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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是“小道消息”,肯定有不正确的一面。

比如“率步骑五万”,苟雄、杨满两人此前配合蒲茂攻打洛阳,作为蒲秦的偏师,连日来都在朔方、上郡东部的雁门等郡,与慕容鲜卑的军队作战,他俩的部曲都是原朔方、上郡的驻兵,合在一起也只有两万来人,连三万都不到,怎么会“率步骑五万”反攻朔方?

但所谓“空穴来风”,这条小道消息也必然不是无根之木,想来苟雄、杨满,或退一步而言之,他两人中的一人现正在率部进攻朔方这件事,应该是有的。

人还没有到达朔方,战争的新闻就先传到了耳中。

不止陈腊的心悬了起来,别的前营户家属们,亦无不忧心忡忡,导致整个迁徙的队伍顿时被阴霾笼罩。明明是艳阳晴天,然而继续往朔方进发的这支浩荡队伍,却如似乌云压顶。

黄氏的病情虽有好转,身体仍然没有力气,走不动路。

陈腊顾不上分给他的那些羊、马了,拜托羊马队中的朋友暂先帮他照顾,自己动手,削木编草,做了个木板,把黄氏放在板上,他拽着草绳,拉着前行。

黄氏也听说了蒲秦攻入朔方的事情,她费力地半支起身子,问前头拉绳的陈腊,说道:“朔方真的在打仗么?”

陈腊对此,尽管亦很忧心,但为了不让黄氏因为担忧而影响身体的康复,故把忧心掩起,回过头来,拿出笑脸,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阿母,管它打不打仗呢?咱们不是士家了!咱们现在是良家!莘公迁咱们去朔方,不是叫咱们去打仗的,是叫咱们在朔方安家的!我在羊马营的时候,听别人说,朔方河北边,草场成片,无边无际!……就像咱们刚过去的那个大漠一般!而且水多,水草茂美!我都算过了,只要好好干,多下些力气,最多两三年,就能把分给咱们的羊、马翻上两番!阿母,到那时候,你就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在家享福就是!”

黄氏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仗一打起来,恐怕咱们安家不易啊!”

“阿母,你还不相信莘公么?这些年来,凡是莘公打的仗,哪一场败了?这回打朔方,便是莘公的命令。阿母,你放一百个心,这场仗输不了!他们打他们的,咱们安咱们的!不影响。”

黄氏微微放了点心,终究牵涉到一家三口的命运,却不能完全放心,她招手唤陈常哥近前,说道:“咱们家丁口少,只你阿兄一个。朔方现在在打仗,咱们又人生地疏,到了那里,怕会不好立足。这一路上,不少人家找我提亲,你都是知道的。这些人家里头,你有哪个相中的?给阿母说说,早些定下,寻个吉日,就把婚事办了吧!也算是给咱家找个能帮忙的外力。”

陈常哥年才十四五岁,这个年龄,正是好时候,以往他们是营户,婚姻不能自主,因是虽有很多前营户家属相中了她,却没法登门提亲,如今这些前营户家属们都成为了编户齐民,婚姻可以自主了,於是从谷阴出发到这里的一路上,几乎每晚休息时,都有人找黄氏提亲。

至於陈常哥寡妇的身份,这一点丝毫不是问题。时下尚存前代秦朝的遗风,对妇女的束缚远不如原本时空的后来严重,妇女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寡妇再嫁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别说平头百姓,贵族妇人亦是如此,寡妇、抑或被休,又甚至主动休夫后再嫁者比比皆是。

说到这里,却得提曹斐一句。

当令狐奉逃亡之日,曹斐的家眷也被令狐邕杀了个干净,他现今之妻,是他跟从令狐奉杀回谷阴之后再娶的,即是个寡妇。曹斐家而下那么有钱,已然号称京城第一巨富,其中固主要是曹斐敛财之故,另一方面,也有他再娶的这个妻,其家富裕,给了他许多配嫁的缘由。

大前天晚上的经历,那队率色眯眯、贼兮兮的眼神,着实把陈常哥吓坏了,到现下还没缓过劲。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如她母亲所说,为给他们陈家找个外来的助力,的确是越早把婚事办了越好。陈常哥便舍了害羞,红着脸,细声说道:“韦家的小郎看着挺是憨厚。”

黄氏说道:“韦家的小郎么?”

韦这个姓在陇州内地不多见,此姓是西域地界的一个唐人大姓。陈家、韦家原是张韶部的营户,故而他们的原籍,本都是在西域的西域都护府、戊己校尉治理的境内。

陈腊认识这个“韦家的小郎”,笑道:“韦家的小郎不错,憨厚不说,个头也壮,是个埋头干活的好手!”与陈常哥说道,“还想着等到了朔方,我再给你选个好夫婿,没想到你已有看中的了!”对黄氏说道,“阿妹既然看中了韦家的小郎,今晚歇营,我就去找韦家聊聊!”

