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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德尔河谷黎明教堂
“上午好啊,医生。”
虽然遥远的托贝斯克市迎来了初春的雨,但周三的兰德尔河谷,却是一个久违的好天气。
没有下雪、没有地震、更没有大规模传染病的爆发,甚至弥散了整个冬季的臭鸡蛋味的灰色雾气,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距离那场大地震已经过去了大半周的时间,兰德尔河谷市民们的生活,也逐渐重新走向了正轨。毕竟每个人都要吃饭、都要养家。人们并非不会缅怀逝者,只是活着的人才是更重要的。
于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在城市东北部、爱隆河西岸的黎明教堂前,脚步轻快的夏德向施耐德医生挥手打着招呼。
医生显然比夏德到的要早,他坐在正对着黎明教堂门口、位于河岸上的长条座椅上,看着一份本地报纸。长椅另一侧坐着的拄着拐杖的老人,则在弯着腰喂鸽子,旁边另一张长椅上的中年绅士,则在为自己的孩子拍打膝盖上的土。
“哦,侦探,上午好啊。今天天气真不错,这才有些春天的样子。”
施耐德医生放下报纸站起身笑着说道,夏德热情的和他握了一下手:
“这两天在兰德尔河谷的观光怎么样?”
“非常不错,自从开始经营我的那家诊所,我可是许久都没能出来走一走了。也许我应该每年都进行一次短途的旅行,这有利于我这个心理医生保持心情愉快。”
医生回答道,将报纸折叠起来塞进大衣的外口袋里,然后压低声音提醒道:
“竖起你的领子,侦探,你脖子上的痕迹太明显了。”
“哦!”
夏德急忙低头去看,然后意识到自己很难看到自己的脖子,于是只好竖起领子。好在现在天气依然寒冷,这样的装束也不会显得很奇怪。
“那么我们就走吧,希望今天那位墨菲斯教士,我是说墨菲斯主教在教堂里。”
说着,两人便一同走向人流熙熙攘攘的教堂。
教堂正对河岸,与河岸上的煤气路灯、长椅和长方块形状的木头花坛相隔了一条很宽的路。穿过了临河的街道便进入到了教堂前的小广场空地,随后就是台阶。
而因为毗邻河岸,考虑到夏季的防灾问题,因此本地黎明教堂门前有十三级台阶,这让教堂看上去更加气势恢宏。
虽然是工作日的上午,但在经历了大灾难后,市民们显然更愿意比平时更频繁的,向神明祷告并祈求平安。这并非是将自身安全放到外力上,而是他们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与那些真正虔诚的信徒们擦肩而过,夏德一边整理自己的领子一边问道:
“说起来,医生,最近几天兰德尔河谷有什么大新闻吗?”
“当然有,全市的旅店都在核查外地人的身份,我甚至因为是德拉瑞昂人的长相,两天被查了三次。”
谈到这个话题,医生显得相当不高兴,然后压低声音,用带着托贝斯克口音的北国语都囔了一句:
“这些南方老,就是歧视德拉瑞昂人。
夏德没问医生是怎么躲过检查的,也没有提醒他“南方老”也是歧视性的语言,而是一边走台阶一边笑着说道:
“这种检查肯定会有的,我更好奇的是,周六清晨之前的山崩、火球之类的景象,报纸上是怎么解释的?”
虽然最后的战斗在城外,但不管是十三环术士们与守护者之间的战斗、尹露娜的大地之力·大地能量炮还是之后的神与神之战,声光效果都能很清楚的在城里观测到,这一点王尔德歌剧院的姑娘们都能证明。
“这些都是地震引发的次生灾害。山崩是地震,火球是地下可燃气体被点燃,歌声是幻觉,天光是类似地震前极光的未知天文现象。”
医生说道,周围的人们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谈话内容而侧目,因为这是这几天城里所有人都在谈论的话题。
“这样啊......”
夏德点了点头,与医生来到了台阶尽头,随后随着人群一起进入了黎明教堂的正门。
教堂气派的金属双开门明明一直敞开,但迈过了门槛,立刻感觉室内的温度比室外高了至少十度,而且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让人心安的香薰味道。再加上教堂正殿的彩色玻璃窗、墙壁、穹顶上的宗教壁画、奇迹要素对心理的影响,教堂的神圣感油然而生。
“那么怪物怎么解释?城里也出现了化石生物以及堕落的元素巨灵吧?”
