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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地方政务需要快速处置,如今迫在眉睫的自然是还有军事一事儿,需要叶青在最短的时间内,对如今的夏境以及河套三路做一番部署才行。

不管是如今李横主守的兴庆府,还是墨小宝等人所在的西平府,包括河套三路的军事重镇牧马镇的重建,从而成为抵御蒙古人的第一道防线,济南府、开封府、洛阳等地对于金人的防务,都需要叶青在战后进行重新调整。

显然,战事的部署并非是等同于战后的防御部署,如果把李横、墨小宝等人都置于夏境抵御蒙古人,对于本来还缺乏良将的叶青来说,则就显得有些过于浪费了。

但不管如何,自河套三路开始前往京兆府的叶青也不是没有收获,刘敏行的办法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这其中的危险重重,还需要自己小心应对,甚至是在进行的过程中做一些更为实际的调整。

在叶青进入京兆府地界时,史弥远同样从济南府赶到了京兆府,而与此同时,被叶青私自受封为兴庆侯的李安全,连同着苏道,也在元日前到达了京兆府。

这大半年的时间对于李安全来说,简直是过的如同做梦一样,甚至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半年的转折会有这么大,会因为他跟李纯佑的内讧,竟然导致了夏国的灭亡。

原本还是镇夷郡王,不过是想要在夏国再进一步,夺回应该属于他的王位,只是内讧到了最后让他不得不去杀了李纯佑,而后选择自己做夏国的皇帝。

皇位到手也不过是短短几日的时间,便让李安全经历了更为残酷的冰火两重天,身为夏国的新君,竟然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把整个夏国断送,从而使得他成了夏国的亡国之君。

从兴庆府出发,这一路上看着遍地都是宋军的身影,李安全依旧是难以置信,夏国就这么突兀的亡在了自己手里。

他实在没有料到,叶青的狼子野心竟然藏的如此深,竟然会因为关山一役如此报复他们夏国,这样的睚眦必报,完全不该是温和的宋人该有的手段才是。

随着史弥远、李安全等人到达京兆府,加上之前已经先于二人到达的韩侂胄、耶律月,还有皇家宗室的赵师夔,一下子竟也使得长安城变得贵气逼人,仿佛就连那正在修缮、扩建的城门,都多了几分威严的气势。

长安城依旧是如同往常一样,只不过随着卢彦伦的徒弟萧贞开始重新修建长安城开始,整个长安城在此时,在破烂之余,倒也升腾起一股重现往昔辉煌的感觉。

比当初要更为高大、宽敞、威严的城门,带着粗旷与豪放之风,城墙的加厚以及高度,同样是超过了当初的长安城,甚至在一些百姓眼里,眼下的长安城,在未来大有媲美汉唐盛世时的宏伟长安。

绍熙四年十二月十五日,叶青率领着种花家军终于是看到了长安城,那如今还稍显简陋的长安城城门,比起当初第一次来长安时,显然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因为修缮、扩建不过才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加上因为战事的阻碍,所以如今的长安城,除了几个城门与两侧的城墙外,其余地方依然还是当初时的样子。

韩侂胄、史弥远、庆王赵恺、赵师淳、赵师夔,以及刘克师、李安全等人皆是出城迎接叶青凯旋归来。

虽然说再次主动与金人谈和,多少使得这一次迎接叶青的刘克师等人,心里头有些小小的遗憾,但夏国的灭亡对于整个北地,以及长安城的百姓来说,依然还是一件让人心神振奋的大事情。

所以迎接叶青归来的仪礼同样是在长安城城门口搞的很热闹,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提及与金人谈和的事情,从而也使得李安全跟苏道,在众人恭贺叶青夺取夏国半壁江山的贺喜声中,脸色是变得越发的铁青跟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可如今国已不存,他们的生死已经完全要看叶青的脸色,所以这个时候,即便是心里有再多的忿恨,但在面对走到跟前的叶青时,他们二人还不得不像刘克师等人一般,喜笑颜开的恭贺着叶青,甚至在神情上,还要比其他人显得更为的诚挚才行。

韩侂胄、史弥远如今也已经是究竟官场的老狐狸,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叶青的不快,同样是跟叶青寒暄着一些场面话,自然,他们的话语从始至终都不会代表朝廷,而是只代表着他们个人而已。

