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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刚过去,朝廷便面向全国各郡,发布征兵告示。
诏以诸县邑,各自选拔兵员一百五十人,二月前征召完毕,五月内必须抵达蓝田大营。
同时,先前随大军参加伊阙大战的蓝田军,正式更为第十一军,以京畿守备军副将第五儁担任军将,其余将校由大将军府调派人员补任。
二月初,关中各地新征募的将士,抵达蓝田大营,开始作训。
月末,褒斜道建设兵团军将张成得到长安诏命,立即率主力人员启程前往凉州。于褒斜留下马均等大匠以及八万余人,继续修建硐道,以及维持最后的一段主干修建。
三月初,关中一批粮秣运抵凉州郡治冀城,且自褒斜起、陈仓、陇县、略县等地,皆有粮秣储备,以为供应建设兵团人员。
月中,凉州新募将士,出陇关,直奔陈仓。
而益州各郡县的新兵,亦是抵达汉中南郑。
望着眼前的南郑城,以及城内外广袤的农田,正昂不禁叹了一声:“汉中王虽好道,亦无大志,然能力非凡啊!”
身旁同样骑着马的焦璜,却是笑了笑,言道:“正兄,汉中有今日之繁荣,乃是陛下之功,国朝之故。”
“非也,若无汉中王打下基础,张府君何以短短时间,就能将汉中治理于此般境地。”
“嘁~正兄这就不明白了。璜以前亦随家父往来汉中多次,五年前的汉中可不是这般。人人心向天师道,而汉中王、卫将军等人,对教众甚是宽容,亦多赏赐。故而,汉中百姓,大有荒废耕地,不事生产之者。所食者,皆汉中府库也!”
出身益州大族的焦璜,显然比正昂要知道的多。于是,继续说道:“唉~也正是因为如此,天师道教众,深感汉中王之恩,每逢与安乐公交战,必奉之死命,遂胜多败少。然汉中又每每因粮秣不足,无力趁机南下,僵持甚久。”
待到焦璜说完,正昂便凝眉问道:“焦兄消息广通,那现在朝廷是如何将汉中治于此乎?”
“正兄可不之情,早在陛下封汉中王之时,汉中王便已是命汉中各县邑官长,学以国朝之制,用于地方。再加上朝廷当时也有意和平兼并汉中,不仅派人来帮忙,连陛下都时刻指导汉中的内政。汉中,早在三年前就有这番场景了,不过某也没想到三年后的今天,南郑城居然有这么广袤的耕田。”
“其内缘由,也许得益于褒斜道的修建。”
正昂思忖了片刻后,便开口言道。
“好了正兄,不说这些了,今晚就在南郑扎营了。稍后,吾二人还得拜访一番张府君。”
焦璜摇了下头,懒得去考虑这些,于是和正昂说道。
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提示道:“正兄,见了张府君,可莫要提天师道的事。”
“嗯?这是为何?”
正昂有些不理解,天师道也是有三把手的,汉中王自然不用多说。而卫将军张卫、汉中太守张愧,都是天师道的主要人物。
焦璜瞥了眼四周,身体微倾,靠向正昂,小声道:“某刚得到的小道消息,朝廷已经正在整改天师道了。现在咱们称呼的天师道,就是陛下赐予正一教的新名。保不齐啊,张府君要不了多久,也得去长安了。”
“嘶~焦兄,缘何汝消息那么灵通。这等事,某可从未听人谈起过。虽说日常也有所思,陛下早晚都要点明下汉中王。可帝王心意,何其难测也!”
“嘿嘿~犍为指挥使可是某兄弟。不然,汝以为某能带着这近万号新兵,往长安去吗?这么好的差事,多少人想要挤破脑袋往里钻呢。”
“嚯,怪不得,那昂可算是托了焦兄的福了。”
“好说好说。某家里人现在应该也快到长安了,到时候打点一番,再不济也能当个校尉。正兄,可有意一同在军中谋出路?”
