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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几日过去。
春风依旧。
淮沁的风雨飘摇并未影响到春风城的安定,姑娘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雪天,明灯牵着白玉盘的手,小脸上写满了幸福。
不久前还要为了活下去而拼命的姑娘现如今可以手牵手走在繁华街道上;身上有着买点心的碎银子;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回到家也有需要她们去做的活。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这般生活更加幸福的事情了。
“姐,公子对你怎么样?没有欺负你吧。”明灯缩在白玉盘的伞下,小声问道。
白玉盘挠了挠她的手心,无奈说道:“没规矩,你怎么说公子呢。”
“翠儿姐说那公子不大聪明。”明灯说道。
白玉盘微微一怔,旋即叹息。
她是不知道好好的公子怎么到了旁人眼里变了一副模样。
“行了,带我去药房。”白玉盘说道。
“姐,你要买药?”明灯紧张的看着自家姐姐。
“公子被尊上禁足,采买药材的事情就只能由我来做了。”白玉盘解释着,语气一顿,说道:“正巧,我也有一些要买的。”
“姐,你还是不舒服了。”明灯担忧的看着她。
白玉盘推了一把明灯,说道:“别说了,咱们走快些,慢了……我要赶不上公子准备的午饭了。”
“嗯。”明灯虽然担忧,可十分听姐姐的话,她领着白玉盘来到药房,从腰间取出钥匙开了门,同时说道:“小姐不在,药房是我看着姐,你要买药,带了银子吗?若是没有……我身上还有一点。”
“你自己那点银子留着买点心吧,不是喜欢吃蜜饯?”白玉盘摸了摸明灯的头。
“连姐姐也是个好人。”明灯说着,搬来了一个小凳子,问道:“公子要什么药材?”
“我想想……是了,公子在学方剂,要的是通病杂论的中的药,明灯,我说你去拿,小心些别摔着。”
白玉盘数了几样药材,明灯将其取了出来后,她拿了适当的量自己将其打包,随后补充道:“接下来是我的,枸杞子、藏红花、黄芪,再来一些艾叶。”
她这些时日看了那么多医书,自然知晓怎么才能最好的调理自己的身体。
可明灯不明白,她不懂医理,药方子背了不少,疑惑说道:“姐,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好像都是补血补气的,姐姐也身子虚吗?怎么和姑娘们买的药方子一样。”
“你真是什么都不懂。”白玉盘红着脸。
其实她一开始也不明白。
她想了想,认为虽然明灯有翠儿和杜十娘在身边并不会遇到她那般窘迫的事情,可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有些事情作为姐姐的还是不想让给她人,便说道:“枸杞子滋阴补血、藏红花补血养颜,黄芪补气养颜,艾叶也可以泡水喝,化瘀。”
“姐,你懂得真多。”明灯崇拜的看着自家姐姐。
她以前想的是对的,月姐才是最适合跟着小姐在药房忙碌的姑娘。
至于她……什么都不会,跟着翠儿姐打杂就好。
“什么懂得多,书上都写了。”白玉盘和这个满眼对她都是迷恋的孩子没有办法说正事,叹息道:“好在七姑娘治好了你的身子,你该不会和我一样体寒,是好事。”
月事来临时候的痛楚,她现在只是想想就觉得太阳穴隐隐跳动。
白玉盘轻轻一笑。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公子以为她生了病,急切的样子是那么有趣。
“行了,多少银子。”白玉盘取出钱袋。
“姐,你真的有银子吗?”明灯问。
“我现在是公子的侍女,每个月从店里领月钱,不多……可也足够了。”白玉盘心道她平日里不吃零嘴、不买衣裳,所有的银子都存着。
“那就好。”明灯点点头,算了银子后报了一个数。
白玉盘忽的露出些许俏皮之色,说道:“明灯,我若是没银子呢?”
