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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夜对着镜子再整理了一下衣服,嗯……完美。
那拖长的舌头,那黑白不分的瞳孔,那乱飘的白发……怎么着在无常中也算得上绝世美男了吧……
这次盛会,他不希望有一丝瑕疵。
阿尔萨斯不懂,他也不打算解释,实际上,这场盛会的真正目的,恐怕只有他知道。
那就是……树立阴灵的世界观
现在恐怕很多阴灵还觉得,新地府和阳间没有区别。他要借着召唤军队,安放生死簿,地府扩张清晰地告诉所有人,这里,似阳间,却不是阳间。
着和阳间相同的经济,社会,文化,人文,但也有着完全不同的阴气,术法,阴兵。只有让他们且清楚记得,他们已经死了,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样,以后的教育,科研工作,才能打开思维,不会仅限于电力,风力,汽油,而会考虑到……阴气,生死。
相信经过今天这非人的一幕,所有阴灵都会记忆犹新。
“走吧。”整理完毕,他一丝不苟地走了出去,外面,喧哗声已经震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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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向南是一位高中生。
运气不怎么好的高中生。
为了救一位红灯横穿马路的老太,死了。现在想起来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红灯穿马路,倚老卖老,自己救她干嘛?被撞了活该呗!
可惜抱怨毫无用处,而自从他死后,就来到一个神奇的地方。
应该是地府,可惜,这个地府小得可怜。总共只有一个鬼门关,不过他并不是闹事的人,下来之后虽然无聊透顶但也非常安稳。直到有一天……一个魔鬼一样的少年出现了。
脸上洋溢着青春气息,他估计最多比自己大个一两岁。但是……出手就直接杀了几百人!吓得他缩在树下汗不敢出。
说起来,他算得上新地府第一批阴灵。
这次事件之后,就进入了一个极度无聊的阶段。幸好,没过多久,又有新的阴灵来到。在没有电脑,手机,方圆不过十里的土地上,就算社交自闭者,都必须学着和人聊天,因为……除了聊天,无事可做。
不用吃喝,不用睡觉,体力无限……有那么一段时间,他都快疯了,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变成丧尸。没有一点“活着”的体验。
也就在这时候,公布了秦园一期。
那时候,震撼是沸腾的。
他们第一次知道,老地府破灭了。
他们第一次知道,上次那个少年,居然就是目前地府第一把手。
他们第一次知道,对方为了重建地府,正在努力谋划。
压抑的阴云仿佛溃散了,头顶一片光明。无论什么事……有事做就好!他立刻报名了阴建司,可惜,被刷下来了。
但是……接下来并不美好。
零零散散的几台机器,每天上工的不到一百阴灵,这还是轮换制度,让大家刚提起来的激情又湮灭了。树下再次聚拢了不少鬼,每个鬼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不认识的阴灵聊天,恨不得把自己出生到现在全部聊完。他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等待着崩溃的时候。
也就在这时,对新地府的抱怨多了起来。
没有希望,就不会绝望。新地府给了他们希望,却一次次破灭。
而他忽然发现,这些抱怨的阴灵……七窍中阴气越来越重,他还小,被秦夜前两次杀怕了,没有敢开口。所以……在一段时间后,阴灵大暴动,他再一次看到了对方如同神兵天降,将外面不知道什么东西斩杀。他对新地府的敬畏已经达到顶峰。
但敬畏,不代表不会无聊。
死而彷徨。日复一日的无所事事,没有理想,看不到尽头……这种感觉如同看不见的墙壁,无形压迫着每一个阴灵的神经。就在他和周围的阴灵,将自己生前所有经历都翻了十遍的时候,他心里第一次有个想法:如果死后世界是这样的话……
我会苟活。
我不要死!
我不想死!
生死不公平!
见义勇为有何报答?
不知道希望什么,不知道渴求什么,现在就算有一点不一样的事情,都足以让整个地府沸腾。这种颓废感,直到某一天,所有阴灵都震撼地看着天空。黑沉沉的灰烬形成云洞,几十个集装箱轰然落下。
他嘴角挂着笑意,那一天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再一次出现。当集装箱打开,看着里面满满的书,足球,篮球,象棋,乒乓球,各种运动用具,娱乐设施……他哭了。
不是嚎哭。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酸涩地厉害,眼泪就这么情不自禁地流下来。而且,不止他一个阴灵。
无数的人,直勾勾地看着几十个集装箱,整个地府,从低沉,到呼吸粗重,到抽噎声,到十分钟后化为震天海潮,尖叫,欢呼接连不断。过度地如此自然。
或许活人难以想象,这些东西对于新地府有多重要。
对他们这些快要成为行尸走肉的阴灵,简直就是救赎一样的存在。
变了……一切都变了!
