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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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黑山市的市委常委会议上，尽管赵政策据理而争，终究实力悬殊，不是市委书记孙东方的对手，败下阵来。不过，赵政策这个市长也第一次露出自己的锋芒，直接对市委书记孙东方的权威构成威胁，这也让孙东方略微觉得有些不安。

赵政策自然是说到做到，市委常委会议过后，直接坐黑山市的二号车直奔省城。

省委书记吴裘皮接见了赵政策，不过，表情略微有些凝重。

“政策同志，这么急着见我，有什么紧要事情吗？”吴裘皮简单地和赵政策握了握手，坐了下来，斜靠在沙发上，沉声问道。

“吴书记，主要是因为大黑山原始森林的防火问题。”赵政策苦笑了一声，神情异常恭谨，“马上就是高温期了，可大黑山的消防隐患依然非常严重，我这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恳请省委省政府能够给予我们黑山市大力支持，还望吴书记您多多指导。”

“有多严重？”吴裘皮皱了皱眉头，“怎么孙东方同志没有提起过这个事情？”

“不瞒您说，我已经在市委常委会议上提起过三次了。”赵政策苦笑了一声，“可每次在市委常委会议上都通不过，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跑过来向您汇报。”

顿了顿，赵政策又补充了一句：“吴书记，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大黑山原始森林的现状。消防隐患到处都是，尽管我采取了一系列的防患措施，可效果都不大。可眼下高温季节马上来临，我担心发生大的火灾。”

“是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吴裘皮点了点头，“高风同志也和我提到过这个事情，不过，比政策你说的姚委婉一些，没有说得这么严重。”

“吴书记，我来到黑山市的这两个月，可以说是什么事情都没干，全力扑在这个大黑山原始森里的防火工作上了。”赵政策正色说道，“我也知道自己是黑山市的市长，要开展的工作很多。可我认为，生命重于泰山，无论哪项工作，都没有防火工作重要！”

“需要省委省政府做什么样的支持？”吴裘皮沉吟了半响，才断然说道，“政策同志，你的意见我认同。”

“我需要大量的消防设备与消防专业人员，另外，还需要两百万专项资金。”赵政策讪笑着，“还请吴书记您给个指示。”

吴裘皮的嘴角禁不住抽动了一下，却也对赵政策又多了些好感。赵政策这话实际上再官场上已经犯忌了，口里说着请吴裘皮这个省委书记给个指示，事实上却有逼宫嫌疑了。看来，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急了。

随即，吴裘皮的脸色也越发凝重了。对赵政策的过去履历，吴裘皮是非常清楚的。吴裘皮知道赵政策要不是确实心里没底，也不会公然与市委书记孙东方闹翻，跑过来找自己汇报工作了。

无论如何，吴裘皮都无法想象赵政策刚上任黑山市的市长才两个月，就和市委书记孙东方发生了直接冲突，而且，这冲突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消防问题。这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偏偏发生了，看来这个年轻人是急地不行了！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像原始森林这样的大型火灾隐患都是个火药桶。黑山市属于北龙省，真要爆发了大型火灾，不只是黑山市的市委领导要负责任，北龙省省委领导也难逃其咎！

“消防设备和消防专业人员我可以想想办法，尽快给你。”吴裘皮想了想，就沉声说道，“不过，你是黑山市的市长，难道黑山市穷到两百万资金都拿不出来了。”

“吴书记，我截留的大黑山原始森林的土地使用费以及林业管理费都用到了育林防火工作中了。”赵政策苦笑着，“即便如此，消防隐患都还如此巨大。”

“黑山市市政府就没有资金了吗？”吴裘皮知道赵政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得不再次说道。

赵政策微微一愣，随即回答说：“不瞒您说，我也为此专门问过我们的财政局长王可证同志，他说现在财政实在太困难了，调拨不出来资金。”

赵政策这话看似平淡，吴裘皮这种政治成熟的干部却是一下子就听出了赵政策的弦外之音。感情黑山市的财政局长不听赵政策这个市长的招呼啊，这可是个大问题。再结合赵政策在常委会议上与市委书记孙东方的争论点，吴裘皮自然明白这个财政局长王可证身后站着的人就是市委书记孙东方了。

不过，吴裘皮自然是不会点破，而是不动声色地说：“政策同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

赵政策的上身不由挺了挺，显示了自己吴裘皮的恭敬。不过，赵政策知道吴裘皮有话要说，因此并没有开口，而是摆出一副垂头受教的表情。

吴裘皮的眼光有些狐疑了，难道这事情不是赵政策鼓捣出来的？不过，这个疑惑吴裘皮马上就否定了。中纪委的人早不调查，晚不调查，偏偏在这个时候要来调查黑山市财政局长王可证的经济问题，要说和赵政策无关，换谁都不会相信，更别说身为省委书记的吴裘皮了。

