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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海和唐筠尧走得更快。
倪意尚先还紧追不舍,跑得气喘吁吁,后来同伴酸溜溜道:“别追了。人家就是不想捎带咱们。”
倪意目测双方距离,不禁又羞又恼。他也想攀附朝廷使团的人,奈何双方刚吵了一场,坏了情分,此时人家明显不耐烦应付自己这群人,他实在无法厚脸皮贴上去,只能靠木子玉居中转圜了。然他隐隐觉得木子玉对自己只是面子情儿,若这么赶着贴上去,被聿真等人讥讽的眼神瞧着,也忒丢人,赌气也就不追了。再者,他还有一层矜持的想法:希望木子玉到了酒楼,发现他们跟丢了,会在门口等他们,歉意赔罪,那时他才有面子。
然而,希望终究成了奢望。
李菡瑶等人到了醉仙楼,一小厮迎上来,对唐筠尧恭敬道:“公子来了。小的已安排好了。”
唐筠尧道:“定的哪里?可对湖景?”
小厮道:“对湖景——二楼面湖的雅间,叫闻音阁,又凉快又敞亮,包了半个月的。”
唐筠尧满意点头,转身让李菡瑶等人。
谨海笑问:“贤弟一早就派人来安排了?”
唐筠尧道:“不早不行,迟了就没了。昨天就没定到雅间,连大堂席位也没有,他们又不耐烦等,只好去别家吃。”
聿真笑道:“贤弟安排周到,省了好多事。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吃罢了去游湖。木贤弟请——”他伸手让李菡瑶。
李菡瑶正要抬脚,就见醉仙楼大门口来了三辆马车,十几个骑马佩刀的护卫,腰间都是鼓鼓囊囊的,隐隐藏着利器,另有十来个小厮和随从跟车。
打头的马车刚停,后面两辆马车还未停,从里面先跳下来四五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并四五个十几岁的小丫鬟,一齐簇拥到第一辆马车跟前,放脚凳,掀帘子……
“这是哪家的小姐?”
李菡瑶不由停下脚步。
唐筠尧等人也转身观看。
门帘掀开,从车里下来一位戴帷帽的女子,看不见面目,只见花团锦簇、珠宝耀目;又有两个极标致的大丫鬟左右服侍,都是听琴、观棋一流的品貌,在众婆子和小丫鬟的簇拥下,向醉仙楼里走去。护卫们抢先上前开路,小厮在后引导,浩浩荡荡一群人,气势不凡、神秘莫测。
“尊驾请让一让!”护卫绷着脸对唐筠尧等人道。
唐筠尧和聿真交换了个目光,当即退到一旁,且不急着进去,要探探这女子的来路。
李菡瑶也往旁边让。
戴帷帽的女子款款走来。
隔着数人,依然香风扑面。
唐筠尧等人屏住呼吸。
两个大丫鬟一左一右护持着主子,见几个青年男子停在门口看她们,左边的丫鬟微微蹙眉,右边的则横了李菡瑶一眼,似乎怪他们无礼。
李菡瑶眨眨眼,眼底带笑。
那丫鬟不由一愣。
那戴帷帽的女子经过李菡瑶身边,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对着李菡瑶,静静打量她。
女子个头略高,身形修长。
李菡瑶微微仰首,隔着帷帽面纱,也能感到那炯炯目光和探查的视线,令她心头升起奇妙的感觉,很想掀开那面纱,看一看对方的花容月貌。
然这是不可能的。
真要掀了,冲突免不了。
瞧对方身后那些护卫,一个个都虎视眈眈地瞪着她;而她带来的藤甲军,也都蓄势待发。
不但不能掀面纱,也不能总盯着人家,太无礼——她现在可是少年书生,盯着人家一个姑娘看,成何体统?虽然是对方先盯的她,她也不该逾矩。她便垂眸,微微欠身,算是跟对方无声打了个招呼,极有风度。
戴帷帽的女子没理会,依然隔着面纱打量李菡瑶。
这情形有些怪异。
李菡瑶正准备开口,问“姑娘有何指教?”对方身后一婆子重重咳嗽了一声。
戴帷帽的女子被惊醒,毫无预兆地转身进门,临去时,目光扫过聿真、谨海和唐筠尧,犀利中隐含着压迫,令三人浑身警觉——别问他们是如何知道的,即使隔着面纱,他们也能感觉得出来,绝不会错。
聿真和谨海面面相觑了一会,再看时,那女子已经在仆从的簇拥下,上二楼去了,两人一齐转向李菡瑶,虽未开口说什么,却是满眼的询问。
李菡瑶回以无辜的眼神。
唐筠尧嘀咕道:“没想到江南也有这样高的女子。”刚才那女子经过他身边,他觉得跟自己都差不多高了呢。江南女子大多身材娇小,这样高的少有。
李菡瑶忙道:“是少有。”
这也是她感觉奇妙的原因:对方仿佛认得她,然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高一位姑娘。莫非是她小时候认得的?或者是她化身木子玉时碰上的?
李菡瑶浑身一激灵——
忽然想起姬澜薰……
唐筠尧见李菡瑶凝神沉思,推了她一把,朝她努嘴示意,小声道:“快去呀。”
李菡瑶纳闷道:“去哪?”
唐筠尧笑而不答,等着李菡瑶问他。他自觉高深莫测,在李菡瑶看来,却猥琐怪异。
谨海见李菡瑶满眼懵懂样,显见是个生嫩的,忍不住起了戏谑心思,提醒道:“美人回眸凝视,大有意趣。你还不趁机跟了去,难道要美人主动邀你?”
李菡瑶忍不住脸红了,不是因为谨海的戏谑脸红,而是替戴帷帽的女子感到羞恼。
她没想到,这些风度翩翩的才子背后是这样议论女人的。据她看,那戴帷帽的女子可不像轻浮人,忽然停在她面前,必有隐情。——她努力搜寻旧事,而唐筠尧和谨海却误会了,想到风月私情方面去了。
哼,没脸皮的男人!
也太自作多情了!
由人推己,她脑海里忽然浮现王壑和落无尘的脸庞,她与这二人接触最多,她的言行举止比这戴帷帽的女子大胆多了,这二人会不会也如此想她?
她不禁懊恼起来。
她长到十五岁,都是天真烂漫、浑不知男女之情,也不大将礼教放在心上的。哪怕去年公开选婿时,她也能面不红心不跳地面对一众前来应选的少年们,杀了个落花流水。直到察觉王壑就是当年意外邂逅,并在她闺房待了整晚的小姐姐,再次面对王壑时,她才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从此后,她便情窦初开了。
而现在,她更成熟了。
这使得她面对男子时敏感起来。
她仔细想了一会,觉得落无尘仙姿出尘,绝非轻薄男儿;王壑更是高冷,虽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然等闲女子也不能入他的眼,近身更不可能,之所以跟她投契,乃是双方志趣相投,断不会看轻了她。
想罢,她才安心了。
她收拾了一番心绪后,故作无奈地扫了谨海和唐筠尧一眼,担忧地问聿真:“二位兄长一直都是这么自作多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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