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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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已经开发出来的区域比较小，生态系统的调节并不需要耗费多少资源，虽然布卡斯星球被开发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城市的现代化程度并不高，可环境方面的工作却做得很不错。一一当然，这也和以开发部分本来就是在一片原始森林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情况有一定的联系。

实际上，楚凤丘站在窗口往外面看去的时候，入眼之处全都是一丛丛的绿叶。虽然只是三楼而已，整个街道都的路面都几乎看不见了一一两边的林荫树长得极为茂盛，郁郁葱葱的枝叶直接将街道都掩盖了，只有偶尔露出来的一两块巴掌大硬化路面显露出来。

这种情况也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困难。本来楚凤丘看到他们落脚的地点，还想着之前的那些准备是不是都在白费功夫。既然仅仅是一条街的距离，那拿上一把光子阻击枪岂不是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只要一颗子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对方给挂了，说不定等到对方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离开了布卡斯。

伊斯麻尔显然也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但是却并没有向他解释什么，只是闷声开始进行一系列的准备工作。而楚凤丘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不切实际：从他们进入房间开始，楚凤丘就一直在留心对面的情况。显然目标是个非常谨慎的人，足足有半天多了，楚凤丘愣是没有判断他究竟在不在那个房子里！这半天里，对面的院子只有两个人进入，而且在半个小时之内就离开了。因为树叶的遮挡，楚凤丘甚至没有办法判断这两个人里到底有没有目标人物在！连判断目标都做不到，阻击当然更是无从谈起了。

“目标到底是不是住在对面的小院里？”盯着看了半天之后，楚凤丘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转过神来向着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一切，正老神在在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伊斯麻尔问道。

“不管什么时候，除非是有绝对的把握，否则都不要去怀疑那些坐在电脑前面的家伙给你的资料的准确性，他们是靠这个吃饭的。”伊斯麻尔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的回答。

“那看起来怎么根本就不像这么回事？”楚凤丘的脸微微的红了红：“如果目标人物真的住在里面的话，现在正是他们紧锣密鼓准备发动的时候，为什么还这么平静？难道布卡斯星球政府的那些高层就这么沉得住气么？”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联络方式叫做视频电话。”伊斯麻尔的话里没有丝毫的客气：“就算是他们心里再急，也不需要亲自前来商量什么的！”

“他们就不怕会泄密？”楚凤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通过网络和无线电波传输的东西，就算是加密得再复杂，仍旧很容易被人破解。所以哪怕是科技有了极大发展的现在，机密事件的商谈仍旧是采取面谈的方式，而且很多东西都仍旧是写在纸上，并没有彻底的数字化。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对于那些技术越来越高超的黑客们来说，再复杂的密码也比不上一个超级合金做成、被上百人看守着的保险箱来得严密。所以楚凤丘对于伊斯麻尔所说的话才会感到非常吃惊。

“如果他们的保密意识真的有这么到位的话，我们也不可能就这么轻轻巧巧的进入布卡斯了。”伊斯麻尔淡淡的说道：“而且相比起泄密，他们对于自己的小命无疑看得更重。越是紧张的时候，这些家伙只怕越不敢抛头露面吧！相对来说，视频电话反而更加安全。”

“好了，不要再看了，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来，还不如早点休息。”伊斯麻尔摆了摆手，打断了楚凤丘准备说的话：“而且有一点你要记住，这次行动是以你为主的，我只不过是从旁协助而已。所以以后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你独立作出计划，不要什么都来问我。”

虽然伊斯麻尔说得很不客气，但楚凤丘却没有什么反感的地方。伊斯麻尔这么说并不是因为张杨确定了以楚凤丘为主，他心里不舒服所以特意来为难楚凤丘一一实际上以伊斯麻尔在情报系统中的地位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影响，也不会放在心上一一他只不过是在帮助楚凤丘这个新手尽快的成长。

一头小牛如果老是不让它下田，又怎么能学会耕田？而且楚凤丘并没有忘记，伊斯麻尔在行动之前还特意要求了随时接管行动的权力，就算是自己的计划有什么错漏之处，他也会及时的指出来，并且指导自己做出修正吧！

想到这里，楚凤丘才算是彻底的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位置。他微微的笑了笑，学着伊斯麻尔一样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过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但脑子却没停，开始仔细的考虑起之前的计划中的细节来。不过大概是由于太累了的关系，不知不觉间，他悄悄的睡着了。

