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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开门!”蒙梁意气风发的走到了剑陵门口的那座破败的茅屋前,大声的嚷嚷道。
门中一片死寂,并无任何人回应蒙梁。
蒙梁有些奇怪,又敲了好一会的光景,依然无人应答。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徐寒等人一眼,见他们也眉头皱起,故而那时心头不免生出了一抹疑虑。
“老爷子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那些蛮子小爷我都帮你赶走了!你总归不能赖账吧?”
“老爷子!我们可都是剑陵的弟子,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起担着,你可别义气用事啊!”
“老爷子!?”
“老爷子!!?”
蒙梁吼破了嗓子,茅屋内依然死寂一片,他有些心急,甚至摆好了架势试图一脚踹开那茅屋的房门。
而就在那脚就要狠狠踹到那茅屋木门前时,一道强大却又柔和的力量忽的涌向蒙梁,那力量止住了蒙梁踢出的脚,更是将他的整个身子掀飞在地,而在一旁通往剑陵的小道上,一位身着白衣的老人也在那时缓步而出。
狼狈摔倒在地的蒙梁赶忙站起了身子,倒是没有丝毫恼怒的样子,反倒是在看清那老者模样之后,脸色一喜,凑上跟前便言道:“老爷子,你终于肯出来了?”
老人瞟了蒙梁一眼,不悦道:“我这剑陵清冷千载,自从你来了之后便没有一日消停过,我好端端的在陵中洗剑,你大呼小叫也就罢了,还要拆了我这茅屋。怎么?要学人欺师灭祖吗?”
蒙梁一愣,这才记起这老人似乎确实有这样的习惯,每日到了清晨都要去剑陵中将那数十把剑陵先辈留下的佩剑一一清洗干净,以示敬意。
念及于此,蒙梁脸色一红,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嘴里干笑了几声,试图掩饰这般的尴尬。
好在那老人在说罢这话之后便也无心再追究蒙梁,他转过了头,看向一旁的徐寒,目光在那时停滞,开始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
徐寒也同样感受到了老人的目光,他赶忙恭恭敬敬的朝着老人行了一礼,言道:“弟子徐寒拜见...”
说到这处,徐寒顿了顿,脸色古怪了几分。
眼前这老人自然便是剑陵最后一位守陵人——王阳明。
沧海流曾与他说过,天下剑道执牛耳者,无非剑陵墨古流三人。
墨自然是墨尘子,流便是沧海流,这最后一个古字虽然不知为何并未取王阳明姓名中的字,但却是指向王阳明无疑。而在魏先生与他讲过的故事中,王阳明在千年前便是离山剑宗的老祖,若真的论起来对方必然比起墨尘子等人高出不止一辈,如是算来,徐寒却是一时间不知当如何称呼对方。
“我与墨尘子沧海流素来以平辈相称,你唤我一声师伯即可。”王阳明似乎看出了徐寒的心思,他淡淡言道,目光却忽的停在了徐寒背上的那方木匣之上。
虽然王阳明极力压抑,但徐寒还是在那时感受到了眼前老人目光中某种闪烁的事物,甚至就连他再次发出的声音也开始带着某种轻微的颤音:“可否...借我一观...”
徐寒一愣,顿时醒悟了过来,他赶忙点头言道:“请便。”
随即将背上那方木匣褪下,恭恭敬敬的递到了王阳明的跟前。
王阳明伸出了那枯槁如老树的双手,便要去接,徐寒见状下意识的想要提醒他这木匣与徐寒来说轻若无物,但对于旁人来说却重若千钧。
可惜话未出口,王阳明的手便触碰到了木匣,徐寒的担忧在那时尽数化为了泡影。
老人轻轻的便提过了那木匣放到了自己的跟前,开始细细打量那事物,整个过程并未露出半点的异状,徐寒见状暗暗有些心惊,但见王阳明无恙,也索性未做多言,安静的等待着老人。
而后老人伸出手抚摸着木匣,他苍老的手划过木匣上斑驳的纹路,就好像是在由此,与那千载未见的故人对话。
“他终究还是这么做了...”王阳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独行千载的路,他走得比我更远,也更辛苦...”
他说着一些徐寒等人听不太明白的话,目光却渐渐深邃了起来,就好似穿越了千载光阴,又回到了那个属于他们的年代。
世人常言,最恨美人镜中白发,最恶英雄冢前迟暮。
哪怕只是听过些许关于他们的故事,见着此景的徐寒依然免不了心头生出些许不郁。
大概也是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就连素来跳脱的十九也在那时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样的静默却并未持续多久的光景,王阳明忽的抬起了头,将那木匣递还给了徐寒。
徐寒接过此物,正要言说些什么,可王阳明的声音却抢在他之前响起。
“你随我去剑陵走一走吧。”王阳明如此说罢,根本不给徐寒反应的机会,说罢这话他便转过了身子,迈步随着那条小道走入了剑陵。
一旁的蒙梁闻言赶忙指了指自己,问道:“那我呢?”
