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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间,蓦然生出一道磅礴至极的浩瀚剑意!
今日洛阳城上空的云端早已经来了整整三位剑仙,这三位剑仙每一位都有这般浩瀚的剑意,本来要是这里再出些什么剑气剑意之类的,只会被修士们当作是那几位剑仙的手段,可等到这道剑意生出的时候,很多修士却都是看向了洛阳城里某处。
三位剑仙都在云端,这洛阳城里,即便有几位到场的登楼剑士,可那些登楼剑士能够有这般厉害的剑意?
洛阳城里不乏有些大修士,即便是之前被云端一战,圣人喋血给吸引了心神,但在这个时候,也都反应过来。
好些位修士瞬间皱眉,然后毫不犹豫的掠向那座小院。
掠向那道剑意!
这是有登楼剑士要冲破最后的枷锁,踏进沧海里!
这如何使得?
本来这里便有了三位剑仙,要是这时候再来一位,只怕云端的那些个圣人,便又要多死一位了!
眨眼之间,便有数位大修士从远处来到那剑意勃发之地,只是尚未临近,洛阳城里不知道何处便起了一道剑光。
这道剑光自然比不上之前朝青秋的那些剑光,甚至在见识过朝青秋的剑光之后,再看这道剑光,便觉得实在是一般而已。
可是当剑光出现,那磅礴剑气瞬间洞穿一位修士的胸膛的时候,那个大修士才后知后觉,想起了剑士同境无敌的说法!
是啊,这再比不上朝青秋的剑光,怎么也不会是他能够比肩的。
那个修士被一剑洞穿胸膛之后,便倒在了长街上,生机渐无,任由血雨落到他的身上。
在长街街角,看着邋里邋遢的陈嵊瞥了一眼远处的两位春秋修士,冷笑道:“云端上的事情,沧海之下没人有资格掺和,可是现在这里的事情,又是你们这两个春秋修士可以掺和的?”
那两位春秋修士境界看着不远处的陈嵊,脸色难看,同境之中,他们还真不太敢去招惹这位春秋剑士,哪怕他们有两人,前面不远处的那具尸体,不也是一位春秋修士吗?可不一样的也是被这个剑士一剑斩杀了?
两人咽了口口水,没有动作。
但是这里一定不会只有几位春秋修士要来而已。
很快,有登楼修士便临近此地。
陈嵊瞥了一眼远空,没有出剑。
小院外某处,自有一剑起!
身形微胖的周青站在小院外的一条小巷里,看着来的那位登楼修士,漠然问道:“真想死?”
那位也算得上境界高妙的登楼修士完全没有搭话,身形微动,便要掠向那座小院。
他来是为了不让里面那位登楼剑士在这个时候破境的,自然不会纠缠。
可惜周青就在这里,他哪里能够进得去?
周青看着那人身形微动,腰间的那柄人间瞬间出鞘,磅礴剑气瞬间席卷小巷,一道道青色的剑气穿过雨幕,顺便带起无数风雨,没有半点停顿,便来到那位登楼修士身后。
剑出鞘,不杀人也不行。
那位登楼修士皱眉转头,眼帘之中,便是一巷的剑气,他掌心生出两道绚烂的光彩,就要与之相抗,但抬眼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苍白,此刻眼帘之中,一条小巷里,有无数剑悬停在小巷半空。
周青用血雨造就的异象,让这位登楼修士看了,只觉得心神激荡。
周青站在那无数雨剑之中,微微一笑。
周青本来微胖,也没有什么高手风范,平日里一笑,便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此时此刻,那位登楼修士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恐怖的笑容,那个人就是天底下最恐怖的人。
雨剑在小巷里一顿,然后无数柄剑一起掠向那位登楼修士,让他避无可避!
周青要杀人,便绝对不会多说什么废话,一上来便是他最得意的招式之一。
只是这些剑掠出去之后,这位登楼剑士便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好的剑招,她没能看见。”
这边周青在这里哀叹,那位登楼修士也在哀叹,他看着那些剑,第一反应就是祭出法器,那是一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丹炉,光芒大作。
可仅仅是片刻之后,那丹炉便被无数剑刺穿,这位登楼修士的一条臂膀应声而断,然后跌落雨中。
骇然的看着那些之后不停的雨剑。
周青站在小巷尽头,然后转头看着别的地方。
这天底下的沧海修士不多,但是登楼修士还少了?
