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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元四年六月十七,身为燕王亲卫的统领贾涉,也被秘密安排进入到了皇宫,亲自担负起了这一段时间里慈宁殿,乃至整个皇宫的防卫差遣。
随着皇城司这几日来的动作,不管是左氏兄弟还是荣国公赵师夔,都开始渐渐意识到了不妙。
但即便是如此,几人依然还是有些自欺欺人的愿意去相信,皇城司这一连串的动作,并非是在防备他们,而是因为圣上大婚之时他们败给蒙古国使臣,迫使宫里不得不开始审视殿前司、侍卫司的战斗力是否需要更置。
临安的雨依旧在下,一道出自勤政殿的圣旨被送到了燕王府,圣上赵扩因为临安雨天的缘故,在皇宫里呆的有些烦闷,所以便邀燕王一同逛临安,以及请燕王帮圣上解惑蒙古国向大宋国索要典籍一事儿。
大婚之日时,因为时间的缘故,叶青并没有像赵扩解释蒙古国那份长长的名单上的典籍之事儿,而大婚之后,赵扩也一直没有召叶青进宫,虽然其中叶青也上过两次朝堂,但这件事情在君臣之间,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直到今日才被当今圣上赵扩提出。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吴王赵师淳有些忧虑的感慨道。
李立方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喝茶,连日来的雨天,让他都觉得临安城有些闷,但即便是走出临安城,面对的也还是连绵不绝的雨势,虽然说下雨天的西湖更为有诗意,但李立方又不愿意冒雨去做文人最为无聊的西湖赏雨之事儿。
“昨日荣国公赵师夔、史弥远相继在下朝后又都去过勤政殿,而且史弥远在勤政殿里停留的时间最长。”李立方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望着外面的雨势若有所思的叶青,他可是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这雨有什么好看的:“史弥远离开后,荣国公赵师夔才去的勤政殿,后来嘛……我就没有进入勤政殿,因为被圣上拒绝了。”
“明日这雨看来也不会停下来啊。”叶青的视线终于从窗外移开,回头看着眼前的两人莫名其妙的说道。
“眼下是你得好好想想,明日圣上召你游临安一事儿,而不是琢磨老天爷是不是会在明天给你燕王面子,让这雨说不下就不下。”李立方无奈的敲着桌子提醒道。
“怎么?这还需要琢磨什么?既然圣旨上都说了要过问蒙古国借典籍一事儿,我只要准备这些不就足够了?”叶青好奇的看着李立方问道。
“你是当上燕王之后脑子就变傻了吗?”李立方继续敲击着桌面,而后随手把那道送过来的圣旨摊开,指着上面明日赵扩要游玩的几个地方,道:“你看清楚一些,圣上明日让你陪同,但游逛的这些地方,可都是围着信王府在打转,只有去寺院许愿一事儿是离开了那两坊之地,但这又是你们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接下来不管是在城里游船还是歇息,都是在信王府附近,而若是一旦半途圣上来了兴致……可就直接进信王府了。”
“还有,庆王前往北地一事儿,在昨日早朝后也已经被圣上知晓。虽然圣上没有因为庆王隐瞒朝廷去北地一事动怒,但也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相反的是,荣国公赵师夔还因为这件事情在圣上面前,表现出要极力追究庆王去北地一事儿的责任。但圣上确实无动于衷、置若罔闻,这些可都是透着一丝丝的反常。”吴王赵师淳开口说道:“别忘了,前些日子,荣国公在圣上问起庆王时的态度,可是处处都在维护着庆王,也一直把庆王当做可以倚重的宗室,但昨日却是一反常态,这件事情恐怕也不是没有古怪。”
“那你呢?你身为宗室吴王,荣国公赵师夔就没有在圣上面前说过你坏话?”叶青笑着问道,而此时钟蚕则是披着蓑衣快步的窜入到了大厅内。
赵师淳跟李立方看着钟蚕神色匆匆的跑进大厅,叶青也跟着回头望去,只见钟蚕甚至都来不及解下身上的蓑衣,也不顾身上湿漉漉的蓑衣上的雨水,把脚下的地毯弄脏,便凝重说道:“韩瑛出宫了,去了谢深甫的府里。”