谁都知道，赵政策是黑山市的市长，理所当然的财政一支笔，可财政局长王可证居然和市委书记孙东方一条心，连赵政策想要两百万资金都要不到，这个梁子自然是结定了。再想想赵政策本身就是从中纪委下来挂职的市长，要说这不是赵政策在杀鸡骇猴，逐步建立自己在黑山市的权威，那可真是奇怪了！

“中纪委的领导上午给我打电话了，说是要派一个专门的调查组下来，就是调查王可证同志的经济问题。”吴裘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赵政策，却从赵政策脸上发现一丝诧异的表情，心里暗自冷笑：你就装吧。

“有这种事情？”赵政策有些着急地说，“还真是越忙越乱，这个调查组一旦进驻黑山市，势必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吴书记，我可没有多少时间陪调查组的同志啊。”

吴裘皮却是敏感地注意到赵政策的身子明显往下微微一沉，这是放松的表现，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这事情十有就是赵政策弄出来的。

不过，吴裘皮倒也没有太大的反感。对黑山市的市委书记孙东方，吴裘皮是一直不满意地。孙东方有着孙家的背景，平时也有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意思，很少来向吴裘皮这个省委书记汇报工作，倒是和省长李泉友走得挺近。

吴裘皮自然知道，省长李泉友是孙派的人。吴裘皮自己是从基层干部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事实上，吴裘皮也和大多数出身草根的干部一样，从骨子里对那些出身世家的子弟存在着反感。

草根阶层认为，这些世家子弟其实没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是仰仗家族的力量取得先机罢了。

不过，因为赵政策的履历却是从乡党委书记做起，靠着出色的政绩一步一步上来的，吴裘皮倒因此看重了赵政策几分。

“是啊，调查组的进驻，政策你的工作就更忙了。”吴裘皮叹息了一声，“可中纪委的领导说王可证同志的问题相当严重，而且已经掌握了一些重要的证据。问题，现在也是摆在我们北龙省的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吴书记，那这两百万的专项资金问题？”赵政策就试探着说，“中纪委调查组的人一旦进驻黑山市，很多账目都会被封，我们黑山市就更难调拨这批资金出来了。”

“资金我可以划拨过去，但不是给你们黑山市，而是借给你们黑山市。”吴裘皮想了想，就笑着说，“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还这笔资金吧。”

“谢谢吴书记的支持。”这下，赵政策非常恭敬，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在大是大非面前，吴裘皮还是很坚持原则的，看来，以后要多向吴裘皮书记汇报工作了。

事实上，在赵政策来黑山市之前，赵长征就交待过赵政策，让赵政策主动向吴裘皮这个省委书记靠拢！

“行了，你也忙，我就不多留了。”吴裘皮叮嘱了一声，“森林防火工作，重在防患未然，你既然看到了问题点，我相信你有办法解决的。”

“吴书记，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保证。”赵政策苦笑了一声，“可这个大黑山原始森林问题，我心里真的是一点底都没有。我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准备好灭火队，哪里发生火灾就扑向哪里。”

顿了顿，赵政策又补充了一句：“请您和省委领导放心，我是黑山市的市长，不管出现什么险情，我都会第一个出现在现场，并战斗在第一线。”

“政策同志，你的情绪有些悲观了。”吴裘皮一听，心情格外沉重，“好好干，等中纪委调查组撤离后，我去黑山市看看。”

“好的，欢迎吴书记前去黑山市指导工作。”赵政策很是恳切地说，随即站了起来，很是恭敬地说，“那我就不敢再打搅了，吴书记。”

“什么打搅不打搅？”吴裘皮也站了起来，笑呵呵地同赵正策握手告别，“有时间来我办公室坐坐，以后的北龙省就靠你这样有能力的年轻干部来支撑了。”

赵政策走后，吴裘皮点燃一支香烟，靠在沙发上面沉思了许久。

吴裘皮终于站了起来，走到了电话前，抓起了电话，拨通了北龙省省长李泉友办公室的电话。

“泉友同志，你现在有时间吗？”吴裘皮微笑着，“那好，你来我办公室一下吧，有点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一刻钟后，李泉友出现在吴裘皮的办公室里。

李泉友对赵政策的第一印象其实相当不错，尽管只见过赵政策一面，那还是赵政策刚到北龙省省委报到的时候，省委书记吴裘皮和省长李泉友一起接见了赵政策。

对赵政策的履历，李泉友自然很清楚。关于赵政策的传闻很多，按照李泉友得到的信息的结论，赵政策应该是一个清高而狂妄的世家子弟。可从履历上看，赵政策却是从基层一步一步上来，并没有什么地方靠赵家助力。当然，赵政策县长以后的升迁，还是和赵家脱不了干系。