黄氏说道:“你不能去。”

“为什么?”

“咱们家是女方,怎么能主动去找男方?你年纪轻轻的,真是什么都不懂!”

陈腊笑道:“好,那我就找个人给韦家传话,叫他们今晚来找阿母谈!”

“这还差不多。”

一家三口,谈谈说说,倒是减轻了路上的疲劳。

这天晚上,陈腊寻了个两家都认识的熟人,把意思与他说了,那人就到韦家休息的住地,传话过去。韦家的家长欢喜不已,马上去到陈家住地,与黄氏商议两家结姻之事。

按说结姻成婚的程序是很繁琐的,但一则两家贫穷,没那么多的讲究,二来,时下乱世,战争频繁,就是右姓冠族间的婚事,亦不乏一切从简的,称为“拜时婚”,“六礼悉舍”,新妇打扮完毕,以纱巾蒙面,至夫家后,由新郎亲自揭下,然后“拜舅姑”,也就是公公和婆婆,“便成妇道”,亦即宣告已经成婚,——原本时空后世的“纱巾盖头”之制,就是发源於此。

故是,一番商量过后,第二天晚上,两家竟是就把婚事办了。

韦家的丁口多,儿子四个。两家既已成亲,理当互相扶持,韦家的小郎就先留在了陈家,给陈腊帮个手,接替了陈腊拖拉黄氏行路的活儿,让陈腊得以回到羊马队,接着亲自精心照料分给他家的那些羊马之剩余。

门阀士族的婚姻,奢侈豪华,引人注目,穷苦百姓的婚事,简简单单,悄无声息。

沿着贺兰山的西麓,北行二百余里,入到了黄河西边的漠中,又行三百来里,终於到了黄河岸边。张韶已经派了自己帐下的长史和杨贺之在此,准备好了船只,接他们过河。

——张韶的长史名叫朱法顺。朱,也是西域的一个唐人大姓;法顺,西域佛法昌盛,信佛者的比例远比陇州内地多,这位朱法顺,其家族便是一向信佛的,因其父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

渡过黄河,在河东岸的临戎县休息了一天。

曹惠、兰宝掌把所带来的前营户家属们,与朱法顺、杨贺之两人做了交接。

由朱法顺领着其中的大部分,沿河向北,去河北岸的草场,给他们分草场、确定聚住区,并在等他们基本安顿下来后,再按照家訾、丁口、身体等条件,从他们中选择“府兵”的人选。

由杨贺之领着余下的部分,向东去张韶现所在的朔方县。杨贺之领的这些,都是其在军中的父兄,已於前不久的朔方之战中阵亡,或者伤残,不能再上战场的。蒲秦而今正在反攻朔方,兵力紧张,所以这些前营户家属的子弟,跳过了“府兵拣选”这个程序,直接把他们算作了府兵,以补充兵源。这部分的前营户家属子弟,共有千余人。

曹惠、兰宝掌的任务完成,他两人现在就可以返程,回谷阴去了。

兰宝掌却与曹惠说道:“路上便闻秦虏反攻朔方,适才听了杨参军、朱长史的介绍,虽没有五万步骑之众,也不是苟雄、杨满两人为主将,只苟雄一人为主将而已,但其所率之兵亦有万余。张将军部的可战之卒现只有六千步骑,敌众我寡。朔方,关系到莘公未来的大计,断然不容有失。以我之见,咱俩先别回京师了,不如留将下来助张将军一臂之力!你以为如何?”

顺利把家属们送到朔方,功劳已然到手,以曹惠的私心而论,他是不乐意留下来打仗的。

想那苟雄,是蒲秦有名的悍将,这仗打起来,不用说,必然难打,打赢还好,如是打输,说不得,性命难保,纵使保住了性命,逃回谷阴,朝中的责罚也是少不了的,好好的一份功劳,可能就会变成一场罪过,除非傻子,才愿意留下来,主动掺和进这场仗。

奈何兰宝掌提出了“莘公”,说朔方“关系到莘公的大计”,曹惠瞅了他两眼,心道:“你话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说?我能说不行,不愿意么?我要是这么说了,待回到谷阴,莘公会怎么看我?我虽得骠骑宠爱,可莘公若是对我有了意见,我这富贵也就算是完了!”

他一把握住兰宝掌的手,挺起胸脯,忠心溢於言表地说道,“老兄所言,正是在下所想!你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你我仅受命护送这些家属到朔方,莘公没有令咱们参战,你我要留下相助张将军,以在下愚见,最好还是派人回朝,把此事禀与莘公一番。”

兰宝掌大喜,说道:“你考虑的比我周到!好!就按你的意思,咱们今天就派人回朝!”

