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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密叶散满了碎刃,中年道人捂着自己的气海,血液从指缝挣扎着溢了出来,他战栗地看着这个白衣仙人,心中尽是震惑与恐惧。

他从未想过,这等穷乡僻壤之处竟也会有五道真人。

谕剑天宗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贺光……贺光竟与他还认识?

接下来他的问话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合欢宗是不是缺一个好宗主?他要做什么?合欢宗虽也以名门自居,但他们知道,自己与真正的名门大宗差距悬殊,毕竟全宗上上下下,也不过两位紫庭境修士,皆不足五楼。

仙人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贺光也看着他,他认出了对方,那是当初四峰大比时与他闲聊的弟子,自己的剑法很大一部分还是他传授的,他……五道真仙?怎么可能啊?

他早已猜到当初和自己闲聊的弟子不凡,却没想到超凡脱俗到了这等地步。

只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的名字。

宁长久看着他,还在等待回答。

贺光终于明白了过来,他艰难地抬起尚绑着剑的、血肉模糊的手,抱拳道:“合欢宗现任宗主暴行无道,还望仙人可以为我宗主持公道。”

宁长久轻轻点头,望向后面的人,又问:

“你们呢?”

那些一同前来追杀的道袍弟子纷纷低手,池芹也在震惊中回神,匍匐跪地,她率先说道:“宗主倒行逆施,养女弟子为鼎炉,据全宗气运为已用,恳请仙人为我宗主持公道!”

池芹话语铿锵,其余弟子对于宗主本就没什么好感,此刻在恐惧与震撼的重压下也齐齐颤声道:“恳请仙人为我宗主持公道!”

宁长久点了点头,话语平淡,“既然是大家请愿,那我走一趟吧。”

……

合欢宗的大殿里,宗主尚倨傲地坐着,殿中还跪着数位女弟子,女弟子知道宗主如今大怒,各个诚惶诚恐,不敢言语。

宗主已经活了将近百年,面容不显苍老,却总有一种病态感,他穿着宽大的衣袍,支着手肘坐着,面容严肃,身边两位侍女小心翼翼地服侍着。

安静的大殿里,忽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跑了进来,那年轻人双手叉腰,一脸不耐烦的神色,一进来就吵吵嚷嚷道:“怎么还没有消息!师叔好歹是紫庭境的大修士,怎么抓个弟子都要这么久?”

宗主话语隐含威严,“稍安勿躁,贺光他跑不了的。”

“我当然知道他逃不掉!哼,池芹可是我的道侣,我道殿大比输了不说,道侣还被人拐跑了,丢死人了!一刻不能将他正法,我一刻不能定心!”年轻人暴跳如雷,道:“爹,要不你让我也带剑去追吧,我要手刃了他!”

宗主没冷冷道:“好了,别添乱了,我已命他活捉,到时候交由你处置就是。”

年轻人心绪平复了些,他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若是真去了,那小子要是强行与自己换命,恐怕真要有危险了。

跪在地上的女弟子们交换着神色,她们皆知道是这小宗主不守规矩,然后他的宗主爹不仅包庇他,还要将真正的魁首打杀……但她们也只敢以眼神表达不满,一句话也不敢说。

可即使是微弱的互视还是被这位嚣张跋扈的小宗主看到了,他指着地上跪着的女修士,冷笑道:“你们是有什么意见?”

“弟子不敢。”女修士立刻叩首。

小宗主自得道:“哼,你们虽是修士,但既然入了合欢宗,就别当自己是什么名门仙子了,你们将来都是本少爷的奴婢与鼎炉罢了。”

女修士们低着头,各个咬牙切齿,但宗主威压在上,她们根本没有出剑的勇气。

小宗主怡然自得之际,外面有躁动声遥遥传来,他脸上的欣喜一下子变成了狂喜,知道一定是师叔凯旋归来了。

宗主的感知更远,面色却是微变。

“我这就去迎师叔回来!今日本少爷就要宰了那贺光立威!哼,池芹那不知好歹的丫头居然真赶跟他跑,看我不好好教训她!”小宗主趾高气昂地向门外走去。

宗主的厉喝声却忽然响起:“关门!快关门!”