“姐没有就用我的啊。”明灯想也不想便说道,这对她来说也是世界上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倒是不用。”白玉盘自怀中贴身的位置取出一张银票在明灯面前一晃,看着妹妹目瞪口呆的样子,露出一副恶作剧成功的表情,说道:“公子说了,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明灯咽了口口水。
“好了,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你可是七姑娘的丫鬟,以后遇到事情可不能再这样……要知道,以后再丢人,那没的就是七姑娘的面子了。”白玉盘摘下明灯的帽子,在她那一对狸花耳上轻轻一吻。
“姐……”明灯似懂非懂。
她发现,自家姐姐比以往要成熟好多。
白玉盘起身,拎上药材撑起伞,回头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十楼。”
“嗯。”明灯应声,出了门后望着身边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姐姐。
从出了药房开始,姐姐就变得稳重许多,仿佛方才那个亲切的人只是幻想。
正如白玉盘所言,她现在出门代表的不是她一个人,而是白景天的脸面,所以万事都需要注意。
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
翠儿和杜十娘喜欢的也是这一点。
姐妹一起走,明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姐,小姐说我随时可以去沁河医馆找你,是真的吗?”
“七姑娘说的话还能有假?她才是医馆的主位先生,硬要说的话,公子只是个住客。”
提起杜七,白玉盘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若是杜七见到,一定会很眼熟。
因为白玉盘流露出的情感与马尾辫少女、流萤看向杜十娘的如出一辙。
白玉盘羡慕的目光在明灯侧脸掠过后说道:“公子也提了,你想来就来玩,随时都可以。”
“嗯。”明灯用力的点头,她小手做爪在空中迅速抓弄了几下:“我想那花瞳小蛇了,它真的很好玩。”
白玉盘一愣,旋即宠溺说道:“花瞳最怕的就是狸花,现在石闲姑娘那儿一只,算你又是一只,她可是苦的很。”
“姐不想我与花瞳玩?”明灯问。
白玉盘想都没有想,直接说道:“没有,你喜欢就好,花瞳整日除了吃就是趴在我身边,也该动动了。”
只要妹妹喜欢,朋友什么的本就是拿来取乐的。
姐妹聊了许多,白玉盘一路将明灯送回了十楼一旁的大树下,这才转身离开。
明灯依依不舍的看着姐姐的背影消失的干净,整理衣裙,走进家门。
才进去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容:“丫头回来了?和你姐姐玩的开心吗?”
“婵儿姐?”明灯尖叫一声,冲上去抱住她,蹭了蹭:“婵儿姐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了。”
“也就几天,再说了,你想的是小花,才不是我。”婵儿哼了一声,说道:“我来的时候见到你和姐姐聊的开心便没有打扰……现在你回来了,走,姐带你去吃点好的,今天小姐亲自下厨。”
“……”明灯一愣。
谁下厨?
婵儿姐的小姐?
石闲姑娘?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婵儿姐……姑娘的厨艺……”
她若是没有记错,石闲的厨艺和杜十娘相比还要更差一些。
婵儿抽了抽嘴角,镇定说道:“小姐说趁着十姑娘不在要好好磨练厨艺,大年时候给她一个惊喜,我吃了她做的饭三天了,三天……这三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明灯身子一颤,旋即从兜里取出一颗蜜饯递给她。
婵儿将其放入口后说道:“明灯,我平日里对你怎么样?”
明灯没有说话。
婵儿牵住她的手:“不能我一个人受苦,你得陪我。”
明灯说道:“石婴姐姐还在家里,我和她一起吃。”
“石婴?方才被琴楼的姑娘接去了,说是玩两天再还回来。”婵儿平静说道。
“玩两天?”明灯脑袋上飘起一个问号,又问道:“翠儿姐呢?”
“翠儿……你没来之前,被安宁妹妹邀请上街去玩了。”婵儿说道:“本来翠儿还不想陪安宁出去玩,毕竟才认识没几天,可一听要吃小姐做的饭,抓着她的手就走了,怎么……你回家的时候没遇到她们?”
“没有。”明灯发觉没有什么能说了。
石婴去了琴楼,翠儿姐陪着刚认识的姑娘去玩,那婵儿姐非要抓一个人,也就只有她了。
婵儿看着明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想开点,去我们那儿可是能见到淮竹姑娘的。”
明灯问:“姑娘怎么说?”