从一个月前那一天起,整个地府翻天覆地!
到处都是讨论着“秦大人”的声音,不是和之前一样的埋怨,而是带着微笑的肯定。而在上个月鬼民大会之后,他已经开始疯狂期待起这次神器入府大典来!
我……活过来了。
这是他一个月的想法,他恢复了活力,恢复了期待,在鬼民大会上听到那些政策的时候,他差点跳了起来,当时手都鼓掌鼓红了!
他没有抛弃我们!
我们难熬,新地府也在拼命改变我们的生活!我们……未来有希望!一片光明!
整整一个月,地府的改变肉眼可见,不知道多少和他一样的阴灵参与到了地府建设中,经过近一年的交流,周围的阴灵大多都熟悉了。据他所知,寿终正寝的赵大爷以前是高级钳工,报名了建材厂。当场被录用。并且委任以单位主任。
旁边一位白血病死去的姐姐,报名了包装公司,也是被录用,现在每天都合不拢嘴,就等着生产线开工。
那个总是阴恻恻的高大叔,加入了工厂业主联盟,这么看生前是富人呢……真好……
仍然在树下聊天,但是内容完全不同了。放眼看去,一个个工地……十万阴灵50%都加入了阴建司,阴建司现在需要的人太多了,每一天,都有阴建司的招募人员各个树之间动员。但很快就会和其他工厂的动员人员吵起来。
现在阴灵聊的,大多是“你报了哪个部门?”“你被选进政府了?公务员?不错啊!”“来来来,足球?兄弟,不认识就不认识呗,我们那儿一个队了!你这儿有人不?”“老赵,象棋杀一盘!下午再去加工厂看看,还有名额没有。”
改变太大,如火如荼。
所以,他对今天的大会无比期待,这一个月简直没有睡好觉!
他想看看,地府还有什么新举措。
他想看看,自己还能期待什么。
现在的地府就像一个魔盒,一层接一层的期待,他迫不及待想打开最后一层,看看……自己期待的尽头,是否是曾经想也不敢想的画面。
“小殷?”刚转过树去,旁边杀象棋的两老头,蹲在地上就开口了:“你这是去参加大会啊?”
“是啊,王叔。”殷向南笑着说:“您工作找好了?”
“差不多了。”王叔笑道:“不过这才几点?会不会太早了?”
“先去占着位置呗。”殷向南嘿嘿一笑,一溜烟冲向鬼门关。
但是,越跑,他越发觉不对劲,再跑了十几米,速度猛地加快,全力冲了过去。
阴灵……到处都是阴灵!
鬼门关上,现在一面巨大的镜子作为钟表,神器入府大典的时间是上午十点,现在才八点,他依稀能看到……鬼门关前居然已经水泄不通了?
什么鬼!
这个才几点啊!
再往前,继续往前,当跑了几百米后,他再也跑不动了,绝望地站在原地,一寸一寸往前挪。
鬼山鬼海。
四面八方,全部都是阴灵,后方还有无数的阴灵冲来。鬼门关才多大?要容纳十万人围观,这简直……比近距离观看跨年晚会更惨!
一动都动不了。如果不是现场都是阴灵,现在100%会出现踩踏事故。他忍不住埋怨道:“我靠……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身边,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阴灵笑着回答:“第一次鬼民盛会啊,这不是和春节联欢晚会一样?肯定人多啊。”
他脸上的笑容,是满足的笑容,充实的笑容。
“也不至于全来吧……”殷向南瞠目结舌看着远处不停飘过来的阴灵,吞了口唾沫道。
青年感慨得叹了口气:“如果是以前,能来三分之一就不错了……但现在,秦大人如果有用户度调查,不说100%,95%绝对有!他主持的大会,恐怕又有大料,谁不想第一个看到!”
殷向南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受着呗。
阴灵太多了……十万阴灵,九点半,就在鬼门关前形成了黑压压的海洋,依稀能看到织田信长穿着盔甲,带着母衣众维护治安。九点四十,五十……就在十点整的时候。忽然间,整个世界安静了。
上一秒还是群情激动,这一秒鸦雀无声。殷向南惊讶地看着周围的人群,大部分都在兴奋的尖叫,攀谈,但就是没有一点声音。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地看向鬼门关。
一片沉默之中,忽然,一声苍凉的号角响起,紧接着,鼓声,唢呐,齐齐轰鸣。形成一曲悠扬而威严的音乐。
那是地府独有的音乐,阴森中不乏威严,尖锐而不失大道,随着音乐之声,一行阴灵仕女,穿着古代的唐装,盈盈从鬼门关中飘出。
殷向南深吸一口气,一眨不眨。
虽然无人说话,但谁都知道,神器入府大典,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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