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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京都。
离阳宫。
滚滚才气至东而来,连绵三千里。
浩浩荡荡的才气,震撼人心。
如圣光一般,映照天穹,光芒四射,淹没了一切。
大魏京都所有百姓都沉默了。
人们静静看着这一切。
之前所有的异象忽然消失,而现在众人彻底明白为什么了。
因为所有的异象,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这无与伦比的异象。
才气东来三千里。
这是何等的可怕。
十国大才沉默了,他们的嘴张了又张,想要说些什么,可面对这样的异象,他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十国才子们彻彻底底升起了一种无力感。
之前,许清宵作诗,他们可以说是泄题。
如今许清宵作诗,他们可以从中挑刺。
可现在,七诗传世,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去反驳许清宵,去反驳大魏。
即便当真幕后有人,可那又如何?这也能证明大魏的儒道实力啊。
七诗镇十国,才气东来三千里。
十国才子眼神中的锐气彻底没了,他们心中的傲气也被许清宵打没了。
无力感升起,许清宵仿佛是一座神山一般,耸立在众人心中,耸立在所有文人心中。
寂静。
寂静。
寂静。
这一刻,每个人心中都出现了一座神山,文坛上的神山,而许清宵立在神山之上,他的背影,如圣人一般,让他们只能仰望。
十国大才们的心气没了,如抽丝一般,每一个人脸上都显得落寞,他们准备了数年,来参加太平诗会。
为的,就是希望在太平诗会上,力压一切。
可结果呢?
大魏衰败,文坛没落,却出了一个许清宵,一个万古妖孽啊。
人们安静,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许兄,惊天之才。”
“许兄,气吞山河。”
“七诗镇会,才气东来三千里,某,服了!”
下一刻,大魏文人们传来声音,他们彻彻底底服了许清宵,一人作七首千古传世之诗,这如何不让他们服气啊。
如此才华,五千年不出一位。
这一刻,不知为何,所有人脑海当中,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许清宵会不会当真成......圣啊。
离阳宫外。
陈正儒等人望着这三千里才气,不由捻着胡须,他实在是忍不住赞叹一声万古大才。
只是很快,陈正儒的目光,却缓缓落在了孙静安身上。
今日发生的事情,甚至是昨日发生的事情,其实有几个地方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孙静安。
他太过于偏袒十国了,虽然看似是站在大魏王朝的角度,包括站在大魏文宫的角度。
可实际上有些问题,这种问题普通人看不出来,无论是文宫大儒,亦或者是说其余尚书都看不出来。
然而自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因为自己既是大儒,又是朝堂尚书。
孙静安虽有些固执,而且独尊朱圣,在乎大魏颜面,在乎文宫颜面,可不至于如此强硬,目睹有文宫儒者自废明意,而不出手制止。
虽然说那个文人也有些冲动,让孙静安下不了台,可事情不应该闹到这个程度。
这个孙静安。
有问题。
包括这次太平诗会,也有问题。
“堂堂文宫,竟无几人能进十佳。”
“孙静安额外反常,明知会招惹众怒,可却一意孤行。”
“守仁因户部之事离开,三商指名点姓要他赴宴。”
“还有......华星云在这次太平诗会,也无任何表现。”
陈正儒这两日一直不语,都在思索这件事情,这次的太平诗会,几乎是靠许清宵一人力挽狂澜,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许清宵赢得了好名声。
可对于很多人来说,大魏整体实力的确不行,实实在在下滑了,并且这几个问题,刚好凑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陈正儒沉得住心气,他没有轻举妄动,敢插手太平诗会之人,想来是一位大人物,而且还是一位.......只手遮天的人物。