朱法顺办事干练,且急着回朔方县,给张韶参谋军事,因此已经带着那大部分的家属离开北上了。兰宝掌、曹惠两人齐去见杨贺之,把他俩的决定告诉了他。

杨贺之自无拒绝之理,说道:“苟雄领兵从雁门郡来,今已渡河,入到了朔方境内,而下屯驻於曼柏、沙南一带,前锋已至虎泽,距离河阴县不到百里,离朔方县也只有两百里上下而已。我军屠了虎泽,又占了西安阳县以西的河北草场,拓跋部的骑兵,至少眼下估计是借助不了了,只靠张将军部下现有的兵马,与苟雄部的秦虏相较,确是稍处於劣势。两位校尉以国事为重,愿意留下来帮张将军一把,这真是极好的!军情紧张,或许很快就要开战,两位校尉既有此意,那咱们就不要多做耽搁,现在就赶紧去朔方县,听候张将军的部署安排罢!”

三人就带着部曲和补充张韶兵力的家属子弟们,动身赶往朔方县。

临戎离朔方二百里远,急行军下,行了不到两日,到至朔方。

张韶闻讯曹惠、兰宝掌自愿留下相助,甚是高兴,亲自出城迎接。

也许是为了鼓舞他两人的士气,张韶当面信心百倍地对他两人说道:“苟雄今虽步骑万余,气势汹汹,然其部久战於雁门等郡,已是疲兵,我却是有十足的把握打赢此仗。君二人自告奋勇,乃心王室,诚国家之良将也!告捷之时,我一定会浓墨重彩,向太后、大王、莘公表述君二人的忠诚和功劳。”拍着两人的胳臂,大笑说道,“到时,二位就不是校尉了!”

曹惠凑趣,问道:“那是什么?”

“自是将军了!”

曹惠赔笑,说道:“岂敢有此妄想!”

兰宝掌没把将军什么的当回事,说道:“将军不将军的,末将没有想过。末将所想,唯是决不能把将军辛辛苦苦为莘公、为朝廷打下来的朔方,丢入秦虏之手!”行个军礼,说道,“末将与曹校尉没带多少兵来,只有步骑千人,将军有何命令,但请发下,末将万死不辞!”

张韶沉吟了下,说道:“我手上现也缺兵,不好给君二人多做补充。这样吧,杨参军带来的那千余接其父兄从军的子弟,我分给君二人五百人。可好?”

这是张韶的用人之术,人家兰宝掌、曹惠都肯留下来打仗了,他不能没什么表示,只一个“战功表功”,未免太虚,还是得给点实惠的,而对带兵的将校们说,实惠当然是无过给兵。

兰宝掌、曹惠俱道:“多谢将军!”

也不等到城中了,张韶立刻召来那千余子弟中的渠帅们,——这些前营户家属,作为兵籍,一直都是被半军事化管理的,首先,时不时的有操练、演武,其次,有不同等级的“军官”,此些渠帅,即是他们内部的各级“军吏”,只不过没有正式的官衔。

渠帅们来到,张韶也不仔细选挑,随手一指,点了几人,估算他们手下的子弟应是够五百人了,说道:“你们不必去我营中了,暂先改跟兰校尉、曹校尉,等到打完了此仗再回我帐下。”

此五百兵,不是永久给兰宝掌、曹惠的。

毕竟这些子弟的名籍,是属於朔方军府的,所以打完仗了后,他们还是得回到张韶的部下。

等这数人见过了兰宝掌、曹惠,张韶吩咐说道:“领你们的人都来拜见拜见你们的新主将。”

此数人接令,喊来各自掌领的子弟,就在路边,拜见兰宝掌、曹惠。

多是年轻人,亦有些四十来岁的,还有少数十五六的,但整体观之,称得上精壮二字,并且因为被释放成了编户齐民,尽管大战在即,这些子弟们不可避免地会有忧惧,然精神面貌都尚不错。兰宝掌、曹惠颇是满意。二人下令,叫这些子弟们起身。

兰宝掌往他们中大眼扫了一下,视线过去,又转回来,定在了子弟群中的一人身上。

此人二十来岁,面皮灰黄,瞧着有点眼熟。

兰宝掌忽然想起,这个年轻人,可不就是快到贺兰山下那晚,其母患病的那个么?兰宝掌召他近前,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那年轻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小人陈腊。”

“我记得你家中只有一个丁口,你怎么来了?”