“什么?”小宗主一愣,没反应过来。

宗主不理他,运足了一口灵气,手掌拍出,沉重的大门轰然合拢,殿内烛火摇晃,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小宗主吓得后退了数步,他抚着胸口,道:“爹……爹,你这是做什么啊?”

宗主眉头紧锁,他盯着殿外,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身影淡漠缥缈,却让他一眼就生出了极大的畏惧。

“这……这是有敌人来了吗?”

“还是师叔叛了?”

“啊!”

小宗主脚步慌乱,不慎在昏暗中被一位女修绊倒,他气急败坏地扇了她脸一巴掌,怒道:“你,你是想要谋害未来宗主吗?”

女修捂着面颊,立刻道歉,“弟子不敢。”

小宗主恢复了一丝平静,他立刻想到,宗中是有大阵护持,这合欢殿又是机关无数,哪怕有敌人来,也绝对闯不到这里!

这个念头才起,一道煞白的光毫无征兆地照上了他的面门。

耳畔更有雷声轰然响起——那是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这声音落在这对宗主父子的耳中,无异于石破天惊,直令人肝胆震颤。

那些女弟子吃惊之余也纷纷回头,光线太亮,她们皆下意识伸出手遮挡光,等到瞳孔适应这亮度之后,她们终于看清了来人——那是一个少年,少年眉清目秀,白衣如雪,墨发与衣裳飘然舒卷,皆似天外的柔软的云。

他立在光里,夺去了所有的光,来到殿中,又照亮了无边的暗。

这一刻无比漫长。

女弟子们会永远记得这一幕。

而她们眼中的仙人,落在这对大小宗主的眼中,无异于是魔鬼。

宁长久入殿的那一刻,宗主立刻按动了座旁的开关。

“小心!”

一位女弟子惊呼。

宁长久静静地看着那印堂发黑的宗主,摇了摇头。

无数的飞剑与法器化作一道道白线,暴风骤雨般向宁长久压来,将他孤单的身影顷刻笼罩。

宁长久看了它们一眼。

一切都静止不动了。

他向前走去。

这暗器汇聚的湖泊又向两侧分开了。

飞剑哀鸣,铜钟颤吟,毒镖倒飞而回,铁索寸寸绷断。

宗主大惊,他不知此刻该竭力出剑还是该跪地求饶,他也没有什么思考的空间,那袭白影顷刻来到了面前。

“你……你是谁?”宗主恐惧道。

“你倒行逆施,我顺众人之心而来,所以……”宁长久话语顿了顿,徐徐道:“你退位吧。”

合欢宗宗主震惊不解,他知道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不过对方没有一言不合杀掉自己……看来此事还有周旋的余地……

他还在想着,小腹上方一痛,他低下头,看见一柄剑插了进去,将他的气海洞穿通透。

紫庭境磅礴的灵气流泻而出,伴随着宗主的惨叫声充盈大殿。

这惨叫声让小宗主彻底吓破了胆,他懒得去追究对方的身份,当机立断地跪在地上,大喊着饶命。

合欢宗宗主从大殿上滚了下来,捂着小腹,惨叫不止。

宁长久缓缓回头,望向了跪在磕头磕得满头鲜血的年轻人,他没说什么,却已有一柄剑贯穿了小宗主的背后。

小宗主惨叫着回头,顺着剑向后望去。

杀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女修,她眼中满是憎恶,握着剑的手还在发抖。

“你……你竟敢对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其他跪地的女修纷纷拔起了剑,扑了上去,将他乱剑刺死。

宁长久站在宗主座前,却没有坐下去,他俯瞰着殿中发生的一切,血液伴随着刀光剑影渗了出来,明暗交界的大殿显得无比刺眼。

他知道,这样的宗门与宗主,世上还有许多。

弟子们会得到宗主的拘束,可宗主呢?世上哪来规矩管束他们呢?

