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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与赢杏儿出了紫宸书房后,却没有再倾诉衷肠。
两人手牵手,并着肩,静静的走在偌大的大明宫中。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即使在最失望的时候,赢杏儿都不曾放弃过贾环。
待得知真相后,她心中除了自豪和幸福外,再没有其他念头。
身边这个男人,为了她,甚至敢和天下至尊大干一架。
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呢?
赢杏儿的大眼睛愈发明亮,也愈发有神。
走着走着,她松开了贾环的手,又挽起了他的胳膊,渐渐的,将臻首靠在他的肩头。
天空中细雪落下,两人都没有打伞,就这样漫步雪中。
从大明宫这头,走到大明宫那头,他们会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白首……
……
“呼!”
最后一幕印在了大明宫宫门处的那道身着浅黄色龙袍的身影上,与盈利汇合后,贾环收回了思绪,并长长的呼出了口气,他面上的复杂脸色也渐渐收起。
尽管敌人尚在,吃的亏也还没还回去。
不过,总的来说,大局已然扭转。
先蛰伏一段时间吧,他还有太多太多的时间,去和那些蝇营狗苟的幕后之手做了断。
黑云车的速度,渐渐放缓了下来,宁国府,到了。
……
大宅门儿里没有秘密。
当贾环乘坐黑云车回到宁国府时,还没进门,李万机就跟他汇报了西府老太太昏倒的事。
贾环闻言面色一变,尽管李万机又告诉他,因为府上有公孙姑娘在,救治的及时,老太太已经无恙了。
可他哪里放心的下,老太太今年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了,平日里胆子又最小,这么一惊吓……
念及此,贾环皱起眉头,面色不悦。
他之前已经再三叮嘱过贾政和贾琏二人,万不可将朝上之事告之内宅,徒惹众人担忧。
却不知是他们哪一个……
脑中浮起贾琏那张脸,贾环心中忍不住一声叹息。
他这位链二哥,平日里在酒桌上应对,倒也还算得体。
在长辈面前,口舌也还伶俐乖巧。
可是一办起正事来,一不留神就会出岔子。
上回在永武将军府卫家说漏了嘴,贾环没有怪他。
因为无论他说漏没说漏,对方那一起子人都已经知道了平妻之事……
而这次,八成又是他。
罢了,日后再难信他就是。
可一可二难容三。
贾环心中如是想着,在贾琏身上打了一个不可用的标签……
黑云车缓缓驶入了荣国府,直到二门前才止住。
想是里面早早得到了信儿,贾环下车后,鸳鸯就已经侯在垂花门前了。
从小厮手里接过贾环后,引着他往荣庆堂走去。
“鸳鸯姐姐,老祖宗可还安好?”
入了内院后,贾环就连忙问道。
鸳鸯叹息一声,点点头,道:“三爷莫慌,老太太没事,就是受了惊吓。
再加上近来夜里睡眠不好,所以才有些受不住,昏了过去。
起初大家都被唬住了,我的心差点都跳出来了。连二.奶奶这般爽利的人,看到老祖宗昏过去时都乱了手脚,只是喊人去请太医。
后来还是宝姑娘冷静些,上前来又是摸脉又是掐人中,最后还提醒了我,让我打发人去三爷府上请公孙姑娘过来。
待公孙姑娘过来时,老太太已经醒了,只是精神大不济。
公孙姑娘施针后,又开了个方儿,老太太这才大好了过来。
只是不肯休息,非得等三爷回来,见了再说。”
贾环闻言,面色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后,才皱眉问道:“睡眠不好?鸳鸯姐姐,老祖宗还常梦见荣国先祖吗?”
鸳鸯看了贾环一眼,应了声道:“谁说不是呢?每天夜里只睡上那么一二个时辰后就会惊醒,就再也睡不踏实了……”
贾环眉头皱的更紧了,道:“那公孙姑娘怎么说?”
鸳鸯叹息一声,道:“公孙姑娘说了,老祖宗这是心病,纵然她可以开个安神的方儿,却治不好病根。”
贾环有些愧疚道:“唉,都是我连累了老祖宗……”
鸳鸯摇头,道:“三爷快别这样说,老太太平日里最以三爷为荣了,每天与姑娘们说起三爷以前的趣事时,都是老太太最高兴的时候,只是……
三爷,你看这样行不行?