晚上的庆功宴,不管是韩侂胄、还是史弥远,抑或是被亡了国的李安全、苏道,都表现的极为热情与兴奋,酒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自己嘴里灌,痛快豪放的笑声,使得整个衙署内充满了元日快要来临的欢乐与轻松。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韩侂胄、史弥远面不改色的笑着摇头,嘴里开始说着不胜酒力,而李安全、苏道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两腿发软直往地上趴时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看着喝的酩酊大醉的李安全跟苏道,在场的所有人,此时已经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是在为叶青激动的苦笑,显然,夏国的亡国之痛,此刻正在他们心里发酵,让他们面对长安城的盛世太平时,不由的悲从中来。

“史某从临安还带了不少好茶,叶大人不妨喝上几杯解酒而后再回府?”史弥远的肚子就像是孕妇一般,比之前最起码大了足足一圈。

而韩侂胄还一如从前,脸上依旧是没有二两肉,深陷的眼眶、高挺的鼻梁,不苟言笑的面容,往那里一座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使得整个宴席的过程中,李安全等人都很少跑到他那里敬酒于他。

“叶大人此刻哪里有心思喝茶,只怕是心思早就飞回到府里夫人的身上了。”韩侂胄神情略带一丝的挑衅,看着叶青淡淡的说道。

此时的叶青,比起当初在临安时的叶青消瘦了很多,精瘦的脸颊比起韩侂胄的脸颊来毫不相让,从而也使得颧骨凸起的极高,眼眶同样是因为脸颊太瘦而显得有些深陷其中。

斑白的双鬓依旧如是,只是如今早已经习惯,所以不管是韩侂胄还是史弥远,抑或是其他人都早已经不在奇怪,年纪轻轻的叶青,竟然会双鬓含霜。

叶青粗糙的双手布满了风霜磨砺的痕迹,宽大的手指骨节看起来仿佛就是皮包着骨头,并没有几两肉似的,放在桌面上随意的抖动着,带着嘴角那平和的笑意,道:“难不成你是叶某人肚子里的蛔虫不成?不过啊,身处前线,黄河水都已经快要喝吐了,井水泡茶修身养性,这大半年来做梦都想啊。史大人,若是让叶某发现你的茶叶是以次充好,那么就别怪叶某人不给面子了。”

“瞧你小人劲儿,史某岂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史弥远淡淡的瞥了一眼韩侂胄,意有所指道:“史某可不像是某人,身居高位后却是变得越发的小家子气跟抠门儿了,就他那茶叶,即便是在临安,恐怕就是连贩夫走卒都懒得看上一眼。”

“韩某多年来尽忠朝廷、一心为公,哪像史大人你,今日有官员为了升迁送礼,明日有各路州府悄悄来到临安宴请,要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如此脑满肠肥。”韩侂胄毫不示弱的回击着史弥远的意有所指。

叶青、史弥远、韩侂胄不曾换地方喝茶,而另外一桌上的皇家宗室,庆王赵恺、崇国公赵师淳、荣国公赵师夔,只能是干巴巴的坐在另外一桌前,静静地等待着朝堂的三个权臣在酒桌前明争暗斗、相互讥讽。

而且不只是贵为皇家宗室的三人需要看叶青三人的脸色行事,同样是包括叶衡等长安城的官员,此时也都不得不陪着庆王等人,看叶青的脸色行事。

随着刘克师低头低语着茶室、暖炉子等等事物已经备好后,身为主人的叶青才长身而起,看了看叶衡等北地官员,又看了看庆王等几人,而后淡淡的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不痛不痒语气平静的话语,虽然听在其他官员的耳朵里并没有什么异样,但飘进庆王赵恺跟崇国公赵师淳的耳朵里时,还是使得两人不由自主的心跟着同时一揪,荣国公赵师夔更是瞬间脸色变得有些不安。

不管是庆王还是崇国公,抑或是初来乍到的荣国公,此时都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特别是荣国公赵师夔,他这一次前来京兆府,原本就不是很想来,但因为太上皇亲自召他至孤山所嘱,所以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了让他胆战心惊的京兆府。

不管是庆王还是崇国公,虽然在赵师夔到达京兆府后,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叶青的事情,更是没有把北地的利益便宜他人半分,但他们在今日见到了刚刚凯旋而归的叶青后,看着那消瘦了好几圈的叶青,却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

随着众人离去后,韩侂胄依旧是不阴不阳的冷笑着道:“叶大人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看来这北地……就是连皇家宗室都要看叶大人的脸色行事啊。”

“叶某也没有见你对庆王有半分敬重来,刚才若不是庆王亲自过来敬你酒,恐怕你韩侂胄是不屑自降你当朝左相的身份,去跟庆王、崇国公、荣国公喝上一杯吧?”叶青头也不回的直接反击道。

