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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弋在毒蛛谷挑衅魏十七,一脚踢在铁板上,栽了大跟头,连碧鲮剑都毁在藏雪剑下,事后杜默出手为徒弟找回脸面,也不了了之,这样丢脸的事,毒剑宗当然不会说出去,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是谁说漏了嘴,消息像长了脚,慢慢就传开了。
八卦人人都喜欢,只要是别人的八卦。当魏十七踏着暮色回到无涯观,看到清明坐在栈道的栏杆上,两条短腿一晃一晃,笑嘻嘻望着他时,并不感到惊讶。
“啧啧啧,才几天不见,就捅出这么大的漏子,连石铁钟都被惊动了!彭弋也真够倒霉的,当着师兄弟的面杖三十,皮开肉绽不算,还要在盘丝洞关上三年,那地方寒碜得紧,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不好捱!嘿嘿,魏师兄,你是不是有意立威,暗地里下了狠手?”
魏十七当时的确存了这个心思,也没有否认,“那人缠着余瑶,鲁莽聒噪,不知进退,不教训他一下,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跳出来。”他话里有话,彭弋跳出来为余瑶出头,难保背后没有人指使,这一次不打压掉,恐怕后患无穷。
“这脸打的……不过你也真够狠,毁了碧鲮剑不算,连杜默都铩羽而归。”
“那是侥幸,杜师兄的五刖剑气不好接,幸好他自恃身份,只定下一剑之约。”
“听说杜默输了不少东西给你?他还遣金佩玉送了一只储物袋到无涯观,指明说是赌剑输给你的利物。”
“没什么,只是一些六翅水蛇的妖丹和精魂,我想把铁棒重新熔炼一番,之前在接天岭被天狼郭奎打折了,一直没顾得上。”
“这几天你和冯煌窝在鼎炉坑就是忙活这件事?”
“是,刚刚才炼成,约好了明日到熊罴崖试一试铁棒的威力。”说着,魏十七从剑囊中抽出铁棒,大大方方递给清明。
清明接在手里看了一回,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法,铁棒微微一挫,腾出一条怪蛇的虚影,缠绕盘旋,自得其乐。“有意思!”清明随手挥动几下,犹如孩童耍弄大铁锤,磕头磕脚,极不顺手。
“这是仿造古修士的‘炼魂神兵’冶炼的‘魂器’吧,魂眼有‘虚位’、‘虚穴’、‘虚窍’之分,这三个眼开得太粗糙,勉强算是‘虚位’,容纳不了太厉害的精魂,我看看,嗯,两条六翅水蛇,一条血蟒,太弱了!”
魏十七没想到他竟然识得魂器,大为诧异,追问了几句,清明却摇摇头,说“炼魂神兵”早在数万年前便已失传,听说南蛮役魂宗还留有一些余响,不成什么气候。
不过清明对他手中的魂器也颇感兴趣,主动提议道:“成,明天叫上我一同去看看——话说回来,你急匆匆炼这铁棒,莫不是想在岁末赌局里掺上一脚?”
“有这个意思,听说赌局没有性命之虞,侥幸胜出的话还能得不少好东西……”
“今年少了钩镰宗,掌门说各宗多出一人,毒剑宗坐庄,出五人,这样一共是一十四人,比往年多了两人,嘿嘿,毒剑宗亏了,要出十四份彩头,不知最后便宜了谁!”他伸出小手,扳着手指拖长声音道,“御剑宗三人,邢长老荐一人,估计不会是你,莫长老荐一人,估计也不会是你……”
“要有人推荐才能参加赌局?”
“当然了,推荐的人要额外押上一宗利物,那是长老宗主的赌局,跟你无关。”
魏十七一听就明白,各宗弟子进赌局,赌资由庄家出,推荐人额外押注,输赢另算。他好奇地问了句:“庄家抽水吗?”
清明笑了起来,“你也知道抽水啊,呵呵,抽,十四宗利物,不论输赢,庄家最后都得两宗。”
魏十七点点头,问道:“今年御剑宗还有谁能推荐人进赌局?”
清明指指自己的鼻子,道:“就是我!”
魏十七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清明的身份果然不简单!他笑着道:“哎,能不能打个商量,今年就让我进赌局?”
清明乜着眼瞅他,“你能帮我赢几宗利物?”
“尽力而为吧。”
清明伸长了手臂拍拍他的肩,“等明日看了你这根铁棒再说,如果真有两把刷子,推荐你去也无妨!”
“多谢了。”
“对了,这两天你不在无涯观,有没有听说平渊派联合旁支诸派清缴鬼门渊之事?”
魏十七摇摇头,合诸派之力清缴鬼门渊是虚,查明戚都陨落原因是实,莫非此事已有了结果?
清明道:“鲲鹏宗门人戚都前往鬼门渊捕杀人面鸠,供在千仞峰五观殿的神魂灯忽然灭了,平渊掌门季鸿儒联合沥阳、玄通、玉虚三派前往鬼门渊,跟人面鸠赤瞳蛇斗了一阵,没找到戚都,倒是发现了侯江城的下落。”
“侯江城?”
“他死在鬼门渊的另一边,尸身被妖物啃食殆尽,七禽剑也不知所踪。”
“是谁杀了他?”
清明嘀咕道:“不知道,谁知道,天知道……”
二人倚在栏杆旁交谈,天际彤云密布,寒意袭人,转眼间雪花纷纷扬扬洒落,铺天盖地,浓密如鹅毛,清明愣了一下,按捺不住欣喜,大叫一声跳出栏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雪了……”魏十七若有所思,他忽然记起很久以前的往事,在他居住的那座城市,有一年下了场大雪,一早来到教室,空荡荡只有两三个人,有个女生笑着从门外跑进来,把一团雪塞进他脖子里,又冷又湿。那时候,他有多大?十六?十七?记不清楚了,唯一记得的,只有那又冷又湿的感觉,还有那张年轻的笑脸。
前尘往事,恍如梦,只留下些许模糊的影子,萦绕在心间。
魏十七把脸埋在双掌间,觉得伤感,人生不应重来,重来就像游戏,虽然谋划得周密,更少犯错误,却难以全身心地投入。那些青涩而美好的感觉已经离他远去,在这个世界,他只是一名不该出现的过客,找不到归属感,只能登上戏台,照着别人的剧本,一齣齣演下去。
他突然意兴阑珊,之前的得意去若浮尘,茫茫天地间,只剩下孤单的自己。真是寂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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