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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台一角,坐着武库的鲁老。看到东岳出鞘,原本微有酣声的鲁老眼睛张开一条缝,眼角余光扫向斗场。
宋子泽双手持剑,剑尖斜指地面,足下如龙行虎步,疾向千夜冲来。欺近之后,宋子泽吐气开声,一声断喝,长剑上幻动万千光华,如狂风暴雨般向前挥出。
只此一手,宋子泽就尽显剑技精妙。那些光华都是原力所化,含有锐利剑意,一旦被打中真剑刺中毫无差别。
宋子泽尚未跨过战将门槛,就能原力外放凝练实形,虽然有手中那把五级精品原力剑的助力,但也是他实力的体现。
千夜面色平静,东岳平举,一剑自左向右横扫。
如此平淡的一剑,根本说不上招数,只是一个基础剑式而已。然而东岳剑锋过处,光华尽灭!
宋子泽惊骇欲绝,这是他倚为长城的秘传剑技中最强一式:‘万家灯火’,从没想到过会被一个基础剑式破得干干净净。所有的原力变化,剑意纵横,在千夜平淡一扫面前,有如海市蜃楼,尽是虚幻。
千夜手腕一个旋转,东岳轻若羽毛般,化扫为斩,一剑向宋子泽当头落下。
宋子泽此时心胆俱颤,他是学剑的,只看如此剑意滔天却悄无声息,就知道自己绝对接不下。可是这一剑快逾惊雷闪电,又有无形力量牵着他向剑锋冲去,哪里还能躲避?
他拼尽全力挥剑去挡,可是却感觉斩到了山。而千夜剑锋坠势丝毫未受影响,一剑直落。
“怎么会有如此重的剑?!”这是宋子泽最后的想法。
千夜这一记把宋子泽连人带剑拍到地上,在校场地面砸出一个人型大坑。要不是最后一刻千夜翻转剑锋,改用剑身平拍,宋子泽早就被斩成两半。即便如此,宋子泽全身上下少说也断了十几根骨头,不光武功大考到此为止,连后面的军略大考也会受影响。
一剑之威,竟至于此。
台上的鲁老不知不觉间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略点了点头,又闭目打盹去了。而当千夜最后一剑斩落之际,就连安国公夫人,眼皮也抬了那么一抬。
高台上很多长老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宋子泽算是年轻一代中比较出众的,结果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打得如此之惨。这事说出去,连宋阀都是脸上无光。
这一轮战罢,高军义惜败,宋子宁轻取胜利。十六名客座武士被淘汰九人,只有七人获胜。
由此可见,世家大阀子弟整体战力确实非同凡响,在个人武力最强八人没有出战的情况下,依然在对战客座武士时占了上风。个中原因,不仅包括各种威力强横的秘传战技,宋阀子弟的装备也比客座武士们强了太多。
看到这个成绩,宋阀长老们脸色才好看了点。当下就有长老抚须道:“有这样的成绩,也算不错了。看来这批孩子都很用功啊!”
另一名长老笑道:“有老祖宗看着,他们敢不卖力?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孩子中有不少可造之才,看来我宋阀后续有人,中兴可期!”
就连宋阀当今阀主,渭国公宋仲年都微微颔首。安国公夫人却连眼皮都没抬。
而旁边一名清瘦长老忽然冷笑一声,道:“中兴可期?嘿嘿,不要最后武功第一的名头给外人拿了去,那就有意思了!”
众长老纷纷变色,“怎么可能?我们可还有子承、子安坐镇局面呢!”
那清瘦长老名为宋仲行,素来说话直接,不懂转圜,不留余地,因此与大多数长老关系恶劣。不过他是阀主的亲弟弟,又是宋阀当今有数的高手,众人也拿他无可奈何。
听到长老们的话,宋仲行又是一声冷笑,道:“子承他们都是战将了,对上一群战兵当然镇得住局面。我宋阀若真有底气,何不把客座武士的等级也放宽到战将?以大压小,这就是本事?”
长老们都有点尴尬,没人再接他的话头。
在制定规则方面,他们确实有些小心思。可是不要忘了,这是老祖宗的百龄寿辰,图的就是个吉利喜庆。利用规则之便,让宋阀子弟夺魁无可厚非,只要达到了考校磨砺的目的即可。这种事心里明白就好,又怎可说破?
然而宋仲行却还是不依不饶,又冷笑道:“就算是宋家子弟夺魁,又能如何?第三代你们认可的这几个人,哪个能拿得出去和其它三阀比一比?赵君度就不必说了,我听说白家最近新收了个白空照,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仅仅七级即取得斩杀战将的纪录。虽然有取巧之嫌,但也是了不起的战绩。子承他们,敢去和白空照过过招吗?”
长老们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白空照这种人是天生为杀戮而生的妖星,和她对阵,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宋子承等人就算赢了,也可能会受到无法恢复的损伤。若是偶尔大意,说不定都要丢了性命。
一名长老干咳一声道:“子承、子安都是有身份的人,哪能和白空照这种来历不明的野孩子相提并论?”
宋仲行还欲说话,安国公夫人终于张开眼,叹了口气,徐徐地道:“上了沙场,身份又算什么?不过,仲行,你也少说两句吧。”
在安国公夫人面前,宋仲行就恭敬了许多,道:“我只是看不过有些人在背地谋划来谋划去,来来回回就为了那点分数。这样得来的魁首有什么意义?走出宋阀,这点分数又有什么意义?”
