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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军三位最高统领闻言微微色变。
帝国可以没有帝室,这句话几乎可算大逆不道。但定国公和卫国公都有帝室血统,由他们口中说来,好像只是谦逊,然而深思背后之意,实则让人不寒而栗。
三人互望一眼,肖令时首先道:“定国公说笑了,我虽然驻守永夜,出身寒门,但无一刻不深知自己是帝国子民,是在为帝国、为陛下效力。”
另一位副总司令杨铄也紧接着微笑道:“肖将军说的没错。哪怕四阀,也是殿前为臣,即为人臣,自然要恪守本份,更何况我等小世家。两位国公言重了。”
定国公抚须微笑,温言道:“两位将军说得好!来,我们看榜,好象又有变化。”
卫国公扫了一眼光屏,即赞道:“帝国真是人才辈出,前十居然全是世家,还有四个中品世家。四阀和帝室,却是无一上榜。”
杨铄毕竟尚有些年轻,此刻额头微微见汗。他所出身的襄樊杨氏,此刻正在榜上,而且高居三甲。从刚才至今,两位国公都是话里有话,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一个字,就有可能是祸事。
远征军总司令罗明骥元帅仍是一言不发,双目低垂,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肖令时则是一身轻松。
杨铄知道卫国公这话头还是要自己来接,于是一咬牙,道:“帝室和四阀是帝国中流砥柱,向来谋定而后动,怎是一般世族可比。况且看报名情况,四阀参战的战队数量不少,想必才刚刚进入铁幕,还没来得及建立功勋。此刻榜单不能当真。”
两位国公互看一眼,淡笑着点头,杨铄悄悄放开握得有些紧的右手,掌心竟然微有潮意。
肖令时在一旁说:“不过算算时间,各阀战队也应该回报军功了。”
此时似乎是对他的话有所回应,榜单猛然发行变化,代表帝室的金爪玄体腾蛇,以及四阀家徽大放光明,纷纷上榜。其中宋阀格外高歌猛进,竟以近十万的高分一举冲上榜首。然而惟有赵阀却显出颓势,居然未能进入前十,让在场众人都有些错愕。
此时情景,同时出现在帝国各地,呈现在各大家主长老面前。
帝都宫掖,与未央宫遥遥相对的椒房殿内,一位盛髻华服的美丽女人高居凤座。在她面前,两位侍女捧着一块黑色纹金的原力阵列,恭敬站着,完全不敢抬头。
原力阵列繁复无比的纹路明灭不定,射出一道光幕,上面正是此轮血战的榜单,而且让人惊叹的是,远征军总部的榜单如何变化,这块榜单几乎是在同步改变。
懂行的人都知道如此手段,背后权势必然通天,耗资何止钜万,但对于这凤座之上,美丽得不似人间姿色的女人来说,金钱只是数字罢了。
看着榜单,她脸上浮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淡淡地问:“怎么才开始,赵阀就有些不行了?”
凤座台下,还立着一位气宇轩昂的男人,生得剑眉星目,气势非凡。
此刻他微笑回道:“赵阀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即是赵君度和赵雨樱,赵若曦不能算在其内。原本参加血战,赵雨樱更要合适些,只是听说前不久她被南宫啸风偷袭重伤,随后出手报复,打残了南宫啸风。为此事,赵阀和南宫世家正式决裂,但赵雨樱近期已无法出战。不过我们还是不能小看赵阀,赵君度号称帝国年轻一辈第一人,他若出战,想必会有惊人表现。”
“言先生,那宋阀不是积弱已久,怎地如此勇猛?”
言先生不屑地道:“宋阀青黄不接,年轻一代没人能挑大梁,不足为虑。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宋阀号称富甲天下,最不缺的就是钱。眼下局面,肯定是他们广洒银钱,招募了大量战队进入铁幕。等到黑暗种族那边真正强者出战,这等驳杂队伍就没什么用处了。”
年轻女人点了点头,目光其实始终不离赵阀,即使那燕云铁骑的家徽已经落在了十名之外。
就在此时,榜单突有惊人变化,赵阀积分猛然翻了一倍还多,排名更是如火箭般直线上升,一举冲到第四,比之第三的张阀不过差了几百分而已。
凤座上的年轻女人顿时一惊,竟站了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言先生脸色也有些凝重,道:“想必是赵君度在回报战功。看这战功增长,此子确实名不虚传,很有本领。”
年轻女人慢慢坐下,恢复了平静,忽的嫣然一笑,道:“即如此,那是好事啊。来人,将这个消息告诉赵妃,顺便把今天刚得的那对火晶手镯送去,权当贺礼。”
言先生微觉惊诧,向凤座上的年轻女人悄悄瞄了一眼,见她脸上全是喜悦,仿佛真心在为赵妃高兴,心中禁不住一寒。
赵阀长老院内,十二名长老个个面色凝重,沉默不语。中央光幕上,清晰显示出血战军功排行,赵阀的位置还未进前十,这个名次,沉甸甸地压在众长老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此刻赵阀三公虽均不在场,但各自都有亲信在座。
长老院中所用这块原力阵列当然不能和椒房殿的相比,依靠跨大陆浮空艇驳运秘银卡记录,看到的最新数据一般会延迟一到两天。
此刻一名长老终于忍不住,问道:“君度还未出战吗?”