高高在上的天道也只会诛杀那些触犯自身的‘魔头’,而自己哪怕推翻了原有的天道,阻止暗日的到来,又能建立起什么新的秩序去阻止人间内部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的‘暗日’呢。

宁长久觉得有些倦。

外面的弟子们也涌了进来,他们看着殿中发生的事情,在短暂的寂静后兴奋地高呼了起来,贺光与池芹都淹没在了人群里。

他们兴奋着暴虐者的死去,呼唤着仙人的到来,高呼宗主万岁。

于是立在座前的宁长久不得不坐了上去。

仙人亦不由已。

……

许久之后,大殿安静了下去,正午的阳光已经偏移,地面安安静静地被光扫过,看不出一丝血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宁长久成为了合欢宗的宗主。

这是他过去的玩笑话,却没想到一语成谶了。

女弟子们殷切地想来服侍仙人,却皆被他回绝了,很快,‘不近女色的新宗主’的说法便在弟子们中间传开了。

宁长久翻阅着完整的阴阳参天大典,眉目平静。

光流在黑暗中游动着,随着他的举手投足流入袖间,世界在他眼中呈现出了阴阳两色,阴者不为清,阳者亦不为浊,它们皆是纯粹至极的符号,是流动尘世,概述天地的本源。

“原来如此。”

宁长久合上了书卷。

他对于自己与贺光的相遇一直心存疑问。

这是一桩不小的因果,但他一直想不明白因果的症结何在。

读完阴阳参天大典之后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也是当年自己写过的秘籍之一,不知为何流传于此,却被其他修士练歪了,被打成了旁门左道的下流功法。

而自己的某一世便是合欢宗的创始人。

他是世间所有合欢宗的老祖。

宁长久一时有些无法接受,但细想之后却又觉得似乎合乎逻辑。

合欢宗当兴?

他淡淡地笑了笑,提起了笔,为年轻弟子们草拟了一份新的入门功法。

笔迹洋洋洒洒。

他写完之后来到了殿外,旁若无人地走入了人流里。

没有人能看到他。

合欢宗陷入了混乱,弟子们慷慨激昂,许多长老和修士都被拉了出来,列举一项项恶行。

宁长久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本不该去管这些,但身为一宗之主,当然要为宗门负责。

被绑起来的人里有好人,义愤填膺高呼的人里也有坏人。他的太阴之目可以清晰地辨别这一切。

宁长久事无巨细地处理好一切之后,已然时近黄昏。

正当宁长久想要暂时离去,前往赵国皇城时,一个弟子快步跑来,恭敬的话语透着慌乱:“报告宗主大人,先前混乱的时候,有个长老趁乱逃出去了,弟子们去追却没有捉拿到,宗主,要不要……”

宁长久竖起了手。

他轻轻摇头。

“由他去吧。”

弟子点了点头,明白这一切一定都在仙人的预料之中。

太阳触及地平线,绛红的光透来之时,宁长久御剑而走,前往赵国皇城。

一路畅通无阻,他只在经过临河城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点命运的羁绊。但也只有一点。

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宁长久来到了熟悉的皇城里。

襄儿在离开之前将王位交给了宋侧为首的数位大臣掌管,让他们自行组建团体,推选首脑。

这是宋侧执政的第一年,赵国的一切井井有条。

但即使是最繁荣的盛世里,都有许多人饿死。

宁长久再次见到那个老道士是在一条阴暗狭长的陋巷上,老道人支着一面破旗子,在一张崴脚的短椅上坐着,他看着来往的人,时不时吆喝几句,更多的时候是坐着发呆。

宁长久耳聪目明,还未走进巷子,就听到了许多人的窃窃私语。

“这臭道士怎么赶都赶不走啊……”

“谁知道啊,哪有这样的道士,签筒里面全是下下签,不就是恶心人的吗?”

