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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流城的兴奋终于开始减弱,人人都感到疲惫不堪,随之而来的是深切悲痛。
黄都尉率领一群留守城内的士兵和大量百姓来到战场,将还算完整的尸体抬回城内军营,妖族的尸体则就地掩埋,有人见到亲人残缺不全的尸体之后痛哭,有人对着妖兵的尸体狠狠踹上几脚,将近子夜的时候,战场终于收拾完毕,满地的血污只能留给即将到来的寒冬。
沈昊从空中看着夜色中的断流城,看着络绎不绝往城内军营里运送尸体的队伍,突然说:“如果他们知道下一场战争很可能会有更大的伤亡,还会为今天的死者悲伤吗?”
慕行秋停在他身边,两人一块去东介国军营里探望朋友,这时刚刚飞过介河,听到城内的悲痛哭声,转身回望。
城内到处都是火把,照亮了街道与人群,还有深秋带来的丝丝寒意。
慕行秋对笼罩全城的悲痛感受更深些,“会的。”他说,小心翼翼地不对这股悲痛施加任何影响,“普通人活在当下,道士活在未来。”
“妖族活在过去。”沈昊接口道,“他们总想恢复十几万年以前的世界。唉,咱们能看到的只是未来几天,只有像左流英那样的老怪物天天盯着十年、百年之后的事情吧?”
慕行秋没有回答,吸气道士处于尴尬的境地,他们不自觉地更关注未来,人却留在现在,正好处在高等道士和普通人中间。思考如此复杂玄奥的问题不是慕行秋的强项,将话题叉开,“左流英足不出户,知道得可不少,连城墙破损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真是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两人同时转身继续飞往东介国军营,沈昊说:“祖师塔法力强大。能够加持三十里以内的道统法术,左流英至少也能看到这么远。”
两人一边飞一边讨论左流英制定的计划。
逃亡比死守更难,对一群极具责任感的人来说尤其如此,近四百同门弟子的殉难重重地压在幸存者头上。所以他们总是自觉地怀着必死之心参加每一场战斗,可这毕竟不是送死,总有一线生机摆在面前。
兰奇章却是真正有去无回的送死。
“我没想到兰奇章会有这种勇气。”沈昊真心感到敬佩,“换成我,说实话,嘴上肯定会同意,可是要做到连心里都不能有一点犹豫,可真是为难。”
“我也说句实话,左流英没再给咱们安排太难的任务,我心里非常高兴。真的,今天死了这么多人,兰道士又要碎丹,可我就是悲伤不起来。”
沈昊扭头盯着慕行秋,似乎在谴责他。突然间就笑了,“我也一样,知道自己应该悲伤,可就是悲不起来。反过来一想,为什么非要虚情假意地悲伤呢?城里的百姓尚且要先庆祝一番再去收拾战场,咱们才是吸气境界,应该更接近普通人而不是左流英吧。”
两人飞得很快。东介国军营已在眼前,沈昊再次停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比兰奇章还要勇敢。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么做的结果。而你却是冒险。有时候我真想切开你的脑袋看一看,你是不是入魔了才会如此奋不顾身。”
“哈哈。”慕行秋的笑声大了一些,引起军营里的注意,但是看到道士的装扮,全都举起长枪致意。慕行秋压低声音,“你是道士,还是戒律科道士,居然要切我的脑袋,而不是用法术观察。”
沈昊微微一愣,笑着摇摇头,然后也压低声音,“你应该找机会跟芳芳谈一谈。”
“嗯?”
“在左流英眼里,所有人都是工具,他一直将芳芳留在身边,肯定是有目的,别让芳芳上当,也跟兰奇章一样去学什么碎丹之术。”
“我会提醒她的。”慕行秋笑着说,他是极少数了解芳芳重要性的人,灵根道骨的拥有者是要用来对付魔族的,目光深远的左流英不会把她浪费在道妖之战上。
辛幼陶之前就赶来了,此刻正在中军帐里与公主商议下一场战斗的配合,两人没有参与,直接来到营地一角,这里的西介国旗帜最多,大良沈休明等人肯定住在这里。
最先跑出来的是跳蚤,它一点也不疲倦,玩得很高兴,连蹦带跳,围着两名道士绕圈,时不时做出要用长角顶人的架势,每每相隔两三寸的时候停止,它的父母站在远处,正在细嚼慢咽浸过水的果子——深秋季节这算是奢侈的享受,在老祖峰住惯的它们却只是勉强接受。
沈休明站在一顶帐篷的门口,兴高采烈地招手,“我们在这儿!”