“到长安再说吧,昂想多走走多看看。”
“没问题。”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很快,这支数千人的队伍,就抵达预定位置,安营扎寨。
而焦璜和正昂两人,领着十来骑,奔进城内,拜访汉中太守张愧。
作为汉中的地头蛇,焦璜和正昂两人路过,肯定要见上一面。更何况,调查司那边虽有朝廷要整改天师道的消息,但无论如河汉中王还是大周的王。即便是陛下,也肯定会给张氏几兄弟加官进爵,来作为交换。
此时,不说交好,谋个熟面,对于日后也大大有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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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焦璜等人再度启程,往北面走过了褒中,就正式进入褒斜道了。
早就听闻褒斜道的修建规模极其庞大,光民夫就动用了二十多万,再算上那些负责运送粮草的,起码也得个四五十万人了呢。
那些往来关中、巴蜀的商人,一个个将新修的褒斜道,都快夸上天了,自己心里也很猎奇啊!
当晚,过褒中,于城北三里扎营。
安渡一夜后,数千巴蜀将士,正式进入褒斜道的范围。
然而,似乎有点让人失望。
焦璜望着前方道路,密密麻麻的人散布在山道前,似乎在......挖土。
看起来人是不少,这一眼瞟去,漫山遍野,少说也得个几万人左右呢。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全军都没法通过了。
来到军前的焦璜,看着修路的民夫,再看看道路,不禁皱起了眉头。
什么啊~
原来那十几米宽的路,硬生生被这帮家伙给挖光了,还向下又挖了一尺多深。
所料不差,应该是打算新修的路了。只不过,这里面到处都是人在向两边挖土,自己带领的兵马还怎么过啊?
“让人过去问问,能不能让出条道来,误了期日,老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焦璜当即冲着跟在身旁的兵卒吼道。
别人不着急,自己着急啊。鬼知道这些民夫什么时候,能把这段路修完。要是一直堵着路,拖上十天半个月,累死自己也没办法如期赶至蓝田大营了。
“诺!”
等待的时间不长,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士卒就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将军,对面校尉说,要我们等上三天。三天后,路基就平好了,到时候才能过。”
士卒附耳在旁,小声的跟焦璜说道。
焦璜眼珠子一瞪,当即骂道:“放屁!”
喝完,也朝前走去,对面那几个人,应该就是负责修路的官了。
“在下焦璜,奉益州布政使任使君之命,率新募兵丁,赶往蓝田大营。兄弟,某帐下也就九千人左右。要不了一日的功夫,就能过去。”
焦璜遂以的抬了下手,冷目盯着对面几人环绕中的一人说道。
那人摇了摇头,言道:“一日?焦兄,不是在下小觑,某身后二十多里,都在修路。一天的时间,汝部真过不去。某光是派人禀报师帅,师帅再派人通知各部让道,就得半天的功夫呢。”
“误了期日,某掉脑袋,汝也脱不了干系!”
焦璜丝毫不跟这人摆理,直接说道,满满都是威胁的味道。反正依大周律,自己误了行军期日,落个误期不至的罪名,不掉脑袋,也得服个三五载的刑役。而他,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一样要服刑役。
不过,没人是好欺负的。
更何况,也不止是他焦璜有期日啊。
“哼,某奉命于六日后,要挖成到褒中的路基。某误了期日,汝也一样别想好过!”
“嘿~咋滴!”
焦璜虎目一蹬,手一把搭在腰间的剑柄上。
“哼,吓唬谁呢!”
对面亦是一横,抓住腰间剑柄,与焦璜对视。
两人互瞪片刻,谁也不肯服输。
站在焦璜身后的正昂,暗叹一声,摇着头走上前去。
来到两人中央,抬手示意二人莫要动怒,又言道:“二位稍安勿躁,某有一想。不若这样,白日修路,晚间吾部通行何如?”
说完,正昂目光看向焦璜,使了个眼色。
焦璜冷哼一声,手松开剑柄,转身离去。
而正昂又看向建设兵团的校尉,校尉倒是有些礼节,冲着正昂说道:“便依先生之策,不过吾等酉时停工。酉时后,汝部方可通行。”
“劳烦校尉了,还请校尉遣人通告其余各部,免得惊了诸位兄弟。”
“没问题。”
于是,焦璜黑着脸,硬生生等到了日落西山。
酉时刚至,便迫不及待的招呼各部起身,准备赶路。而对面的建设兵团的人,也是纷纷收拾物什,朝着北面的营地而去。
近万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巴蜀新兵,很快就赶了三五里地,见到了另外一幕。
前面一片平坦的空地上,立着一座庞大的营寨,一队队建设兵团的人,依次进入营寨。
而营寨前....