楚凤丘是被雨声惊醒的。

布卡斯星球作为一个被开发程度并不太高的原生态星球，下雨是很经常的事情。而且和地球上不同，布卡斯星球上的雨并没有季节之分，一年到头的降雨量都很平均，而且一次降雨雨量不大，但时间却很长。

因为树叶茂密，所以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来的声音并不小，而且连成了一片，好像一首交响乐一般，嘈杂中带着一丝安逸的味道，听久了就如同催眠曲一般。不过楚凤丘原本的睡眠都很浅，加上心里有事，所以到是让雨声给吵醒了。

既然已经醒了，楚凤丘干脆爬起来，走到了窗边，想看看这异乡的雨夜到底是和自己印象中的雨有什么不同。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原本就很冷清的街道上此刻更是安静得吓人，除了如同数万条春蚕一起吃桑叶的雨声之外，压根就没有一点别的声音。楚凤丘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一丝淡淡的乡愁悄悄的从心头爬起一一这种声音，岂不是和自己小时候随着老贼头拜访住在山野间的老朋友时，听到的春雨声一样？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听了一夜的雨，早上起来推开窗户一看，漫山遍野都是美丽的映山红。不知道明天天亮之后，这被雨滴润透了的布卡斯城里，会不会有鲜花盛开？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不知道为什么，楚凤丘的心头突然浮上了这么两句诗，而且莫名的觉着，这两句诗里简直每一个字都透出深深的寂寥之意。不知道写下这两句的诗人，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是个有家不能归的游子？只不过自己这个游子可比人家惨得多了，一游就游到了几百年之后。

因为林荫树生长得太过于茂盛，为了方便行人，路灯都是安装在林荫树的树冠下，免得光线被树叶遮住达不到应有的效果。从上面看下去，丝丝缕缕的光线从树叶间的缝隙中透了出来，如同一幅抽象画，给人一种很古怪的味道。

虽然知道这么晚了，就连白天都门可罗雀的对面的小院里不可能再有什么动静，但出于职业习惯楚凤丘仍旧眯着眼睛朝着对面瞟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的心头突然一动！

对面的小楼里，居然有动静！

虽然对方做了一定的防护措施，窗户啊什么的都已经拉上了厚厚的窗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窗帘并没有彻底的关紧，还是偶尔有一丝的光亮从窗户的角落里透出来。因为路灯的光线被树叶遮住了的关系，这偶尔出现的一丝亮光倒是显得很刺眼，直接就吸引了楚凤丘的注意力。

楚凤丘看了一眼时间，按照布卡斯的时区，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这个时候，目标不睡觉，还开着灯干什么？而且楚凤丘的目力本来就比常人敏锐得多，在他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就算是隔着厚厚的窗帘，仍旧可以隐约感觉到到人的影子在窗帘上晃动。一一很明显，这代表着房间里的人还在快速的走动。

临晨一点多，人体的各种器官虽然还没有达到疲劳的最高峰，但也早已经过了活跃期。所以在这个时候，一个作息正常的人往往会感觉到疲惫，能够坐着就绝对不会站着，能够不动就不会走个不停。所以从这个情况楚凤丘迅速的推断出来，对面那个房间里，不管是不是目标人物，他都肯定处在一种不安的状态下。能够让人不安的情形有很多，激动、焦虑、担心、愤怒这些情绪都可能影响人的思维。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个房间里的人这个时候还感到不安，宁愿不睡觉也要爬起来走来走去？

楚凤丘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从白天的情况来看，目标人物还是很能够沉得住气的，能够惊动他让他这么晚了都还焦虑不安的情况，那应该是个大事件了。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什么后方的情报部门没有通知他们？难道说，这件大事是突然发生的，突然到了就算是克罗菲尔家族的情报网也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那么这件突然发生的状况，会不会对他这次的任务产生什么影响？

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肯定会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意外，很多时候都没有办法等到后方的情报部门做出反应之后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做。因为时机是稍纵即逝的，对于情报工作尤其是这样。所以在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楚凤丘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什么情况？”楚凤丘转过身，正准备叫醒伊斯麻尔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木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醒了？”楚凤丘倒是让他吓了一跳，很丢脸的问了一句废话。

“刚刚开始下雨的时候，我就醒了，不过一直没有起来而已。”伊斯麻尔比刚刚认识的时候给面子得多，居然还很有礼貌的回答了楚凤丘的废话：“你发现了什么？”

