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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儿道:“瀛元从一开始就从没有想过让西唐王好好活下去,只是他假仁假义,一来担心天下人说他背弃誓言,二来也是想要利用父亲等一干西唐旧将镇压叛乱,所以迟迟不曾动手。后来天下已经太平,他已经用不上父亲,心中却又对西唐君臣心存忌惮,找到了这次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楚欢皱眉道:“因为丘合的案子,西唐王自然也是受到牵连?”
“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西唐王和父亲。”林黛儿缓缓道:“这件案子尚未完结,瀛元狗贼就下了旨意,将西唐王贬为西唐公。不到三日,再贬为伯爵,刑部一直在绞尽脑汁构织罪名,有十多名西唐旧将都已经被牵连到案子当中,父亲四下奔走,可是这是瀛元狗贼背后操纵,如何能够翻案。刑部最后甚至拿出构织的供状,声称西唐旧部密谋造反的原因,是西唐王有过暗示,西唐王的爵位最后被完全剥夺,而且被拘押下狱……!”
楚欢叹了口气。
他现在终于明白当年这桩血案为何知者甚少,一来是高层的暗箱操作,知道内情的人本来就不会太多,二来这等案子,其实中间破绽百出,疑点重重,朝廷自然不会公之于众,只会竭力隐瞒,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来就是讳言莫深的案子,自然是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脑海中。
他心中甚至感到一阵凉意。
如果林黛儿所言是真,那么瀛元骨子里却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人,当年他因为形势,答应西唐的条件,收服了西唐国,但是多年以后,却一直将西唐当做心头刺,最后利用一场大案对西唐旧君旧臣秋后报复,这却是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由此可见,皇帝瀛元骨子里便不是一个心胸豁达之人,似乎并无多大的容人之量。
“祸从天降,西唐王也清楚所谓的丘合谋反一案,肯定是瀛元在背后操纵的戏码,他是堂堂西唐王,当年归附秦国,本就是奇耻大辱,如今身份被一贬再贬,甚至被贬成庶人,而且还被拘押下狱,这样的耻辱,他又怎能忍受……!”林黛儿娇躯轻颤,眼眸中带着深深的忧伤,“西唐王不堪这样的耻辱,就在大狱之中,撞墙自尽……!”她的声音此时已经哽咽。
楚欢心中叹息,林黛儿是林庆元的女儿,其母则是西唐公主,那西唐王,便是林黛儿的外祖父。
车厢内沉寂一阵之后,林黛儿声音才慢慢响起,“父亲知道此事之后,心里已经明白了瀛元的歹毒心思,那天夜里,宫里忽然派人传召父亲入宫,传召的太监说,瀛元狗贼听说父亲有一把宝刀,所以让父亲带刀入宫,想要观赏宝刀……!”
楚欢心里一沉,见到林黛儿神情有几分凄婉,她眼角甚至已经带着泪光,“父亲沐浴更衣,穿上了曾经在西唐做天宝大将军时的铠甲,带上了他的宝刀,骑马入宫,而那……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没到天亮,我家府邸就被团团围住,他们说父亲入宫意图行刺瀛元狗贼,要将我们林家上下逮捕入狱……!”林黛儿凝视着楚欢的眼睛,淡淡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你现在已经听得明白,瀛元狗贼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必我多言了吧。”
楚欢若有所思,微一沉吟,才问道:“你们是在当夜杀出来的?”
“其实那一阵子,西唐旧将连续被抓,就连西唐王也在狱中自尽,许多人都知道瀛元下一步就是要对付父亲。”林黛儿缓缓道:“二叔一直劝说父亲早日离开,但是父亲却说,他要当面询问瀛元,为何要背弃誓言,二叔劝不住父亲,只能在暗中集聚了一批人手,只想着最后拼个鱼死网破……可是父亲在宫中遇害,二叔救不了父亲,只能带人厮杀一场,硬是从重围之中杀了一条血路,当时损失极为惨重,逃出来的人并不多,二叔在京城事先找好了藏身之所,我们一直藏在那里,躲过了搜捕,最后找到机会才出了京城……!”
“随后你们便创立了歃血会?”
“父亲和西唐王都遇害,当年西唐旧臣知道瀛元是要背信弃义,他们中间许多人遇害,却也有不少人逃过了一劫。”林黛儿解释道:“二叔将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创立了歃血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杀死狗皇帝,为西唐王,为父亲,也为那些枉死的西唐旧臣报仇。”
楚欢这才终于明白歃血会的前因后果,真正明白了当年那场血案的始末,林黛儿对皇帝深恶痛绝,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也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可是你们歃血会后来为何会与天门道走在一起?”楚欢皱眉道:“你对天门道又了解几分?”