老太太最信佛道,不如,咱们请清虚观的张老神仙来,为老祖宗做场法事,祈祈福,定定神,说不定老太太就能好了呢。”
贾环想了想,虽然不信这些,可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的好法子,便道:“也只好先如此了,回头我使人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吧……”
鸳鸯道:“哪里还用三爷使人去请,我和二.奶奶商议了番后,已经打发人去请了。老太太着实不好再耽搁下去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荣庆堂。
侯在荣庆堂门前的小丫头子见二人走来后,连忙挑起门帘,鸳鸯便扶着贾环进了堂内。
“环哥儿回来了,环哥儿回来了吗……”
贾环刚一进门,就听到高头软榻上,贾母一跌声的呼唤道。
贾环闻声连忙急行数步,扯的搀扶着他的鸳鸯猝不及防下,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到了堂前,贾环撩起衣袍下摆,跪倒在地,叩首道:“老祖宗,不孝孙儿来给您请安了。
皆因孙儿之故,才惹得老祖宗受了惊扰,孙儿罪该万死……”
“快起来,快起来……
鸳鸯,快扶你三爷上前来……”
贾母声音有些虚弱的再次连连唤道。
鸳鸯应了声,将贾环扶起,然后引着他坐上了软榻。
“环哥儿,你可还好?”
贾母双手捧着贾环的脸,哽咽道。
贾环连忙笑着应道:“老祖宗,孙儿好着呢啊,你瞧瞧,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链二哥回来说了什么骇人的事唬着老祖宗了?
您放心,回头孙儿再找他算账……”
下头的贾琏闻言,脸都白了,下意识的摸了摸右脸……
还好,贾母替他圆过去了,对贾环道:“你别怪他,是我逼着他说的。
你爹的眼睛都哭成了那般,老婆子又没瞎……又不是傻子,难道还看不出端倪来?
环哥儿啊,你可知,你都快要将老祖宗吓死了……”
贾环闻言恍然,这才知道哪里露了馅,又连忙安抚道:“老祖宗,真没甚大事。
是忠顺王那一伙子人在逼宫,而且还是一场闹剧,和孙儿却是没什么相干,真的!”
可贾母又道:“那你怎么敢拦太后的懿旨?
太后乃一国之母,她教化后宫宫妃公主,连太上皇都不好插手。偏你敢去拦……”
贾环心里明白,贾母之前确实喜欢,甚至欣赏赢杏儿。
可再欣赏,总也比不得自家孙儿的性命重要。
如果让她在两者之间选一个,贾母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贾环。
所以,贾环此刻不能拗着她说。
若是说什么为了杏儿,不可辜负杏儿的话,老太太只怕会更生气。
因此,贾环赔笑道:“这不是孙儿愚笨嘛,又没读过什么兵法,不知道用缓兵之计。
脑子这么一热,就冲上去了。
这不,连太上皇都教训孙儿不学无术。陛下刚刚又这般笑话孙儿,还责令孙儿在家闭门读书,长些文化。
嘿!老祖宗,快别提了,孙儿今儿可是丢人丢大发喽!”
自黑,永远都是取乐的不二法门。
再加上他又拉起太上皇和皇帝这两面大旗……
果不其然,贾母听闻这句话后,脸上顿时就有了些笑意,嗔道:“还是太上皇和皇帝圣明,你啊,就该多读读书。
不然,怕是永远不明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说着,脸上的恼意又升起。
贾环闻言,连连干笑了两声,然后压低声音,脸上露出狡黠之色,悄声道:“老祖宗,你以为孙儿真傻啊!真会去和那个死太监去拼命?”
贾母闻言一怔,也不自然的压低声音,问道:“这话怎么说?”
贾环嘿嘿笑道:“老祖宗,孙儿笃定,孙儿若真与那死太监动手的话,打到最后,牛伯伯他们一定会救下孙儿的。
孙儿没动手前,他们不好多劝,因为那毕竟是太后懿旨,事涉皇权,牛伯伯他们作为执掌军权的大将,出头阻拦太犯忌讳。
但等孙儿装出一身重伤不起的时候,他们再出头求情,别人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那个时候,连太后都不好再相逼,因为闹到那个份上,她颜面上也不好看。
若是再扫了满朝武勋的颜面,她也要考虑自己的名声不是……
嘿嘿!孙儿都算计好了呢,哪有那么傻……
就算没有梁爷爷出面,孙儿也绝不会有事!