史弥远铁了心要加入到这样的“战团”之中,当下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一边走一边呵呵道:“左相大人如今可谓是权倾朝野,别说是皇家宗室,恐怕圣上都快要不被他放在眼里了。宗室三人敬酒俱是一饮而尽,而左相大人面对宗室三人,竟然连一杯都没能喝完,可见……左相大人如今是多么的目中无人啊。”

“比起你史弥远只会往家捞银子,如今家里的银子堆积如山来,韩某可不敢当这权倾朝野之词。史大人,如今恐怕你家的银子,都要比我大宋朝廷户部的银子多了吧?还是说,户部就是你史家的储银之地?”韩侂胄再次同样讥讽道。

茶室内,三人依旧是分宾主而坐,不管如何说,如今在北地,韩侂胄、史弥远即便是再对叶青不满,也不敢在长安城太过于猖狂,毕竟,北地如今终究还是牢牢的控制在叶青一人的手里,他们二人想要把手伸进来,可谓是难上加难,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亲自跑到京兆府来。

“银子再多,比起叶大人麾下的百万大军来,岂不是就不值一文了?所以啊韩大人,别看你在朝堂之上身居人人敬畏的左相之职,但若要是真论起谁的权利更大一些的话,恕史某直言,你韩侂胄还无法跟叶青相比较。”史弥远开始把战火再次引向了叶青的身上。

叶青低头泡茶,挥手示意刘克师先下去,这里由自己来泡茶便是。

“我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在想……。”叶青看着史弥远、韩侂胄两人的视线从案几的一左一右转向他后,阴森笑道:“朝廷要是抄了你史弥远的家后,会不会国库库银立刻翻上好几番。而至于韩侂胄,若是被抄家后,即便是抄不到那么多的银子,但各种姿色的美人恐怕可不会太少吧?虽然久居北地,但来来往往的商贾那么多,叶某就算是不想听,但也是一个劲儿的往耳朵里钻,据说……佣金楼等临安、建康,成都府等路的各个州府,每年都会给韩府送上标致佳人,不知是否可属实?”

“那又如何?比起你叶青抢了信王妃钟晴来,韩某所作所为都乃是光明正大。”韩侂胄冷哼一声,夺过叶青正要递过来的茶杯放在自己面前道。

史弥远则是眯缝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叶青,在韩侂胄说完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想不到叶大人离开临安如此之久,竟然对于临安的事情依旧是了如指掌,皇城司不愧是你叶青一手重建的耳目啊,史某人佩服。但若是朝廷抄了叶大人的府邸,恐怕就不是只能够抄到金银、美人那么简单了。叶大人,叛国、谋逆之罪可懂?”

“据说自我离开临安后,御史言官从第一日起,弹劾我叶青在北地拥兵自立的奏章就没有断过?史弥远,叶某人这么多年来一心只想一雪靖康之耻,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倒是你,时不时的跟金人眉来眼去,极力讨好着完颜璟以及金国官吏,又是为何?论起叛国,在你史弥远跟前,叶某自愧不如。”叶青同样是皮笑肉不笑的反击了回去。

“想要一雪靖康之耻?简直是笑话!”韩侂胄冷哼一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有些诧异于史弥远带来的茶叶的味道,而后才不动声色的说道:“叶青你若是一心想要为二圣雪耻,那么就不该在延州跟金人主动议和,而是该死战到底才是,哪怕最后战死沙场,如此才是忠于朝廷之举。而你因完颜璟御驾亲征便不战而败、主动求和,如此懦夫之举,韩某绝不会视而不见。”

不过是盏茶时间,三人你来我往的言语甚至是比明刀明枪还要锋利、阴险数倍,不管是叶青还是史弥远,抑或是韩侂胄,看似不过是在说着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抑或是不过是轻轻的点到即止,但三人心里头都明白,此时不管是谁,手里都有着彼此的短板与把柄。

而若是谁想要在这个时候,铁了心的置对方于死地,那么必然会招来同样的打击与报复,自然,还会有另外一个虎视眈眈的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言语上的交锋,让三人也渐渐明白,眼下谁想要置哪一个于死地,看来都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是有可能招来其他两人的联手打击,就如同他们在言语上对彼此的攻讦一样,在抨击另外一个时,总是会拉第三人加入言语战团中。

从中也足以说明,这个时候的他们三人,都在忌惮着对手的对手与对手、劲敌的劲敌与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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