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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众人围桌而坐,虽有所谓的长辈在,年纪相仿,倒没那么多拘谨的,位置坐得也随意。

待酒足饭饱后,各自挪动,有几个人,已经跑去唱歌打牌,就更不存在所谓的位置问题。

不过江慕棠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席忱。

他与所有人都不熟,性子又非活泼外向那一类,许是常年都是石头、陶土这类“死物”打交道,甚至有些不太擅长交际,江慕棠生怕他在这样的场合觉得不自在。

不过席间他一直都在和霍听澜说话,似乎也没什么异常,他这才稍稍宽了心。

霍听澜起身要去洗手间,示意江慕棠跟自己一块儿。

“小舅,你俩要不要这么腻歪,上个厕所还一起去?”有人打趣。

“他们的感情十几年如一日。”

“小舅马上要回队里了,肯定要抓紧时间朝夕相处啊!”

“以后小舅要是找了女朋友,最伤心的肯定是慕棠哥。”

……

一群人闹闹哄哄,纯属逗乐开玩笑,霍听澜已经和江慕棠行至包厢外的走廊上,他今晚喝了点酒,脸上已有微醺的醉态。

“小舅,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江慕棠最担心的就是霍听澜和席忱的问题,两人和平相处,惺惺相惜,对他来说是好事。

“席忱要在京城待多久?”霍听澜依靠在墙上,就连喝了酒,腰背还挺得笔直。

“还要一段时间,怎么了?”

“他今天来我们家,带了礼物,又说要给我们家送陶艺酒器,我总不好真的就送他一点酒吧,总觉得占了他很大便宜。”

“那东西他很多,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物。”

“那也不行,我想着回队里之前请他吃顿饭,需要你帮忙撮合一下。”

“就这事儿?”

“不然呢?你真巴不得我们打起来不成?”

小时候那点事,哪儿好意思拿出来说道,霍听澜也并非那般爱计较的人,“其实席忱这人还不错,今天在我们还险些出事。”

“你说差点被马踢了?”

“总觉得没招待好他,正好请他吃饭,给他压压惊。”

霍听澜并不是个心思很重的人,讲义气又实在。

**

这边走廊上的两人聊着天,包厢内的席忱目光却落到了正和人聊天的另一人身上。

穿了身奶白色的毛衣,她头发并不长,轻轻束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圆润的耳垂,脸被屋内的暖气灼出了一层红。

和人聊天,笑得肆意。

粉粉嫩嫩,就像是枝头棠花,娇俏可人。

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霍青岑稍一转头,大抵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席忱。

猝不及防,目光相撞,他眼睛眯了下。

灯光微暗,笼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他眼神太专注,灯光在他眼底聚拢,好像化为一丝灼烫,看得霍青岑心头一跳。

都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有些时候,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说明许多问题。

目光相遇,他没避开,还是坦荡直接的看她,似乎又不带一丝其他情愫,霍青岑与他颔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准备转头继续和江软等人聊天,却没想到,席忱忽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江软见状,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去一侧围观两个弟弟斗地主。

“霍小姐。”

“席师叔。”

这称呼倒是惹得席忱低笑出声,“你是慕棠的小姨,你喊我师叔,让慕棠怎么称呼我?”

“这倒也是……”除却师叔,霍青岑还真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而席忱却已经坐到了她身侧的位置上,靠得不算近,就是正常社交距离,他举止得体,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不规矩。

“师叔?其实……”席忱嘴角带笑。

“我们是平辈,我们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远。”

“同辈中人,距离可以很近。”

这话说得霍青岑心神恍惚,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不过下一秒,席忱已经看了眼她面前的小酒盅,“其实我过来,是想感谢你今天的救命之恩。”

“是我没有看好自己的马,让你在我们家受惊了,应该我跟你说声抱歉。”霍青岑说着端起面前的杯子,“这杯,就当我给你赔罪的。”

席忱只是一笑,端着酒杯过去,两人酒杯轻轻碰了下。

霍青岑端着酒杯,轻轻抿了口,梅子酒的辛辣甘甜,瞬时窜入喉中,这酒绵柔温缠,只是滚入肺中,却又好似烈火烧灼,若是不常喝酒的人,定会被烧得一脸通红。

“你喝的是酒?”她席间都在喝饮料,方才碰杯时,席忱才注意到她端起的是酒盅。

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抿了一口。

“既然是赔罪,肯定要有些诚意。”

霍青岑端起一边的可乐,灌了两口,嘴里的那股辛辣味儿,似乎才得意纾解。

“能喝酒?”

“不能,一点而已。”

“女孩子出门在外,还是要少喝酒。”

“我寻常在外也不喝酒,今天来的都是自己人,没关系的。”霍青岑还在闷头喝可乐,纾解好似火烧的心头。

“自己人……”席忱指尖把玩着酒杯,“我也算是吗?”

算是你的……

自己人?

