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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是奔涌的凛风,余光是皑皑的积雪,松林,常青树,高楼大厦,被拉扯成了狂草线条。

江承嗣在试车的时候,接到了老宅的电话,无非是老太太提醒他早些过去吃饭,这是他定时去老宅吃饭的日子。

思量着留给他试车的时间不多了,车子刚改装好,必须好好试一下各方面的性能及极限,如果出现什么故障,也能及时修正,只是东面这一块地,他还从未在这里飚过车。

自然是要选个不限速,车流少,道路宽,并且远离住宅区的。

思来想去,忽然就想起以前去关东司家,他家正好在返修住宅,周围贴上了一些施工标签,导致周围路段车流极少。

除了那里,他也实在找不到其他试车的好地方。

……

司家这边

司先生今天心情不错,因为女儿要亲自下厨,给自己做晚饭,他此时正独自盯着棋盘,与自己对弈。

自己和自己下棋很考验人,需要周围绝对的安静,就当他在思考棋路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轰鸣声,声音倒也不大,可是专属于摩托车的鼓噪,撞击着耳膜,对他来说,简直像是魔音。

他皱眉,以为是路过的车子,声音一闪而过也就没了。

待声音远去,他又低头继续思考棋路,刚有点想法,那声音又来了。

他捏紧手中的象棋:

这分明是故意到他门口挑衅的啊。

他深吸一口气,算了,肯定都是小孩子,不和他们计较,只是再二再三,他就实在忍不了了。

立刻找人过来:

“出去给我看看,外面骑摩托车的人是谁?让他赶紧离开。”

司家人出去后,很快就跑了回来:“先生……”

“是哪里来的小子?”

“我们出去后,刚喊了一声,他就骑车跑了。”

“……”跑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在外面转悠了好几圈,也不知道要干嘛?挺奇怪的。”司家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好像没什么目的,他们甚至都觉得,这人是不是故意来制造噪音的。

“是摩托车吧?”

此时正在厨房忙碌的人,听说摩托车,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仔细听着。

“对,是一辆摩托。”

“看不出是谁吗?”

“戴着头盔,看不出来。”

“江承嗣?”司先生知道骑摩托的,也就江承嗣一个人。

“应该不是四爷,四爷喜欢重型机车,这辆车整个车身骨架都比较小,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江承嗣骑摩托的照片,京城会被人拍到,男人对车子总有些特别的情节,整个京城,大抵都知道他的风格。

“那是谁啊。”司先生皱眉,思绪被一搅和,也没有了下棋的心思。

在心底将这个骑摩托的小子给怨念了一通。

**

江承嗣倒不是要跑,试车结束,肯定就要走了。

改装后的车本身没什么问题,只是车速上去之后,噪音有点大,他戴着头盔听着都觉得耳朵周围嗡嗡作响,小姑娘肯定更受不了。

还得再装个降噪装置,他对车子这件事,过于苛求,此时也顾不上和老太太约好去老宅吃饭,开车直接回到修理厂。

老板都无语了,车子声音并不大啊。

“这么点声音还降噪?”

“新手骑着,耳朵会很难受。”

“四哥,您到底什么时候带四嫂给我们看一下啊。”老板蹲在他身边,笑得高深莫测。

江承嗣撩着眼皮,睨了他一眼,“我和她还不是那种关系。”

“现在不是,以后可说不准啊。”

“你怎么那么吵。”

“……”

当江承嗣到老宅时,众人早已吃完饭,老太太正坐在客厅,看着某台的民生栏目,主持人正在揭露一起高空坠物产生的纠纷。

老太太正襟危坐,瞧着江承嗣进屋,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奶奶!”某人讨好的凑上去。

“四哥,吃饭了吗?”唐菀刚好从楼上下来,“要不要帮你把饭菜热一下?”

江承嗣还没开口,就被老太太给打断了,“他自己有手有脚,自己不会热饭吗?”

“奶奶,我是俱乐部那边太忙了,所以来得比较迟。”

唐菀一听这话,忽然猛地咳了声。

“……我正在准备正式营业,还得招聘新员工,真的忙疯了。”

“咳咳——”唐菀急咳两声。

“弟妹?嗓子不舒服啊?”江承嗣还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她不是嗓子不舒服,我看是你皮痒吧,来得这么迟,让大家等你吃饭,现在倒好,还学会撒谎了,今天西西来过家里,说你好几天没去俱乐部了,你还给我在这里扯皮,你这小子,嘴里真是没有半句实话!”

老太太直接炸了,抄起一边的拐杖,就对着他敲打过去。

“谈恋爱不行,叫你吃饭都不积极,你说你还能做什么?”

……

江承嗣算是疯了,反正现在奶奶看他是横竖不顺眼,毕竟是亲孙子,老太太举着拐杖,倒也没下什么死手,就敲了他小腿两下。

捏肩捶腿,好不容易将老太太哄好了,江承嗣才坐下吃了点东西。

“你最近都在做什么?怎么瘦了?”老太太紧盯着他。

“瞎忙活。”江承嗣可不敢和她说去改装车子了,老太太一直不太喜欢他搞车子,烧钱是一方面,主要是危险。

“听说你要选妃。”

江承嗣差点被一块鸡骨头给噎着,怎么这种乱七八糟的流言都传到她这里了,“您别听他们胡说,我就是找个助理。”

“你的事是假的,那你跟我说说,你哥的事吧。”

“……”江承嗣觉着这顿饭算是吃不下去了,果然,该来的躲不掉,“奶奶,我哥的事,您得去问他啊。”

