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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
负责此次调兵出营的荀攸、许仲来向荀贞回报。
“明公,各曲兵马均已顺利调出,现已赶赴魏县去了。”
“郡兵有无抗令?”
荀攸笑道:“那几个军候、屯长和上次作乱郡兵的脑袋还在营中挂着呢,明公之法,他们不敢再抗。”
治兵本来就是这样,“夫民无两畏也,畏我侮敌,畏敌侮我”,只有用严刑峻法使众畏我,才会不畏敌。
荀贞问许仲道:“君卿,剩余的那几百郡卒可安置好了?”
“已将之尽数打乱,重新编制。”
“很好。此次我将赵家在郡兵里的鹰犬悉数调出,需得防赵然狗急跳墙,军营里要严加戒备。”
许仲应道:“诺。”
荀攸说道:“趁於毒投降、收复魏等县的机会,把赵家在郡兵里的耳目、爪牙悉数派出,明公此计甚妙。不过,明公打算如何整治赵家的这些耳目、爪牙?”
荀贞一笑,不答反问,说道:“你说呢?”
荀攸劈手向下,作出斩杀的手势,说道:“攸出城去营中调兵前,明公给攸了一封密信,命攸交给伯禽,敢问明公,明公可是在信中令伯禽寻机将彼辈诛杀?”
荀攸、许仲均是最亲信的人,荀贞不瞒他们,点头应是,说道:“不错,我给伯禽了两个命令,一个是如能以军法杀之则以军法杀之,一个是如果他们无违军法之事,则可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魏等县虽然可能会不战而降,但毕竟为贼盘踞日久,治安必不会好,万一有贼兵啸聚生事也是有可能的。”
“万一无贼兵啸聚生事?”
“有伯禽在,怎可能无贼兵无事?”
荀贞的命令已经下给江禽了,就算无贼兵生事,江禽也会搞出一场贼兵生事的。
荀贞与荀攸相对一笑。
此次领兵的正将是江禽,偏裨是陈褒、高素、李骧、江鹄、陈午,刘备、宣康、李博、简雍和於毒从行在军。於毒之所以从行在军是为了让他招降诸县,而陈褒、刘备等跟在军中则是为了方便他们接管县城,荀贞已写好檄令,只等拿下魏等县,他们就可以就地上任。
“明公,此次出兵,有於毒在前招降,魏、元城等县取之不难,可等取下这些县后,县内的贼兵却是不好安顿啊。”
於毒部曲万余,除了死在内黄火拼中的那些,少说还有上万人,确实不好安顿。
“公达有何高见?”
“彼辈皆积年贼,不能放归乡;郡府缺粮,魏临京畿,也无法养之。攸再三思之,苦无良策。”
於毒手下的这些贼兵大多是积年贼寇,如果放之归乡,无异纵虎归山,迟早会再起乱事。魏郡临京畿,而且郡府也缺粮,亦无法将之改编,养为己用。
荀贞问许仲:“君卿,卿有何高见?”
许仲答道:“张飞燕肆虐於常山、中山诸郡,州府久欲图之,苦无兵用,似可将此万数贼兵送给州府,供方伯驱使。”
荀攸说道:“州府里也缺粮,怕养不了这么多兵。”
许仲说道:“快到麦收时了,州东的渤海诸郡受贼害小,今年或能得丰收,方伯可借粮渤海。”
荀攸还是摇头,说道:“去年张飞燕问方伯要粮,方伯转嫁给诸郡,渤海出得最多,其郡中吏民已多不满,今年方伯如再问他们要粮,他们怕是不会给,即便给,也不会给多。”
许仲平时只管军事,对冀州的政局不太清楚,听了荀攸之言,默不作声了。
荀攸见荀贞笑吟吟地静听他两人争论,一言不发,心知荀贞或是已有定见,乃问道:“明公可是已有定见?”
“前汉文、武帝时,数次徙民实边、拓土屯田,我欲效仿之,公达以为如何?”
屯田是一个久已有之的在战争时期的积粮之策,早在前秦时,始皇帝就曾“徙民实边”,到了前汉,文、武二帝更是多次迁徙民口充实边地,尤其是武帝,前后四次徙民充边,“武帝始开三边,徙民屯田,皆与犁牛”,不过前秦和前汉的屯田大多是在边地,在内郡的不多。
“明公欲屯田?”
“然也。”
“军屯还是民屯?”
“民屯。”
屯田分两类,一为军屯,一为民屯。顾名思义,军屯就是用士兵屯田,归军队管辖,民屯就是用百姓屯田,不归军队管辖,有独立的田官系统。
和不能把贼兵养为己用的主要缘故一样,魏郡临京畿,荀贞也不能在这里搞军屯,弄个几千上万人在京畿边儿上搞军屯,其意何为?恐怕今天命令下去,明天州中和朝廷的质问就会来到,所以只能搞民屯。
荀攸沉思了会儿,说道:“魏郡连年战乱,民口损失甚众,田地大片荒芜,把於毒的贼兵组织起来搞民屯,却是个一举两得之策,只是土地、耕牛、粮种、农具这几个问题不好解决。”
“赵产精铁,魏亦有铁官,农具可从此中来。耕牛少,便多用人力。”
“粮种呢?”荀攸顿了顿,提醒荀贞,“要想再问赵郡借,恐怕是借不来了。”
“赵郡不行,东郡如何?”
“东郡?”