“因为何事儿?”叶青感觉左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下,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青春靓丽的谢道清的影子。
“韩瑛约了谢府小姐明日一同陪圣上游玩临安,至于有没有跟谢深甫什么密旨,或者是传达圣意,无从得知。”钟蚕继续凝重的说道:“但自韩瑛离开谢府后,谢深甫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出门,而禁军统领也几乎是同时间便去了临安府衙署,大瓦子、武林门、各寺院道观处,在不久之后便多了很多禁军在冒雨巡防。”
“谢深甫难道真的要参与到其中吗?”叶青微微皱眉,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轻松闲适的模样儿。
这个问题显然不管是眼前的赵师淳还是李立方,亦或是钟蚕都无法给他答案。
“再有便是,今日有殿前司、侍卫司的人秘密进入了史弥远的府邸,而且到末将回来禀报前,一直都不曾出来……。”钟蚕继续禀报道。
“会不会是应荣国公赵师夔的意思……。”李立方琢磨着问道。
钟蚕则是摇摇头,道:“自昨日后,赵师夔便没有再去过史弥远的府邸,倒是与阎克己一同出现在了信王府的府邸四周。车夫给的消息是……阎克己惦记上了久无人居的信王府的府邸,打算在不久的将来,想要让圣上把那栋府邸赐给他作为他的府邸。但这个理由,末将怀疑是赵师夔作为掩人耳目的举动,他们出现在附近,显然并不是真的为了这座府邸。”
“真真假假才能够让人一时之间无法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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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真相,但不管如何说,明日确实是一个好日子啊。”叶青微微叹口气,而后看着三人问道:“明日是六月十八,三位可知道是什么日子?”
李立方跟赵师淳以及钟蚕都面面相觑,而后默默的对着叶青摇头。
“若不是今日一早收到了钟晴给我的信,我都差些忘了,淳熙十四年六月十八是信王死在信王府的日子,而那一日临安到底发生过什么,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了吧?”叶青不自觉的抚摸着下巴,看来宫里李凤娘并没有能够让赵扩彻底对他叶青释怀,反而是……让他跟赵扩之间的猜忌越来越大,只是不知道,如今在宫里的李凤娘,到底清不清楚赵扩眼下的种种举动。
赵扩是瞒着李凤娘在暗中操纵这些事情?还是说是李凤娘苦劝无果的结果呢?
叶青相信,如今的李凤娘绝不会再对他有剁碎了喂狗的恨意,甚至如今李凤娘已经把他叶青当成了后半辈子的倚靠,加上两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只有往好的方向发展,而不是恶化下去。
“圣上不会是要……。”李立方跟赵师淳神情震惊,特别是李立方,简直不敢相信,事到如今,赵扩竟然要亲自对叶青动手!
“这……这怎么可能?圣上难道不清楚……这……。”李立方被震惊的有些语无伦次道。
叶青却是劳神在在的看着语无伦次的李立方,道:“你刚才不是一直在提醒我,要注意明日游玩临安的路线,最终可能进入信王府吗?”
“我……。”李立方有些无语,摊开双手急急说道:“我怕你跟圣上进入信王府,是因为怕你们上了赵师夔的当,是因为圣上被赵师夔蛊惑。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是圣上要对你……何况,万一赵师夔连圣上也不放过怎么办?到时候完全可以嫁祸于你叶青,反正到时候你已经……对吧,那个了,他赵师夔还怕什么?”
“你是说赵师夔谋反作乱?”庆王被震惊的差点儿从椅子上站起来。
“为什么不可能?”李立方反问道:“若是圣上不去信王府,而是叶青自己前去,那自然赵师夔不可能谋反,他也没有谋反的机会,但若是圣上跟叶青一同进入信王府,即便是圣上想要让赵师夔除掉叶青,但不代表……你想想,明日一旦叶青在信王府被那个了,那么圣上岂不是也就危险了?到时候赵师夔想做什么又做了些什么,谁知道?还不是靠他一张嘴来胡说八道?而且还有史弥远给他撑腰,到时候朝堂之上即便是有人怀疑,但谁又会怀疑是他宗室赵师夔?还不是都会怀疑他这个在北地权势遮天的燕王,想要对宋室取而代之?”