夏德压低声音问道,医生很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解释?为什么要解释?报纸上连提都没提,侦探,你说的这些都只是小市民们的传闻而已,我想,这些应该都是在地震中惊慌的人们,在恐惧和担忧中产生的幻觉。再加上那是黑夜,很容易放大恐惧,将正常的东西看成怪物。以讹传讹过程中,又经过了夸大,才会有这种都市传说一样的故事。”
他很认真的说道:
“作为一名有执照的职业心理医生,我要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遇到了这种病人,可以介绍给我治疗。大灾难后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是近几年心理学领域的前沿热门研究方向,我很乐意给这些病人提供帮助......我的收费可是很便宜的。”
听他这样说,夏德会意的点点头。很显然,可以解释的部分市政厅就解释,不能解释的部分就沉默。毕竟,在这个本就迷信的时代,人们会很乐意自己给自己找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
本地的独角兽传说、精灵部落传闻,以及那些夏德接触过的兰德尔河谷的故事,大都是这样形成的。
只有这片大地能够记忆所有故事的真相,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请问,这位先生,你是心理医生吗?”
夏德和医生没有在正殿停留,因为那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向着教堂内部走,虽然施耐德医生信仰的是正神自然与恶念之神·万物之主,但夏德至少明面上信仰光明与暗影之神·黎明先生,因此两人本打算先让夏德去祷告一下。
但他们才刚刚穿过正在举行集体告问仪式的正殿,来到侧面的走廊,还没等进入侧面的祷告厅,从祷告厅中走出来的老人便好奇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身穿神职人员长袍,年龄看上去比奥古斯教士还要大。虽然满头白发,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使用带有轻微兰德尔河谷口音的卡森里克语说话时,语调中还有很有韵味的腔调。
“您是......”
夏德打量着老人的装束,虽然是传统神职人员长袍的款式,但长袍的边纹等细节还是说明了他的身份。夏德认识自己教区的卡纳斯·欧文主教,对主教的装扮很清楚:
“您是墨菲斯主教?”
他和医生都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人。原本他们还以为,要费一些功夫。
“是的,两位北国来的朋友,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谈话。”
老人笑着说道,正巧走廊上暂时没人,于是三人便在走廊上谈话。
医生自我介绍道:
“我就是心理医生,请问有事情吗?”
“是的,上周的地震后,前来教堂祷告的信徒们明显比以往要多。我虽然很高兴,人们能够将吾主当作精神依靠,但有时候,一些小小的心理学技巧,也能让那些可怜人尽快的摆脱那些糟糕的回忆。”
墨菲斯主教是典型的南方人长相,而且颧骨相当高,但鼻梁稍微低一些。他和施耐德医生一样,眼睛都是蓝色的,但大概是因为年龄更大,因此这位老先生的眼睛颜色有些暗澹。
“心理学的确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起到作用,我一直认为,教会的神父们在神学之外,都应该额外进修心理学,可惜这门学科远没有‘机械制造’或者‘商学’那么受到人们的认同。对于遭受大灾的人们来说,在保证生命安全以后,心理上的疏导也是很重要的。德拉瑞昂的心理学联合会做过统计和调查,地震、海啸、风暴之类的大灾后,自杀比例会出现一个明显的高峰。顺带一提,被调查人群囊括了贫民和中产,结果很严谨。”
医生很认真的谈起了自己的专业领域,随后又说起了德拉瑞昂的心理学研究与卡森里克的不同之处。
这不仅涉及到了两国高等院校的拨款区别,也与两国民众对于心理学不同的认知有关。蒸汽时代的到来,全面推动了社会的发展,日新月异代表着人们无法立刻接受全部的改变。
但显然墨菲斯主教对心理学的话题相当感兴趣,和施耐德医生足足聊了二十分钟。
等到这个话题快要结束,夏德才开口说起了他和医生今天前来拜访的真正目的:
“墨菲斯主教,我们其实有事情要找你。”
他取出了一封信,那是今早从嘉琳娜庄园离开后,夏德去黎明教堂找奥古斯教士写的:
“我和这位医生,其实都是托贝斯克人。我们离开家乡前来本地之前,托贝斯克教区的一位老教士,托我们给您送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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