……
……
朝风尘站在屋檐下,看着盛京站在雨中,一身剑意不断攀升,神情淡然。
他身边的那个枯槁老人也很紧张,这是他生平见过的第一个尝试破境成为剑仙的剑士。
朝风尘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盛京是剑山老祖宗许寂都要喊一声师叔的剑山前辈,年纪也好,修为也好,早就不是一般登楼修士可以比拟的。
他的修为早已经走到了登楼巅峰,距离沧海,只差最后一步而已,这么些年一直在剑山闭关,始终抓不到那一抹契机,也是时机不到,所以还一直在登楼境。
这次来到洛阳城,看了云端一战,有些感悟能够看透沧海之奥秘也算是正常,但让盛京选择就在这个时候就要突破的,无非是三个原因。
第一是云端的三位剑仙在大战之中并不占优,他们需要帮手。
尤其是朝青秋,他需要一个人替他拦下那些想对他出手的人。
第二则是今日的确也是个破境的好时机,两位圣人陨落,这人间正好是属于一个绝佳的时间,况且那些个圣人被三位剑仙牵制,完全脱不开身来袭杀他,这个时候不破境,等到朝青秋离开人间之后再来破境?
至于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实在是很老了,他是许寂的师叔,他的辈分比超朝青秋都要高,已经很老了,要是再不破境,他也很快就要离开人间了。
死亡是大家都不想接受的,他不是什么看淡生死的人,所以他要破境。
三点原因,加在一起,让盛京选择了这个时候破境。
如此微妙的时机。
只是想破境是一回事,能不能破境却又是另外一回事,盛京这个时候破境,便相当于在整个人间的眼皮子底下,即便是那些个圣人不能出手,但是这个世间的其他修士还少了?
总会有人来阻止他的,而且不少。
而盛京很清楚,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这城里的剑士们。
他们会帮他的。
朝风尘想起当初盛京在剑山上的所作所为,然后有些无趣的说道:“像你这样完全没有剑士风范的人,是怎么能够走到今天的呢?”
世间不合理的事情太多了,要是一件一件的去深究,只怕会很无聊,也很费心。
朝风尘说了这句话之后,也不奢望盛京能够回答他,而是转头说道:“走吧。”
枯槁老人闻声而动,和朝风尘一起走出了小院。
这两个春秋境界的剑士,走出小院之后,就停在了门前,朝风尘坐在石阶上,笑道:“这场人间之战,大家都是登楼境,就我是个春秋境,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枯槁老人一怔,随即苦笑不已,你这说的,我不是一个春秋境了?
朝风尘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还是觉得不太好。”
枯槁老人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有说话,便感觉朝风尘身上有一股剑气生出,没有过多久便消失不见。
这一来一回,便明显感觉朝风尘不同的枯槁老人不可思议的问道:“这么快?”
朝风尘笑了笑,没有说话。
枯槁老人由衷赞道:“不愧都姓朝!”
说破境就破境,这位破境还破得这么快。
朝风尘坐在石阶上,想着之后要打起架来,哪里是这么简单的。
洛阳城里不断有修士往这边来,也不断有剑气出现,有的拦下了前来这座小院的修士,有的没有能拦下。
只是不管拦下的还是没有拦下的,洛阳城里至少有人想着要出剑。
这其中,最为强盛的剑气有两道,一道是周青的,一道是许吏的。
有位道门修士被一剑斩断半截身子,剩下的半截身子不断的流淌着鲜血,他感受着自己生机不断的流逝,趴在血雨里,那修士声嘶力竭喊道:“请观主出手!”
观主梁亦,云端之下的人间第一人,要说能在同境里战胜梁亦的,现在这个人间,应该是没有,要知道当年观主上剑山的时候,老祖宗许寂也不是其对手。
现在要阻拦那位剑士破境,或许就只能是梁亦才行了!