那晚等医官来的时候,兰宝掌与陈腊闲聊了几句,问过了他的家庭情况,已知他是其家的独子。这回临时紧急补充兵源,尽管跳过了“府兵拣选”的程序,但有一个原则,还是秉持的,便是家为独子者,可以不用顶替其阵亡、伤残的父兄入军。陈腊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按理说,是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是跟着朱法顺和大部分的家属们去河北的草场才对。

陈腊老实,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作隐瞒,答道:“小人听闻,张将军说,这回与苟雄交战,不仅缴获的东西,平分给有功的将士,而且还会按照功劳,给参战的将士们分羊、马、钱财做赏赐。小人家贫,莘公分给小人家的羊、马,在过大漠和渡河时,又前后死了二十来头,余者实不够赡养阿母,小人就琢磨着挣份军功,以换些钱、畜,因央求渠帅,随来参军。”

“缴获的东西,平分给有功的将士”云云,此是杨贺之对那千余子弟,转述的张韶的话。陈腊从别人处听到了。

兰宝掌皱眉说道:“你家中只有你一子,你来打仗,你阿母怎么办?分给你的那些羊、马又谁去放牧?”

陈腊说道:“小人的阿妹已经许下人家,妹婿家丁口多,小人与他家说好了,小人不在的时候,便劳请他家帮忙照顾小人的阿母和帮忙放牧羊、马。小人若能得些赏赐,送给他们些。”

“你阿母肯你来入军么?”

“小人阿母本是不肯,但后来也同意了。”

何止黄氏不肯,陈腊早先也是没有参军的意愿的,可是在走第一个大漠时,他的羊已死了五头,到第二个大漠时,又死了两头,这也就罢了,要紧的是,过河的时候,也是他运气不好,船翻了,又死了十来头,结果下来,他所存的剩余的羊只有三十头了,五十头羊,便是抛掉他已嫁的妹妹,养他和黄氏已是勉强,三十头羊,显是完全不够的。被逼没法,他这才自愿参军。黄氏也没有办法,最终也只能同意他。

兰宝掌点了点头。

张龟在张韶的身边,他出身寒家,很能理解莘迩把陈腊等放为了编户齐民,可陈腊却仍甘愿从军的缘故,感叹地与张韶说道:“将军,小民不易啊!”

张韶作为一军之主,管过的营户多了,对营户的日常生活很熟悉,但同时,对营户的日常生活也不感兴趣,他想道:“莘公这回把我部下的营户,连送故与我的那些,都释为了编户齐民,唉,此虽仁政,长远来看,对我定西部队的作战力也大有好处,然却我着实因此损失不小!唯是莘公待我恩重,要非莘公,我而下还远在西域,莘公此政,我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相比损失,张韶得到的好处更大,不止从西域回到了陇州,并且官职升迁,前几天朝廷的旨意送到朔方,他现而下的官职、权力,更是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摇身一变,已俨然封疆大吏,足够多的好处,却是让他能够接受损失。

张韶对张龟的感叹敷衍了两句,与兰宝掌、曹惠说道:“不知君二人愿留下助我,故我未能提前给君二人备好营寨。朔方县城北邻河,卑湿之地,不宜扎营;县南近邻沙漠,一起风,黄沙漫扬,亦不宜扎营;我部的兵马多在城西驻扎,君二人如无异议,便请在城东筑营?”

兰宝掌、曹惠应道:“是。”

两人遂跟着张韶、张龟进城,两人的部曲,与陈腊等那五百新拨给他俩的兵马,则去城东筑造营垒。赵染干、邴播、李亮不在朔方县,他三人现驻於河阴县,为抵挡苟雄部的前线,是夜,张韶召聚在朔方县的高延曹、赵兴、李亮、安崇诸将校,设宴招待兰宝掌、曹惠,是迎接,亦是洗尘,战斗一旦打响,他们就将要并肩作战,这次设宴,也是让他们互相见见。

宴席方开,今晚轮值军中的杨贺之就急匆匆地到了堂外,求见张韶。

张韶请他进来。

杨贺之一手提着袍服的下摆,一手捏着一张叠起的纸,穿过两边的食案,快步进至张韶案前,把那张纸递给了他,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

下边席上的高延曹等人,在杨贺之入堂时,就各自停下了筷著和聊天、吹牛。

这时看到张韶面色微变,众人都马上猜到,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高延曹问道:“将军、杨参军,怎么回事?”

杨贺之转到张韶的案侧站住,没有回答高延曹。

由喧哗转为安静的朔方县寺堂中,张韶慢慢地把杨贺之给他的那张纸重新叠起,胖乎乎的脸上露出镇定的笑容,说道:“西海侯送来的消息,说其弟孤塗暗遣奴从代北到河阴,给他秘报急讯,言道孟朗派了个人,去见拓跋倍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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