怀宁亲王做不到。
各地藩王也做不到。
京都当中,有能力能做到的,也为数不多。
他没有继续深挖下去了,必须要和女帝谈论此事。
否则......仅是自己一人,根本招架不住幕后之主。
陈正儒不语,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在旁人看来,他是在庆祝许清宵。
至于不远处。
孙静安望着东来的三千里才气,除了一开始的震惊之外,剩余的便是平静与深思了。
而人群中的华星云,目光也是平静,平静如水一般,理论上以他的才华,以他昔年的身份地位,见到许清宵这般惊天之大才。
按理说会愤怒,亦或者是说有些其他情绪,可华星云没有,一点都没有。
有的只是平静。
太平诗会很诡异。
从头到尾都很诡异,仿佛幕后有一只手,安排着一切,只可惜的是,许清宵的出现,打乱了一切计划。
十国大才们还愣在原地,只怕一时半会,是无法彻底回过神来了,大魏文人们则是彼此给了对方一个眼神,他们结伴离开,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协商。
细细听去,一些声音响起。
“李兄在等我们,一起去吧。”
“有事商议,若没事,一同过去。”
“走吧,一起去喝点酒。”
大魏文人们仿佛有些心照不宣,不过有一批儒生们也想跟过去,但想了想却没有动身,数量不多,十余人,但都是大魏文宫比较优秀的儒生。
与此同时。
京都醉仙楼。
三千里的才气,让房内众人皆然无言。
三商代表有些发愣地看着这惊世才气,至于顾言虽然很快恢复平静,但眼神中的震撼,却无法遮掩。
许清宵喝了口小酒,坐回了原位,目光落在晋商代表身上,让其继续说下去。
扫了一眼窗外的异象。
晋商代表微微停顿,但很快他继续开口。
“只要按照之前的价格,再往上提升一成,族长还是愿意冒着百姓之怒,提前收割,不过请顾尚书放心,这笔银两一定会给予百姓。”
他如此说道,说出一个让户部根本不可能接受的价格。
“再提升一成?”
“那就是一万六千五百两白银一架水车了?”
顾言面容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是语气平静,朝着对方这般问道。
“恩!少一分都不行。”
后者不敢直视顾言的眼神,但回答还是没有拖泥带水,少一分都不行。
“呵。”
顾言轻笑一声,他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
“三位,少一分都不行吗?”
此时,许清宵开口,他面上带着笑容,如此问道。
说实话,许清宵没有想到,这三大商竟然敢这般开口,不但不降价,而且还又提了一成,这还当真是......厉害啊。
这底气,要说没有两大王朝在背后,他还真不信。
“给出的价格,不可能少,但族长也明白,此事利国利民,所以族长愿意举商会之力,报效大魏,愿意分期而付。”
晋商代表开口,说的十分慷慨。
只是这话一说,不知为何,许清宵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恶心。
分期都整上了,看来这帮人是真觉得吃定大魏了。
“如何分期?”
许清宵询问道。
“一万六千五百两一架,大魏需求五万架,这便是八万两千五百万两白银。”
“我等三商,愿意为大魏延期二十四月,每个月只需支付我等三千四百三十七万五千两白银即可。”
“只是考虑到我等垫资压力,所以需再支付半成为总利息,不知顾尚书觉得如何?”
对方缓缓出声,道出他们的计划。
八万两千五百万两白银。
真要支付,国库还倒欠两千五百万两。
再者这里面可没有算上人力搭建等等费用,要是算上这些费用的话,十万万两白银勉强够用。
五十郡,十万万两白银,比之前设想的五万万两白银,贵了足足一倍。
好啊。
当真是好啊,这帮商人当真是会打算盘,这如意算盘打的,连他这位户部尚书都不由称赞。
还折腾出一个分期模式,一个月三千四百三十七万五千两白银,对比八万万两白银来说,还真的不多。
可要知道,真答应下来了的话,每个月三千四百万两啊,大魏一年收入也不过一万万两白银。
许清宵不说话了。
因为他已经彻底明白,对方的意图了。
顾尚书也在这一刻起身,他扫了一眼三大商,随后举起酒杯道。
“三位,当真是大魏良商啊。”
顾言举杯,随后一口饮下,转身走人。