随着那位道门修士高声喊出来之后,洛阳城很快便响起了很多声音,话语不同,但意思都大致相同。
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为了赌气,在有道门修士喊了观主出手之后,这里又有了好些儒教修士开始高喝,让苏夜出手的。
这两位人间道统的掌舵者,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直被拿来比较的。
观主梁亦和学宫掌教苏夜以及林红烛站在那座高楼上,看着洛阳城的乱象,都很平静。
林红烛看着那些此起彼伏的剑气,平淡说道:“梁亦,你说你要是出手,是谁拦你?”
梁亦负手而立,知道如今是何局面,他难得有了些多说些话的兴致,他看着林红烛说道:“谁要和我打一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位昌谷先生,肯定是要和苏夜打的。”
听到李昌谷的名字,苏夜有些淡淡的苦涩笑意,在站在这世间大势之中,就算是他们这些地位显赫的修士,一样不能做出逆转大势的举动,真要能做出那些事情的,不是他们,他们也做不到。
朝青秋能,但是他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苏夜没有说什么,只是走下了高楼。
总要面对的事情,就不要去躲避了。
梁亦哈哈大笑,半空生出一轮明月!
明月一出,谁都知道这位出手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多少修士都在翘首以盼。
林红烛笑道:“你去哪里?”
梁亦转过头,觉得有些意思。
“你要拦我?”
林红烛笑道:“你反正也不想出手,我拦你,也如你所愿。”
梁亦摇头道:“你知道的,这非得生死相向。”
林红烛皱眉道:“我有这么容易死?”
梁亦叹了口气,“你这是为了什么?”
林红烛一头白发乱舞,平静说道:“我是个魔头,我要做什么事情,不做什么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梁亦呵呵一笑,便不再多说。
林红烛是魔头,所以做什么都成。
他是梁亦,要去那座小院,但总有人拦他,怎么办呢?
……
……
随着那轮明月在半空生出的同时,有一条五彩长河在他身前,万般夺目。
无数修士都看见了。
但很多人都奇怪,为何观主不去那座小院里,偏偏是在这里。
下一刻,一切问题都被解答。
随着两道磅礴的气机相撞,有一座高楼瞬间倒塌,在这座高楼倒塌的同时,烟尘中走出来一个人。
有修士在远处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是这个魔头?!”
魔教教主林红烛,这个人的名声,绝对不会被学宫掌教苏夜和观主梁亦小。
甚至在绝大部分人看来,林红烛代表着的天底下的野修,在魔教覆灭之后,他就是天下最出名的那个野修,也是境界最高的一个。
可再怎么高,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位魔教教主竟然到了敢和观主交手的地步了。
要知道,那位观主可是云端之下人间第一人啊!
这林红烛何德何能?
林红烛一身红袍,站在血雨里分外夺目,这位魔教教主和梁亦短暂的交手,并未分出高下,他仰头看着那轮明月,笑着说道:“海上生明月?”
梁亦皱着眉头,什么都没有说。
他没有想到林红烛的境界提升得如此之快。
林红烛身侧的气机不断飘荡,将那些血雨全部都驱散,然后他往前走了一步。
整条街上都是肃杀之意。
既然交手,自然要倾力而为!
梁亦面无表情。
……
……
另外一条长街上,李昌谷站在街角,看着苏夜,苏夜就站在长街尽头,这位学宫掌教,看着那位多年的老友,没有说话。
曾几何时,他们还在一起吟诗作对,还在一起笑天上的圣人不是真圣人。
可这转眼之间,便站在了对立的两面了。
河岸的两侧。
苏夜认真的把腰间的那卷书卷起来,然后拿在手里,看着就在远处的李昌谷。
那既然要打,打一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在更远处,有个面容普通的中年读书人看着这两个人,想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可想了想之后,也还是作罢,这就等着你们先打上一架再说吧。
在他肩头上的那个小老鼠看着自家先生第一次笑的那么开怀,也有些不理解,只是先生没说,他也没问。
——
朝风尘为了迎接那一战,好似轻描淡写的坐在石阶上便破开了春秋和登楼之间的屏障,但这其实一点都不容易,也就是他朝风尘而已,要是换做旁人,指不定会多麻烦。
盛京一直站在小院里,剑气冲霄而起,直到云海,让某处的云海都有些翻腾。
赵圣的那张山河万里图还飘荡在空中,这位圣人也注意到了那些剑意,知道有人尝试破境,但是去拦下那人破境,其实意义还不如就在云端看着朝青秋。
朝青秋是重中之重,别的还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世间又多出一位剑仙来。
于是那赵圣的声音很快便传了出来。
“张无墨,你要袖手旁观到何时?”