婵儿一滞,眼神闪躲。
明灯大概就明白了,淮竹姑娘也觉得不好吃。
“吃了饭你去陪小花玩。”婵儿说着,补充道:“晚上我做主,你住我那里,让小花陪你睡。”
明灯一听到有小猫抱着睡,立马什么都不在意了,跟着婵儿回四苑受苦。
……
……
街上。
一袭白色花袄的安宁抱着翠儿的手臂走着,无视了一众姑娘议论纷纷的声音与好奇的视线。
翠儿身子略微僵硬。
安宁作为常平怜最喜欢的孩子,店里的姑娘都听到了风声……翠儿自然也是一样,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只是按照杜七说的给安宁送去了一些药,谁知道对方忽然就黏上了她,三天两头的往她在的地方跑,想方设法的帮她干活。
翠儿是店里长大的姑娘,所以她看得出来安宁没有恶意,兴许是真的喜欢她,可就因为这样才奇怪。
“姑娘……”
“姐姐叫我安宁就好。”安宁说道。
“……”翠儿不大适应安宁的亲昵,却不好落了妹妹的面子,便说道:“安宁,中午想吃些什么?”
“都听姐姐的。”安宁抓着翠儿的手说道。
“鱼吃吗?”
“都听姐姐的。”
翠儿开始思考自己因为逃避石闲的饭菜而跟着安宁出来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她有了答案。
还是石闲一个人做的饭更可怕一些,安宁无故的粘人,可总归是可爱的孩子。
“那咱们去吃七姨的面。”
“好。”安宁立马答应说道。
翠儿也看明白了,这个姑娘一点没有主见,凡事只会说好。
“对了安宁,你和婵儿是怎么认识的?”翠儿问道,方才三人见面的时候她就想问了。
“婵儿姐……”安宁说道:“常姐姐怕我一个人在楼上无聊,让姐姐陪我玩。”
翠儿扶额。
是了,店里若要找一个游手好闲还让人安心的人,也非婵儿莫属。
安宁羞涩的说道:“婵儿姐与我说了许多翠儿姐姐的事情……我很喜欢。”
“原来是这样。”翠儿轻轻叹息,心道安宁不仅是个干净的姑娘,更是杜十娘的学生、杜七的闺蜜……怎么看都是自家人。
所以她并不警惕,只是不适应。
真要说,大概安宁工作做得很到位,她还是蛮喜欢她的。
还有一件事。
翠儿低头看着那笑得像个花痴的少女,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
不久之后,七姨的小摊。
翠儿挑了一个位置让安宁坐下,走过去行了一礼:“七姨,师先生。”
“你先走远点,姑娘要吃饭了。”七姨对着师承挥手。
师承无奈,后退几步,随后翠儿点餐,顺势帮着七姨准备面的材料。
师承回头,看到了一张精致的脸。
安宁看着她,咧嘴一笑。
师承蹙眉。
佛门在前些时日的天劫中遭受那般重创,作为禅子……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可这些与他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回来见了一面在意的人,得知杜七和杜十娘就在淮沁,便准备去看看。
师承与七姨说自己先离开,七姨正和翠儿聊的火热,随意摆手表示知晓了。
师承离开时经过了安宁,安宁忽的开口,一抹传音入耳。
“先生,我听说般若和尚……死了?”
师承摇摇头,不是说不是,而是不知晓。
事实上,天劫过后在场所有的人全数消失,各种秘法都再找不到一丝踪迹,连留守宗门的血玉都与本体断开了联系。
不知缘由,可所有的联系尽数斩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多数人都认为他们已经死了。
道宫是,书院也是。
师承只是回答比较保守。
安宁笑了笑,她还在莲宗时候,那般若和尚对她还是很好的。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掌心一道佛印标记,传音道:“我觉得他没死。”
安宁认为告诉师承这个消息算是与他和绝云宗结个善缘,因为硬要算起来,师承也是翠儿姑娘的长辈,说不定有用到的一天。
听到安宁的声音,师承再想仔细询问,安宁却已经不理他了,正用小女生一般眼神崇拜的看着翠儿。
师承带着疑惑回到了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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