钟蚕被李立方的一番推论给震惊的一脸茫然,赵师淳则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立方,顺手摸了摸李立方的额头:“没发烧啊,你不会是听戏听多了吧?这种事情你都能联想到一起?”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李立方两手一摊,神情越发显得理直气壮道:“韩瑛约谢道清明日一块儿陪同,这说明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叶青放下戒心?毕竟,叶青他老牛吃嫩草……。”
李立方还没说完,就被叶青在桌下踢了一脚:“两情相悦的儿女情长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得这么难听!”
“阎克己惦记上了信王府,而后圣上若是想要把信王府更名之后赐给阎克己,所以亲自前往去看一看也没有任何不妥。”叶青手指敲击着桌面,目光却是平静的看着李立方。
赵扩打算在信王府对叶青动手,这已经在几人跟前不是秘密,但赵扩会不会亲自前往信王府,在赵扩这道奏章之前还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李立方一开始提醒叶青,提防明日与赵扩游玩的地方都是围着信王府转,完全是基于已经知道赵师夔选择了信王府对叶青动手的这个前提,但并没有进一步料到,当今圣上赵扩会亲自参与其中。
而当叶青点出明日是一个颇为不一样的日子后,李立方几乎是发挥了他所有关于阴谋诡计的脑洞,不单是把赵师夔要对叶青动手一事儿无限扩大,甚至是把赵师夔直接按在了要谋反作乱的罪名上。
但也不得不说,李立方猜测的这种可能性就完全不存在。
“但若是明日荣国公赵师夔毫无动静,相反圣上真的邀叶青一同进入信王府呢?那如何来判断……赵师夔会在明日动手?”吴王赵师淳在几人沉思时,突然开口说道:“殿前司、侍卫司如今尚未有异动,只有因为韩瑛去了一趟谢府后,禁军闻风而动,所以明日赵师夔会动手吗?如果会,他会选择什么时候?还有他真的会谋反吗?还是说,他会趁圣上把你带进信王府,而后在圣上离开后才会对你动手?或者是当着圣上的面对你动手,那岂不是要陷圣上于危险之中?”
说道最后,赵师淳的视线则是停留在了叶青的身上,显然,不论怎么猜测,赵师夔都不太有可能跟能力,把圣上裹挟在明日的这件事情中。
李立方沉吟了下后点头赞同道:“不错,要是赵师夔不打算谋反,那么若是他想要对你动手,就必须先让圣上远离你跟前,若不然的话,难道他就不怕你以圣上相要挟吗?但若是他真的敢谋反怎么办?”
“赵师夔或许不会谋反……。”叶青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但你们可能忘了一个人,一直隐藏于暗处的史弥远。”
“史弥远?”李立方跟赵师淳异口同声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师夔恐怕只是史弥远手里的一个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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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书的猜想,让我不得不去想,赵师夔没有谋反作乱的理由,恐怕他也没有那个胆量,但史弥远不见得就没有。”叶青的眼睛微微眯缝着,看起来格外的深沉,继续缓缓说道:“赵师夔之所以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要么是他知道一些什么当年旧事,从而使得圣上迁怒于我,再者便是他身为宗室,但依旧还是国公而生出的对我嫉妒心,让他看不惯我这个不是宗室的燕王,所以才想除之而后快。”
“史弥远敢谋反?”李立方跟赵师淳互望一眼,再次异口同声的道。
两人都是同时忽略了叶青所说的,赵师夔可能知道一些当年旧事的事情,无非就是叶青跟韩侂胄,到底谁才是那宫变之夜的叛党,谁才是诛杀叛贼的臣子。
“为什么不能?”叶青反问道:“既然你李立方都可以异想天开道赵师夔要谋反,那么为何史弥远就不能等到我跟赵师夔斗到最后时,再出来收拾残局呢?赵师夔谋反作乱,可以把罪责推到我这个死人身上,那么为什么史弥远就不能够把罪责推到我跟赵师夔两个死人身上?”