声音里自有一股威严,也就是圣人才能直呼另外一位圣人的名讳了。
这个世间有十二位圣人,佛土的那两位一向不参与山河之事,即便是近日这么大的动静,那两位佛教圣人也都没有出现在这里,那么这里就只剩下儒教和道门一共十位。道门六位圣人已经都出手,儒教四位圣人,即便有一位圣人早在很多年前便不知去向,但剩下的三位圣人,常圣已经死在了这里,周夫子出手之后,并未取得战果,可那位张圣却一直不出手,早已经让云端的道门圣人们有些不满。
就算是此刻赵圣不开口,只怕别的圣人也要开口。
赵圣的声音在云端翻滚,整个人间都能听得很清楚,但却没有人回应。
洛阳城的街道上,张无墨走在血雨里,他听着云海里传来的声音,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直在往前面走着,前面有什么,有林红烛和梁亦的战场,有三个人站在一条街道上,也有很多剑士死在这里,当然,与此同时,也有三教修士在失去生命。
张无墨看着那些在倒下的修士们,没有什么表情,看着林红烛嘴角的鲜血,也没有什么表情,看着苏夜,笑了笑。
他欣赏的人间修士,就该是苏夜这样的。
只是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这世间的修士千千万,苏夜有几位?
张无墨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座小院前不远处,他看着那些外泄的剑气,想着之后他便要亲手把一位有望沧海的修士亲手斩杀,便有些于心不忍。
这个人间怎么有一天变成了这样的呢。
杀人成了很容易的事情。
不要理由,也没有对错。
张无墨叹了口气,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一道身影。
青天君站在了他身前。
这位妖族大妖,站在了他面前。
张无墨皱眉问道:“青天君,这山河里的事情,你都有兴趣插手?”
青天君看着这位张圣,随即说道:“你知道我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张圣自然知道,青天君站在这里,只是为了人族更乱而已,妖族之前已经死去了一位大妖,人族虽然现在已经死去了两位圣人,但这依然不够,要想之后人族和妖族的实力对比发生根本变化,这里得死去很多圣人才行。
可是现在这个局面下,朝青秋再杀不了圣人,这里就乱不起来了,这都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张圣说道:“你胆子还真的不小。”
朝青秋要离开人间这件事,是六千年来最大的盛事,但为什么那些大妖不来,就是因为他们不敢来,朝青秋离开人间,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要是这位大妖在临走之前,兴致来了,把前来观礼的大妖们尽数斩杀,那么这便会直接导致人族和妖族的实力天平倾斜,到时候妖族的日子便会很难过了。
虽然人人都知道朝青秋和三教圣人的关系不算是好,但是要让朝青秋在人族和妖族之间来选,想来这位剑仙也是会选择人族的。
青天君要不是想着朝青秋是他唯一的朋友,要不是想着自己师父也要离开人间,他也不会来的。
可既然来了,又是这么微妙的时刻,青天君想着做些什么,也不算是过分了。
张圣知道无法劝动这位大妖,他便从怀里拿出来一方砚台,托在手中,这位圣人无奈道:“说不了太多道理,打一架再说好了。”
青天君战力在妖土可排前五,自然不会怕这位张圣,他只是怕在这里动起手来,里面那个剑士遭受影响,要是之后耽误了破境,便真的不好说了。
这是很严重的大事。
盛京在过往的任何时刻都没有现在这个时候这么重要。
他是一颗足以改变局势的棋子。
有人想着把他从棋盘上移开,有人却不愿意他离开这棋盘。
张无墨知道青天君在想些什么,他淡然说道:“我不会走的。”
我不会走,也不会有人能让我走。
青天君深吸一口气,一身磅礴妖气渐渐展现。
讲道理是儒教圣人们最擅长的事情,他不擅长,他这辈子,就擅长打架。
只是青天君要是出手,今日出手的沧海修士便多达十三位了。
这六千年来,从来没有一日有过这么多沧海修士同处于一处战局里。
这是六千年来的头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张无墨笑了笑,然后看着青天君,然后说道:“我一直想知道,修行,怎么才算是在大道上正确的走着。”
青天君随口说道:“谁强谁就是对的。”
这两位沧海修士对上之后,大战一触即发。
朝风尘坐在石阶上,看了看远处的明月,看了看之后的景色,然后他转头看向小院里的盛京,看着那位还苦苦徘徊在登楼里,没有推开窗,得以一观沧海景色的老剑士。
朝风尘说道:“执念太多了,不够洒脱,自然就不成。”
盛京一直都闭着眼睛,但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睁眼,剑光在眼眸里闪现。
朝风尘认真道:“破境之后也活不了,你这样不好。”
他的见识之广,世间很难有人比肩,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盛京要走另外一条路了,他要将一身剑气汇聚一处去硬生生轰开那扇窗,然后一观沧海景色,这样固然还算是不错。
但是轰开窗,窗便坏了,坏了的窗,再也合不上了。
盛京自然也活不了多久。
这就是用性命去看那一幕世间剑士都想看的风景了。
盛京看着朝风尘说道:“一辈子蹉跎,总归不能就这样安静死去。”
朝风尘问道:“你杀不了任何一个人,也值得?”
