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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听了秦怀道的话,顿时明白了过来。
大唐战神秦叔宝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足以掩盖住秦怀道所有的努力。
秦怀道身为秦叔宝之子,便一直都活在秦叔宝的阴影之下,无论他自己的武艺如何了得,旁人提起他永远都只会说一句话,那就是“虎父无犬子。却不会管他秦怀道自己是不是也是一头猛虎,秦怀道对此困惑已久。
他此番若是靠着秦叔宝的关系进了千牛卫,那千牛卫上下便会越发地如此看他,毕竟秦怀道能入千牛卫靠的就是父荫。
可若是如此,那他与他甚是鄙夷的长孙涣之流又有何不同?
秦怀道的顾虑,李恪自然知道,少年人,又是名将之后,难免有些倔气,想要脱离其父,自己做些样子出来,叫旁人服气,也叫旁人知晓,他不只是是秦叔宝之子,更是秦怀道。
李恪问道:“此事恐怕大将军还不知晓吧?”
秦怀道愣了愣,似乎是在想着秦叔宝知道此事后,该会是何等反应。
秦怀道向来都是听从秦叔宝的安排,如今秦怀道自作主张,要进右骁卫,秦叔宝丝毫不知。而秦怀道可是秦叔宝唯一的嫡子,天知道秦叔宝知道此事后会是何等反应。
过了半晌,秦怀道才咬着牙回道:“此事阿爹尚不知晓,我欲先将此事做成,再告知阿爹。”
秦怀道想着要先斩后奏,先领了右骁卫的兵牒,待事成定局后再叫秦叔宝知晓,秦叔宝自也不好再逼着秦怀道反悔,但这样却叫李恪为难了。
李恪跟随秦叔宝习武,若是李恪帮着秦怀道瞒着秦叔宝,岂不是有欺师之嫌?
李恪苦笑道:“一边是至交,一边是恩师,怀道,你这是要拿本王架在火上烤啊。”
秦怀道闻言,竟一收以往的玩笑之色,对李恪拜道:“怀道无意叫殿下难做,但此事乃我固之所愿,还望殿下助我。”
李恪与秦怀道相识已久,自然知道秦怀道执拗的性子,他既生了这个心思,无论李恪答应与否,他都会去同秦叔宝提及此事。
李恪看着秦怀道坚持的样子,心中多少也有些触动,他若是全然不顾,倒也于心不忍,过了片刻,才扶起秦怀道,道:“此事由我出面,同大将军说上一说,如此可好。”
秦怀道闻言,喜道:“谢殿下成全。”
李恪虽为秦叔宝弟子,但毕竟贵为亲王,李恪新任右骁卫大将军,手中缺人,若是他开口向秦叔宝要人,于情于理,秦叔宝都不大可能会拒绝李恪。
李恪看着秦怀道,起身笑道:“既话都说开了,这酒席便不必去卧云楼了,本王知道延康坊西南边新开了一间酒楼,看着也还算干净,你要替我庆贺,便去那儿吧。”
无论是李恪楚王府中的厨子,还是宫中的御厨,俱是当世顶尖的手艺,李恪吃了太多。所以对李恪而言,卧云楼做出的酒菜和街头馆子做出的酒菜并无太大的差别,无非就是能够入口罢了。
秦怀道听得李恪这么说,自然知道李恪的意思,也不在拘泥,笑着应声回道:“既然殿下不去卧云楼,已经挑了地儿,那这笔银子我可就省了。”
李恪挑的酒楼就在延康坊中,距离李恪的楚王府倒是不远。
李恪和秦怀道出了府门,连马都不必骑,走了不过盏茶的功夫,溜达着便到了。
“百醉楼。”
秦怀道走到酒楼之下,抬头望着酒楼外沿悬着的酒旗,轻声念道。
坊间的酒楼便是坊间的酒楼,连名字起地都很是直白,直接就是告诉宾客此乃饮酒寻醉之所。
不过这名字虽不比卧云楼那“三杯酒入肚,步散如卧云”的意境,却也多了两分简单和随意。
“殿下说的便是此间酒楼?”秦怀道看着这处布置简素的酒楼,门口甚至连个迎客的酒娘都不见,怎么看都与李恪的身份格格不入。
不过李恪却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此间酒楼。”
秦怀道皱眉问道:“这街边的酒楼如此简单,恐怕酒也好不到哪儿去,殿下何必来此?”
李恪回道:“酒不好,多虑几遭便是,想着当年我在北地牧羊之时,能有这些酒菜便是奢望了。”
听着李恪这么说着,秦怀道这才意识过来,他眼前身份尊贵的亲王曾少年为质,困于北方苦寒之地四载,绝非娇惯之人。
“殿下非是常人,倒是我想地差了。”秦怀道笑了笑,便跟着李恪一同进了酒楼。
这间酒楼着实正如秦怀道所言的那般,甚至比起秦怀道所言的还更如不如。
因为李恪同秦怀道方一入内,他们非但没有看到垆边人似月的俏丽酒娘,反倒看到了挥手撵客的酒保。
不过这酒保要撵走的自不会是衣着华贵的李恪、秦怀道二人,而是临门坐着的一个衣着简朴的中年书生。
这中年书生显然也是家境贫寒之人,一身的粗布衣裳,头束木冠,腰系布带,看着样子身上也带不了几个钱,也难怪酒保开口轰人了。
“马宾王,你已经在我们酒楼连着吃喝了三日,光是酒都饮了数斗,到现在一个铜板都未付,你还在待到何时?”酒保指着坐在临门桌子上的中年书生,呵斥道。
这书生显然是喝地半醉了,他恍恍惚惚地坐起身子,对酒保道:“我来时不是压了一匹马在你处吗?难不成还不够酒肉钱的?”
酒保道:“你押的那匹老马,又瘦又弱,拉不得东西,驼不得人,能值几个钱,早就不抵酒资了。”
中年书生听了酒保的话,伸手在自己的腰间摸了摸,摸出了腰间的佩剑,“啪”地一声放在了酒桌上,指着这把佩剑对酒保道:“我就拿这把文士剑压于你,快上酒来。”
酒保着看酒桌上的剑,嗤笑道:“剑?这也算是剑,木头夹着铁片子还差不多,也能拿来换酒吗?”
中年书生摆手笑了笑,道:“你懂什么,所谓延陵轻宝剑,季布重然诺、处富不忘贫,有道在葵藿。剑之贵,不在剑身,而在佩剑之人,这把剑既是我佩的,便值酒钱。”
酒保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看你也有几分文采,你若是肯踏踏实实地做个治书先生,虽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能糊口,何必落到这步田地?”
中年书生听了酒保的话,也不知是生性如此,还是仗着酒劲,竟捶胸笑道:“治书之事乃学究所谓,我之才,在治国,在治天下,为了那区区几口粮食,我岂能自甘堕落。”
中年书生的话,颇为狂妄,酒保听着自是不屑,不过李恪看着这中年书生的模样,这书生虽然酒醉,虽然衣着不显,但说话时眉宇间的神采却丝毫不散,却对他生了几分兴趣。
李恪对酒保道:“这人倒有些意思,你替我寻个安静些的雅间,再请他过来陪我喝上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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