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知难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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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站着的两个人默默对立，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他们心中在想着什么。过了好一会，顾云天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双目紧闭，竟然是晕厥了。

他逼迫出了体内所有的潜力，虽然一举冲破了独山仙君的领域，自己却也是油尽灯枯，再也坚持不住，就这么双眼一闭，人事不省。

但这不过是力竭而已，不是多么大的伤害，最多歇上数日就能恢复过来。而且这种破旧立新的过程虽然艰苦，也不是随时随刻想做就做的，然而带来的好处却是巨大的，尤其是对于顾云天这种疯狂的修炼方式来说，格外有效，可想而知等到他新力生发，全部恢复后，修为定然再上台阶。

因此他虽然昏了过去，苏傲天反而是放心了。凤凝嫣冲上前去，将顾云天小心翼翼地抱了回来，察觉到他呼吸虽弱，但还算平稳，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独山仙君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如同一个泥塑木雕，任凭凤凝嫣在自己眼前来去，视若无睹。战斗到了最后，顾云天冲破了他的领域不假，然而已经无力再战，独山仙君随时可以出手将顾云天灭杀，因此这场酣斗的胜利者，是独山仙君。

不过独山仙君心里却不这么想，他没有一丝胜利者应有的喜悦，反倒是满心的酸楚苦涩。顾云天是否还有余力已经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只在意一件事情，那就是顾云天最终冲破了他的领域。

从结果上来说，独山仙君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但独山仙君自己，却认为自己败了。最强大的领域都被人破除了，那他还有什么办法，什么手段，与眼前的这个只有仙将修为的年轻人一战？

自成就仙君以来，尤其是掌握了领域的意境后，独山仙君的目标，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成就天帝。

然而，这个目标是如此得虚无缥缈，特别是神罚宫灭世天帝，已经将雷电法则握在了手中，独山仙君也知道，他的梦想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但他在雷电一道的修炼上，也算是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除了灭世天帝，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在这方面胜过他。因此他也认为，在仙界，除了天帝，他再也不会失败了，即便是南斗仙君，也不可能化解他的领域。

领域与领域之争，也如同法则与法则之争一样，无所谓高低上下，空间法则再玄奥，也不会将五行法则、自然法则消弭。仙君绝对奈何不了拥有领域的同类，独山仙君是这样认为的，整个仙界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今天这种常识性的认识，被一个仙将，彻底打破了。

从本质上讲，毁灭是本源，本身就高于领域，冲破独山仙君的领域并不算出奇。但顾云天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仙将，这个事实，让独山仙君难以接受！

及锋仙君、极光仙君…各方天帝麾下这些拥有领域的强大存在，心中的震撼和苦涩难言，并不比独山仙君差多少。虽然被破除的并非自己的领域，但是换作了自己，就能保证领域不被那股强大无匹的毁灭之力冲破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们自己也清楚，独山仙君即便不比他们强，也不会比他们弱，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的水准，身为各自天帝属下的第一人，谁也不敢说胜过谁！

这个结果同样震惊了南斗仙君、沐风仙君，他们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问自己，能够破除独山仙君的领域么？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虽然在境界上，他们已经领先了一步，然而领域却没有高低，不掌握法则，破除领域只是奢谈。

那么说顾云天，已经胜过了自己不成，至少在境界上，已是如此？

混沌、饕餮一干真灵，各有所思，今天发生的事情，件件都打破了它们认识的局限性，在这之前，全都被认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各自的复杂心思中，穷奇独自显得兴高采烈，这么多年的苦苦守候终于有了回报，本源神兽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期望，而是日渐清晰的现实！

一片沉寂中，还是沐风仙君打破了沉默，他长叹了一声，说道：“苏兄弟，你等今日的表现，令沐风无话可说。对于这个结果，我不知应该恭喜，还是表示遗憾，但我要承认，我沐风是无能为力了。在仙界，仙君这个层面，已经没有左右兄弟你之行动的力量了，能够阻止你的，只有天帝了。”

顿了一顿，他说道：“露华天帝交待下来的事情，我已经搞砸了，须得回去向帝尊复命，接受惩处和下一步的指示。各方天帝很快就会知道今日之事，接下来他们会有何举动，那就不是我等能够知晓的了。苏兄弟要是交出鸿蒙青炎灯，我还可厚颜请帝尊从中斡旋，务必不使兄弟你这一群伙伴受到伤害，但如今，你等的实力，已非我能及，今后是祸是福，沐风有心无力了。”