好几名长老脸上微微变色,为了自家子弟能够上位,他们在背后没少作小动作,甚至出点血光也是不可避免。但是宋仲行居然当着老祖宗的面把话说得这么直接明白!高门大阀,总要讲点体面的。
老祖宗眼皮又垂了下去,淡淡地说:“这才刚开始,魁首嘛,还是有得争的。仲行,你也不要急,慢慢看着就是。要不是你这等不得的急性子,早该有所突破了。”
宋仲行应了一声,端坐不语。那些被他讽刺过的长老们也个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接下来,十六名胜者又捉对厮杀,要决出八名胜者。
千夜这次的对手是一名年近三十的宋阀子弟,他三年前就进入九级,磨砺至今,原力浑厚,更是天生神力,被视为一旦冲破战将屏障后就有能力威胁到前三名的潜力者。
此人根本没带原力枪,只提着一杆重戟,光看外型应该就有数百公斤。他脚步凝重,缓缓走进斗场,对千夜喝道:“我看你也是个爽快人,不用啰嗦,先拼几下重的,再说其它!”
有些宋氏子弟看着千夜,面带冷笑。他们都很了解这个堂兄,知道他心机根本和粗豪外表不符。对拼力量正是他最擅长的,而且以重戟对长剑更是占尽便宜。
宋子宁看着武场,掩口打了个呵欠,遮住了唇角一抹不明的笑意。
高台上,鲁老干脆开始打起了呼噜。
千夜向对手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好。”
那人重戟一横,道:“我也不占你便宜,先让你三招!”
千夜笑了笑,根本没有客气推辞的意思,双手握剑,东岳高高扬起。长度比普通佩剑长出一半的东岳高举过头时,看上去也气势十足,但和对方的重戟一比,就显得纤细柔弱了。
千夜轻吐一口气,东岳剑锋就开始慢慢震颤。斗场上,渐渐响起恍若龙吟般的呼啸声。
那人脸色忽然变了。
东岳一剑斩下,速度并不快,可是却有如一座山峰,正在缓缓倾倒。剑锋一动,更是雷音阵阵,听得人心旌动摇。
那人一声怪叫,横持重戟,拼死一挡,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架住了这记重斩。剑戟相交,竟然没有声音,可是整个斗场却猛地摇动一下。
重戟戟身忽然弯曲,上面原力阵列纷纷爆碎。东岳剑锋虚停在他头顶,只有不到一掌距离。
然后就如时间放缓了似的,那人所有动作全部停顿,和千夜僵持刹那,然后全身原力防御突然粉碎,身体则如出膛炮弹般向后远远飞出,一直摔到了旁边斗场的边界上。
原本还打算看场好戏的旁观者们全都寂然无语,许多人张大了嘴,一脸震惊。如此对手,都被一击轰飞。千夜的剑究竟有多重?
下面宋子宁上了场,再次轻松击败对手,这下长老们有一多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宋子宁进入继承人序列只有两年,虽说理由是“三千飘叶诀”有小成,但那并非攻击型秘法,他的年龄又小,在大半年前参加天玄春狩时还只有七级。这次为了大考,一连晋升两级,私下里已有人非议他急功近利,根基不稳,却不料表现出如此战力。
这一轮战罢,最终获胜的八人将得到小半天的休息时间,下午再和前八位的宋阀子弟战过,决出整个武功大考的八强。
千夜几场战斗都是摧枯拉朽般平推而过,根本没费什么力气,不需要休息。不过其它人可就不象他这么轻松,整整四个小时的空档期,不光是休息,也要治伤。
武功大考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过人命,不过客座武士之间的比斗却没有不见血的。其中伤得最重的还是千夜第一场对上的杜大海,据说现在还没有醒来。
不过随着比试到了后期,校场上的火药味道越来越浓。之前两名宋阀子弟对阵,双方明显有宿怨,上手就是生死相搏,最后以一人重伤昏迷而告终。若非长老及时阻拦,恐怕就会第一次出人命了。
打到现在,客座武士们只剩三人,个个实力强横,看上去即使遇到战将都有自保手段,而千夜就是其中之一。
从十六强开始,对战规则就有所改变。
那八名一路杀上来的参赛者,将由长老们集体评议战绩,排定顺序。他们可以依序自行选择前八的宋阀子弟作为对手。
这一规则对从淘汰赛杀上来的战士十分有利,因为被评为战力第一的人可以首先挑选,一般来说,总会选择其中战力最弱的。这一轮杀过,就决出了最后八强,先遇上谁后遇上谁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安国公夫人就坐在台上,因此战力的评定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太明显的猫腻。千夜等级最低,却是场场摧枯拉朽,当仁不让地被评为战力第一,得以首先登场选择对手。这个结果早在众人意料之中。
在并肩走上演武场之前,宋子宁问:“你选定对手了?”
“没错。”
“别被打得太惨。”
“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
“不会,我会挑弱的打。”宋子宁耸耸肩,他已经意识到千夜会怎么做,不过想了想,并没有制止他。
从现在开始,掠阵的长老改为宋阀止戈堂长老宋屠。宋屠这个名字一看就是旁系庶支,他正当盛年,高大健壮,生得粗手粗脚,然而举手投足间稳若山岳,双目转动处如有电光闪过,显然实力极为强横。
宋屠向千夜一指,沉声道:“安人忆,选择你下一战的对手!”
千夜向前一步,缓缓抬手。
随着他的动作,八位宋阀继承人有的明显脸色就有些变了,特别是惟一一位宋家小姐,排在第八的宋欣然。不出意外的话,千夜必将选她作为对手,这样可以稳进八强。
另外几个排名靠后的宋阀子弟也只是强做镇定,千夜在淘汰赛中展示的实力,已可横扫在场战将之下的任何对手,他们谁对上千夜,都是有败无胜。
千夜的手缓缓抬起,手指之处,竟是战力许为第一的宋子安。
顿时满堂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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