楚凤丘指了指对面的房间，将自己的发现向对方说明了一下，并且将自己的推断也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的确很不正常。”伊斯麻尔点了点头，同意了楚凤丘的判断：“你准备怎么做？”

很明显，之前他所说过的一切都让楚凤丘自己独立做计划的话并不是说着好玩的，在听到楚凤丘的推断之后，并没有先提出自己的办法，而是先询问楚凤丘的决定。

“我想去对面看一看。”楚凤丘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去朝着对面那扇窗户死死地盯了一眼：“本来按照我们的计划，一切行动都要等到明天支援到达了才开始。但是现在出现了突发状况，我怀疑按照目标人物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可能我们的计划要落空！”

按照他们之前商议出的计划，原本是楚凤丘通过一系列的操作，在外围人员的帮助下渗透到目标人物的身边，并且针对他深居简出的状况，想办法将目标引出来之后再加以暗杀。一一毕竟克罗菲尔家族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的，如果暗杀的话死无对证，目标背后的家族想必也不会为了这么个小人物来和克罗菲尔家族彻底撕破脸。本来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是潜入目标人物的住处直接将他干掉，一了百了。可是目标人物虽然在自身家族里地位不高，对于布卡斯来说却是了不得的贵宾，他住处的安全规格一定达到了很惊人的地步，到时候万一不小心露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他背后的家族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不会罢休。

按照伊斯麻尔的想法，别说潜入了，就算是强攻也无所谓，他有把握不留下任何的手脚，完成任务之后绝对可以全身而退。一一他以前也干过这种事情，有好几件哪怕是过去了好几年了仍旧是无头悬案，压根就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不过张杨坚决否定了伊斯麻尔的提议。他的理由倒是很充分，这次任务本来就不难，重要的是锻炼楚凤丘这个新人，如果按照伊斯麻尔的想法，楚凤丘简直就成了一件摆设，连一点锻炼和考验的结果都达不到。

“哦？”伊斯麻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嘴里仅仅吐出了一个字，显然是在等待楚凤丘的解释。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担心对方只怕会在近期内离开，如果真的很严重的话，日期甚至可能就在明天！”楚凤丘皱了皱眉头：“这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觉，我也拿不出什么具体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推断。”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楚凤丘甚至感觉有些忐忑。身为一个情报人员，靠着感觉做决定简直就是个笑话。但是他只是刚刚突然产生的一种强烈的感觉，压根就没有办法进行解释。

“那你有什么计划？”出乎楚凤丘的意料，伊斯麻尔并没有对他的“感觉论”做出什么反驳，而是沉默了一下之后，淡淡的问道。

“我想今天晚上到那边去看一看。”楚凤丘指了指对面。对面的小院看起来很安静，除了偶尔闪现出来的一丝亮光之外，整个院落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昏黄的路灯光线连一丝都没有透进去，衬着边上绵绵密密的雨丝在路灯下折射出的闪光，莫名的透出一股魔幻的味道，仿佛是一只静静的趴在黑暗中巨兽。

“对面？”伊斯麻尔岩石般的面孔没有丝毫的变化：“你确定？”

“嗯。”楚凤丘点了点头：“我知道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直接证明我的推断，这种行为无疑是纯粹的冒险，所以……”

“我没有要求你解释，你也不需要向我解释。”伊斯麻尔直接打断了楚凤丘的话：“你现在是行动的负责人，你只需要向我说明你准备做什么，需要我怎么做就可以了。”

“呃……”楚凤丘眨了眨眼，被伊斯麻尔的话堵得有些噎住了。他只不过是刚刚冒起的一个念头而已，哪里又有什么完整的计划？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冒失，不但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推断，甚至连如何行动的计划都没有……

“没有计划？”伊斯麻尔第一次皱了皱眉头：“没有计划，我不能支持你。一个情报人员有时候可以凭借自己的直觉进行推断，但绝对不能冒失的行动！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坚持的话，我也不会反对，但这次的行动就将成为你一个人的行动，我不会提供任何支持和协助。”

伊斯麻尔的意思很清楚，楚凤丘想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夜探目标人物的小院的话，他不会阻止，但也绝对不会参与！到时候楚凤丘如果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能指望能够有什么支援。

“而且，如果我发现你可能被俘，甚至仅仅是可能暴露，从而对这次行动的结果造成妨碍的话，我会亲手制止你。”伊斯麻尔说这话的时候，眼光从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扫过。

在桌上，是一把他下午刚刚组装好的光子阻击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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