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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泽已有好几日不曾见过缨缨。
他身为储君,政务繁忙,并不能日日与她相见。今日难得有空,就出宫来清水巷看一看她。
韩宅的门虚掩着,他刚走到门口,人还未进去,就听到有人在纠缠缨缨,口口声声表示要娶她。被她拒绝了,那人竟还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
谢泽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当即推开了门,一字一字,格外清晰:“因为她是孤的人,要嫁给孤。”
他这话一出口,韩濯缨便瞪大了眼睛,疑心自己听错了。却见太子殿下唇角轻扬,牵起一抹微笑,还冲她微微颔首。
齐应杭则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太,太子殿下!”
作为齐贵妃的娘家侄子,他与太子殿下曾有过数面之缘。虽然不曾近前交谈,但殿下的相貌风仪,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谢泽睨了他一眼,缓步进入,将视线转向韩濯缨,状似漫不经心地问:“缨缨,这人是谁?”
韩濯缨一颗心怦怦直跳,勉强稳了稳心神,轻声介绍:“这是齐家公子。”
“哦,原来是齐家公子。”谢泽走至她身边,极其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了茶水,慢悠悠在藤椅上坐了,这才问,“孤恍惚听说,齐家公子想娶缨缨?”
齐应杭一张脸胀得通红,随即又挺了挺胸膛:“是,我确实是想娶她……”
没什么可丢人的。
“这恐怕不行。”谢泽将茶盏放下,慢条斯理,“你应该也听到了。她是孤的人,只能嫁给孤。齐公子是要与孤抢人吗?”
太子殿下声音不大,说话不疾不徐,但自有上位者的威势在。
齐应杭心里乱糟糟的,殿下怎么会知道这里?还说韩姑娘是他的人?殿下口中的“缨缨”是韩姑娘的名字吗?
他思绪极乱,却仍有些不服,大着胆子道:“不是要与殿下抢人,只是,只是太子殿下虽然是国之储君,可也不能枉顾旁人意愿……”
“枉顾旁人意愿?”谢泽轻嗤一声,“枉顾旁人意愿的,是齐公子吧?她方才那么明显的拒绝,你听不懂吗?”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不自觉变得冷硬起来,整个人像是出鞘的利剑,冒着森冷寒气。
“我……”齐应杭当然听懂了,但是他不明白,也不肯死心。太子殿下要娶一个孤女?他自然是不信的。
他将视线转向了韩濯缨:“韩姑娘?”
谢泽也抬眸看向缨缨,他挑了一下眉头,气定神闲:“缨缨,把你的选择告诉这位齐公子。”
他今天的第一句话,让韩濯缨震惊而意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两人之前一直兄妹相处,是以尽管太子殿下当面说了一句“孤要娶她”,她也不会真的就以为他有娶她的心思,只觉得他是在帮她解围圆场。
——尽管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用这样的方式。
然而此刻在外人面前,她毫不犹豫,直接选择配合。她言辞恳切:“齐公子,我不想嫁给你。”
齐应杭脸色变了又变,伸手指一指太子:“是,是,是因为太子殿下的缘故吗?”
韩濯缨既然决定配合,自不会当面拆太子殿下的台,她极其自然地点一点头,索性配合到底:“对啊,就是因为太子殿下。”
这话说完,她还偏头冲太子笑了一笑。
齐应杭一张脸瞬间精彩纷呈:“我……你……”
他到底是年纪小些,又没经验,初次遇见这种事,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谢泽却因为她的笑容和她那一句“就是因为太子殿下”而身心愉悦。
他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齐公子还在这里做什么?是要孤亲自送客吗?”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齐应杭无奈,只得施了一礼:“小人告退。”
离开韩宅后,他仍是想不明白,韩姑娘是一个孤女,怎么会跟太子扯上关系的?太子还说要娶她?假的吧?太子殿下何等身份,怎么会娶一个孤女?
他刚一离去,谢泽就皱了眉,有些无奈:“你怎么又跟齐家扯上关系了?”
“我也不想啊。还不是因为我真正的兄长姓齐?”韩濯缨叹一口气,“我都说了,我不想嫁到他们家,他还来罗唣。不说他了,后院的葡萄能吃了。你在这儿歇一会儿,我给你摘串葡萄去。”
她神情坦荡,眉眼含笑,丝毫不受先前事件的影响。
谢泽立刻起身:“我随你一起去。”
“好啊。”韩濯缨放缓脚步,等他走上前来。
谢泽走至她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右手下滑,试图与她十指相扣。
韩濯缨心下讶然,抬眸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写满了讶异。
两人之前虽然也有亲密之举,但像此刻这般,却还是头一次。
夏天手热,不太舒服,她当即便要挣脱开来。
谢泽却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缨缨,方才你说的,是心里话吗?”
他静静地望着她,目光灼灼,眸中充满了期待。
韩濯缨思绪急转,一个又一个疑念倏地涌上脑海。她一时难有定论,就怔怔地问了一句:“什么心里话?”
谢泽笑了一笑,神色自然,心里却有压不住的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因为我的缘故,不愿嫁给旁人?”
他这话说的认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韩濯缨眨了眨眼,有些不解:“这,这不是推脱拒绝的话吗?”
“可是我那句话是真的。”
“哪句?”
谢泽一字一字道:“你是我的人,我希望你能嫁给我。”
韩濯缨只觉得脑袋轰然一震,这话对她而言,不啻是石破天惊。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渐渐有惊疑之色。
“缨缨?”
韩濯缨满脸的不可置信,好一会儿才带着不确定问:“你,认真的?不是在说笑?”
现在没有外人,也不需要打圆场,所以他为什么还说这样的话?难道是真的想让她嫁给他?