“你是说……。”李立方有些回过味,但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明日可能赵师夔会借机把你跟圣上都……那个了,然后把罪过推到你身上,但很有可能,不等赵师夔高兴,史弥远就会来个黄雀在后?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到你跟赵师夔的身上?”
“按照你刚才猜测的逻辑,我这种猜想也是完全成立的,而且……也更符合史弥远的城府秉性与他的利益。”叶青端起茶杯往椅背上一靠说道。
“如此那就真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但……。”赵师淳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是明日之事儿像你所猜测的那般,史弥远最终笑到了最后,那么他又该如何给朝廷、皇太后交代?”
“对啊,皇太后岂不是也会有危险啊。”李立方对于他的姐姐皇太后李凤娘,还是极为关切,所以此刻瞬间是大惊失色,一下子站起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宫里去给李凤娘示警。
“坐下!”叶青没好气的喝斥道。
“我……你……。”李立方指着老神在在的叶青,因为赵师淳在场的原因,他显然没办法把一些事情挑明了说,但此刻他的神情跟意思,叶青已然是完全明了。
“算皇太后瞎了眼了!”李立方在坐下时,还是有些气不过的对叶青哼道。
“遇到事情就如此毛躁,难怪你到现在户部都还没有梳理顺当!”叶青毫不相让的反击道。
“别废话,赶紧说事儿,说完了我就进宫。”李立方不耐烦的挥手道。
叶青放下手里的茶杯,想了下后才正色说道:“即便是明日一切都如史弥远所料,皇太后在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危险。”
“为何?”李立方立刻接话道。
“圣上若是一旦有了意外,朝堂之上自然要有人能够坐镇才是。史弥远虽然能够镇得住朝堂,但少了宗室与皇太后的支持,他能够完全让天下人信服吗?所以他必然要与皇太后一同共守朝廷,利用皇太后的身份来稳定朝廷、宗室与天下各路,而后在宗室之中选择一位来继承大宋正统。”
看着李立方跟赵师淳都不在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叶青这才继续说道:“所以如此,宗室之中除了荣国公赵师夔之外,他还跟哪个宗室来往的较为密切,那么就很有可能会从那个宗室中去挑选一个继承大统,而这个人还必须对他史弥远言听计从才行。”
“那如此一来,吴王跟庆王是绝对给排除了,史弥远要是能够在事后留他们一个全尸就不错……。”李立方一指赵师淳说道。
“晦气!”赵师淳拍掉李立方指着他的手,冷哼一声道:“若是真有那一天,我跟庆王便从北地领兵南下勤王救驾、清君侧了。”
“那你应该选择跟庆王北上才是,而不是还留在临安。”李立方在得知皇太后明日不管如何,都不会有危险后,立刻又恢复了轻松,甚至还在继续调侃着赵师淳。
靠在椅背上的叶青,没理会两人之间的调侃,而是转头对钟蚕说道:“从现在起,不论我这边发生什么,都不需要你过来驰援,而你的任务便是,紧紧盯住史弥远以及其党羽的动向,一直都后日清晨。”
“那若是真如您所猜测那般,明日史弥远真的要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话,末将是立刻阻止还是……放长线……。”钟蚕问道。
“自然是放长线钓大鱼,史弥远不除,朝堂一日难宁啊。”叶青长长叹口气说道。
而此番表情落在赵师淳跟李立方的眼里,总觉得叶青好像……早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或者是说……是不是这一切其实都在他的算计之内?其实他的目标就一直是史弥远,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把圣上跟赵师夔放在眼里呢?
“那……明日……你看看我们两人能做什么?”李立方指了指自己跟赵师淳,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只要陪叶青聊聊天,好像就完成了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参与感简直是太不强了。
“烟火为号,信王府起烟火,那么就劳烦两位率群臣赶来救驾。”叶青嘴角浮现一抹阴笑,而后继续说道:“至于该找谁来救驾,该阻止谁来救驾,这些人选就不需要我再帮二位决定了吧?”
李立方跟赵师淳瞬间恍然大悟,立刻了然的点着头齐声道:“燕王放心,该来的绝对是一个都不会少,不该来的也绝不会来一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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