“做饭。”王阳明头也不回的言道。
徐寒有些好笑的看了看身旁一脸落寞的蒙梁,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这才跟上了王阳明的步伐,走入剑陵之中。
......
方才迈入剑陵,一股浩然的剑意便扑面而来。
但好在或许是因为体内修行了《大衍剑诀》的缘故,那些剑意并未对徐寒发动攻击,反而是如清风一般拂过徐寒的身躯,徐寒只觉神清气爽。
而也趁着这时,徐寒终于有机会好生的端量一番这在天下盛名已久的南荒剑陵。
剑陵之中片地黄沙与荒原,而在这黄沙与荒原之上,密密麻麻插着的是一把把长剑,他们的剑身半数入土,而露出的一半却依然剑芒闪烁,宛如蛰伏的恶兽,在等待着可以破笼而出的那一天。
“天下剑道,无论其法门如何偏差,但最后却都逃不过这剑人合一之境,故而剑道宗师修到最后,人亦养剑,剑亦养人。”
而也在这时,那走在徐寒身前的王阳明忽的言道。
“但人却难免一死,可剑生其灵,若是放在外处,失去了主人的剑灵长则百载,短则数年其中剑灵便会散去。剑与人相伴数十载方才可生出剑灵,如何忍心见其消散,故而但凡见到宗师临死之前都会亲自来一趟剑陵,将自己的佩剑送入其中,以求靠着剑陵三把凶剑中溢出的剑意保存剑灵。”
徐寒虽然不解为何王阳明会与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剑生之灵,谓之剑灵。”
“当然所谓灵便是一种意志,其中弱的只能是一股寄宿在剑身之上与其相生的玄之又玄的东西,摸不着看不见,但执剑之人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而强的呢?可以幻化出人形,而其形也大抵与其主人身前一模一样。”
“不仅是其形,就连一言一行都如出一辙,甚至因为某些执念太重的缘故,很多剑灵都会将自己当做自己的主人...”
王明阳不急不慢的缓缓言道,但方才还神情平静的徐寒在听到这处之时却忽的身子一震,眉宇间涌出骇然之色。
徐寒早已登临了仙境,无论是修为还是眼界,现在的徐寒远非寻常人可以比拟,而能让他在一瞬间如此震惊之事更是少之又少。
但此刻他却是如何也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诧异,将骇然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背对着他的老人,喃喃言道:“你是说...”
老人也在那时转过了头,看向徐寒,虽然徐寒的话方才起头,但对方却似乎早已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老人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其实你见到他就是剑灵...嗯,只是剑灵。”
老人的目光黯淡了几分,继续说道:“从他被送回剑陵那天起,寄托于墨尘子佩剑中的剑灵便一直处于一种极为暴躁的状况中。
“他很内疚,每时每刻都被痛苦所煎熬,被执念所困扰...”
“他这一辈子说不得如何英雄了得,有时候更有些浑浑噩噩,但好歹未有做过什么亏心的事情,唯独对你念念不可忘,以至于他死后的剑灵依然被其困扰,甚至分不清究竟自己是否是真的自己...”
“所以我最后让蒙梁带他出了剑陵,一路北上,寻到了你。想着若是可以救你一命,也算了却了他的心愿,让他泉下之灵可以安息。”
徐寒沉着脸色沉默了数息的光景,方才消化掉这忽然而来的消息,然后他方才再次言道:“可这样,他的剑灵...”
“死了吗?”老人眉头一挑,脸上竟在那时泛出了些许笑意:“对于剑灵来说,能为剑主而死是无上的荣耀,人与剑本就相辅相成。虽然送归剑陵,让剑灵得以保存,是剑主对于剑灵善意的馈赠,但对于一把剑来说,没有了执剑之人,那剑本身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徐寒听到这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并无法认同王阳明这样的逻辑,既然剑生其灵,有了自己的意志,那剑便不再是一把单纯的器,王阳明如此轻易的便下了定论,着实让徐寒不喜。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王阳明脸上的笑意又重了几分,他言道:“你的剑没有灵吧?”
“嗯?”徐寒不解此言,面容疑惑。
王阳明却是继续言道:“所以你不懂。”
“但没关系,有一天你生出剑灵,你便会明白老朽今日之言,并无任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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