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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帮忙分家的几位长辈,边背手离开朱家,边唠嗑道:
“当谁看不出来朱老大那婆娘耍的是什么心思。一会儿要养老人,一会儿又变成要换房子。临了临了,她算是露出狐狸尾巴。”
“那婆娘不是一般人。早多少年前我就说过,凭朱家那时的光景,她能嫁进老朱家做长媳,还能得她婆母四处夸,那没点儿心眼子怎么可能。今日看来,就是心眼子不用正地方。”
“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我那死去的老婆子喽。
她就说过,娃子才不唬弄人。朱家二房只剩德子一人,不大点儿就没了爹娘。
说那朱老大媳妇要是真仁义,做伯母的要是实心实意拉拔过德子,德子早就拿她当作亲娘看待。
也不用那时朱老哥一把年纪,将德子走一步领一步。估计老哥早看出来了,大儿媳指望不上。”
事实上,说话这人的婆娘,在世时是骂着他说的这话。
因为他曾拿自己婆娘和朱老大媳妇做过对比。那时还年轻,夸过朱老大的媳妇。
说你看看人家那婆娘多消停,再看看你,见天说娘坏话,那嘴咋那么没把门的,还让我受夹板气。
他那婆娘骂他,男人家就是眼瞎,甭管多大岁数都瞎。你们就稀罕那面甜心苦的是不。
平日里与朱老爷子交好的宋老头,此时气哼哼道:“回头朱老哥从镇上回来,我要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
这话惹得几人纷纷点头。
要得。
他们年纪都大了,很是感同身受。
这要是换做自己家,他们和朱老头一样躺炕上口不能言,仍是不想做糊涂翁。
这几位完全忘了,来朱家前,他们是看朱兴德很不顺眼,那时倒是认为大房为人踏实,想着偏向朱家大房来着。
但是经此一事,尤其是朱兴德那二亩地归于祖父名下,这事办的一下子戳中这些长辈的心坎儿。
都打算回头和自家人好好感慨两句,暗示一下儿孙们。
人到不中用时,为啥仍不愿意分家?其中有一点心照不宣的就是干不动了,再没些傍身银钱,只剩麻烦,担忧儿孙们会嫌弃他们那一身老肉。
要是有了“二亩地”,甭管儿女们是冲啥,倒是有可能还会接着奉养。
好好送走老人,不是还能再分点家产?
而大德子孝顺就孝顺在,有心啦,是完全站在他祖父的角度考虑。
“朱老哥另几位孙儿就不成。人比人得死,和大德子一比,一天一地。”
杏林村里正一直走在前面听着这些。
今日,他确实对朱兴德改观不少。这小子行。
有那么一瞬,里正叔甚至可以说是动容。
毕竟以前,朱家大德子表现太差,今日,哎呀,简直没想到。
……
与此同时,朱家这面。
送走里正叔和村里那几位长辈,家也算彻底分完,连农具菜刀簸箕篓子都分得明明白白。
左小稻开始在屋门口把风。
谁的屋呢?
老爷子这屋。
左小稻一边观察外面,怕大房那些人突然过来,一边扭头用气息问朱兴德:“她爹,你是在找爷的银钱吗?不是说只有二十八两。”
“守好门,别说话,你别打搅我思路。”
朱兴德双手叉腰,拧眉望着摆在炕上的一堆破烂。
这都是他刚才翻出来的。
比他伯母翻找的还细致。
除炕洞子、爷这屋的房檐下、茅房墙根、恭桶下面的石砖、灶前底下等等爱藏钱的地方,朱兴德还将他爷的棉被、褥子、袜套子、破帽子、装烟叶子的袋子全抖落个遍。
他可真是位心细如发的男人,就是没找着。
“不能没有啊”,朱兴德嘀咕着,你看伯娘那样就知,心心念念要这间房,指定有猫腻。
不是银钱也是传家宝。
搞好了是块玉佩。
朱兴德能想到最好的传家宝就是玉佩。
他听那些赌鬼讲过,话本子上都是那么写的,有的主人公命运曲折一点,还要拿玉佩跋山涉水赶路去认亲爹。滴血认亲。
那就算了,放心,他是不会去认亲爹的,只要把玉佩找着就成。
等变卖了,他就有钱啦,回头带着爷、媳妇、闺女,他们几口人吃炒干豆腐,顿顿菜里放肉。他还想买糖吃,不是将糖只给爷、闺女和媳妇看着他们吃。是自己也能舍得含上几块。
朱兴德给自个逗乐,没放弃又爬到炕上。
这回,朱兴德打算跪在炕上,先挨块砖敲敲听听。
要是炕上没有,他趴地上,一点点翻找。
如若再不行……
再不成就放弃。
那只能说明,宝物暂时很安全,他找不着,别人也甭想找到。
他可以放心带媳妇离开,将爷接回来再说。
就在朱兴德从炕上下来,开始用脚跺地面时,甜水跑了过来。
这小丫头,之前大哭一场后累啦,被小稻哄的睡着。
眼下醒来也有点不高兴,找到爹娘时正撅着嘴。
因为不是自然醒,是被她大伯奶打三伯娘的动静吵醒的。
“娘,打的可狠啦,三伯母被大奶打的好像都要抽了,我听着都感觉上不来气儿,你听见没。”
小稻没回答女儿,和朱兴德对视一眼。
他们早听见大房那面的动静。
心明镜的,一是打给他们听。
二也是拿朱兴平媳妇撒气呗。
朱兴平在镇上伺候老爷子,没有拦着的人,老三媳妇尖,知道今儿家里乱,还把孩子们提早送走。
聪明反被聪明误。
却忘了如果大房一旦吃哑巴亏,大伯母会憋气磋磨人,第一个选择就是她。毕竟李氏最好欺负,娘家穷,不得力。伯娘趁着分家这股邪火揍这位儿媳。
以往,左小稻会帮三嫂李氏,可今日她算是看出来,那李氏最坏。
她男人在小屋和大房那些人说兰草的事时,大房三位媳妇都趴在门外偷听。
别以为她没看见三嫂嘀嘀咕咕,三嫂嘀咕完,另两位嫂子就撸胳膊挽袖子,气性才变得更大。
甜水紧紧搂着朱兴德的脖子,歪头道:“爹,你在找啥呢。”
自从帮爹干过架,甜水和朱兴德腻乎不少,以前她都是腻歪小稻,嫌弃朱兴德身上有汗味。
“找玉佩,”朱兴德没想到,他笑呵呵的随口胡扯,闺女却帮忙破了谜。
挪柜子,砸土坯墙面,感谢大伯母正在旁屋打儿媳闹出的动静更大,那面鸡飞狗跳,这屋才没招来人。
当红布包被翻出来,摊在炕上一数是九十八两银钱时,朱兴德和左小稻有些发懵。
大德子第一反应是:“闺女,你可不能出去说,尤其是大房那些。”
小稻的第一反应也是抓过女儿:“闺女,你咋知道的?”
事实上,甜水也说不清。
小丫头用疑惑的眼神还反问爹娘:“是太爷爷陪我玩的时候,我瞧见的吗?”
那都是啥时候的事啦,自从甜水能走能跑,老爷子就没再看过孩子。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记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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