“据说以前还是个高人。”

“高人?就他这样?这高人的门槛也太低了吧?”

“要不去告官府吧?”

这些话老道人也能听清。

因为他的肩头趴着一个传声小鬼,那小鬼将怨怒和恶毒的心声传达到老道人的耳朵里,老道人面无表情,麻木地坐着,一身破落的衣袍寒酸地披在身上。

老道人实在听得心烦,就口念禳灾度厄经,只是这经文非但吓不走小鬼,反而让更多小鬼蹦蹦跳跳地拥上来,大肆地放声嘲笑。

这些鬼都是这些年赵国城内外的亡魂。

它们有的是无面鬼,有的是食气鬼,也有许多的希恶鬼。

它们跳蚤般依附在老道人的身上,吸食他的气与血,也吸食过往路人的恶念。

老道人念着经,将几种著名的经文都试了一遍,却毫无效果。

他承受这种折磨很多年了。

太阳跌入了山谷底,光消失了,他脸上的皱纹却更密集了几分。

几个士兵被人引了过来,他们与老道人说了什么,人群起着哄,推搡着他离去。

老道人行尸走肉般搬起了凳子,扛在背上,身影飘摇地离去,模样滑稽,他临走的时候,口中还含糊不清地说着‘罪孽’‘报障’之类的词。

老道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他前些年是皇城可排前三的知名相师,当初奉命去了一趟京城,给一个姓赵的亲王的小妾看病无果后,他就莫名其妙地厄运缠身。

三年里,他花光了积蓄,甚至卖掉了原本的大宅子,如今只好租住在这间破屋子里,麻木等死。

老道人须发皆白,他木然地坐在窗边,怔怔地看着夜色的皇城,身后的黑暗里,那些秃鹫般的小鬼上蹿下跳,欢腾无比。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发疯似地大叫起来,一把掐住了自己的喉咙,青筋暴起,瞳孔凸出。

他要活生生掐死自己。

也是此时,敲门声笃笃笃地响起。

清脆的声响及时地阻止了一切的发生。

老道人回过神,愣了一会儿,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一下子又陷入了恐惧。

许久之后,他才去开门。

“你是谁……”

老道人看着立在门口的白衣少年,沙哑发问,接着,他瞳孔微缩,“是你?!”

他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宁长久点了点头,“我还欠老先生一枚铜钱,今日来还。”

……

老人木讷地立了一会儿,让开了道路,宁长久走入了屋中,小鬼们如见骄阳,一哄而散,原本群魔乱舞的黑暗瞬间清静了。

老道人摇摇晃晃地坐下,话语重复道:“怪你,都怪你!当时要不是你,我何至于,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啊!你,你现在为什么又来找我……”

宁长久平和地看着他,他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铜钱,递给了老人,道:“我是来还钱的。”

“还钱?”老道人迟疑了一会。

“嗯。”

“我不记得了。”老道人摇了摇头。

宁长久将这枚钱放在了桌上,问:“老先生为何说怪我?”

老道人骨瘦如柴,身子埋在椅子里。

他目光空洞地看着宁长久,道:“我也不记得了。”

宁长久道:“先生但说无妨,我或许可以帮你。”

“帮我?”老道人痴然笑道:“你怎么帮我?你能帮我什么?”

宁长久认真道:“帮你作为一个人好好活下去,而不是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

老道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怎么帮我?”

宁长久道:“将你经历的事告诉我,我帮你找到厄难的源头,然后切断。”

“源头……”老道人呢喃了一句,忽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霍得一下从椅子里立了起来,指着宁长久爆喝道:“我知道你这道士有几分本事,但你,你担得起吗?!”

宁长久注视老道人浑浊的瞳孔,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当初娘娘给你交代了什么?”