许清宵连话都不说了,跟着顾言离开。
因为已经彻底谈崩了,对方根本就不打算好好谈价,反而不断加价,甚至拿出分期这种东西来糊弄户部。
这当真是把户部当猪看啊。
“顾大人,顾大人。”
三人起身,想要说什么,可看着顾言如此坚决地离开,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回原位,彼此之间,互相给了一个眼神。
这个眼神古怪又复杂,说开心吧,一点都不开心,但说难过吧,也一点都不难过。
离开醉仙楼。
许清宵随着顾言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马车内,顾言依旧没有大发雷霆,而是看向许清宵道。
“守仁,说说看法。”
顾言平静出声,询问许清宵,想听一听许清宵的看法。
“顾大人。”
“清宵觉得,这晋商,徽商,赣商,是想要与我们合作,但还是如之前说的一般,有人给他们开了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只是会有些冒险,他们不敢轻而易举接下,所以提高价格,若是大魏答应,他们欣喜若狂,可若是大魏不答应,他们就只能卖给对方。”
“虽然有些冒险,只是商人逐利,当利益达到一定程度,哪怕是杀头的罪过,他们也敢尝试。”
许清宵说出自己的看法。
三大商的表现行为,完全是想要与大魏合作,只是对方开的价格太高了,如果大魏仅仅只是用原价来购买,他们舍不得巨大的利润。
“恩。”
“你看的很仔细,也很透彻。”
“只是,眼下是死局,三大商掌握重要材料,而价格他们不愿降下,户部也不可能答应他们价格。”
“水车之事,只怕难如登天啊。”
“守仁,老夫知晓你心系天下百姓,但很多事情,不是有想法就行。”
“明日还是起一道奏折,告知陛下,将此事暂时搁浅吧。”
顾言很满意许清宵的回答,因为他看的很透彻,可满意归满意,眼下的的确确碰到了一个死局。
商会不愿低价卖。
户部不愿高价买。
这买卖就做不成,谁来了都没用,除非用皇权压制,但真动用了皇权,势必会引来可怕的动荡。
所以这是一个死局,户部被架在了火上,进不是,退也不是,难办啊。
马车内。
许清宵听着顾言所说,他不由沉默,脑海当中浮现一个又一个的念头。
过了一会,许清宵开口道。
“顾大人,事情还未结束,有转机。”
许清宵如此说道。
此话一说,顾言不由略显好奇了。
他身为户部尚书,明白很多事情,也知道这背后牵扯了许多势力,眼下所有的事情,无非就是一个高价一个低价,这是做生意最简单的事情,也是最大的麻烦。
听许清宵这个口吻,似乎是有了应策之法了?
“你有办法?”
顾言问道。
“应该是有。”
许清宵缓缓回答。
可这话一说,顾言惊讶了,他是知道许清宵敢说有,就一定是有。
“你能将价格压到多少?”
顾言直接问道,也不绕弯了。
“具体数额不知,原本想着让三大商会一二成卖给我们,现在看来不行了,估计是我们定价的五成,最多五成吧,不然他们也不乐意。”
许清宵说出价格。
而顾言整个人有些宕机了。
马车内,显得异常安静。
顾言看向许清宵,其眼神就好像看见鬼一般。
五成?
定价的五成?
七千五百两的五成?那不就是三千七百五十两白银?
现在人家开的是一万六千五百两白银啊,你让三大商开出三千七百五十两白银的价格?
人家脑子有问题还是你脑子有问题啊?
如若,现在换做任何一个人坐在自己面前,除非是女帝,不然不管是谁,敢跟自己说这样的话,顾言绝对上去就是两耳光。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试问一下,一样东西原本可以卖出一万六千五百两白银,可让你以三千七百五十两白银的价格卖出去,在你知道其价值的前提之下。
谁愿意?这不是白给吗?而且还是亏本白给啊,一点利润都没有就算了,还得亏本。
相当于亏个三成左右,因为七千五百两白银是户部的价格,他们的成本价肯定没这么高。
看着顾言不说话,许清宵又淡淡吐出两个字。
“包邮。”
声音响起,顾言有些皱眉,他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免漕运。”
许清宵换了个方式,一瞬间,顾言沉默了。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三千七百五十两还免漕运费?
守仁,你是不是被才气冲傻了?