一条足足有四五十步宽的大道,印入他们眼中。
当然,这条所谓的路,也只不过是挖出了路基,打平了其间的碎土。可能上面还会铺设别的,但基本的轮廓,就足以颤动人心了。
四五十步宽的路?
贯穿成都城的南北、东西两条主干道,也只有二十步宽啊!
这....真的还是他们从小听长辈说到大的褒斜道?
记忆中的褒斜道,都是羊肠小路呀~
焦璜亦是不禁咽了下口水,自己也的确没有想到,新的褒斜道居然有这么宽。
自打褒斜开修以来,很多商人、行人都改走子午道和阴平道了。因为褒斜正在修路,只有那些并不着急的商人、行人,才会仍旧选择此道前往长安。
那些人只是说,路很宽,很平,很结实,也说硐道之壮阔一言难尽。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
“继续前进!”
“诺!”
踏上还未完成的褒斜大道,九千余人的队伍,立即分成三个纵队,齐头并进。
因为,道路太宽了,足够容纳三个纵队一起前进。
队伍的长度缩短了三分之二,这行进速度,自然也是快上许多。
不过一个时辰,就来到了南山南麓的山道口。
到来这里,褒斜大道,徒然窄上许多,可仍旧有十余步宽,大军只需要恢复原先的单纵队,就可以继续行进。而不必再像数年前,还得再度拉长队伍。
山道的平坦度,和方才走的路,差了许多。
趁着火把提供的亮度,仍可看到道路两侧人为扩宽的痕迹。
而这一行,就是十余里,直至天亮。
刚刚好,焦璜所部,也来到了第三座建设兵团的营寨前。
于此,在和此处的建设兵团的几名校尉商议一番后,他们得以在营寨内休息。而建设兵团人员,则拿着工具,继续进行着褒斜大道的修建。
又是一夜行军,焦璜通过了这段正在维修的道路,来到了已经修建完毕的褒斜道。
山道还是十余步宽,上面垫了一层白石、沙土、石子混合而成的物什。用人力,一点点夯平后,又使牛马拉着圆滚滚的石碾,轧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现在....
“铛!”
焦璜牙口一紧,握着环首刀的手掌猛然颤抖着。
而后,惊讶的看着路面上一道几乎可以视而不见的痕迹。
这也太硬了吧.....
试了下路面后,焦璜便回到了战马上,摇着头和正昂感叹着褒斜道的厉害。
但,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当焦璜看到栈道上的修建工程时,更是眨巴着眼睛,不敢置信。
一块房屋大小的凸出山体,在一声巨响中,化为一片碎石,洒入褒水,荡起一片片水花。而站在两侧的建设兵团将士,应声爆发出一阵阵山呼海啸!
一名名建设兵团的将士,挑着两筐碎石,不断的从栈道上走下来。
紧紧牵着栈道的山体,被掏出一个个窟窿,最后将会汇聚到一起。
一连走了十日的夜路,全员无一损伤。
对于出身巴蜀的将士们来说,这也是很大的震撼之一。
从小到大,谁都知道巴蜀前往关中的褒斜道最好走,但也不好走。白日行走,如若不小翼翼,也有坠崖的危险。往年间,每年都得有不下二三百人,坠崖而死。
听说,当年朝廷大军南下的时候,走褒斜道也摔死摔伤不少人。
而现在,他们夜间行军,却无一损伤。
当穿过真正的硐道时,所有人反倒是更加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头顶上堆积的山体,轰然塌下。
突然....
后面一阵响闹,吓了焦璜一大跳。
匆忙命人查探后,才知道原来是将士们发现支撑山体的是铁。
铁?
焦璜看着身旁不过两尺的墙体,黑不溜秋的很难让人发现什么。而且,硐道内的灯火,也不是很亮,自己一直以为是巨木,又或者是铺路的那些三合土呢。
谁成想,它们居然是铁汁浇筑!
抚摸着那铁壁,回头看了眼后面那丁点明光,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进入硐道前那面石碑上所书。
祈平硐道。
高一丈九尺,宽一丈八尺,长三百六十二步余三尺。
三百六十步铁壁?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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