“我要是能找到他,还会问你吗?”江时亦的实验到了攻坚阶段,就算你去化验所,都不一定能见到人。

“您这……让我怎么说啊。”江承嗣拿着筷子,不停戳着面前的一块鸡翅。

“我记得菀菀生慕棠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有些人啊,也不知是听出我的声音故意的,还是真的没睡醒,挂了我的电话,还给我甩脸子啊……”老太太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开始和江承嗣翻旧账。

事情都过去很久了,小歪脖子树都满月了,没想到老太太还记得。

“奶奶,我哥的事,我知道的真不多……”

“说你知道的。”

“说来话长。”

“那你今晚就住在这里,跟我慢慢说。”

“奶奶,明天周末,我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江承嗣知道老太太不喜他提车的事,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约人学车,还是个姑娘,只怕老太太又得上火。

“我跟你说,祁家明天要请西西和她父母去家里吃饭,我瞧着,他俩的事肯定也快定下来了,你瞧瞧你,整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着急……”

江承嗣此时可不敢顶嘴,任凭老太太说什么,都低声应着。

祁则衍已经约好阮家父母去家里吃饭,今晚才得闲高兴,想约江承嗣喝酒的,结果被某人给拒绝了。

江承嗣被老太太抓了一宿谈心,好不容易熬到她困了,回屋睡觉,又被小歪脖子树的哭声吵得够呛。

叫什么江小歪啊,干脆叫江唢呐得了,哭了这么久,不累吗?

……

他本就是夜猫子,最近改车太累,又被江小歪断断续续吵了一夜,隔天江锦上敲开他房间的门,起床气大的某人差点跳起来爆锤他的头。

“江小五,你是不是故意挑衅我?”

江锦上也很无奈,“四哥,你的闹钟持续响了一个多小时,很吵。”

“我的闹钟?”江承嗣约好了今天去教人骑车,原本住在城东,时间并不紧,这不恰好在老宅,开车回去还得一个多小时,他担心睡过头,这才定了闹钟,还特意把音量调得最大。

老宅隔音本就一般,结果自己没醒,倒是把江家其他人都给吵得脑仁疼。

“响了很久,已经吵着我儿子了,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准备找人砸门了。”

闹钟声也是断断续续,小家伙刚睡着,就被吵得惊醒,弄得江锦上都不得安生。

“现在几点了?”

“九点半。”

“我去——”江承嗣和她约的是九点,已经迟了,他急忙重回屋里,洗漱换衣服,蘸了水,随意抓了两下头发,就往外跑。

整个过程,动作非常迅捷。

江锦上双手抱臂,站在门口,全程围观,忍不住低笑出声,这是约了人啊。

江承嗣这人素来乖张习惯了,平时懒散习惯了,就算天塌下来,都不会如此紧张。

这是怎么了?

到底要去见谁?还是约的上午?

能让夜行生物这么早起来,也是难得啊。

江承嗣走得很急,到了车边才发现车钥匙还落在屋里,又莽莽撞撞往回跑。

惹得老太太都忍不住嫌弃他,“总是这么慌里慌张的,谈恋爱也没见你这么积极过,吃点东西再走啊。”

“来不及了。”

只是天冷,车子驶动需要预热一下,江锦上敲开车窗,给他递了一块三明治和一盒牛奶,“奶奶让我给你的。”

“帮我和奶奶说声谢谢。”

他开车出发前往东边时,急忙给“肖小姐”打了个电话,手机上有她发来的信息:

【四爷,我什么时候出门比较合适?去哪里等你。】

他当时还在睡觉,自然没回复信息。

“抱歉,有点事耽误了……”

“没关系。”

“我可能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城东,到时候我请你吃饭,下午教你学车。”江承嗣到城东,肯定逼近十一点,是他没遵守约定,请客吃饭,就当补偿了。

她点头应着,原定就是上午学车,现在还可以一起吃顿饭,方才的那一丝郁结,转瞬就消散了。

……

只是她在家等待的间隙,游鸿宪到了。

父亲早就和他说,舅舅周末要来吃饭,她心底也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不仅自己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个二十五六的男人。

模样不错,穿了一身西装,手中还提着不少礼物,不像来吃饭,倒像是可以来拜访的。

“舅舅。”她笑着打了招呼。

游鸿宪点头应着,倒是他身侧的男人,虽然没紧盯着她,眼神飘飘忽忽,最后却还是落在她身上。

“姐,姐夫,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临时遇到个小友,原本应该我请他吃饭的,结果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就临时决定带他一起来了,你看,他还挺不好意思,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游鸿宪笑得抱歉。

“叔叔阿姨……”男人倒是从善如流。

“没事,添双筷子而已,快进来坐吧。”游云枝脸上不动声色,看不出其他情绪。

“这孩子啊,是真不错,他们家就是……”游鸿宪夸了半天,“他也是年轻有为,已经在公司帮家里做事了,前途无量啊。”

“是吗?”游云枝只是笑着,而坐在一侧的司先生却一直在低头研究棋盘,半分眼神都没留给他。

“姐夫,这孩子也挺会下棋的,要不让他陪你下一局。”游鸿宪笑得讨好。

他伸手挪动象棋,撩着眼皮看向不远处的年轻男子,“过来。”

司先生研究象棋这么久,若是他刻意引导,几乎可以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棋路走。

“叔叔,是我输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在意识自己必输无疑后,他首先认了输。

司先生手指挪动着象棋,低声说着:“不是你技不如人,而是你心有杂念,下棋就是下棋,吃饭就是吃饭,不要总想其他的东西。”

“做人要纯粹些。”

赤.裸.裸的警告。

他上次和人对弈,那还是江承嗣到他家里。

虽然那小子不怎么样,可下棋的时候,心无旁骛,心思更单纯通透,可比面前这小子强多了。

他此时可不知道,心里激赏的人,就是他最近一直在惦念的野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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