顾言咽了口唾沫,等过了一会,心情平复后,才继续开口。
“守仁,你有什么计谋?可不要乱来啊。”
顾言有点怕,怕许清宵对大魏商人直接开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宁可不要这样搞。
斩番商,是因为番商惹了民怨,而且说来说去是异族人,不给他们脸又能如何?
可斩大魏商人不行,这开不得玩笑,后面涉及到的是什么?是整个大魏上上下下,无论是百姓还是权贵,都涉及到了。
除非他们找死,比如说你手头上有他们通敌的证据,否则的话,不能动。
“顾大人,您放心,清宵不会冲动。”
“我有计划,只是暂时不能和顾大人您说,但有一件事,顾大人一定要帮我,否则的话,清宵这计划施行不了。”
许清宵这般说道。
“你说。”
顾言询问,倒也干脆。
“拟一道奏折,由户部昭告天下商户,大魏需推广水车工程,欠缺银两,望大魏商人,慷慨资助。”
许清宵平静道。
“商人资助?”
顾言有些好奇了,这种事情倒不是什么大事,因为第六次第七次北伐之时,也做过类似的事情,甚至国家有危难的时候,也会发布这种公告。
希望各地商人能够资助一番,但一般来说往往是权益交换,真心愿意资助的人不多,撑到死一百万两白银,这还是极大的商会,而且出于其他目的。
刚刚捐赠百万两白银后,回头又借助这个去赚取百姓钱财。
而大部分的商会,捐个几千两几万两比比皆是,甚至有的商会一年收入几百万两,却捐赠一百来两。
这意义不大,反而有点损失国体。
“恩,而且限制在京都内,京都之外不要说,就在京都内,但允许各地商户来京捐赠。”
许清宵继续道。
“限制京都?”
顾言这回更加不理解了,京都权贵是多,有钱人也多,但越有钱越抠门,更何况捐赠大魏?
要说战争时期还好说一点,毕竟国破山河,很多商人也会受到波及,所以不得不捐,可现在也算得上是太平盛世,让这些商人捐赠,几乎不可能。
再者,捐赠之后,也没什么好处,无非就是户部送点牌匾之类,当然捐的最多,比如说最高记录,一千七百万两,武帝赏了几个字,不过不是牌匾,只能贴在家族内堂。
有意义是有意义,但意义不大。
故此,顾言实实在在不理解许清宵的想法。
“大人,总而言之,您这样做就好,其余的交给许某。”
“七天之内,我让三大商会,争先恐后提供材料。”
许清宵出声,他语气之中充满着笃定。
望着许清宵满脸的笃定,再加上这信之凿凿的语气,顾言心中充满着好奇,可许清宵既然不说,他也没有过多询问了。
七天!行,那就看看许清宵这七天后,到底用什么办法,让三大商亏本给银。
过了一会,马车来到守仁学堂。
“顾大人,一路慢走。”
许清宵从马车走了下来,朝着出来相送的顾大人一拜。
“早些休息。”
顾言点了点头,而后回到了马车内。
踏!踏!踏!
待马车前行,许清宵也吐出一口气,他转身进入学堂,开始准备计划。
只是待许清宵走入学堂后,茶桌上,一道熟悉的背影出现。
“陈尚书。”
许清宵有些好奇,他没想到陈正儒竟然在守仁学堂内等待着自己。
“下官许清宵,拜见陈尚书。”
许清宵快步走去,朝着陈正儒一拜。
“守仁,莫要行礼。”
陈正儒起身,托住了许清宵。
“陈尚书,这般时辰,您?有要事?”
许清宵好奇了,这个时辰,天都黑了,怎么陈正儒突然出现?
深夜造访,估计是很重要的事情啊。
“守仁,可能要出事了。”
陈正儒压着声音,缓缓出声。
这话一说,让许清宵不禁皱起眉头。
堂堂大魏丞相,吏部尚书,文宫大儒,这种人物见惯了风浪,任何事情在他面前,可能都是一件小事,而他说出事,那一定是大事。
“尚书大人,入房说?”