另一名长老想了想说:“君度的战队应该刚进战场三天,现在恐怕还没到回报军功的时候。”
当下就有人哼了一声,冷道:“这么大的事,得到消息又是如此之早,可君度还是拖拖拉拉,直到最后一天才出发!现在可好,三阀齐头并进,惟有我赵阀落于人后,这让别人怎么想,怎么看!真不知道他眼里还有没有燕云赵氏四字,承恩公可谓教子有方啊。”
长老院中,承恩公一脉仅有两名长老,此刻满脸怒色,却硬生生忍住没有说话。
“此事须得未雨绸缪,还是加拨款项,再多派几支队伍吧!”
承恩公一方的长老终于开口问道:“多派队伍?钱从何来?”
“族里拨给狼烟军团的军费,不妨先挪些出来,反正现在叛军那边也没什么大动作。”
那长老顿时站起,怒道:“这怎么行?”
然而在场众长老互相看看,竟然大多附议,于是按程序接下来就是投票表决。此时承恩公一系两名长老感觉到事情不对,但已经来不及了,这事就此议定。
狼烟军团这类部队在帝国军序列里属于藩镇武力,实际上相当于承恩公赵巍煌的半个私军,军费有三分之二来自赵阀公账。长老院此议,等同于变相削了削近期赵巍煌的势力。
当众长老散去时,光屏上的榜单,还未有所变化。
宋阀之内却是一片欢腾,许多人奔走相告,均有扬眉吐气之感。在闻道庄园中,宋家老祖宗安国公夫人正设了私宴,席中坐的都是宋阀诸长老。
在这一席上,气氛却是颇为凝重。
阀主宋仲年首先道:“老祖宗,以我宋家目前状况,这次血战如此高歌猛进,会不会有些过了?恐怕会让有心人多想吧?”
老祖宗缓缓地说:“这里没有外人,话不妨说得明白些。我宋阀积弱已久,外强中干,哪里还是秘密?根本用不着藏着掖着。这次血战,就是全力以赴恐怕都嫌不够,哪还有韬晦余地?与其在这里顾虑这顾虑那的,不如把你们的私房钱掏些出来,多组几支队伍,也能让我宋阀的名次好看些。”
一时之间,席上众人多有愧色。
“子宁那孩子,好些日子没他的消息了,谁知道最近他都在干些什么?”安国公夫人又提起一个话头。
一众宋家长老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宋仲年道:“子宁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回族里,不过交给他的一些日常族务倒还是运作正常。听说他近来全副心思都放在永夜大陆上,买了几个矿场,哦,还投资了一个什么佣兵团。”
大长老宋仲埕虽然被停了职司,但这种家宴仍有他一个位置,此时忍不住道:“真是胡闹!遗弃之地能有什么好资源,都这种时候了,不组建队伍参加血战,搞什么投资!”
老祖宗却若有所思,“是不是大考之后,他就没回来过?”
“是。”一句答过,众长老们才感到有些不对。
老祖宗却没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又问:“他的婚事呢,办得怎么样了?”
宋仲年道:“此事儿子和长老们研究过几次,那个婚约实在配不上子宁的身份能力,叶家那女孩也不是很妥当,所以最近我准备提议重新讨论此事,把婚约解了。”
大长老却瞪眼道:“这怎么行?定好的婚约,对方又无大错,贸然解约,我宋阀信誉何在?况且就算叶家老二的女儿不行,难道他家就找不出第二个女孩子了?”
说到这里,席间气氛更加凝重。
老祖宗摆手道:“不谈这些,吃饭。”
直至席罢,再没人提起通知宋子宁回来组队参加血战,就象都把此事给忘了一样。
宋子承跟着宋仲年走出庄园大门,看着月光下祖父有些苍老的背影,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是第三代中惟一破例列席的,只是这种场合,父辈祖辈的长者都在座,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小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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