盛京摇摇头,“没得选择罢了。”
盛京不管用什么办法成为沧海修士,毫无疑问的是他也只是那些沧海修士里境界战力最低的一位,别说是杀人,就算是取胜都不见得能成,他用性命作为代价去看看沧海风景,看了之后,为朝青秋做些事情便可以死了。
这颇有些悲壮。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没得选了。
盛京灵府里的剑气现在开始汇聚,马上便是最后的搏命一搏。
朝风尘知道等到之后就没有可能再和他多说了,便说了句闲话,“我总觉得像你这样人,不太配成为沧海,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觉得你还算是一般了。”
朝风尘就是这个脾气,觉得你一般,那就是一般,绝对不会再夸大。
盛京知道他在说当初在剑山上的事情。
他想起那个后辈孩子,想要拜托朝风尘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作罢,没什么要说的了。
世人怎么看我盛京,不重要了。
盛京忽然笑道:“这六千年来,朝青秋是第一位剑仙,这谁都比不上,可我盛京成了第二位,你说会不会被人记住很久?”
朝风尘毫不客气的拆台道:“只有活着才有名声,死了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盛京哈哈大笑,脚尖一点,带着磅礴剑气,瞬间穿过雨幕,往云端而上。
天地之间,有剑鸣声传来!
虽说大雨磅礴,但天际也出现了一道彩霞!
这是一幅壮丽景象,这是天地都在祝贺盛京。
祝贺他成为了沧海修士。
虽然这样的沧海修士要不了多久就要成为历史,但毕竟短暂绚烂过。
盛京剑朝云海,一边往上走,一边哈哈大笑问道:“剑指谁?”
朝青秋没有说话,这位剑仙一个抗衡三位圣人,陈圣赵圣宁圣,根本没有说话的念头。
叶长亭冷然道:“过来!”
叶长亭身侧有杜圣,身前则是周夫子。
盛京只要替他扛过周夫子的手段,他便能斩杜圣。
这位剑仙在之前的那场大战里已经杀机在胸。
早就想杀人了。
盛京哈哈大笑,带着磅礴剑气掠向周夫子。
这道剑气虽说也能说上磅礴两个字,但不管是和柳巷还是叶长亭比起来都有很大的差距,更加不用说朝青秋了。
周夫子原本不想在意,但是却又不得不接下。
绚烂的剑光穿过云海,夺人心魄!