许清宵请对方入房。
“好。”
陈正儒直接走进许清宵房中。
待入房后,许清宵微微抬手,八荒钟出现,浩然正气弥漫周围,形成了一种类似于结界的东西,可以防止他人窥视。
“如此文器,当真不凡。”
望着八荒钟,陈正儒忍不住赞叹一声,但今日他有重事来寻许清宵,故此没有多聊。
“陈大人,何事?”
许清宵不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道。
“守仁,老夫问你,这次太平诗会,你有什么感觉?”
陈正儒询问许清宵。
“大魏文坛的确没落。”
“但没落的有些古怪,清宵不知大魏文坛的实力,可再不济,十佳文人,除第一天外,往后就一二人入列,即便是第一日,也不可能只有五人。”
“再者,十国大才这次气势冲冲,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尊重大魏文宫,礼敬大魏,可这一次这些文人,仿佛根本就不在乎大魏文宫,也不在乎大魏。”
“光是退场之事,按理说任何明意文人都不会去做,有失儒者之风,不像文人,反而像一些商贩。”
许清宵指出其中问题,这三个问题给他的感觉最严重。
堂堂大魏文宫,哪一个不是各地天之骄子?再者还有四大书院,相当于大魏四大顶尖学府,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拥有儒道天赋的存在。
是开窍读书人,可在太平诗会上,竟然一个都没有入列,到头来还是靠自己力挽狂澜。
可以想象到,如果自己没有出现的话,大魏这次就丢人现眼了。
还自称什么儒道正统,圣人一脉?全是笑话。
“恩。”
“大魏文坛的确有些下滑,这也正常,毕竟受到北伐影响,然而,即便是再受到影响,也不至于太平诗会这般不堪。”
“至于十国大才,他们的的确确有些古怪,若换上一届太平诗会,尔等见老夫,必礼拜无比,眼神之中,都会带有敬重。”
“在大魏行事作风,也会尽显客气,甚至面对大魏文人,也是各种讨好,但今年不一样,他们略显狂妄。”
“眼神带有倨傲,气度完完全全变化,这提前退场,自大魏建国以来,也从未发生过,莫说大魏没有做错,即便是大魏做错了,他们也不会提前退场。”
“你可知为何?”
陈正儒点了点头,同时回答许清宵这些问题。
“为何?”
许清宵问道。
“朱圣源于大魏。”
“故天下文人,视文宫为圣地,大魏文人为圣人门徒。”
陈正儒说到这里的时候,显得无比骄傲,同时也无比自信。
而这一点,许清宵也不得不承认。
圣人的影响有多夸张?
自己言语,根本不是辱圣,也不是对圣人不尊重,说到底是不想走朱圣一脉,而是选择自己开创属于自己的学派,这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至少在朱圣没有成圣之前,有很多人都开创过自己的学派,而朱圣学派也是从当时一路杀出来的。
可自从朱圣成为第五代圣人之后,所有学派统统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一种狂热,天下文人的一种狂热。
朱圣的人格魅力,许清宵不可否认,甚至换句话来说,如果自己在那个时代,哪怕带着无数诗词,估计也不敢与圣人争辉。
这就是圣人的魅力。
自然而然,陈正儒这番话,许清宵相信,也认同。
可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这次太平诗会,问题就大了啊。
还不等许清宵继续询问,陈正儒则又开口,将今日太平诗会来龙去脉说给许清宵听。
包括孙静安如何训斥大魏文人,又是如何偏袒十国大才之事,说的清清楚楚,没有一点偏袒自家大儒,也没有一点摸黑。
只是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
待陈正儒说完之后,许清宵的眉头是越皱越紧。
“不对!”
“这完全不对。”
“孙静安,是文宫大儒,他尊奉朱圣,明意圣道,立言维圣,著书传圣,性格有些冷漠。”
“对于大魏儒生或许会有一些冷傲,这很正常,可在这种情势之下,他不应该这般做,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激怒文宫儒生,到头来并没有任何好处,虽维护的是大魏颜面,但有些过了。”
许清宵皱着眉头,再听完陈正儒这番话后,他实实在在有些不能理解了。
知道孙静安傲,而且固执死板,但身为大儒,年龄也摆在这里,不可能如此愚蠢,各种袒护十国大才,而训斥大魏文人。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完全不符合一位大儒所作所为,哪怕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做啊。
许清宵自言自语,他在分析。
而陈正儒没有说话,待许清宵百思不得其解之时。
陈正儒的声音响起了。
“有人企图剥离文宫。”
陈正儒的声音很平静。
但这平静之言,在许清宵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
下意识他是否决的,可结合陈正儒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可许清宵还是忍不住出声。
“剥离文宫?”