帐篷看上去很小,里面却很宽敞,公主要求给予战士们英雄一样的待遇,的确做到了,士兵住进了东介国提供的符箓帐篷,每一顶都有数名仆役服侍。
沈休明等致用所弟子洗了一个热水澡,吃了一顿饱饭,睡不着觉,正在一块闲聊。
跳蚤跟着慕行秋一块进帐,弟子们都热情地打招呼,它晃晃头,警惕而好奇地四处张望,像是微服私访偶入民宅的王子,没有慕行秋,它是绝不肯进来的。
致用所弟子伤亡不少,三十多人只剩下十四位,还有三名伤员,不肯离开伙伴,一直跟着大家来到这里。
野林镇的沈通幽没能坚持下来,他从来不是冲锋陷阵的人,理想一直是当一名普通的执事人员,沈昊已经替他安排了出路,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赶上了老祖峰的大变故。
慕行秋、沈昊、沈休明、慕飞黄、赵大易,五个人对面坐在两张矮榻上,轻松地交谈,回忆过去,没有显出特别的悲伤来。
“沈通幽应该去读书当符箓师的。”沈昊对这位从小跟他玩的本家比较熟悉,“他在学堂里成绩最好,秦先生说过他有点小才气。”
“可他胆子有点小。”沈休明突然笑了,“记得吗?小时候打架,他总是躲在最后面。有一会小秋哥和二栓打得太凶了,小顺吓得转身就跑,连鞋……”
沈休明顺嘴叫出了小名儿,突如其来地将大家拽入了悲伤。往事从未被遗忘,它们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默默地等候主人的召唤。
帐篷里的其他人仍在高兴地交谈,争论谁在战场上更勇猛,角落里的五个人却沉寂了。
沈休明后悔自己的多嘴,站起身,对慕行秋说:“对了,张灵生想见你。”
张灵生是三名伤者之一,躺在另一处角落里,看到走来的众人。一声不吭,目光死死盯着慕行秋,其他人识趣地走开。
张灵生是伤势最严重的人,却拒绝离开战场,来到东介国军营之后才支持不住倒下。他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性命本来无碍,可是他整个人却突然开始萎顿,了无生气。在忍了这么久之后,他为何突然没了求生的意志,大家都想不明白,给他治病的符箓师说:“你还有救,可你自己得努力。”
张灵生恰恰不想努力。他拖到现在也只是想见慕行秋一面。
“我为你而战,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他说,语气生硬,好像他还是镜湖村馆舍的管事,而面前站着的只是一名新来的弟子。
“我看到了。”慕行秋感受到的不是生硬,而是将死者才有的急迫与漠不关心。
张灵生对整个世界漠不关心。因为他只在意一件事,“我的女儿,你见过她。”
慕行秋点点头,张灵生的女儿眼下正住在城守府里。
“她今年两岁多一点,生日是八月初九。名字叫张香儿,芳香的香,请你照顾她。”
慕行秋一愣,他知道张灵生有事相求,他也做好了同意的准备,没想到竟然是托孤,“我不会比她的父亲照顾得更好,她应该生活在你的身边。”
张灵生冷笑两声,好像看穿了世间的一切虚伪,“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必须说出来,否则我死不瞑目。”
“我在听着。”
张灵生压低声音,“香儿的娘本来可以活下来的,在逃亡的路上她摔倒了,叫我的名字,可我怎么做的呢?我看了她一眼,跑得更快了。我想我是在保护女儿,过后才明白,我只是害怕,拿女儿当借口。”
慕行秋没吱声,他不赞同这种做法,可也不愿意当面指责一位曾经在战场上勇往直前的战士。
“我不敢睡觉,一闭眼就听见香儿娘在叫我的名字,‘灵生、灵生’,我得去找她,向她认错。”
慕行秋坐在床边,“只要我活着,就会照顾张香儿,绝不让她受人欺负。”
张灵生露出一丝微笑,“我一直就厌恶你,可我知道,你的诺言比其他人更有价值。”
“你用不着夸奖我。”
张灵生突然伸手抓住慕行秋的手腕,力量大得一点也不像是受伤之人,“香儿有道根,我不敢肯定,但是能感觉到。如果我的感觉不错,请你一定帮她凝气成丹。”
“我会尽我所能。”慕行秋只能这么说,凝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真有道根,也有一多半人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凝丹。
张灵生抓得更紧了,“不不,你一定要承诺,你有这个本事。天下大乱,凡人的境遇会越来越差,我得知道我的女儿以后有能力自保。”
张灵生的手在发烫,眼中布满血丝,神情中带着恐惧和疯狂。
“我承诺。”慕行秋说。
张灵生松开手,叹息一声,“我真想知道拥有内丹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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