老祖宗您想啊,孙儿这般惜命,平日里看到灶台里的炉火着了,都担心会走水烧着我了,又岂会去和一个死太监拼命?
完全不可能嘛!
不过老祖宗,孙儿这番算计您可千万别透露出去!
这是孙儿的底牌,保不准下回还要用。
原本孙儿打算是谁都不告诉的,我爹在殿上哭的那般伤心,我都强忍着没告诉他。
可却着实不忍看老祖宗您也跟着担心,这才说破了。
老祖宗,您还不知道吧?
孙儿我如今在江湖上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匪号,江湖人称‘赛诸葛,超孔明’!
嘿嘿!是孙儿自己起的……”
“噗嗤!”
贾母还好,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反应有些迟钝,又或是被贾环的面皮给镇住了……
可鸳鸯却不同,鸳鸯聪慧伶俐,反应极快。
听完贾环一肚子的鬼心思和“恬不知耻”的自我吹嘘后,又见他一脸得意洋洋的“猖狂”劲儿,便一下子没忍住给喷笑出来,而后伏在贾母身边,使劲颤抖着身子。
贾母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不过,她笑的没有鸳鸯那么强烈,可能是因为贾环在她心里原本就该这般一样,她笑的很欣慰……
然而其他人却急了,众人只见他们祖孙俩嘀嘀咕咕的说个没完,偏声音太小听不清。
最后鸳鸯居然笑成了那般,贾母脸上的惊吓之意尽散,又重新笑的慈祥和蔼,而贾环一脸的小得意,他到底又说了什么?
别人虽然急,却不好造次,连贾宝玉都是,因为贾政也在堂上,所以他只能蔫儿兮兮的垂头站在那里,不敢吭声。
但王熙凤却不管那么多,她一步步上前,还故意侧着耳朵往前凑,做出一副偷听的模样,惹人发笑。
连贾政见之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贾母看到后,亦是笑出声来,骂道:“你又凑上来作甚?快离了去……”
王熙凤见既然被“拆穿识破”了,也不羞恼,索性大方的又往前挤了挤,大声笑道:“哟哟!可是显得亲爷孙俩,连说话都悄悄的说,就避着我们这些外人是不是?
今儿我还非要听一听不可!三弟是亲的,我也不是捡来的不是?
老祖宗,您可不能偏心忒过了!”
贾母笑恼道:“都是机密事,再告诉你们,你们谁再一漏嘴说出去,还不知要惹多大的乱子。
上次没怪你们哪个,现在还敢打听?有你们的好?”
王熙凤闻言,脸色登时一僵,讪讪不知该说什么。
而下方的贾琏更是羞臊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
最后还是贾环解了围,笑道:“老祖宗,不怪咱家人太实诚,实在是敌人太过狡猾可恶。
他们以有心算无心,却也难防。
老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的,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您就别责备了,只是以后,让链二哥少与那些黑了心打交道,在家伺候好老祖宗才是正理。
外面那些坏人,就交给孙儿去对付就好。”
贾母初听还极为满意的点点头,她方才嗔怪之言,其实也是在试探贾环……
她心里虽然确实着恼贾琏办差了事,可真让他再被贾环发作一顿,她心里又不落忍。
因此,在听闻了贾环宽恕之言后,老太太格外的满意。
只是听到最后,贾母的脸色又唬的变色了,她连忙道:“环儿,可不敢再和人硬来了,太上皇不是让你在家闭门读书吗?
你就好生在家读书,什么时候读到能考中状元了,什么时候再出去。
不然,我可不许你再出门……”
“啊?状元?我的天啊!”
贾环闻言,“悲呼”一声,然后趴倒在贾母的膝上装死过去。
众人听到状元二字,才想起某人“光辉”到极点学历:启蒙未毕业。
再看他脸枕在贾母膝上,一副痛不欲生,舌头外吐的鬼脸,不由都大笑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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