他咽了口唾沫,他眼神之中充满着不可置信。
大魏文宫,诞于五百年前,朱圣之时。
大魏京都为何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文宫先显,最终迁都此地,这就是圣人的威望。
自此,从那一天后,大魏文人皆称圣人门徒,走到异国他乡,都昂首挺胸。
而如今过了五百年了,文圣已经逝去,可文宫却一直留在此地,后世人不断用才气蕴养文宫。
可以说,大魏上上下下的百姓和文人,最大的骄傲,不在于军事能力,也不在于富裕能力,而是大魏出了一位圣人。
古今往来多少鼎盛王朝?有几个王朝出过圣人?
这是精神上的绝对骄傲,是每一个大魏百姓骄傲的东西。
可现在陈正儒告知,有人想要剥离文宫,相当于夺走这个儒道正统,这怎么可能?
“陈儒,这不可能。”
“朱圣在京都悟道成圣,如何剥离?”
许清宵已经不用大人称呼了,而是用陈儒,代表着用儒生的身份交谈此事。
“可朱圣游历诸国,传过圣人之道。”
“圣人之争,其实一直都有,只是大魏自朱圣之后,也出过无数有才之人,压制天下文人。”
“例如太平诗会,否则,若是大魏文宫一旦式微,便会有人争抢正统之说。”
“这一次,老夫感觉,有人在幕后推动。”
陈正儒平静回答。
让许清宵有些哑口无言了。
是啊,朱圣是在大魏京都悟道,而且还是大魏子民,可问题是,儒道本身就是教化天下,任何人都可以学习儒道,只要有一颗读书的心。
自然朱圣也会去各国传道,将自己的学派发扬光大,这是每一个圣人都会做的事情。
而这样的做法,会引来许多争议,不能说他是你们国家的人,就是你们国家的圣人,因为圣人没有国界之分。
圣人自己也是如此说道。
而圣人正统代表着就是儒道正统,谁要是成为了儒道正统,对于国家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强盛,民意凝聚,对国家发展有极大的帮助。
这是精神上的争夺。
“敢谋算文宫,这是何等人也啊。
许清宵出声。
他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如果大魏文宫被剥离了。
对大魏来说,是致命打击,不弱于再开启两次北伐,而且是现在的情况下,再开启两次北伐。
说亡国夸张了一点,但大魏估计再也不可能恢复鼎盛了,可能会因此退出历史的舞台。
这件事情太大了。
“不清楚。”
“但可以知道的是,这个人的背景,很恐怖,十个怀宁亲王都做不到。”
陈正儒出声,他也不清楚是谁,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身份极其可怕。
十个怀宁亲王也比不过一个他。
许清宵沉默。
他感觉陈正儒应该是有人选,只是他不敢说而已,也不能告诉自己,这种事情被自己得知了,不是一件好事。
“不应该。”
“如若真有人想要剥离大魏文宫的话,不应该这般吧?”
“这太明显了。”
许清宵还是摇了摇头,不愿相信是这个事实。
“不!”
“正是因为如此明显,才能确定对方的心意。”
“而且你知道为何如此明显吗?”
陈正儒如此问道。
“为何?”
“水车吗?”
许清宵第一反应是询问,但马上联想到了。
“是的。”
“水车工程。”
“此物利国利民,可让大魏逐渐恢复鼎盛,再者还有一个原因,让他们不得不出手,不得不如此急迫。”
陈正儒点了点头,不过还有一点许清宵忽略了。
“什么?”