周夫子的儒教天书不断翻动。
叶长亭没有了周夫子牵制,提剑径直掠向杜圣。
这位在云端最早出现的道门圣人,面对来势汹汹的叶长亭,脸色难看至极。
他自问也是一位修行很多年了圣人,但却是在面对这几位的时候,还是没有什么办法。
尤其是叶长亭和朝青秋。
叶长亭的陌上草剑气大作,一道道青色的剑气在云端穿行,他便站在那些剑气中间,对着叶圣出剑。
叶圣坐下的那只黄鹤,早已经是通灵之物,感受到这么些剑气,不安的鸣叫起来。
杜圣也很难受,他很害怕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但这个世间,有些事情不是害怕就不发生的,他手里的乾坤八卦镜虽然在不断的发出金光消融那些剑气,但还是有相当多的剑气到了他身前,到了他身前之后,叶长亭也来了。
这位白衣飘飘的剑仙,神情漠然的看着杜圣,然后出了一剑。
这一剑,是叶长亭的巅峰一剑,应当会有个好结果。
果不其然,随着黄鹤一声悲鸣。
那一剑斩开那乾坤八卦镜,斩开杜圣布下的重重气机,落到了他的胸前。
这位道门圣人,被这一剑刺透心口。
无数剑气侵入他的体内,在他体内四处游走,看着便是要将他的生机彻底断绝。
这是叶长亭的剑气,远比这个世间别的东西都要来的厉害。
杜圣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这些年来,他虽说时常在朝青秋面前出现,但哪一次不是小心又小心,今日朝青秋要离开人间,他看着特意来看朝青秋离开人间,从此再也见不到他,可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他先离开人间?
杜圣不明白为什么,他瞪大眼睛看着叶长亭,就像是有很多问题要问这位剑仙。
叶长亭没有理会他,只是确定他的生机已经断绝之后,便抽回了剑。
杜圣捂着胸口,在云端滚落下去,一路往下滚,便一路化作金光,消散在天地之间。
若是没有叶长亭的那一剑,这位圣人即便是死,也不会死的这么干净才是。
叶长亭看了一眼惊恐的黄鹤,然后看了一眼陈圣。
朝青秋笑了笑,本来这个人该他杀的。
不过已经如此,不无不好。
血雨越来越大,这说明死的人越来越多。
盛京不是周夫子的敌手,这位才破境的剑仙,只为叶长亭争取了斩杀杜圣的时机,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他被周夫子用儒教天书打中,大口吐血,生机也在急速的流逝。
周夫子懒得去看这位根本没有沧海实力的剑士。
他的脑海里在计算很多事情,今日一战,道门已经死了两位圣人,儒教一位,三位圣人离世,儒教便还剩下两位圣人,道门只有四位,此后的人间事,只怕还是如此。
但这一切要建立在朝青秋不再出剑斩杀任何一位儒教或者是道教圣人的前提下。
只是这位注定要死在人间的剑仙,现在本来也就是强弩之末了,但要杀一位沧海,应当还是不难。
就看最后朝青秋的剑,要朝着谁来了。
还有就是,那两位剑仙有没有心存死志。
要是那两人都像是朝青秋一般,非要杀人,那么今日能够离开云端的圣人,不会太多。
说来也是可笑,三位剑仙,便能将道门和儒教六千年来执掌山河的局面打破。
这剑士一脉还是在被力压了六千年的前提下。
虽然张圣没有出现在云端,但是云端圣人都知道,这位儒教圣人已经来了,之后他们感受到那股妖气,知道这位圣人也被拦下了。
原来青天君也来了。
怪不得。
盛京生机已经快要流逝完了。
他盘坐在云端,看着这些圣人,没有什么表情。
叶长亭斩杀杜圣之后,云端上便很有默契的都收手了。
朝青秋提着剑,不远处是如临大敌的陈圣宁圣,叶圣站在远处,赵圣则是还没有显身。
要说起来,现在这些圣人里,只有赵圣的状态好一些。
周夫子孤独站在远端。
柳巷叶长亭和朝青秋分别站在一边。
这三位剑仙,联手竟然扛下了八位圣人。
还斩杀三位。
这传出去,怎么也该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壮举了。
朝青秋伤势最严重,他被陈圣用鬼画符打了三次,之前和云层上的圣人又都交过手。
只是谁都不会以为这位剑仙就没有一战之力了。
叶长亭脸色有些难看,他也不太好受。
柳巷虽说剑气最为充沛,但是也不是那么轻松。
盛京笑着问道:“朝青秋,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朝青秋淡然道:“人间事未了,你先走吧。”
盛京点点头,没有反驳什么,坐在云端,就如此缓缓闭眼。
他先走便他先走。
他闭眼之后,这世间的大雨又大了些。
四位沧海修士同一日离开人间,可见大战惨烈。
朝青秋看着这云端的几位圣人,说道:“我还要杀一人。”
这是宣告,也是极度的自信。
叶圣却是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云端的圣人。
朝青秋最后要杀的,是一位大妖。
之前那位大妖想要在天幕被斩开便跟着离开的时候,便已经暴露了行踪,只是那个时候云端没有人管他而已。
现在到了最后,朝青秋离开人间之前,不再向着圣人们出剑。
叶圣忽然叹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离开人间,你一直都想把我们引来,然后杀了我们。”
叶圣一针见血,朝青秋的确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离开人间,成那个所谓的仙人,他之所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也只是因为他要杀人。
这个局是他基于知道人间还有两位剑仙的前提下而布置的,斩杀三位圣人,儒教一位,道门两位,人间还有两位剑仙,剑士一脉就成了真的可以和儒教还有道门并肩而立的修士。
再也不会和这六千年来的处境一样了。
叶圣说道:“你本来可以不走,三位剑仙,一样的结果。”
朝青秋摇头说道:“本来就是倦了,也累了,再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周夫子在远处忽然开口问道:“朝青秋,天外有什么?”
