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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江春,见过贾爵爷,实不敢当爵爷之赞。不想区区薄名,竟能入得爵爷贵耳,老朽不胜荣幸。”

江春笑的很和气,面色愈发和善慈蔼,说出的话也非常中听。

没有倚老老,也没有自恃“东道地主”的身份“待客”。

绝不会因为区区面子,就给对手留下发难的机会。

即使是面对敌人和对手,在没有撕破脸皮前,依旧是满面和善的笑容。

因为伸手难打笑脸。

人老成精。

贾环眼睛微微眯起,眼神玩味的看着江春,道:“江老客气……不知江老前来,为之何事?”

此言一出,一旁的金百万肺都快气炸了。

只是,没等他叫嚣,被江春淡淡的扫过一眼后,就强压下怒气,只用一双眼怒视着贾环。

江春笑道:“此人名唤金三斤,乃老夫一后辈同乡。素来鲁莽,不知轻重。贾爵爷初临扬州,他不知爵爷威名,或是哪里冲撞了爵爷。又恐人微言轻,故此邀请了诸多还能在扬州城内上得了三分台面说的上几句话的好友,前来向爵爷讨个人情。”

贾环呵呵一笑,道:“若他只是鲁莽冲撞了本爵,那本爵也不是小气之人,不过一笑了之罢了。但是……他居然敢暗派江湖匪类,窥伺钦差行辕,妄图谋害本爵。更可恨者,他竟敢谋害我姑丈,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

“胡说!你血口喷人!!!”

此言一出,金三斤只觉得头顶凭空响起一声惊雷,脑袋“嗡”的一声响,就要快炸开了。

窥探钦差行辕的罪名,他都想能赖掉就赖掉,实在赖不掉,就破一笔财好了,好好喂一喂这从都中来的“土老巴子”……

因为窥伺钦差行辕,这个罪名可轻可重。

但再重也不过一个心怀叵测。至于怎么叵测,那其中的可操作空间就更大了。

盐商们养在朝廷里的文官,甚至能将其说成仰慕天威,欲瞻仰一二。

此实乃诚敬之心!

这个罪名如果贾环真要硬往头上扣。金三斤觉得咬着牙认下了也就认下了。

无非是在给那些人上一笔供罢了,就当是在喂狗。

可后一个罪名,那绝对是打死都不能认的。

巡盐御史,位列三品,是可穿红着紫的一方大员。

而且林如海还是当今陛下第一等心腹之人。为了给那位筹银子,林如海是真真做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就连他们这些“旁观者”有时都为他这种忠心而感到佩服。

有这样忠心的人若是被人坑害了,那位哪怕是为了他自己的颜面,也一定会为他出一口气报仇。

金三斤若真的背上了这个罪名,查封金锦园都是小事,身死族灭都不过等闲。

别说金三斤急怒交加,就连江春等人的面色都阴沉了下去。

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好狠辣的心思!

“贾爵爷,这话,怕是不能乱说吧?”

江春脸上的笑容没了。脸色肃穆,沉声道。

贾环却依旧满脸轻松的笑意,道:“我怎么会是乱说呢?谁不知道,我姑丈林如海,就是在盐政衙门里,被歹人闯入击伤,而且还被下了慢性剧毒。

这歹人一直都未被抓捕归案,我们刚在盐政衙门里设好了埋伏,呵呵,立刻就有人往里闯。

你们说说看。上次闯入的人是想****,这次闯入的人难道就是作客的?谁敢保证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嗯?”

“诶,不会不会。想必是爵爷误会了。伤林御史的人,乃是江湖恶徒,他们因为嫉恨林大人铁面无私,稽查了他们的私盐,断了他们的财路,才下此毒手。

我们盐商却与他们是不同的。我们的都是官盐,各家都有盐纲,又按时缴纳税银,和林大人的关系亲切着呢。

林大人也从未和我们急过脸,只要他说的话,我们基本上都听,我们并不是对头啊,又怎么会害林大人呢?

所以说,贾爵爷肯定是误会了。”

江春右后侧位的一个中老年男子,一副老实巴交相,看着像是老农一般,他连连劝说道。

贾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道:“这位想必就是周汝南周大善人吧?我还忘了问你,金三斤派人之后,你跟着派人去盐政衙门做什么……

算了,先别解释了,一会儿一起回衙门说吧。”

“贾爵爷,这里当真是有误会啊!”

江春听闻贾环连周汝南都要抓,连忙道:“实不相瞒,他们之所以派人去衙门,其实是为了瞻仰一下贾爵爷的风采。”

贾环好笑道:“老爷子,你这话说的太有意思。他们飞檐走壁,穿墙上瓦,手持利刃,这到底去瞻仰我的风采,还是想去瞻仰我的遗容啊?

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里怕是说不清楚……来人!”

“在!”

韩大并韩让二人出列,沉声应道。

“将金三斤、周汝南拿下!”

“是!”