“想要刺杀瀛元狗贼,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林黛儿道:“我们想了很多法子,都以失败而告终。天门道知道我们的存在,所以派人前来联络我们,开始几次,我们并不愿意与他们混在一起,但是我们数次刺杀都失败,没能伤到瀛元狗贼分毫,二叔知道仅凭歃血会自己的实力,恐怕难以达成报酬的愿望,只能借助其他势力相助。天门道不厌其烦找到我们,最后二叔亲自去见了天门道的天公,终于答应了可以与天门道合作……!”
“林崇谷见过天公?”楚欢眼睛闪动。
林黛儿淡淡道:“你想从我口中知道天公是谁?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楚欢只是笑了笑。
“天门道也是要杀狗皇帝,只要以杀狗皇帝为目的,即使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会将他们当做敌人。”林黛儿平静道:“而且就算是二叔,虽然去见过天公,却也没能见到天宫的真面目,二叔后来说过,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见到的是不是天门道的天公,天门道只是答应会帮助我们对付狗皇帝,如果有朝一日拿到瀛元,会交给我们歃血会来处决,他们甚至派了一名道使在我们歃血会,监督我们的行动,其实已经是将我们歃血会当成天门道的部众。”
“道使?”
“不错,你应该见过他。”林黛儿道:“他在泾江那次的时候,已经出现,擅于弓箭,据说是天公门下的亲传弟子……!”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他后来没有在你身边?”
“你应该比我清楚。”林黛儿眼中重现显出怨怒之色,“当夜袭击町谷石场,不是你们所为?”
楚欢有些尴尬。
林黛儿当夜在山崖边上,看到歃血会被官兵屠杀,她也亲眼瞧见了楚欢为了阻止官兵屠杀老弱妇孺,挺身挡在那些老弱之前,也正因如此,她内心深处,才对楚欢没有那般的怨恨。
“如此说来,那位道使当夜也是死在了那里。”楚欢轻叹道:“林姑娘,那你可知道,天门道有六道之分,你们又属于其中哪道?安邑的时候,你似乎……并不知道木将军?”
林黛儿粉拳握起,沉吟一阵,终于道:“天门道一直在利用我们,我们……并不知道天门道还有六道之分!”
楚欢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天门道是从来没有将你们真的当做是他们的人,那位道使,也是安插在你们身边的钉子而已。”
“我们也从没有想过真的投入到天门道的门下。”林黛儿淡淡道:“他们想利用我们,我们也只是利用他们而已。”
楚欢微微颔首,沉默一阵,终于问道:“林姑娘,有一件事情,其实……其实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林黛儿微蹙柳眉,盯着楚欢眼睛。
“你可还记得当初你绑架过我,在那座古庙之中……!”楚欢小心翼翼问道。
林黛儿淡淡道:“你提那天做什么?”似笑非笑道:“你楚大人那天还英雄救美,救了那女人离开,真是了不起啊。”
楚欢听得林黛儿语气有些古怪,也不纠结,只是轻声道:“我记得当日你好像要找寻什么东西,还诬陷是我拿了你的东西,你是要找什么?后来可找到了?”
楚欢这是明知故问,当日林黛儿要找寻的明显就是那块红色石,被楚欢藏起来,林黛儿无功而返,如今红色石还在楚欢手中,楚欢当然知道林黛儿不可能找到。
他对那些石头一直充满了疑惑,那就像一个巨大的迷窟,楚欢想要一探究竟,却始终找不到道路,但是林黛儿自然是一条道路,此前一直imei有机会,今次有这机会,楚欢便想着是否能够从林黛儿口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林黛儿眼中立刻显出狐疑之色,盯着楚欢眼睛,反问道:“你为什么会对此事如此感兴趣?”
楚欢耸了耸肩头,若无其事道:“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林黛儿目光深邃,似乎想要看透楚欢的用心,“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你为何如此上心?那件事情对你似乎并不重要……楚欢,你老实说,我那块石头,是不是被你拿去了?”她眼眸子中,已经带着一丝恼意。
楚欢面不改色,只是轻叹一口气,林黛儿有些奇怪,问道:“你叹什么气?”
“林姑娘,你……你不明白我的心吗?”楚欢苦笑道:“其实安邑分手之后,我一直在担心你,想着以前和你在一起时候的点点滴滴,只可惜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能够让我回忆的事情并不多,那次在古庙的事情,我是记忆犹新……!”
林黛儿神情本来有些冷漠,听得楚欢这样说,俏脸绯红,竟是不敢看楚欢,低下头,道:“你……你不许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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