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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龙阵”与“四灵阵”阵上叠阵,阵中藏阵,魏十七不擅此道,仓促间也不知如何入手,但蛟龙、祖虎、铜雀、灵龟四道精魂纠缠在一起,气息此起彼落,如黑暗中的火光,昭然若揭。区区妖魂而已,杀鸡不用牛刀,魏十七毫不犹豫祭起“子午炼妖壶”,将九霄神雷一股脑倾出,无视阵法微妙变化,如犁地一般,来回将披沥崖扫了数遍。
他祭炼“子午炼妖壶”时日未久,所收神雷只得薄薄一层,但所谓“四灵”亦非真正的上古神兽,被天雷一压,魂魄摇撼失控,阵法顿时一滞,露出一丝本不该有的破绽。牛寿通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梳理灵气安抚阵机,却已经慢了半拍,“子午炼妖壶”批亢捣虚,壶口放出一道清气,将道行最浅的铜雀精魂摄去。
炼妖壶内别有洞天,精魂着地一滚,现出铜雀本相,身披五彩,喙爪如铁,似乎察觉到处境不妙,尖啸一声冲天而起,使出浑身解数连啄数下,试图破碎虚空,飞遁而出,却根本跳不出这方天地。当日佘三娘落入壶中,无有魏十七相助,亦不得脱身,区区一头妖物,如何能与吞日大蛇相比,那铜雀惊慌失措,不顾一切催动神通,翻来覆去折腾了良久,终于陷入绝望,收拢羽翼,无力地飞落在地。
距离铜雀身后不足三尺,一个小人儿悄无声息浮出地面,手足俱全,小脸狡黠,两颗眼珠殷红如血,骨碌碌一转,蹑手蹑脚凑上前,忽然纵身一扑,死死扒在铜雀背上。铜雀察觉到莫名的危机,浑身翎羽根根倒竖,贯穿小人儿的身躯,却如抽刀断水,伤不到他分毫。那小人儿“嘎嘎”低笑,张开大嘴,嘴角一直开裂到鬓角,满口细小的牙齿,狠狠咬在铜雀背上,三下五除二就扯去翎羽,露出光秃秃的皮肉。
铜雀惊恐万分,振翅高高飞起,扭转身躯,如流星般砸向地面,“砰”一声巨响,猛烈的撞击令其头昏眼花,却甩不脱背上的小人儿,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那小人儿见猎物无计可施,这才放心大胆享用美食,大口大口吞噬血肉,喉咙口呜呜咽咽,感动得想哭。铜雀肉身乃血脉显化,遭此重创,再也无法维持本相,溃散为一道精魂,仍然挣不脱小人儿,被他一口口生生吞下肚去,意识随之陷入一片黑暗。
那小人儿来历不凡,乃是壶中真灵,名为“陶帖”,妖物一旦被“子午炼妖壶”摄去,血肉精魂,尽沦为陶帖的口粮,三转六炼,涓滴不剩。铜雀与其在炼妖壶内缠斗许久,最终落败,外界却只过去一瞬,“四灵阵”犹如桌子瘸了一条腿,光靠蛟龙、祖虎、灵龟三道精魂撑不住阵脚,破绽百出,魏十七催动法宝,将彼辈逐一摄去,塞得陶帖盆满钵满,心花怒放。
牛寿通眼睁睁看着“子午炼妖壶”鲸吞鲲吸,将苦心经营的“四灵”一一灭去,心中的震骇无可言喻,早知狐族重宝落在魏十七手中,他说什么也不会布下“四灵阵”,这不是那鸡蛋碰石头,送上门去任他宰割嘛!魏十七挫败狐族族长狐三笠一事,如雷贯耳,众所周知,怎地没听到半点风声,连炼妖壶都落在了他手中?居然还祭炼得有模有样,得心应手,真是自个儿挖了个坑,一头栽将进去!
“四灵阵”一破,“困龙阵”失了根基,亦不大稳当,魏十七窥得机会,抬脚重重踏在披沥崖上,血气如巨龙般贯穿山腹,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响,苦觉山四分五裂,土石滚滚崩塌,“困龙阵”破开一道裂缝,魏十七抽身而出。
甫一脱身,魏十七便提起“虎兕出柙刀”斩去,牛寿通如吓傻了一般,不避不让,硬生生吃了一刀。一刀血线从额头贯穿胸腹,身躯豁然分在两旁,却无有血肉脏腑,如水纹荡漾,随之湮灭,原来他留下的只是一缕气机,真身早已前先一步远遁。
牛寿通才去未久,气机未散,犹可寻踪追去,但魏十七无暇旁顾,匆匆使个神通,将残留气机摄入掌中,往“虎兕出柙刀”中一按,暂且不去处置。他唤动心窍内一点血气,弹指挥出数点精血,凝成无数血符,如覆水四溢,回旋翻滚,接引远在花果山的李一禾,瞬息落于眼前。
李一禾立足不稳,踉踉跄跄扑入他怀中,神情委顿,双眉紧蹙,伸手按住小腹,流露痛苦之色,却是弥罗镇神玺与血气冲突,虽平安脱身,终究吃了点苦头。魏十七伸手按在她肩头,将其体内血气一扫而空,安抚下镇道之宝,李一禾经历这一番折腾,前后不过数十息,却如与人苦战三天三夜,精疲力尽,双眼一合沉沉睡去。魏十七将她拦腰抱起,穿过乱石堆,寻了个人迹罕至的避风处,让她好生睡上一觉。
牛寿通虽然没有说出背后主事者的姓名,并不难猜,先是狐首丘,再是牛寿通,浮生子阴魂不散盯上李一禾,自己却偏不露面,他究竟知道些什么?仙城之主的师弟很了不起吗?不过拾取些星力的皮毛罢了,对命星和星躯一无所知,更不用说执拿法则之力了!
魏十七轻轻抚摸着李一禾的小腹,心道:“镇道之宝业已成形,牵动天地运数,藏是藏不住的,觊觎者如过江之鲫,打发了不难,惊动妖皇仙主,终有些棘手。当今之计,莫如加紧祭炼,促其尽快诞世,纵有缺憾,日后再徐徐弥补。”仿佛察觉到他的心情,弥罗镇神玺微微一动,与他气机纠缠于一处,一呼一吸,遥相应和。
魏十七拿定了主意,浮生子隐身于幕后,倒也揪不住他的小辫子,贸然翻脸,反在仙城不得立足,姑且静观其变。不过那些奔走的小喽啰却不容放过,本意也罢,违心也罢,凡事论迹不论心,待到安顿好李一禾,一个个严加惩治,不死也要脱层皮,首当其冲,便是狐首丘与牛寿通。
李一禾紧紧靠在他身旁,嗅着他身上的气息,紧蹙的眉头渐渐舒来,双手无意识抱住他的胳膊,鼻息沉沉,睡得极为安稳。魏十七觉得她袖中藏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圆滚滚硬邦邦,伸手一掏,却是一只饱满的紫玉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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