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苏州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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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民变，苏州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民变，这个是有先例的。

所以除了苏州巡抚毛一鹭、巡按御史徐吉联名向京城飞章告变外，大家并不是很着急。

神宗万历二十九年，苏州就闹过大规模的民变，当时可是闹了整整三天，连苏州府衙都被烧掉了，税官黄建节，税棍多人被杀，除了没有东厂校尉，那次的事件闹的可比这次大的多了。

神宗皇帝为此震怒异常，但还不是不了了之。最后也就交了一个叫葛贤的出来背锅，而葛贤此人现在不就在闾门外开茶铺么。可见，民变不算什么大事，还能打出苏州府的威名，让朝廷免除苏州府更多的赋税。

此时，苏州本地豪绅代表周顺昌、文震亨、杨廷枢、王节、刘羽翰等，巡抚毛一鹭、巡按御史徐吉、道、府以下相关人士正在巡抚衙门中商议后事。

说实话，毛一鹭恨透了这些苏州豪绅，要知道毛巡抚可是走的魏公公的关系才得到的这个巡抚位置。而现在魏公公的手下差役在他的地盘被打死，你让他怎么去和魏公公交代？

毛巡抚今天的态度就很严肃，主张要交出凶手，还要给魏公公上请罪折子。

“这，”大家沉默了半响，见毛一鹭不肯让步，豪绅代表刘羽翰开口道：“巡抚大人，这处罚是不是太重了。当时人那么多，也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总不能把苏州百姓都抓起来吧!”

“人一定是要交出来的，大家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众豪绅互相看了看，这毛巡抚今天不对劲啊，不过是一个东厂番子罢了。死了也就死了，我等士绅在这里给他善后还不满足？

只见周顺昌出言道：“毛巡抚的意思是要追究在下的责任咯，毕竟众义士是因周某人的缘故，才和东厂番子起的冲突。”

“莫非，周员外以为自己还能置身事外？本抚得到内部消息，东厂督公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发大兵到这苏州城来平乱。”

“啊”这消息让大家一阵惊慌。

“咱们现在坐在这里，就是要商量一个令督公满意的结果出来，若是督公不满意，到时候大军一到，皆成砾粉。”

毛巡抚的这个消息炸的众人好一阵惊惶。

待大家在这个消息的冲击稍过之后，只听豪绅文震亨道：“不可能吧，朝廷当真要来苏州府平乱？要知道大兵一动，就算朝廷能顺利平定苏州府，但苏州城估计也是变成一片废墟了，难道这是朝廷想看到的吗？”

“对啊，对啊，朝廷难道不考虑大兵平乱的后果的吗？”

只见豪绅代表们一个个的发起了质疑。

“哼哼，诸位怕是搞错了，这大明天下可是当今皇上的，朝廷考不考虑后果本抚不知道，但是魏公公肯定不会在乎苏州府是不是一片废墟。”

“毛大人说的有理”德高望重的刘羽翰老先生开口道：“我等不能冒这个险。”

在东林党人看来，魏忠贤什么坏事没做过？为了打压东林党，派兵来苏州平乱只怕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借口。

一直以来，大家有恃无恐的怂恿百姓聚众闹事，用激烈的手段恫吓朝廷，如果朝廷退缩了，东南就赚大了。如果不退缩，他们也能推脱到百姓身上，法不责众，就算皇上再愤怒，难道还能屠了苏州吗！

可现在面对的人变成了魏忠贤，这是大家先前没有想过的。现在想想，万一他真的以此为借口，发大兵来袭。不行，不行，我等万万不能让魏忠贤有理由发兵。众人一番脑补，互相对视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气定神闲。只是有外人在，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毛一鹭见到众人的小动作也不阻止，过了一会看大家都不想说话，估计是有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话题，也就大方的说道：“本官给大家一天的时间，大家回去想好办法，明天一定要交出杀人凶手。”说完，不再寒暄，径直回后堂去了。

苏州豪杰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一日之后，不忍百姓受难的周顺昌投案自首，在城外的黄尊素也跑来投案，主动承担责任，再有号称民变“倡乱者”，杀人凶手颜佩韦、马杰、沈扬、杨念如四个刁民和周顺昌家中仆人周文元共五人。

为了自己的官途，毛巡抚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精神，飞快的对杀人凶手颜佩韦、马杰、沈扬、杨念如、周文元五人处以斩首示众，然后飞马报告魏忠贤乱事已定，无需大军了，随报告附带苏州子民对于九千岁的孝敬之情银票十万两。

……

对于苏州民变，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魏忠贤确实是要调集大军的。不过这次阉党骨干的意见，集体与魏忠贤相左。

崔呈秀首先跳出来劝阻道：“督公不可！”

“嗯，连你也要反对咱家”魏忠贤怒道。

崔呈秀赶紧磕头道：“非是孩子要反对督公，实在是苏州乱不得呀”接着道：“天下府州县各有定额。而苏州府的税赋本朝第一，其中只是一个虚江县有田地一百七十万亩，每年负担的田丁税额度是十二万两白银和二十万石粮……”

崔呈秀先给魏忠贤解释了一番苏州赋税在天下的地位，然后说道：“大兵一动，谁都无法保证苏州完整。万一苏州豪强被逼真的叛乱怎么办？到时朝廷就算平定，得到一座废墟又有何用？”

苏州可真的不能乱。一旦动兵，至少今年的赋税是不用指望了。还得另外支出一大块军费。更不用说，刀兵过后，会有大量难民需要抚恤，这一块的支出那就更多了。

魏忠贤这次觉得投鼠忌器了，这东林党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

阉党众人正对着苏州民变无可奈何的时候，应天巡抚毛一鹭的捷报却又传到了京城。得到消息的魏忠贤很是高兴，既然有这么个台阶，大家就顺势下去好了，关于苏州民变的事就此不了了之，不过因此被送到京城的嫌疑犯周顺昌和黄尊素两人，也就只能舍身成仁了。

刚刚收到苏州民变消息的时候，魏忠贤虽表面镇静，其实心中害怕不已。虽然对东林党在地方上的强势有心理准备，但直到面对的这一刻，他还是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