“慢着……”

江春沉声阻拦道。

贾环面上的笑容敛起,他上前两步,走到江春跟前,直视着他,轻声道:“来,你再说一遍慢着听听看。”

江春一生阅人无数,曾有不知多少强劲的对手像这样威胁过他。

但以前他从未退让过,因为他有实力,也有把握,那些人不敢将他怎么样。

通常喊的越凶的人,往往只是色厉声荏,实际上都做不出什么实际出格的事。

但此刻,江春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真的再说一遍,那,后果可能真的会让他下不来台。

因为贾环的眼神是那样的咄咄逼人,那样的……二球!

关键是,在这咄咄逼人的背后,他还有足够的底气。

因此,纵然此刻心中无比的羞恼,可纵横世间数十年的江春。当真不敢在此刻跟贾环撕破脸皮。

在暗地里随便调动力量下死手,只要不留下证据,怎样做都行。

可明面上,江春不敢。

因为富可敌国也好。人脉势力雄厚也罢。

但说到底,江春只是个商人,在大秦,商户乃贱业。

而贾环,却是国朝一等子。而且跟脚还硬的吓人。

要知道,他是一个连亲王世子都敢当街殴打的主儿,整个一个愣头青。

这二货真要不管不顾的将他当场格杀,亦或是殴打他一顿,江春都不知道,贾环受到的惩罚会是降爵呢,还是干脆就罚两年的俸禄……

念及此,江春果断将恨意暗藏,面上再次浮现出和煦的笑容,道:“爵爷误会了。老朽岂敢拦爵爷,只是有些话想要先问问金三斤二人,不知爵爷可否能通融一二?”

贾环点点头,道:“随意。”

江春笑着谢过后,转头看着金三斤和周汝南二人道:“三斤还有汝南啊,既然爵爷发话了,那你们只好跟着去一趟。

不过你们放心,爵爷不是是非不明之人,定然不会冤枉了你们去的。至于家里的事,你们也只管放心就是。妻儿老小都有我们照看着,等你们回来……

唉,别怪老夫多嘴,你们派去盐政衙门的那两个人。着实不靠谱。

原本你们就只是想看看爵爷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悄悄的去看就是了。

不过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应该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将误会解释清楚了,爵爷也不会这般恼火。

可他们却善作主张,还想顽抗!

这样的人。不仅害己,更牵连了你们这些主家。

这样的人,也是万万留不得的,你们就将他们交给爵爷处置便是了。

死活不论……

记下了吗?”

听完江春这一席敦敦教诲的话后,金三斤和周汝南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致。

因为这话明着是在说刁奴背主,自作主张,合当抛弃。

暗地里,却是在暗示警告他们二人,最好将嘴巴闭紧了。

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否则,他们就像那两个护院一样,亦是万万留不得的。

而且,他们的妻儿老小,也会被江春给“保护”起来……

只是,金百万和周汝南并非是傻子。

衙门好进难出,三板斧下无好人,何况他们原本就不怎么干净。

如今又有“人证”落入别人手中,当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贾环初入扬州,身为钦差,原本大小官吏都该去码头迎接。

然而,当贾环下船后,连只官府的鸟毛都没见到。

这是什么?

这就是赤果果的打脸!

贾环急于立威,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最重要的是,除了贾环想出掉他们外,其他盐商,未必没有落井下石之意。

看看那个黄俊泰吧,一双三角眼里的目光都快被贪婪之意给淹没了。

还有那先前和他起过口角的晋商王德成,更是将手中的折扇摇的飞起……

可以料定的是,只要他们二人进去了,家财尽失都是小事,家破人亡都有极大的可能。

所以……

“江爷,您还不了解我金三斤吗?我何曾有这个胆子,敢去加害林盐政?江爷,您再替三斤求个情,只要贾爵爷能高抬贵手,他要什么都成。江爷,三斤真的冤枉啊!”

金三斤满面哀求的看着江春,他不愿当弃卒,他着实没有想到,贾环会将那么大个屎盆子扣在他头上。

若是换个人来给这个说法,哪怕是林如海本人,金三斤也敢嗤之以鼻。

因为林如海是体质内的人,而且还是在文官体系内,那么,他就必须要遵守****上的规则。

金三斤背后有人,而且来头不小,在朝廷上是能说的上话的。

所以,如果是林如海说他是谋害他的凶手,那么金三斤会反诬他是在诬陷,除非他能拿出证据来。

没有证据你空口白牙不能胡说。

但他面对的是贾环,这个不在****体质内,背后跟脚极为扎手的主儿。

金三斤不敢问他要证据,因为贾环保证会满足他,带他进入大牢后。有的是口供。

金三斤自忖也难以挨过大堂上的杀威棒,所以,他此刻只能哀求江春搭救。

只是,江春会救他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三斤啊。你要听话。只要你听话,问题解释清楚出来后,该是你的,还是你的。你的妻儿老小,也一定好好的等你回家。

可你若不听话。不好好跟爵爷解释清楚,那,就不好说了。爵爷是钦差大臣,他若是真想要办你,我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办法?

你听懂了吗?”