“黄巾乱时,你我从皇甫将军征讨东郡贼,在东郡,我与颍川今太守之父有过一面之缘,与东阿程立也有过一面之缘,我记得那时听你说,东武阳名士陈宫曾经去过颍阴,拜访我族,你与他见过,……你说,要是你我分别给王翁、程立、陈宫写信求助,能不能要来点粮食?”
“王翁、程立、陈宫虽或为东郡父老、或为东郡名士,可他们并不是东郡长吏,就算他们想答应明公,空口白牙的,只凭明公的一封信只怕他们也难以说动东郡太守。”
东郡和魏郡虽然相邻,但分属两州。王翁的儿子如今在颍川当太守,程立、陈宫是东郡名士,尽管他们在东郡很有影响力,但只凭荀贞的一封信,料也是难以说动东郡太守。
荀贞说道:“只凭信自是不好说动东郡太守,可如果我不是借粮呢?”
荀攸问道:“明公何意?”
许仲也很疑惑,不知荀贞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换粮呢?”
荀攸、许仲登时了然了荀贞的意思,荀攸说道:“明公是想用颍川的粮食换东郡的粮食?”
“正是。”
颍川郡离魏郡较远,从阳翟到邺县,差不多七百里地,但离东郡就近得多了,过了陈留就是东郡。如果荀贞再写封信给颍川,让颍川运粮给东郡,东郡太守很可能就会答应借粮给他了。
当然,荀贞也可以直接从颍川借粮,但邺县离阳翟太远,一则太耽误时间,二则路上损耗太大,不如此法便捷和损耗小。
至於颍川会不会答应,有荀氏在,有陈氏在,有钟氏在,有荀贞的那些朋党在,颍川太守肯定无法拒绝,况且再则说了,荀贞也不会白让颍川出粮,魏郡粮虽不多,钱还是有的。
而再至於颍川、东郡有无存粮,荀贞的此策有无实现的可能?黄巾乱后的这两年,这两个郡的境内都无大的兵事,存粮肯定是有的。
荀攸、许仲对视一眼,荀攸说道:“明公此策甚佳,有颍川粮在,东郡的粮定能借来了。”
“君卿,你以为呢?”
“颍川、东郡境内也不知有无大股贼寇?大批粮食转运,安全务必第一。”
“我已打听过了,颍川、东郡,包括陈留境内,现均无大股寇贼,安全可以无忧。”
荀攸说道:“东郡,兖州地也,明公欲问东郡借粮,这件事是不是得先报与州府知道?”
“给州府的上书就由卿来写吧。”
荀攸应诺。
耕牛、农具、粮种解决了,还有土地。
荀攸说道:“屯田、屯田,无田则无屯。於毒部贼兵上万,按人耕三十亩,则需三十万亩地,即使减半也需十五万亩地。明公,这么多地从何处来?”
“郡西多山,不行;郡东受贼害小,无主荒田少,也不行。我欲将屯田之地选在郡南。”
郡南,也就是内黄、繁阳等县了。
荀攸颔首说道:“也确实只有选在郡南了。”
许仲担心地说道:“十五万亩地不少,就算选在郡南,只怕也没有这么荒地啊。”
荀贞说道:“无主之荒田如果不够,便向田多客少之家租种。”
郡南长期被贼兵盘踞,一些豪族大姓虽然田地尚存,但家中的宾客、徒附却所剩不多了,可以从他们手中租种。
但如果租种,问题就又来了,荀攸蹙眉说道:“如是租种,人耕十五亩则就不足,至少三十亩才行。”
一个成年男子每年的口粮约是二十石,而一亩地年产约二三石,按一人十五亩地计算,扣去口粮,每年才可得到二十石上下的余粮,豪强大族每年从宾客、徒附那里收的田租是很重的,即使荀贞以太守的身份要求他们对郡府降低一点田租,可也不能降得太多,也就是说,如果人耕十五亩,郡府每年从中之所得将会寥寥无几,——这还没算给屯田耕种者的报酬,当然了,他们是贼兵的身份,荀贞可以不给他们报酬,只管吃住穿就可以,可要想不白忙一场,最少也得人耕三十亩。
荀贞说道:“如果郡南的田地不够,那也只能另寻别法,在其它县补上一些了。”
荀攸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屯田之事,你两人暂不要对外说起,待我行完县,选好地方,再对外公布。”
荀攸、许仲知荀贞这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以免赵然等在知道后横加破坏,均凛然应诺。
……
次日一早,荀贞分别遣人去高邑、颍阴和东郡的东阿、东武阳诸县,给王芬、荀绲和程立、陈宫、王翁送信。
王芬的回复最快,三天后回文就到了,应允了荀贞的所请,并在回文里问荀贞能借来多少粮食,可不可以分给州府一些。
战乱之时,粮食最珍贵,荀贞哪里肯分给州府?
他又叫荀攸写了封上书,在书中说,魏郡本就缺粮,而且现还欠着赵郡数万石粮,实在是分不出给州府。王芬的那一问也只是碰碰运气,见他不肯借,也就罢了。
颍阴相距较远,信到后,荀绲还得活动一番,回信不会那么快就送到。
东阿、东武阳等县较近,又两天后,程立、陈宫、王翁的回信分别送到,他们都觉得荀贞的办法不错,应该可行,均答应荀贞会尽力去说服东郡太守。
州府里同意了,程立、陈宫、王翁也答应了,东郡已成功了一半,现在只等荀绲的回信来了。
荀绲的回信迟迟不到。
荀绲的信虽迟迟不到,但捷报却接到了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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