可一个当时毫无背景的年轻人，才二十出头，就成了一个手握重权的县长，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谁也无法否认赵政策本身的能力。

初次见面，李泉友对赵政策印象不错，文文静静，回答得体，对领导也保持着足够的谦恭与恭敬，明显区别于一般的世家子弟。

可赵政策去黑山市上任市长两个多月，居然没有向自己这个主管省长汇报过工作，这就让李泉友心里略微有些不快了。不过，李泉友也知道，赵政策不只是没有向自己汇报过工作，而是这两个月根本就没有来过省城。

李泉友也知道赵政策刚刚来过省委书记吴裘皮的办公室，在几天前夜被吴裘皮召见过。不过，李泉友心里也清楚赵政策是为什么见过吴裘皮两次，而没有向自己汇报过一次工作。

虽然，李泉友心里也清楚赵政策并不是对自己不恭谨，可偏偏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人的心里是非常复杂的，特别是官场中人！

“吴书记，是为了中纪委调查黑山市财政局长王可证的事情吧。”李泉友给吴裘皮敬了根香烟，掏出打火机想帮忙点上，却被吴裘皮阻止住了。省委书记和省长是搭班子，虽说省委书记是一把手，但既然李泉友给了自己足够的尊敬，吴裘皮也要客气下不是！

各人点燃了自己嘴里的香烟，办公室里开始香烟弥漫，不过，这不比庙里檀香，而是呛人的烟雾！

“想听听你的意见。”吴裘皮吐了口烟圈，笑着说。

“如果调查组确实有证据，我们省委省政府也不能包庇。”李泉友想了想，先点明了自己的原则立场，这才继续说道，“但是赵政策同志刚刚出任黑山市的市长不久，要是调查范围扩大化，只怕场面会有些失控，最终还是我们省委省政府来收拾这个残局啊。”

吴裘皮自然清楚李泉友是主张控制调查范围，谁都知道，王可证身后站着的是黑山市的市委书记孙东方，动了王可证，会不会因此牵连到孙东方，这个事情可是谁也说不准的。

可孙东方身后确是强大的孙家，而省长李泉友又是孙系，自然是不希望孙东方受到牵连，这也是情理之中。

“嗯。”吴裘皮点了点头，“我已经和中纪委的领导打过招呼，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调查组就是专门为了王可证的经济问题二来，不会有什么别的动作。”

“那就好，那就好。”李泉友一听，心情轻松不少，打趣道，“赵政策同志就是中纪委下来挂职的嘛，要是调查组调查的时间久了，也不利于赵政策这个市长开展黑山市市政府的工作嘛。”

“政策同志以前是在督察五室工作，这次前来调查的是督察三室的翁副主任。”吴裘皮笑了笑，“不过，既然原来是同事，应该好沟通一些吧。”

李泉友撇了撇嘴，谁不知道赵政策的大伯赵长征是中纪委的副书记，管你是督察几室的，也在赵大副书记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这样也好，面的黑山市的有些同志对赵政策同志产生误会。”李泉友就笑着说，“吴书记，政策同志上任两个多月了，好像连个具体的政府工作日程表都没有提交上来，看来我要去催一催了。”

吴裘皮一听，禁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个赵政策啊，整天忙着这个育林防火工作，把别的什么都丢下了，也难怪李泉友会有些不满。这也不以为奇，换做自己当省长的话，也会和李泉友一样，对赵政策有些不满意的！

“政策同志的履历我看过，在经济和行政方面的管理能力还是挺强的。”吴裘皮呵呵一笑，“不过，刚才赵政策来我办公室的时候，一再强调他现在全部的工作重心都在大黑山原始森林的消防工作上面，还说现在的大黑山原始森林就是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泉友同志，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李泉友心头一紧，要知道要是大黑山原始森林出事，绝对不会是小事情，就连省委省政府的领导都要负很大的责任。

“吴书记，大黑山原始森林这些年的消防数据我一直也心存疑虑。”李泉友在这种原则问题上也不敢怠慢，沉声说道，“去年我还专门去视察过一次，确实不容乐观！”

吴裘皮知道，像李泉友这样沉稳的人，表态自然是非常谨慎，一个不容乐观可以说是看到了问题点，却也得于什么都没有说！

吴裘皮走到办公桌前，从桌子上拿过一份打印文件，这才走回沙发，递给了李泉友。

“你看看吧，这是赵政策同志特意递交上来的关于大黑山育林防火工作的报告。”吴裘皮说完，猛吸了几口烟，微微闭着眼睛，等候李泉友把报告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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