似有惊雷无声劈落,老道人的身子瞬间僵硬,他惊恐地望向了窗外,立刻起身,将窗帘拉了上去,然后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宁长久以清静经使他平静了一些,继续问:“你但说无妨,娘娘现在不在皇城也不在天上。”

老道人冷冷道:“你怎么敢说这话?你当你是仙人吗?你要是仙人,为什么猜不到娘娘的意图?”

宁长久沉思片刻。

这也是他现在面临的问题,他已入五道,却无法猜到眼前老道人的所思所想,这很不合理。一个普通人要怎么样才能躲过仙人的探知呢?

“我确实猜不到。”宁长久诚恳道:“还请老道人解惑。”

他知道,当时入皇城的老道人很多,其中许多都死于非命了。

“如果我偏不说呢?”老道人道。

“那我只好离开。”宁长久起身欲走。

“等等!”老道人立刻慌张了起来,他看着那枚铜钱,道:“你真的能保我性命?”

宁长久想了想,道:“我会尽力。只希望老先生以诚相待。”

老道人犹豫了很久,终于缓缓开口:“藏住思想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把思想装进盒子里。”

……

宁长久看着桌上摆放的木箱子,陷入了沉思。

这是老道人从角落里翻出来的东西。

“就是这个了。”老道人话语疲惫,一动不动。

宁长久打开了箱子。

那是普通的箱子,质地普通,构造普通,唯一特殊的,只是这箱子打开之后,里面藏着的,还是一个箱子。

一个箱子套着一个箱子。

每个箱子之间塞着几份无关紧要的信作为遮掩。

就这样一层叠着一层。

这也算不上多么特殊,赵国许多人送礼之时,为了取乐,也喜欢用这种箱子,将礼物藏在最中间。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构造,竟真的瞒过了他的眼睛。

宁长久觉得匪夷所思。

他将小箱子从大箱子中取出,拂去那些无用的信件,周而复始,等到箱子越来越小时,宁长久其实已经用太阴之目看到了最深处的信,也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文字的内容他早有预料,倒算不上吃惊。

对于这个箱子,他反倒更加感兴趣。

他拆解开了最后一个箱子,将信取出,又看了一遍。

“逆施禳灾经,引厄入城,杀赵襄儿。”

……

谕剑天宗。

陆嫁嫁与雅竹聊了半日,雅竹将这三年里宗中发生过的大小事都说了个遍。

天黑了下去,宁长久迟迟未归。

陆嫁嫁心中不悦,想着他不会真去哪里鬼混了吧……

正在此时,一只白鸽飞来,停在了雅竹的肩上。

雅竹解下鸽腿上的信,看了一遍,细眉忽蹙。

“怎么了?”陆嫁嫁问。

雅竹道:“来了个合欢宗的长老,他来告状,说宗中来了个魔头,将宗主杀了,擅自篡位,谕剑天宗是南州的正道大宗,所以他拼死逃到这里,希望我们给他主持公道。”

“南州还有这样嚣张的魔头?”陆嫁嫁倒有些吃惊。

雅竹凝眉细思了会,道:“我也不知道,那合欢宗宗主名声确实不好,但好歹是紫庭境的修士,怎么会轻易被杀?”

“合欢宗……”陆嫁嫁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信里有说那魔头长什么样吗?”

雅竹读完了信,道:“是有的,据说是个白衣人,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岁不到的模样。”

“……”陆嫁嫁缄口不言。

“怎么了?”雅竹隐约察觉到了一股怒意在身旁窜起。

陆嫁嫁面容如常,道:“紫庭境修士说杀就杀,这合欢宗的新宗主确实是魔头无疑了。”

雅竹也觉得头疼,“我们是正统领袖,按理说此事是要去看看,分个是非清白的,但若真是穷凶极恶的煞魔……”

“我去吧。”陆嫁嫁说。

“什么?”雅竹微惊。

陆嫁嫁嗓音清冷,道:“我亲自出面,去拜会一下那位新任的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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