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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鲁王府的守卫,自然也不全是吃干饭的。

您想啊,就连咱前文中出现过的汝南城一霸宋项……他的家里头,都养着像赵迢迢和马棹这种好手,那王府里养的门客,能比老宋家的差么?

更何况,咱之前也提过,朱爀他不是一般的世子,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所以他门下养的“高手”,那数量可不是一般的多。

当然了……其中浑水摸鱼、滥竽充数的,还是占了大多数。

毕竟这小王爷自己的武功很一般,他也分辨不出到底哪些是真正的高手,哪些是只能骗骗他这种外行的嘴把式。

而那些“高手们”呢,真高手也好,假高手也罢……都不会到主子面前去揭穿彼此的真实水平。

这,也算是行业规矩了。

因为像他们这类给权贵打工的武人,不管是江湖道还是绿林道,对他们都有那么点歧视,所以他们也只有靠同行间互相照应着点儿。

都是出来混饭吃的嘛,你今天多句嘴,说人家武功不如你,可能明天人家饭碗就砸了,那明天再来个武功比你高的呢?他也砸了你的饭碗然后吃独食?这就没意思了。

那么,在朱爀养的众多门客中,究竟哪几个算是真正的高手呢?

撇开那尸烆子不谈,有三个人,武功确是不俗。

头一位,名叫夏侯鸳,鸳鸯的那个鸳;此人四十岁上下,身形高瘦,臂展过人,使的一手九节鞭,人称“臂上腾龙”。

第二位,姓公孙,单名一个暂字,暂停的暂;此人五十来岁,身形干瘦,使一对儿判官笔,人称“血揜银锋”。

第三位,太史瓷,就是碰瓷的那个瓷啊;此人三十五六岁年纪,虎背熊腰,使一根铁棒,人称“敲山霸王”。

那您说这三位的名字的发音为什么都和三国武将重音儿呢?

我若从设定的角度跟您讲,那就是他们的爹妈爱看三国,给他们取名儿的时候调皮了一下;而若从我个人创作的角度来说呢,就是一时兴起呗。

且说这三人,三更半夜的,本来都已在房中歇着了,没想到突然就听见了尸烆子那一嗓子。

这习武之人呐,大多不会睡得特别沉,有些甚至可以用调息静坐来代替睡眠,所以他们仨几乎是一听见喊声就睁了眼。

短短一息之后,噌噌噌……三道人影便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房间里窜了出来。

虽然他们这时都只穿着白色的寝衣,连件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但手上的兵器可都是拿得好好儿的。

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越是像他们这种有本事的门客,越是盼着表现的机会。

眼下,这机会算是来了。

这三位也都是老江湖了,听人喊抓贼,出门后第一时间却并不往那喊声的源头跑,而是用耳功去捕捉“房上”有没有脚踏瓦片之声。

姜暮蝉潜入的时候,自是小心翼翼,宁可放慢点速度,也不会发出那种声音,但这会儿他是急着要走,所以就有声儿。

而那三位听到了声儿,自然也都纷纷跃上房顶……

就这样,大约二十秒后,姜暮蝉就被他们给堵在了内庭和外院之间的一处房顶之上。

其实姜暮蝉跑得已不算慢,但他此前躲避尸烆子妖术的那种“爆发式提速”显然是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的,要不然他就成闪电侠了。

此刻,姜暮蝉通往院墙的方向被那三人堵了,而他若回头再去内庭……且不说有个尸烆子在那儿,还可能会有其他的高手再冒出来。

因此,稍稍权衡一番后,姜暮蝉叹了口气,望着前方呈掎角之势的三人道:“唉……看来我得跟诸位动刀了。”

他对面那三位呢,闻言只是冷笑。

可不是该笑吗?

一对三,动刀就动刀呗,又不是动加特林,你以为你有机会赢?

“小兄弟,我看你还年轻,咱们也无冤无仇,故劝你一句……赶紧束手就擒吧,免得在此枉送了性命。”说这话的夏侯鸳,为人心高气傲,在他心里,自是觉得三对一胜之不武,但他怎么说都是人家养的门客,职责比他的骄傲更重要,假如真的动起手来,他也绝不会手软。

“呵……兄台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姜暮蝉笑着应道,“说实话,我也不想伤你们三位的性命,所以我也劝一句……你们还是让开吧。”

“哼!好狂的小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公孙暂算是听出来了,对方这是认为一对三也有胜算啊,这能忍?

