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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又道:“不过丑话说在先:你既选定跟随我,那便要遵循我的命令。若哪一日你觉得我不值得追随了,想离开,也可告诉我;若背后弄手段,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胡齊亞道:“齊亞若背弃姑娘,甘遭天谴!”
李菡瑶笑吟吟道:“别发誓,誓言无用。我就是想提醒你:我若无能力管好身边人,也不值得你追随了。既要管好身边人,自有我的手段。别等我用在你身上,你又觉得抱屈,觉得我无情义。你可明白?”
胡齊亞道:“齊亞明白了。”
这样的李菡瑶,才让他安心。
他问道:“姑娘,即便有齊亞和刘家,李家依然是众矢之的。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李菡瑶道:“我叫你来,正为了说这个。譬如下棋,要走一步、预十步,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胡齊亞把身子一正,“是。”
李菡瑶把声音放低,道:“你只需如此这般……”秘授予胡齊亞一番话,胡齊亞不断点头。
说完了正事,才叙起闲话。
李菡瑶笑问:“你来这里,怎么跟人说的?”
胡齊亞道:“齊亞可是胸无文墨的势利商贾,只晓得赚钱,不懂得经济之道,但好在精明会算计,既放话要拍买兴宇,当然要来向李姑娘学习,如何分股给工人,才能令工人满意,自己又不亏本。这个理由可好?”
李菡瑶点头道:“很好。”
又把他上下一扫,笑道:“你这形象好,虽然俗了点,却比那些装模作样伪善的商贾强。相信我,这将成为你的活招牌。胡齊亞的名号终有崛起的一天!”
胡齊亞咧嘴笑道:“真的吗,姑娘?”
李菡瑶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是真的!”
胡齊亞眼前一花,觉得少女有些不真实:瞧着天真烂漫、古灵精怪的,丝毫不像什么枭雄人物;又觉得人生也不真实:他怎么就追随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呢?甚至在她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下决心追随她了。
人生真如梦也!
简繁审查潘梅林一案,潘梅林的下属、幕僚、家人等皆在审查之列,东郭無名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东郭無名病愈后,简繁即提审他。
东郭無名道,自己故意不喝药,有意延误诊治,使得病情加重,就是不肯助纣为虐。
简繁传济世堂的大夫等人来查问,这些都属实,便要当堂放了他,谁知高三胖却攀扯不放。
高三胖指证:就是东郭無名给潘梅林出主意,潘梅林才连夜带人去封李家工坊、捉拿李家父女的。
东郭無名不慌不忙道:当日在田湖,他为了阻止潘梅林当场报复李家父女,是向潘梅林建议封了李家工坊。因为他听说李家克扣工人工银,导致工人罢工闹事。这件事属潘梅林职权分内事,封坊名正言顺。然而,李家克扣工人工银却是高三胖奉潘梅林之命,从中捣鬼,诬陷李家。这件事却是他未曾参与的,也毫不知情。
结果,东郭無名还是脱身了。
高三胖罪行落实,且更重。
东郭無名从织造衙门出来,外面骄阳似火,他不由想起江如蓝——江姑娘推他下水时,恐怕没想到,此举会救他一命,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忽有一小厮上前请他,道:“方少爷在醉仙楼备下酒宴,请东郭公子前往一会。”
东郭無名顿了下,便随他前去。
小厮领着东郭無名到醉仙楼一雅间,让进去,东郭無名定睛一看,王壑和张谨言霍然在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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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简繁亲自主持拍卖兴宇、祥盛等几家纺织工坊。
各纺织世家中,方家、郭家、刘家、欧阳家、严家等都去了现场,唯有李家根本无人露面。
然,出手参拍的商家却寥寥无几。
因为简繁定下拍卖条规:凡是拍得的商家,必须妥善安置工坊的工人,将工人的债权抵股权。
因此,大多数人都望而却步。
大家都抱着观望的目的来的。
分给工人股权,这件事利益牵扯太广,纵有李家行在前,他们也轻易不敢涉足此事。
大靖纺织业空前繁荣,然发展到这地步,几乎每一家大纺织商背后,都牵系到官场一些官员。分股权给工人,分薄了纺织商家的利益还在其次,动摇背后权贵的利益才最艰难,必将遭遇阻力,所以他们不敢以卵击石!
这拍卖条规,是宁致远建议的。
简繁也想借潘梅林的案子,树立李家这个典范,凭一己之力改变大靖纺织业的东主和雇工之间的隐患,像梁心铭当年推行《劳动法》一样,建立不世之功。
可惜,这个功劳不是好建的!
眼看无人举牌叫价,他面沉如水。
宁致远也焦急的很,他和落无尘商定的计划,明明很完美可行,为何实行不了呢?他暗骂:这些奸商一个个如此短视,都比不上李菡瑶有魄力!
正尴尬的时候,有人举牌了。
是穿着华丽、俗气的胡齊亞!
然后,刘嘉平也举牌了。
然后欧阳家也举牌了。
还有几家小商贾。
简繁松了口气,脸上才有了笑容——有人拍就好,他总算可以完了差事,不至于冷场。
然而,竞拍却激烈起来。
胡齊亞虽是个小商家,却出手果决,竞价毫不手软,不停加价,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刘嘉平和欧阳家主很意外。
王壑和张谨言也随方逸生来了拍卖会场。怎的方家和郭家不参与拍卖呢?因为他们是皇商,且方家有爵位,郭家有人在朝做官,家族买卖一直被朝廷压制,不得再扩大经营规模,来这也不过看个热闹而已。
王壑盯着胡齊亞问方逸生:“子逸可认得此人?”
方逸生道:“不认得。不过这两天他上蹿下跳的,想不让人留意他也难。兄便派人打听他的老底。原是徽州青华府来的,父亲是个牛贩子,还曾卖身李家呢……”
王壑吃惊——牛贩子?难道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牛贩子胡清风?这也是李菡瑶的一步棋?!
王壑几乎可以肯定了。
再看场中,刘嘉平打定主意要拿下一家,所以也开始竞价,但欧阳家主便不如他了,到一定价位后,便犹豫不决,不肯再加,当然不是没银子,而是有诸多顾忌。
第一场,刘家拍得兴宇。
第二场开始,刘家再不出手,只有胡齊亞和欧阳家主以及几家小商贾竞价。
简繁激动地盯着胡齊亞:暴发户又如何?俗气又不违法!这少年有如此魄力,肯在这时候下本钱支持工人分股,就值得他扶持;扶持成功,他便也立了功。
哼,那些大纺织商背后牵三挂四,是不可能支持工人分股的,唯有胡齊亞这样的才好控制。
他料定胡齊亞身家有限,怕竞价太高,胡齊亞拍不下来;更怕这几家让欧阳家给拍去了,他怀疑欧阳家背后是潘家在支持,这样一来,这几家工坊岂不又回到潘家手中了?
谁知,剩下的四家工坊,全部都被胡齊亞拍得。
简繁大喜,决意照拂胡齊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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