霍青岑正喝着可乐,被他这话惊得心头一跳,可乐微凉,进了喉咙,与方才辛辣的酒水相遇,好似产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梅子酒的辛辣味只是一时的,此时慢慢回甘。

从心底窜出一丝甜味儿。

她稍稍抬头,看了眼席忱,“你是慕棠的师叔,是他家人,我又是他小姨,自然算是自己人。”

席忱笑着点头,余光瞥见江慕棠回来了,两人视线相撞,他倒是坦荡,只是江慕棠心头却突突狂跳。

搞什么?

他怎么跑到小姨身边去了。

相比较和席忱的关系,江慕棠和霍青岑肯定更亲近,说是小姨,其实跟妹妹也差不多,他此时看席忱的眼神,就想看什么胆大包天的贼人。

“师叔。”江慕棠走过去,很自然的介入两人中间。

席忱偏头看他,“你去洗手间,用时还挺断,动作挺快。”

“……”

江慕棠悻悻笑着,他根本没去,就是在走廊上和霍听澜说了几句话而已,可席忱这话听在他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是怪他来得突兀,打扰了他们的好事?

“我去看他们打牌。”霍青岑压了压酒水,就跑去找江软了。

倒是江慕棠与席忱回归原位,一直在暗暗打量他。

席忱可不是个主动的人。

**

而最让他心惊的事,还是发生在聚餐结束后。

大家各自回家,倒也没在发生什么让江慕棠担心的事,只是回到观塘别苑,江锦上和唐菀并没睡着,几个孩子都在外面,他们不回来,两人如何安睡。

“今天出去玩得怎么样?”唐菀看向席忱。

“挺好的。”

“那就行,那就洗洗早点休息。”

“师姐。”就在唐菀进卧室前,席忱叫住了她。

“还有事?”

“京城哪里有骑马的地方?”

“骑马?”唐菀皱眉,“你想学骑马?”

“嗯,今天去霍家看到不少马,挺感兴趣的,想试试。”

“这个我也不清楚,改天我帮你问问,先休息吧。”

“谢谢师姐。”席忱说完,转身准备回屋,却瞧见江慕棠并未回房,而是站在房间门口,双手抱臂,目光如炬,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怎么了?”席忱低笑着问他,“不回房休息?”

“你是对马感兴趣,还是对骑马的人有兴趣?”江慕棠也直接,他不想猜来猜去的。

没想到席忱并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了句让他更加忐忑心惊的话:

“不要打听长辈的事,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

江慕棠心底被这话搅和得一团糟,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干脆打开电脑,开始播放某个解剖类视频。

他现在手上若是又把手术刀,非得把席忱这心脏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装了什么东西。

**

唐菀回房后,向江锦上打听哪里有骑马的地方。

“骑马?我不太清楚,问问老霍吧,他比较清楚。”江锦上瞧着时间不算迟,拿出手机准备问一下霍钦岐骑马的事,却没想到祁则衍正在群里叫嚣着。

他寻常群消息都是屏蔽的,毕竟有重要的事,可以直接私聊或是打电话,也不会在群里嚷嚷。

这大半夜的,他不睡觉,在群里上蹿下跳干嘛?

江锦上点开一看:

【……说是吃个晚饭,这都九点多了,人还没回来,搞什么啊。】

江承嗣:【段家巴不得留知意一辈子,怎么可能轻易放她回来。】

【那我立刻就冲去段家要人!看把他们家能耐的。】

祁则衍越想越烦躁。

午饭后出去送人,兄妹俩直接把自己送过去,这也就罢了,吃了晚饭也该回来了吧,这是搞什么啊。

尤其是祁洌那小子,他这个当哥哥,到底有什么用!

江承嗣:【蒙奇奇,你也不用太难受,其实以后这可能就是常态了,知意总归要嫁人的,估计以后会经常去段家吃饭。】

【我说了,不许叫我蒙奇奇!】

祁则衍此时提到这个外号,整个人就彻底炸了。

尤其是此时,正处于暴走的边缘,一点就燃。

【段林白既然说了,会把人给你送回来,那就肯定会送回来,你急什么啊,你们两家离得那么远,就是开车都得大半个小时,你也得给人家时间啊。】

江承嗣其实有些幸灾乐祸,他以前觉得自家的小白菜被猪拱了,心底总有些不平衡,现在好了,终于有人陪他了。

而且还找了死对头的儿子,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祁则衍轻哂:

【江小四,你能得意多久啊,就算知意最后和段家那小子在一起了,那最起码还是在京城,在我身边,要是你家软软嫁了人,天南海北的,你怕是想见她一面都难。】

【不过也没事,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其实想见面也方便。】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某人的嘚瑟和放肆。

【啧——南江可真是个不错的地方,水土养人,软软嫁过去,以后我们去旅游,还有人接待,这也挺好的。】

江承嗣咬牙。

一口气没上来,就差说一句:

好你大爷啊。

……

江锦上盯着手机屏幕,忍不住低笑出声,自从知道祁知意和段一言在一起之后,某人得怒气值一路飙升,就连怼人的功力都涨了几分。

四哥和他去碰,这不是纯属自找难受吗?

祁则衍这边郁闷着儿女还不回家,江承嗣躺在床上,感觉就剩一口气儿了……

想着女儿远嫁,心里就像被什么堵住。

闷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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