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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是不可能放任小萱儿一直那么下去,本来有些事情快要尘埃落定,叫小萱儿知道也无妨了,其实已做好安排,必叫她日后衣食无忧,不说随心所欲,轻松自在还是可以的。
却不想在这当口,有这样一个转折……
这样也好,就让小萱儿以为自己在两年多以前就真的死了,省得在知道某些事情后再伤怀一次。
只是人明明近在眼前,却不得亲近——方才,他几乎是耗尽了心力,才阻止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她日后的人生不能插手,叫他心中翻涌着滔天的不甘不愿。
之前,觉得就算是让小萱儿再度伤怀,他也认为是无可奈何,他是她的唯一,怎么可能不管她,伤怀也只是一时的,她的人生还有几十年。
而现在呢,有理由不再插手……
事实上,相比闻人家,对于小萱儿的一切,他才算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一个,薛亭裕这个身份,是存在的,却不能代表他的全部,所以要说它是假的也不为过,婚书上,是薛亭裕与林萱。
当有另一条路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以为一切都是为小萱儿打算,其实都包含了几多的自私,想要在小萱儿没有自己的人生里也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死了,也要她记他一辈子。
只是,现今这般,等他死之时,真的能自私的将一切坦诚在小萱儿面前吗?
小萱儿最初出现在他面前时,如同小大人一般,懂事得叫人心疼,那时候或许还没有别的想法,可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把她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视为眼珠子,疼着她,宠着她,纵着她,终于叫她有了一些与年龄相符的言行,娇娇俏俏,偶尔有些小坏小恶劣,“爬”到他头上,“欺负”他。
那份稚气,随着他的“死”,彻底消失了,现在她身上半点也找不到了。
他的小萱儿啊,他的小忘忧啊,本该快快乐乐的研习她的医术没有烦忧的……
有些悲痛一次就足够,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那只会更加叫人崩溃……
两年多前,因他“死”,小萱儿是什么状态,他虽未亲眼得见,却也听了下属详细的转述,多年的相处,他的小萱儿从未哭过,即便在岳父林神医口中,小萱儿孩提时候似乎都未曾掉过金豆豆,那一回却哭得险些晕厥过去。
犹记得初听闻时,心脏好似被狠狠的揪住,近乎窒息,可是他却如同自虐一般,一遍又一遍的让人重复小萱儿的状态,相比小萱儿的悲痛,他那点难受又算得什么呢?
同样的事情,他如何能舍得她再度经历?如何能……
魏世子垂下头,遮掩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只是握紧了拳头,手背上,根根青筋暴起!
身为魏世子的心腹,侍从文新自然知道自家世子夫人,现在的世子夫人,着实叫人惊艳,第一眼,他险些没认出来,毕竟与外面相比,判若两人,当然,稍加注意,就不存在认错的可能,面容穿着有异,神态气质却是一致的。
世子夫人之于世子,那就是扎在心脏上的一根刺,稍稍碰触的一下就能滴血,本是叫人痛苦不堪,世子却宝贝得不行,别说是拔掉了,是恨不得再扎深些,融进骨血里。
本该是一对有情人,尤其是现在,世子夫人不再是那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小医女,没了身份地位的差距,合该正大光明受人祝福的走到一起,奈何,世子命不久矣!
世子有多优秀,再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人更清楚了,老天对他却如此的不公!
他们都知道世子夫人医术了得,尽管世子这状况,换谁怕是都回天乏术,可若是有夫人照料着,说不得能延长些寿数,而夫人在身边,世子肯定会松快很多,在这最后一段日子至少是快活的。
可是这个提议,在最初就被世子否决,原本待他们一向不错的世子,因着这个,险些亲自动手杀了提议之人。
文新思虑间,魏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爷……”忙递给他一张帕子,一边给他拍背。
魏世子捂着嘴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帕子扣入掌中前顺道擦了嘴唇,恍惚间,那帕子上似有一丝血红。
文新眼瞳骤缩,满满的担忧,“爷……”又忙倒了一颗要给他。
魏世子的脸色更白了些,闭上眼睛,将黑乎乎的丸子就那么咽了下去,“回去吧。”继续待下去,他怕是真的会失控。
文新忙应了一声,双手用力,轻易的将木轮椅托了起来,放到路面上,推着离开。
魏世子眼睛未曾睁开,微垂着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那站在不远处跟随着伺候的两丫鬟显然是被他此时的状态吓到了,“婢子……”
“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们世子爷身体不适,先回侯府了。”文新面无表现的说道。
显然这是没有要亲自辞行的意思,至于韩家的那些人,呵呵,说到底不过是魏世子来闻人家的借口而已,表姨什么的,如果不是因为需要,进行了一番查探,魏世子大概都不知道这么一个人,毕竟少有出来走动,没见过的亲戚还真是多的很。
这可以说是很失礼的事情了,魏世子没怎么在意,反正他没什么好名声,再说他现在的情况的确很糟糕,只想快点离开。
以至于日后被岳父岳母“算无礼之账”时,才后悔不跌。
魏世子回到平阳侯府,下人看起来倒是很恭敬,只是那眼中掩不住的轻慢。
魏世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这些人,他向来懒得搭理。
文新就不一样了,他这个人向来沉默寡言,在同伴眼中,名副其实的木头桩子,可是却容不得旁人欺辱自家主子,眼睛一瞪,宛若那择人耳食的野兽,那些下仆被吓得不轻,顿时露出丑态。待主仆二人离开,那些人又在背后狠狠的啐一口——“什么东西!”
文新乃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手上用力,胳膊上的腱子肉就块块鼓起,较为宽松的衣服都撑起了形状,睚眦欲裂,好似下一瞬就要转身回去拧掉那些人的脑袋。
未得见,魏世子却仿佛知道文新的状态,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向郁郁葱葱的花木,“文新,我是将死之人,他们么,”魏世子轻笑一声,“前途未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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