他确实是一片真心为苏傲天着想，苏傲天感动之余，更怀歉疚。他诚挚地说道：“道兄厚爱，苏某心领了。露华天帝甘愿为小子等人出头，此恩没齿难忘。但盈袖要为天机报仇，份所应当，吾等除了从旁相助，别无选择。自到仙界以来，钿合宫也好，悲秋天帝也罢，一而再再而三地与苏某这一干人为难，早已势成水火，绝不会容忍吾等逍遥。这些事情早晚都要清算，露华天帝如能置之事外，就是对小子等人的最大帮助。”

沐风说道：“我担心的，便是如此。帝尊生性淡泊，对鸿蒙青炎灯亦无觊觎之意，本是保管封印此神物的最佳人选，但其余天帝，未必如此想。可惜兄弟不了解帝尊的为人，将良机错过！说起来，还是沐风无能，未将此事办妥。”

苏傲天说道：“此事全是我一意孤行，辜负了道兄和露华天帝的一番深情厚谊，怎能怪罪于道兄？”

沐风仙君苦笑道：“事已如此，多说无益。我要走了，其余仙君估计也会退去，不知兄弟接下来要去哪里，有何打算？”

苏傲天说道：“我要重振紫薇宫，在这之前，先要找个落脚点。”

沐风说道：“我的晚晴天占地颇广，灵山宝地也有一些，常年闲置无人问津，兄弟不如到我那里去找个山头，你我兄弟可以亲近一些，也有个照应。”

在这样的局势下，沐风仙君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绝对是难能可贵。虽然天帝们都位于白云深处的九重天，从来未曾将仙界三十三层天看在眼里，仙君们只要有本事，谁爱争就去争，关他们何事？

然而苏傲天现在正是众矢之的，沐风仙君还摆明了要照拂他，说起来已经可以担上大不敬的罪名了。苏傲天当然不愿连累他，说道：“不可。道兄的晚晴天在仙界赫赫有名，苏某这干兄弟何德何能，怎敢如此放肆？仙界广袤无垠，二十五层天上有数之不尽的灵山宝地，吾等随意挑选一处即可。”

南斗仙君忽然插言道：“我在仙界游历时，曾在三十层处发现过一个绝佳的风水宝地，你若是想开宗立派，那里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自从认识以来，这还是南斗仙君第一次开口与苏傲天谈话。

苏傲天略一思忖，果断地说道：“好！如此有劳前辈了，将小子一干人带过去。”

南斗仙君看了他一会，淡淡说道：“你是沐风的兄弟，前辈之称我可当不起。”

苏傲天犹豫了一下，说道：“若是前辈不嫌小子鲁莽，我就厚颜称呼一声大哥了。”

南斗仙君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还是淡淡地说道：“南斗飘零一生，本以为注定孤寡，不曾想又有了一个妹子，一个兄弟。”

洛盈袖闻弦歌而知雅意，走到了苏傲天身后，对着南斗仙君深深一躬，说道：“大哥救命之恩，小妹没齿难忘。”

南斗仙君微微动容，说道：“定是昭瑶感念我孤苦，才将你送到了我身边。南斗当日有言，谁要想伤害你，就先从我的尸身上迈过去，这是我对昭瑶的承诺，永不悔改。”

说完，他脸上依旧神情淡然，眼光里却有微光闪烁，隐隐有泪水！

沐风仙君悄然对苏傲天传音道：“当年南斗仙君苦恋昭瑶仙子，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昭瑶仙子的意中人，是紫薇天帝。紫薇天帝落难后，昭瑶舍生忘死，与紫薇宫的仙君护送紫薇天帝一同杀出了仙界，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回来。”

苏傲天不禁一怔，这才明白，当年的昭瑶仙君，是保护紫薇天帝的，而不是去追杀他的！

然而不管是保护者还是追杀者，包括紫薇天帝自己，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紫薇宫十二天帝，除了变节的贪狼，壮烈牺牲的天机，硕果仅存的便是廉贞和七杀两位了，其余之人都已陨落，绝大多数都死在了保卫紫薇天帝的战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