她敢肯定她是没有听错的。
谢泽收敛了笑意:“我没有同你说笑。”
所以她先时一直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吗?
“可我们,我们不是……你不是一直拿我当妹妹吗?”韩濯缨有点语无伦次,整个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谢泽上前一步:“那是以前。我明明也说过,让你试着别把我当兄长,你也答应了的,就在你房间门口。”
她眼中丝毫不见喜悦,只见震惊,这让谢泽有些惊慌。
韩濯缨心想,我确实是答应了,可我那时以为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以太子之妹自居啊。
“缨缨,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谢泽声音很低,像是轻喃,又像是蛊惑。
韩濯缨心在胸腔里“砰砰”乱跳,白玉般的脸颊尽是朝霞之色,又红又烫。她下意识摇头,茫然而无措。
不明白,当然不明白啊!就在今天之前,她还以为他格外珍惜民间亲情,所以才在她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还费心维持与她之间的关系。
可现在他居然告诉她,他想让她嫁给他?
“缨缨,你是什么想法?”他抿唇凝视着她,“那串琉璃珠上的字,你已经看到了吧?”
韩濯缨感觉自己的心里千头万绪似是织成了一张细而密的网。震惊与意外包裹着她,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连她自己都看不分明的情绪。
她困于其中,想走出去,却一时找不到头绪。
琉璃珠?对了,琉璃珠上是他们两个的名字。
“看到是看到了,可是我不行,我是拿你当……”韩濯缨那句“拿你当亲哥”终是在即将出口之际,被她生生给咽了下去。
在知晓他身份之前,她确实是这样的想法,可是后来得知了他是太子殿下,她虽然几次调整心态,试图一如既往,但到底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当什么?当真正的兄长?”谢泽眉梢轻挑,“你真正的兄长,不是齐同知么?”
韩濯缨的眼睛还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着,是啊,她真正的兄长是齐应弘。她跟这位太子殿下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成为他的人、嫁给他?这是她从未想过也无法想象的。
这让她觉得别扭而又慌乱心虚。
她喃声问:“是啊,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会想着让我嫁给你?”
这是一个有点傻的问题。
然而谢泽却笑了一笑:“你觉得呢?还能是什么原因?自然是因为我心悦你。”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他这话说的极慢,却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在人的心上。
这是韩濯缨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当面直白而热烈地告诉她“我心悦你”。她心如擂鼓,呼吸也有点紊乱。
她垂下眼眸,不去看他,尽量认真理清杂乱的思绪,轻声说道:“是我愚钝了,先时没能理解殿下的真正想法……”
“殿下”两个字,让谢泽心头一跳,眉峰微蹙。他轻声打断她的话:“你不用叫我殿下。”
他以为,他之前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所以她是今天才明白吗?
殿下这个称呼实在是生疏得很,他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疏远他。
韩濯缨这时也不能叫哥,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哦,可我从没想过……”
“没想过不要紧,现在可以想,以后也可以想。”谢泽微微一笑,态度甚好。
他方才还在想着,他今日忽然点破对她的心思,是不是过于冲动突兀了。但她的反应让他觉得,这可能并非是件坏事。自己若不直接说明白,只怕这姑娘还一门心思以为他拿她当亲妹妹呢。
他仿佛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韩濯缨又急又窘,还莫名地有点想哭。她深吸口气平复情绪:“我真觉得不行,我不能嫁你。我没想着嫁人,更没想过要嫁给你啊。”
“没关系啊,我说了可以以后慢慢想。”谢泽仍是那句话。
虽然难免有失望,但有先前那个齐家公子做对比,他现下觉得,她没有简单明了的拒绝,也勉强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只是没想过而已,又不是不愿意。
然而下一瞬,他就又听她补充道:“这不是什么时候想的问题。虽然有点大不敬,可我是真的想拿你当兄长的。”
谢泽胸口一刺,怎么还是兄长?
“我去后院摘葡萄。”
韩濯缨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匆匆就往后院跑。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谢泽拧了眉,轻轻摇了摇头。他想跟上去,又怕把她逼得太紧。
凉风拂过,韩濯缨脸颊的温度久久没有褪去。
她站在后院葡萄架前,盯着一串葡萄发呆。
她细细回想着与他相识以来的点滴。他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以她兄长“韩雁鸣”的身份陪在她身边。虽说一开始兄妹关系是假的,可相处中产生的感情却不假。还是后来知晓了他真正身份后,她对他的感情才变得复杂起来。
但从始至终,她都不曾往男女之情上想过。
可今天他却告诉她,他想让她嫁给他?
摘葡萄是十分简单容易的事,可韩濯缨去后院之后,直到翠珠回家,她才两手空空自后院出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谢泽就在垂拱门旁,一看见她,便迎了上来。
韩濯缨仍没能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她不去看他,胡乱说道:“我有点困了,想先去休息。”
她甚至还福了福身,转头就要往房间去。
却被谢泽给拦住了。
他笑笑,有些无奈:“你这是要躲我?”
韩濯缨不说话,心想,我只是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谢泽忽然伸臂握住了她的肩头,迫使她不得不直面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均能看清对方眼中自己的身影。
韩濯缨一怔,目光游离了一瞬。
“缨缨,你可以犹豫,可以考虑,甚至暂时拒绝也没什么,但是你不能躲我,不能疏远我。”谢泽一字一字,说的缓慢而清晰。
韩濯缨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嘘。”谢泽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也知道,今天跟你把这话挑明,并不是最佳时机,但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正视它。”
想了想,他又强调一句:“还有,别再把我当兄长了。”请牢记:,网址手机版m..电脑版..,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书友群qq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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