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两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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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菩提树逐渐开始长出了嫩芽，阳光仿佛给它撒下了一层佛光，看起来更加的具有佛性了。

尉迟炽繁目光复杂的看着菩提树，她的身边立着长孙清漪，两名女子就这样无声的并肩立在一起，个中微妙的氛围让守在门口的南霁云不由得手心冒汗。

他在想，若是待会儿主母与尉迟姑娘之间起了争执他该怎么办。按理来说若是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他应该毫不犹豫的帮自家主母。但问题是那位尉迟姑娘原本应该是他的主母，而且她与主人之间的事情，他这个送信的比主母还要清楚。

在南霁云纠结的时候，尉迟炽繁与长孙清漪俩人同样在心中纠结。

虽然她总是告诉青雀，长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没出嫁就因为皇帝的一纸婚书落得个长安人皆弃的下场，她总是告诉青雀自己没关系，总是告诉他要好好对待长孙姑娘。

但是，当真正看见她的时候。尉迟炽繁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怨气，若不是因为她，自己现在一定与青雀幸福的在一起，若不是因为她，青雀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名分执意去战场。

她不是个小家子气的女人，当她答应青雀愿意等他的时候，她就默默告诉自己，不该争的不要去争。但是，现在她还是不愿意面对长孙清漪。

因为，琅琊郡公正妻的位子应该是她的。长孙清漪是横插一脚的人，对，见面之后，这个想法不可遏制的在她脑海中疯涨。

宽恕，何其难也。

不过，她终究没说出来。现在青雀生死未卜，她却在这里想这些，怎么都对不起为了她上战场的青雀。

尉迟炽繁没开口，长孙清漪同样没说话，好像眼前的菩提树比身边一直想见的女人更有吸引力。

“不知郡公夫人留下吾有何事情。”尉迟炽繁不咸不淡的开口。她的宽容只对那个与她从下定下婚约的男子，其他人，哪怕是他的枕边人，她也不会放低姿态。

长孙清漪何等聪明，听她的语气长孙清漪就知道，她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或者说，她不想见自己。

“虽然他总说我没错，他总说自己会处理好一切。但是我知道，如果不是我的出现，现在为他祈祷的应该是你。”

长孙清漪自顾自说道：“成婚那夜，他宁愿一遍又一遍的抄写清心咒也不愿意与我圆房。那时候我便知道，他的内心早已装着一个人。他为你写的那首《春江花月夜》让我羡慕至今，我曾向他求一篇诗文也不得，闺房画眉之乐我也别出心机。”

“我与他本不该有交集，我曾经想过他也许一辈子也不会碰我。可我没想过，他是那样心软的一个人，明明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淡然恬静的样子，但是内心里却是一个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人。或许你不知道，我身患气疾，成婚至今我肚子都没有起色。阿娘曾不止一次暗示他纳了佩儿，玉奴，但是他都没有。”

“我知道，他是在为我考虑。”话至此处，长孙清漪忽然态度一变，坚定道：“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必须对得起他对我的爱护。三娘子，我知道你与夫君之间的事情，我确实心怀愧疚。若是夫君要娶你过门，我绝无二话。但是，除了夫君亲口休了我，其他人休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霸道也好，不讲理也罢。可是，感情的事情本就是不讲理的，他为了我的身体宁愿不要孩儿，我绝不会辜负他对我的心意。如果此番他不能从并州回来，在他入殓的那一刻，我一定会陪在他身边，黄泉寂寞，我会永远陪着他。”

长孙清漪缓缓阖目，这就是她给尉迟炽繁的态度。她很清楚自家夫君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不喜欢后宅不宁，更不希望看见自己将来与这位三娘子起冲突。

所以，有些事情她必须要与尉迟炽繁说清楚，她不想将来有一天夫君夹在她们二人之间受气，因为她们左右为难。

“我明白你的意思。”尉迟炽繁道。

长孙清漪说了这么多，真实的意思就是她对青雀的感情不比自己少，她不会做什么选择，要么大家和谐共处，要么.......

“我所求不多，只两个字。”尉迟炽繁转身看着她。

闻言，长孙清漪睁开眸子，“请说。”

“尊重。”

青雀在信中早就告诉了她这些事情，她明白青雀不会放弃。她更懂，如果自己真的相逼，只会让他心生厌烦。

但是，她要尊重。

长孙清漪轻笑，“若是我做不到这一点，你可以随时在他枕边吹风。”

尉迟炽繁脸颊一红，呐呐的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她才担忧道：“他一定会没事的吧。”

长孙清漪心情好了很多，说道：“有没有事情我不知道，但是不管他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他。”

正在这时，一名赵王府家奴终于赶至大林寺，找到了守在门前的南霁云，面带笑容的禀告道：“并州大捷！世子将会随大军在四月下旬班师回朝，王妃让小人来此请世子妃回府！”

闻言，南霁云不由得大喜，他立即走到院子中，对着长孙清漪躬身一礼，说道：“主母，主人不久之后将会随军班师回朝！”

并州大捷，杨太素歼灭二十万西突厥兵马，手刃伊刹邪头颅的消息在长安疯传，百姓们弹冠相庆，朝中大臣纷纷上奏恭贺皇帝。

在这则大捷消息之中，除了杨太素的事情，第二个莫过于姜承枭率领五千人马死守娄烦关的壮举。杨太素在大捷奏报中极度赞扬这位骠骑将军临危不乱，为国为民的忠心。在请功的奏报上，将其放在次位。

“打得好！”

御书房中，皇帝笑眯眯的打量着盒子中装着的伊刹邪头颅，为了保证皇帝能看见新鲜的头颅，杨太素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皇帝当年年轻时也曾随大军征战过北漠草原，伊刹邪他远远的看见过一次，但是并不清楚，这次倒是看清楚了。

“恭喜陛下，如此一来，草原之患已除！”萧旦立在一旁，尽量不去看那散发异味的头颅。

太子，齐王，高巽等人纷纷恭贺皇帝。唯有赵王面色平静，给了杨太素二十万人马要还是不能打退突厥人，他也就不用回来了。

相比较这些大臣恭贺皇帝平了草原，他心中只是默默的为自己儿子自豪。

五千人死守娄烦关，那小子哪来的勇气。没想到贺若珘的愚蠢举动倒是成全了这小子，果真是福祸相依不可捉摸啊。

赵王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一幕正好被皇帝捕捉到。他当即笑着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王叔把青雀教的好啊。朕果然没看错这小子，是个有气魄有担当的好孩子。”

当时接到贺若珘信件的时候皇帝恨不得砍了贺若珘这个没脑子的蠢货，那时候他已经做好了突厥杀入太原的准备，万万没想到他当时一个无心之举居然扭转了乾坤。

说实在的，当时赵王为姜承枭求的这个骠骑将军，随军参赞，为了什么他自己清楚的很，无非是想让那小子进入军中锻炼一下，积累一些资历，为将来打下基础。没想到，那小子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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