

“凤城,面对的就是那样的情形吧。”她低声说道。

一个护卫站在她身边,道:“公主节哀,凤城损伤很大,但好歹没有攻破城池,一多半民众保住了性命。”

金瑶公主深吸一口气,问:“西京四周的防线到底怎么样?”

护卫低声道:“杜郡尉大人主管战事,我们无权得知。”

这个护卫也是袁大夫安排的,但只是一个兵卫,对战事进展如何,怎么调兵遣将,都不是他能得知的。

金瑶公主转身下城墙:“我去问杜将军。”

听到金瑶公主来访,杜将军倒没有拒绝不见,只是在公主询问战情的时候,不肯多言。

“公主您不用担心,西京边军两万,而且已经向朝廷急报,京师很快就会来援,区区西凉兵马无须在意。”他说道,又劝金瑶公主,“请公主尽快回京吧。”

车轱辘话说来说去,金瑶公主什么也问不到,只能气恼甩袖走出来,看到有几个将官急急奔来,金瑶公主停下脚步,不多时听的内里发出争执,很快几个将官涨红脸走出来。

“这样根本不行!”

“只守不攻,必然要陷入被动。”

“杜将军到底在等什么?”

“等虎符呢,否则怎能让朝廷知道他守边之大功?”

“太子出事了,他正惶惶不安呢。”

几人愤愤低语着离开了,金瑶公主站在原地皱眉,再回头看杜将军所在,两个侍女正走进去,在屋子里给杜将军换了茶点——都这个时候了,这个杜将军竟然还有闲情喝茶?!

.....

.....

夜色再次笼罩大地,京城这边听不到战场的厮杀哀嚎,一片安详。

桃花山下人影起伏,伴着一声声尖利的鸟鸣,似乎无数的飞鸟从夜色里掠出,汇集在大路上变成了密集的马蹄声。

“消息被阻拦了。”王咸催马,追上最前方的楚鱼容,“没有送进京城来。”

楚鱼容问:“地方和人查清楚了吗?”

枫林在另一边点头:“查清了。”

楚鱼容看向前方的黑夜,一语不发。

密集的马蹄声和密集的刀剑声,如同雨点打在暗夜里的堡寨,看着站在面前的这群人,堡寨里被轻松缴械的守卫们神情震惊,他们竟然也穿着大夏的兵袍。

“你们什么人!”为首的守卫喊道,“竟然敢——”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刀光一闪,头伴着血飞起,滚落在地上。

余下的守卫们发出一声惊呼,再看一匹黑马走来,马上的人黑发玉面,只是穿着很普通的黑色披风,但气势骇人。

有一个守卫呆呆看着,忽的想到了一个很美的图画,不由惊呼“是,是六皇子——”

他的话没说完,楚鱼容抬手一挥,又一把腰刀飞旋而来,那守卫的头和声音一起消失。

太凶残了,一语不发,出手就砍下人头,余下的守卫们只觉得腿一软,这真是那个因病独居从不见人的六皇子?

他们的恐惧没有太久,楚鱼容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这次没有刀飞来,而是其他人三下两下,解决了余下的守卫们。

王咸在一旁看着楚鱼容,忍不住走神,如此此时陈丹朱在,一定会怀疑眼前这个眉梢都是阴冷的男人是不是楚鱼容,看她还敢不敢在他面前撒娇卖痴,撒泼耍横。

可怜的女孩子,最初是不知铁面将军的真实样子,后来则不知六皇子柔美的外表下是什么性情。

王咸回过神问:“要把西京危急的消息送去皇城吗?”

楚鱼容白皙的脸森然冷漠:“不用了,用不着他们知道。”

这是真生气了?王咸迟疑一下问:“那——”

楚鱼容看向西京所在的方向:“命北军胡骑,越骑两校,驰援西京。”

王咸愣了下,这要是一动,那可就天下皆动了。

皇帝也就真知道兵马真的都不在他手里了。

楚鱼容淡淡道:“该让他知道了。”

王咸不再说话,看向西边的夜空,希望那边能撑住。

.....

.....

西京的夜空下,城池里还没有战火的惨烈,安静又紧张。

灯火明亮的都尉衙中忽的脚步乱动,灯火变得昏昏,响起扭打厮打以及叫声,有人影晃动,有人影倒下。

杜将军是被拖出内室的,看着厅内站着的人,他的脸色满是震惊。

“公主?”他喊道,“你这是干什么?”

金瑶公主摘下披风兜帽,看着他:“我打算让杜将军你歇息,由我掌控兵权。”

这是要造反?也不对,金瑶公主是公主啊,她不能自己造自己家的反啊,杜将军张口要喊都喊不出来话,只能愤怒的挣扎“公主殿下,您不要胡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是不会把兵符交给你的,也没有人听你指挥——”

说这话,外边被惊动的兵卫们又有很多冲来,围住了厅堂,见到站在厅里的是公主,一时有些犹豫。

杜将军喊道:“拿下他们!”

将军发令,就对方是公主,他们也只能听从军令,卫兵们要冲过来。

金瑶公主抬起手,一枚鱼符在灯下晃动:“住手!”

看到这鱼符,卫兵们似乎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忽的也有一半卫兵停下来。

“拿下他们。”金瑶公主又道。

那停下的卫兵们便手中兵器一转,对准了自己身边的卫兵们,原本一起涌向一个方向的激流,瞬时分成了两边。

这?

杜将军愣住了,盯着金瑶公主手里的鱼符“是什么?这是什么?是谁——”

他的话没喊完,就被身边的袁大夫一手掌劈下来,杜将军晕到在地上,旋即刀枪碰撞,余下的卫兵们也被制服了。

看着被清理押走的杜将军等人,袁大夫对金瑶公主施礼赞道:“公主果断。”

金瑶公主手里攥着鱼符,喃喃:“实不相瞒,我其实现在还在发抖。”

她没想过她会做这样的事,但,也没什么,回想一下,她这短短时日,已经做过很多没想过的事了。

袁大夫笑了。

“这个杜将军的确不可靠。”他说道,“公主夺过军权是对的。”

他的视线落在金瑶公主手里的鱼符,有些感叹。

“虎符,是陛下的,鱼符,就是六殿下这么多年在军中的经营。”

金瑶公主看着鱼符,神情复杂,她自然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大逆不道的事,一旦动用这个,楚鱼容的罪名就板上钉钉,无可回头了。

怪不得六哥说,他也不怪父皇,他还真是——

金瑶公主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只要西京和大夏的民众平安无事,六哥把它交给我,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袁大夫点头应声是,但又迟疑:“有了鱼符,抢夺了军权,但还有一个问题,主将。”

不是说有万人兵马就可以打仗了,怎么调兵遣将布阵,怎么攻守都是要靠主将来指挥。

“我只是个大夫。”袁大夫面带惭愧说,“我不会作战啊。”

金瑶公主苦笑:“我也不会。”但她眼睛又一亮“有主将啊!有非常厉害的主将啊!”

袁大夫也在同时想到了。

陈猎虎。

但是——

陈猎虎是原吴王的人,为了吴王不惜跟朝廷作对,只不过因为吴王自己不当吴王了,陈猎虎不得不黯然而退。

他对朝廷,对陛下心怀不满。

金瑶公主握了握手:“我相信丹朱小姐。”

袁大夫苦笑:“我也相信丹妍小姐。”

但是,陈猎虎为了吴王,连女儿都不要了。

他肯帮忙吗?

以及,他可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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