话音未落,他已俯身弓步,缩地而进。

他那对儿判官笔,双头带尖,中段有圆环,指套环中可旋转笔杆,以抓、甩、放、旋控笔,出穿、点、挑、戳攻敌,变化多端,又疾又险。

武林中人都知道,像这种“十八般兵器”之外的奇门武器,大多都不好对付,一个应对惯了刀剑棍棒的人,第一次面对这种兵器时,会完全摸不清对方的攻击模式,然后很可能……他也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毕竟,命只有一条嘛。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公孙暂那干瘦的身形在倾斜的屋顶上如履平地,电纵而至,其右手的判官笔银锋一闪,出一式仙女引针,左手的判官笔则走了下三路,来了一手叶底偷桃。

姜暮蝉见状,右脚撤步,身形右转,左脚点地,后跃一分。

这一步转身,一步后退之间,恍如咫尺天涯,看似是没什么大的动作,甚至连站的位置都没怎么挪动,却是把对方那凶险的杀招避了个干干净净,让公孙暂连后招都接不上。

而公孙暂在攻击落空后,体势大失,顿时露了个大破绽……考虑到姜暮蝉并未腾挪太远,此时姜若是出手,哪怕只是徒手打一掌,公孙暂也得重伤。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站在那儿,慢慢地……至少对他自己来说是慢慢地……把背上的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

也就是在他“磨洋工”的这两秒,公孙暂已调整好了身形,并一个回身,以双手出了一招双蝶舞花,同时还大喝了一声:“点子硬!快帮忙!”

其实,也不用他喊,这一刻,夏侯鸳和太史瓷都已乘势出手了。

这俩也不瞎啊,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都看到了;姜暮蝉明明可以重创公孙暂,但却“抬了一手”的行为,他们也都看得出来。

夏侯鸳当时便在心中暗道:“这小子……要么就是心慈手软,要么就是过于狂妄,觉得什么时候动手都行,哪怕我们三个一起上他也能应对得足足有余……”

他这猜的呢,也算对了八成吧。

姜暮蝉的确认为对付他们三个很轻松,他也的确不想乱杀人,但他那不叫心慈手软,而该叫宅心仁厚。

可能有人会觉得用“宅心仁厚”去形容一个“贼”有点矛盾,其实不然。

常言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呐。

人,本来就是矛盾的。

妓女也可以动真情,善人也可能起歹心,当了贼的不一定全是坏人,做了官儿的也不一定都是好人。

姜暮蝉为什么人称“要钱不要命”啊?一是因为他专挑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乃至王侯将相下手,同道们形容他胆大包天;二就是因为他真的是“只要钱,不要命”——不到万不得已,他便不杀人,甚至连狗都不杀。

正如眼下,即使面对三人的围攻,姜暮蝉也没有真的动杀心。

噼噼噼——

伴随着一阵金属扭动声,夏侯鸳手中的九节鞭如游龙般自半空腾起,鞭锋直打姜暮蝉左侧躯干。

呼——

太史瓷的铁棒则贴着姜暮蝉脚下的瓦片划扫而至,攻其下盘。

叱叱叱叱——

而在姜暮蝉身前寸许之处,还有一双判官笔正旋转着逼来。

三道锋,三道险。

命一条,刀一口。

这一瞬,“钝刀”,终于出鞘。

刀快,人也快。

姜暮蝉一招“缱风绻雪”,如清风追月,似雪印飞鸿。

这刀式出手,竟是无声。

但就在这无声之中,公孙暂和太史瓷倒下了。

他们并没有死,甚至没有流血,他们只是先后被一把钝刀砍中了肋下,并被刀力震得无法再站立住。

当他们倒下时,他们匍匐在瓦片上的声音,和他们的兵器从屋顶掉下去的动静,才打破了刚才那仿佛被凝固的“无声之刻”。

“我这刀不开刃,是仁。”这时,姜暮蝉又开口说话了,“我对三位手下留情,是义……”他微顿半秒,语气骤冷,“还望三位到此为止,成全在下的仁义,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夏侯鸳作为此刻唯一还能站着说话的人,自然担当起了和对方交流的义务。

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能站着的最大原因,是因为自己的九节鞭是从远处发动攻击的……若他也是近距离攻击,估计这会儿也已经趴那儿了。

“要不然,我就得让你们看看我的‘武’了。”姜暮蝉接道。

“阁下刚才那番施为,还不算是‘武’吗?”夏侯鸳问这话时,表面还算冷静,但心里已是有点惊了。

“当然不算。”姜暮蝉道。

“那我斗胆问一句……怎样才算呢?”夏侯鸳道。

“刀不开刃,也能把东西切开,才是我的‘武’。”姜暮蝉道。

“什么东西?”夏侯鸳又道。

“任何东西。”姜暮蝉回答。

“嗯……”夏侯鸳闻言,沉吟了一声,紧跟着便朝后让了两步,侧过身,闪出一条路来,“好汉,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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