许清宵好奇道。
“历经苦难的大魏,出了你这位万古大才。”
陈正儒一字一句道。
这一番话,他没有半点夸赞,而是发自内心的言论。
水车工程,固然利国利民,让一些人感到了威胁,但真正让他们不得不出手的原因。
是许清宵。
一位万古大才。
绝世文章,怒斥大儒,大闹刑部,怒斩郡王,惩恶除奸,民心所向,水车工程,利国利民,如今更是在太平诗会上,七诗镇十国,才气东来三千里。
哦,还加上二十岁入学不过一年的六品正儒。
随便一件事情,都可让人成为风云人物。
许清宵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情,这才二十岁啊,如若再给许清宵十年的时间,
大魏该会变成怎样?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啊。
“不过你放心,他们暂时不敢动你,至少现在不会动你。”
“甚至,他们愿意拉拢你,但老夫今日与你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要拉拢你,只是简单的告诉。”
“因为老夫相信你,你为百姓立言,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老夫看在眼里,你心系大魏。”
“心系天下百姓,而老夫当初立言也是为天下百姓,所以老夫无条件相信你。”
陈正儒这一番话,慷慨无比,他相信许清宵,是因为许清宵为百姓立言,这种人绝对不可能背叛大魏百姓。
“多谢陈儒夸赞。”
许清宵感谢,这话他没有谦虚。
“只是,眼下陈儒觉得该怎么办?”
许清宵询问陈正儒,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也应该找个办法解决。
“静观其变。”
“老夫已向陛下启奏,彻查孙静安,他已经露出马脚,如若上苍恩泽大魏,或许能阻止这场劫难。”
“守仁,今日与你说这么多,是让你心中有所预防,还有,以后若是没事,来大魏文宫。”
“你的确需要来,感悟圣意,对你有所帮助。”
陈正儒缓缓道,告知此事。
“学生明白。”
许清宵点了点。
但许清宵还是有些好奇道。
“孙静安身为大儒,剥离文宫之事,他若是参与,.......岂不是不得其位?”
许清宵对这个有些不理解。
这可是大儒啊。
做这种事情,天地会允许吗?
然而陈正儒摇了摇头道。
“守仁,你还是不懂儒道,成儒者,需明意立言,这天下没有什么对于错,一切都是遵从天地法则,自然之道。”
“而且大魏文宫一直是如此,朱圣一脉的大儒,他们其实根本就不在乎国家,因为在他们心中,圣人第一。”
“所以类似于孙儒他们,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官职,而我等是立言为民,为苍生,所以可以为官。”
“换句话来说,若是在他们眼中,没有大魏文宫,只有朱圣文宫,所以倘若朱圣文宫出现在另一个国家,可以让天下人更加信服朱圣。”
“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选择离开。”
“因为他们的儒位,涉及到信仰之力,为朱圣传道,明意立言,能成为大儒,与朱圣有莫大关系,往后想要成为天地大儒,甚至成为半圣,也涉及其中,你明白吗?”
陈正儒耐心解释道。
而许清宵瞬间恍然大悟了。
原来大儒还分这两种的啊,一个是靠自己,为天下百姓或苍生,或顺自然之道,应天命,这种大儒就是天地认可,而类似于孙静安这种。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朱圣,所以才能成为大儒,毕竟朱圣之道,是天地认可,而他们传播朱圣之道,也算是顺了天意,至于怎么做,那是他们的事情,天地也管不着。
所以可以推断出,大魏文宫有两股势力。
明白了。
这就是没读书的后果啊。
没事还是要去藏经阁多看看书。
“行了,守仁,这几日好好休息,太平诗会只怕也办不下去了,十国大才没心思赴宴了。”
“你好好休息,还有,注意华星云,他绝对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明白吗?”
陈正儒额外提醒了一句。
让许清宵注意一下华星云。
“好。”
“陈儒慢走。”
许清宵没有远送,而是目送陈正儒离开。
待陈正儒离开后。
此时此刻。
大魏京都。
文宫内。
一处密室当中。
一道淡然无比的声音缓缓响起。
“计划失败。”
“他显露了。”
“让其为朱圣,做最后一件事吧。”
声音响起。
很快一道年轻的声音回应。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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