金三斤闻言,心里一片孤寒,他哀求的眼神从在场诸位的脸上扫过,乞求他们相救。

可是这个时候,众人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哪里肯沾染?

目光最后落到了方东成的脸上,金三斤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喊道:“方大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大人不是一直想要纳金凤做填房吗?我答应了,我现在就答应。只要你能救我一救,明儿我就把金凤儿嫁给你!”

“呵呵。”

金三斤身旁的周汝南哭一般的笑道:“三斤,别喊了,咱俩成了弃卒了,跟臭狗屎一样。谁还会救咱们?他们不仅不会救,等咱们进去后,第一个落井下石的,就是他们!!

爵爷。在下只是有一事不明。还请爵爷解惑!”

贾环耐性出奇的好,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的勾心斗角,背叛与出,看的颇有滋味。

见周汝南将话头指向他,贾环笑道:“有事尽管问,断头台前都要让人吃个饱饭嘛……”

众人闻言。又是一个激灵。

看恶鬼似得看着贾环。

周汝南脸色愈发惨白,却咬牙坚持道:“爵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百万兄与在下,马家兄弟二人也派了个人去盐政衙门,爵爷,为何只拿我和百万兄立威做筏子,却不敢动马家兄弟?

莫非,是碍于他们兄弟两人背后的太后?

若是如此,在下就是做了鬼也不服!在下后面的葛礼葛阁老,怕是亦不服。”

“周汝南,你放肆!”

“周汝南,你好胆!”

低调,不代表没脾气。

相反,有时候低调,更象征着高傲和不屑。

不屑于跟一群商户们争个高低。

但骨子里的傲气,却直熏天地。

马家兄弟两,马日冠和马日禄即是这样的人。

身为后族宗亲,身份高贵,虽然在吃盐货这一碗饭,但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是商人。

家里住的宅子,家俬装置摆设等等,都是按照书香门第进行的。

这样高傲的人,怎么会允许别人拉他们进污水?

贾环扫了高昂着头,怒斥周汝南的马家兄弟一眼后,对周汝南直言不讳道:“有这方面的原因,去龙首宫的时候,太后她老人家对我不错,碍于老人家的颜面,我不好做的太直接。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他们的人我会扣着,慢慢的查,若是真的查出了,他们确实也有罪行,是谋害我姑丈的背后凶手之一,那么别说他们只是太后的族侄,就算他们是太后的亲侄,那也跑不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说谁是凶手?”

马家兄弟低调归低调,但前提是别招惹他们。

对于惹上他们的人,却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马家出了个国朝太后,享国至今数十年了。

尽管太后对

听了贾环的话后,兄弟二人顿时觉得被侮辱了,不依的高声叫道。

贾环冷笑道:“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们若真是清白的,干吗派人往衙门后宅里闯?再敢聒噪,就一起跟本爵回衙门。不识抬举!”

马家兄弟见贾环直接翻脸了,反而傻眼儿了。

在扬州,或者说在整个大秦,包括都中。

仗着太后族侄的身份,即使一般勋贵都忍让他们三分。

在扬州更是人人以笑脸相对,何曾有人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给脸不要脸”。

他们想发怒,可是又怕贾环真的将他们也逮进去,那损失就太严重了……

商人的本性让他们下意识的计算了番后,觉得得不偿失。

于是,他们便只怒气冲冲的哼哼了两声,却不再出声了。

贾环回头,和韩家三兄弟相视一眼后,一起会意一笑。

这就是为什么,非武人不可授武勋亲贵之爵,不能带兵。

而一般人想要承爵,只能做宗亲之爵。

比如说因家族出了后妃,成为了皇帝的母族,通常家族会被赏赐一份宗亲之爵,如辅国公亦或是辅国将军等。

这种宗亲爵位,贵则贵矣,但却不能像亲贵之爵那般,享有领兵实权。

就这种胆量,也能带兵上沙场?

金周二人见连马家兄弟都怂了后,顿时心如死灰。

完了。

金三斤恍惚着神情,抬起头,眼睛怔怔的看向金锦园的门楼。

不知他心里是否在念叨着: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掉……

“爹爹!!”

一道脆声忽地响起,将金三斤从无限悲痛中唤醒,可醒来后,心中却更加悲痛。

“凤儿!凤儿啊!”

金三斤哭的无比伤心,看着奔跑出门的女儿金凤,道:“快进去,快进去,别出来,别出来哇!别……”

可哭到半路,却想起,这金锦园已经被封了。

金三斤忽然跪倒在地,对着贾环就砰砰砰的磕头,泣道:“爵爷啊,三斤求您开恩,救救我这女儿吧!您若不出手,凤儿必定难逃毒手。爵爷,开恩哪!”

“爹爹!”

贾环怔怔的看着这一出,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喃喃道:“莫非这就叫欺男霸女?”

……

ps:本来要分成两章,最后写的顺手,就了一大章。

外面有车一直在等着,要拉我去表姐家做客……

是相亲吗?是相亲吗?是相亲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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