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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贾环迈进尤氏院门后,面色一瞬间凝重起来。
宁国府里主子院落人员的配制,与荣国府那边极为不同。
自贾环入主宁国,尤其是从城南庄子回来后,就对宁国府的人员一再精简。
与荣国府那边,每个正经主子院里,都会分配上好几个专门负责清扫的仆妇丫鬟,并至少两个常驻的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这样的“冗杂编制”不同,宁国府这边,统共只有两队专门的人,数量不多,每日里专管负责清扫宁国府各个宅院的卫生。
由仆妇们组成的一队负责清扫外院、道路,而由小丫头子们组成的一队,则负责清扫内院。
这样一来,不仅极大的提高了人员效率,也减少了许多婆婆嘴和传闲话的是非源地。
这一点,连王熙凤都羡慕不已。
因为宁国府这边就绝不会有荣国府里遍布的,心脸尖酸、仗着资格老、年纪大,就整日里想着挑主子的错,看主子的笑话的“老刁奴”!
尤其是那些经验老道,做了一辈子奴婢的老嬷嬷们,她们都是贾母时代便一直在贾府里伺候的老人。
如今虽都上了年纪,贾母却也没放她们去荣养,而是希望利用她们几十年的经验,来带带家里的年轻一辈和孩子。
换句话说,她们的存在就是为年轻的主子指正错误的。
这些人,端的是让王熙凤既恨的牙疼,又不得不敬着……
但宁国府不同,宁国府里绝没有这样的人。
从贾珍时代,这样的人就被清扫的差不多了……
贾环执掌宁国府后,就更是一个都没有了。
剩下的仆婢们,虽然也难免会有长嘴的,可她们却绝不敢嚼主子们的舌根。
一来她们不敢,二来,她们也没那个功夫去琢磨这些,整日里忙的跟什么似得。
普遍来说,宁国府仆婢们每日的工作量,至少是荣国府这边的三倍还多。
不过因为这边年节时的赏钱给的极为丰厚,所以即使,可府上的仆婢却少有抱怨的,反而常对外称赞三爷治家有方,大方厚道……
倒也为贾环积攒了些许清名……
然而,这种做法却极为让贾母诟病。
因为这不是大户人家的做法,院子里太冷清,显示不出府上的富贵气息。
而且没个沉稳的人镇着,遇到一些事,也容易出乱子。
再者,就算你不愿让一些老货烦你,可总该多留一些可以使唤的嬷嬷和小丫头子吧?
总不能院子里的主子想要使唤个人,都只能让贴身丫鬟去做吧?
忒也不像了。
只是当时贾环却觉得养那么多闲散人没用不说,还容易生是非,传闲话,败坏主家名头。
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所以,贾环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回头却照旧。
贾母说了两次没动静后,也不愿逼他,索性就先不管他,准备让他碰碰壁再说。
然而到了今天,贾环才算是明白过来,什么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什么是长者的经验和智慧。
这个冷冷清清的庭院里,虽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却冷清的让人感到孤寒、萧条和寂寥。
由于尤氏失寡,又在孝期,所以庭院里连棵花草都没种。
更没了人气。
最让人心寒的是……
从洞开的房门里,隐隐飘出一股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庭院当中……
贾环倒吸了口气,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心神防备也提高到了极点。
闭眼,侧耳听去,只能听到一些很微小的呼吸声,若隐若无的从房间内传出。
他睁开眼,目光森然,一步步迈向了屋门。
心中如同悬了一块巨石,沉重的压在心头。
尽管他强迫自己此刻先别往坏处去想,可还是有无数的念头浮上心头。
他这些年东拼西杀,为下了不少人,却也得罪了更多人。
保不齐就有哪个,怀恨在心,狗急跳墙,派人溜了进来……
不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被他给否了。
宁国府周遭无不是高墙大院,深隔世间,纵然有一二临街面巷之处,也都被乌远设了明暗哨。
内宅后头本也有一二处这种安全漏洞,董明月当初就是从这种漏洞之处溜进药室的。
但自她从贾环手里要走了卿眉意,利用两人在白莲教和魔教中的死忠,相互制衡的组建了暗卫“青隼”后,这种漏洞也给堵上了。
江湖女子的手法更为阴狠,尤其是卿眉意,设置的一些阴.私小陷阱,连乌远见识过后,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等闲高手若想从后宅那几处漏洞处闯入两府,怕是会死的很惨。
纵然是七品以上的大高手,没有防备下,也很难通过那密密麻麻的阴狠陷阱阵。
纵然强行通过,可生出的动静,也定然会惊动暗处的哨卫。
所以,应该不是从外面闯入的贼人。
那又会是谁进来了呢……
贾环放轻了脚步,顺着抄手游廊的内壁,一步步悄无声息的挪移到了门口处。
不过,没等他放眼入内,观看里面的动静,忽然,屋内传出了响声……
“呼!”