哪怕是之前朝青秋才斩杀了这么些位圣人,现在在云端上也能平心静气的闲谈一番。
朝青秋看了一眼在场的圣人们,都从他们的眼里,读到了渴求。
这个世间,有多少人去过天外,然后又回到人间的?
只有他朝青秋一个人而已。
“天外有仙。”
朝青秋没有任何遮掩。
天外便是仙。
朝青秋要是不回来的话,也成了仙,他就真是在这六千年来,第一个拥有长生的人。
但是他回来了。
“我去天外看了看,不太喜欢,然后就回来了。”
朝青秋言语里满是淡然的情绪。
朝青秋然后又说道:“我猜你们会更不喜欢的。”
这些话里的东西都很复杂,不是听了就明白的。
这几位圣人只是默默记住,并不奢求现在就能理解。
朝青秋看着云海下的人间,平静道:“人间风光,只有你们不喜欢。”
“我是喜欢的,只是喜欢了很多年,真的倦了。”
朝青秋说完这些,就不说话了。
叶圣和周夫子对视一眼,各自无言。
现在朝青秋是最虚弱的时候,要杀他便是最好的时机,只是这个世间的局势已经被他一剑斩乱,现在的根本不是他朝青秋死不死了。
朝青秋死了,剑士一脉能够和三教并肩而立,朝青秋不死,剑士甚至还会高过他们一头。
但朝青秋不会继续留在人间。
他站在云海上,冲着人间喊道:“喂,来打一场!”
他的声音很大,是对着那位大妖说的。
那位大妖也很老了,今日在天幕闭合之后,他就知道没有任何可能长生了,所以那个时候他就决定把最后一战放在朝青秋身上。
既然都是要死,和朝青秋一战而死,恐怕是最好的结果了。
因此人间很快传来声音,“好!”
随着这个好字,有磅礴妖气自人间而起。
朝青秋提剑而去。
云端上的圣人没有任何一个人阻止。
叶长亭和柳巷走下了云端,不知去向。
这两位剑仙以后就是剑士一脉的靠山了。
洛阳城里,张圣和青天君停手了。
张圣感叹道:“人间太好,只是不变,谁都要倦。”
青天君没有这么多话要说。
只是独自走到一家酒肆里去拿了壶酒,独自喝了一口,只觉得寡淡无味。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人间大雨,越发磅礴。
……
……
朝青秋白袍染血,走到某座小院的屋檐下,看着那个哭的已经没有泪水的女子。
朝青秋温声道:“要是当年不练剑,什么事情都没了,人生百年,须臾之间,不会生倦。”
那女子看着这幅画面,不知道为什么,很是心疼那个站在屋檐下的男人。
朝青秋有些眷念的看了一眼雨幕,笑着说道:“从此以后,人间尚有春秋,再无朝青秋。”
说着话,朝青秋走进雨里,再不见踪影。
也就是这时。
洛阳城里有剑高声颤鸣!
却是悲意。
有剑士当即便痛哭流涕。
“朝剑仙?!”
……
……
有剑士怔怔出神,不敢相信。
自朝青秋离开人间开始,世间所有剑。
剑鸣声不绝。
尽是悲鸣!
“人间剑士,恭送朝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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