“奶奶!!你醒了?呜呜!奶奶!”
静的骇人的屋内,先是传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紧跟着,又陡然传出一道惊喜交加,但似乎又很悲痛的惊呼声。
听那声音,不是银蝶又是何人?
奶奶?
是尤氏出了事?
贾环心中一跳,就要转身入内,看个究竟,然而,接下来里面传出的声音,却让他顿住身形……
“孩子……”
“孩子……”
“孩子……”
“我的孩子……”
银蝶声音刚落,屋内又传来尤氏嘶声力竭、伤心欲绝的声音。
起初,她的声音极为虚弱,也很微小。
但是,渐渐的,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厉……
声音中的悲苦和绝望,让人听着心碎。
然而,这无比凄惨的声音,听在外面贾环的耳中,却如同一道道惊雷一般炸响!
孩子……
尤氏的……
和谁的?
一时间,先放松了心头警备的贾环,心情却又变得格外复杂起来。
他和尤氏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两人却也发生不过不少小旖旎……
作为男人的劣根性,他下意识的就不想尤氏再有其他的男人,这让他感到恶心。
尤其是,根据如今的礼法,尤氏这个曾经的宁国大妇,是不许再改嫁的。
尽管,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和糟粕……
可想到尤氏为整座宁国府戴了顶绿帽,连他的头上都隐见绿光,贾环的心情,还是变得很糟糕……
“奶奶,您别哭了!奶奶,您别哭坏了身子,您才刚刚……呜……您就别伤心了,不是奶奶的错……”
银蝶小声的劝着尤氏,劝着劝着,许是她自己都不落忍,也跟着哭了起来。
然而这难过的哭声,听在贾环耳中,却没有让他生出一丝同情心,反而更显厌恶。
不仅如此,他还生出了怀疑之心。
莫非,是银蝶从中穿的针引的线,做的红娘?
这个贱婢……
不过,屋内又忽然响起了公孙羽有些疲惫,更夹杂着不浅怒气的清冷声音……
“什么孩子?失心疯了?”
“嗯?”
尤氏和银蝶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尤氏没有出声,银蝶却道:“姨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看地上这么些血,我们奶奶差点都……您怎么还这样说?”
公孙羽冷哼了声,道:“简直莫名其妙!流那么些血,是你煎药时入的药太多了。
我原本配了三人份的,除了我和董姐姐外,就是大奶奶的。
可董姐姐说她不需要,所以,剩下的是两人份的。
大奶奶一次服下两人份的避子汤,岂有不大亏的道理?”
屋内似乎被震惊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后,银蝶才再次开口,干巴巴的道:“姨奶奶,您……您……可是,我们奶奶的月事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又时常作呕,小腹好像也有点大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羽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连冷哼的力气都没了,又许是房间内都是知道那事的女人,她也懒得拐弯抹角,直白的道:“那****家奶奶误入了药室,被神志不清的他给……
大奶奶那日身子本就不爽利,经过了那回,虽出了身大汗,将病给压回去了,可病气到底郁结在了身子里,所以,这几个月的经期才迟迟不至。
几个月的经血都郁积在肚子里,你说肚子会不会变大?
至于经常作呕,也与此事有关,再加上心里总是往孕事上想,便有了时常干呕的事发生。
其实本不必有今日之事,若是之前几次检查身子,大奶奶没有躲出去,只需服用两幅药,身子早就调理过来了。
如今好端端的,双份剂量的避子汤下肚,造成了现在身子大亏的局面。
少说也得卧床休养三五个月,才能下床。
否则,落下病根,以后……”
公孙羽后面的话,贾环听不大清了,他耳朵里满满都是振聋发聩的声音。
那日,尤氏也去了药室?!
还被他给……祸祸了?
这……
这……
贾环一时间,心乱如麻。
不过,他陡然又想起,那****忽然晕厥,醒来后,公孙羽对董明月说的话:
公子如今,正是极为需要补充性命之时,肾.源大亏,肾水每耗一点,就会大损。
之前……之前三人,已是极限,若是再强行房.事,怕会真的造成不可恢复的损伤
……
贾环当初听后并未在意,以为她所言的三人,是指他与她二人加起来,叫三人,也叫三批……
但是现在想来,公孙羽说的三人,分明就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那日承欢的是三个人。
除了她和董明月外,还有,误入的尤氏!!
他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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