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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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刘备从大桑树下的一介白衣开始努力经营，经历了多少白眼多少磨难，才终于有了今日的局面。他的事业就好似那蒸馒头的饭锅-蒸蒸日上，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他一直以仁义示人，先以仁义取得了徐州刺史的位置，后又举起仁义的大旗率先反抗袁术的伪朝博得了半个淮南郡，却没有想到原来有的时候仁义也是一柄双刃剑。

曹孟德怀恨于他因“仁义”之名占有了徐州，张燕、纪灵等人则更是因其“仁义”之师失去了主公而勃然大怒如疯狗一般的在徐州狂吠乱咬。

虽然他知道想要夺取天下没有真正的仁慈仁义，可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袁术和曹操的反击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永安三年九月底，关羽重伤回下邳养病，张燕和纪灵合兵一处将徐盛围在彭城，徐盛势穷力孤弃城转战西曲阳；青州田楷突然出兵袭击琅琊，琅琊相萧建战死，琅琊为田楷一人所吞没；而另一位一直视他刘备为心腹大患的曹孟德同样也撕毁了合约由豫州挥师东进，抢占了下邳郡的夏丘和徐县。

西有纪灵、张燕、曹操，北有田楷，一时间整个徐州风声鹤唳四面楚歌，而他刘备手中也仅剩下一个广陵和大半个下邳郡。

李煜曾经说过：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长江就在离刘备不远的地方，但是刘备此刻却完全顾不上，他的头发都快被他抓掉一般，坐在衙中也如坐针毡，完全静不下来。

“主公，曹孟德四人来势汹汹，下邳数县连续告急，形势越发不利！属下听说当日主公在雒阳之时和前将军甚是交好，前将军甚至还曾将清河借于主公。

主公，为今之计我们是否应该立即派人前往雒阳，请朝廷和前将军出面主持大局？”老好人糜竺起身朝刘备唱了一个喏，率先谏言道。

糜竺刚刚语毕，张飞就站了起来，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此事不可！当初借王德玉清河的时候，就曾经答应过要替丁建阳杀掉了三姓家奴，可是如今清河郡归于袁本初，那三姓家奴依旧活的好好的，我等哪里还有脸皮再去求他？”

“三将军此言差异！”一声断言，孙乾也站了起来，“敢问三将军，一斤面子可以值几个钱？三将军，若是我等不曾从军不曾效力于主公，自当有名士的风骨，效仿不食周粟的伯夷和叔齐两位先贤。

但是，如今我等既然身为主公的谋臣或者大将，那么一切的行为都必须建立在是否有利于主公的前提之下。如果能够换来徐州的一时安宁，连性命都可以抛却遑论面子乎？主公，属下愿请求出使雒阳，请前将军主持公道！”

张飞气得须发倒竖，刘备倒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转向一旁的陈珪父子问道：“陈老，你如何看？”

陈珪捋了捋胡须，看着刘备慢慢吞吞的回道：“明公，三将军和子仲、公佑所言都有道理。但以陈某看来，此刻就算是公佑先生出使雒阳，只怕时间上已来不及了吧？

我徐州去雒阳远隔千里，而且沿途还需要经过曹孟德的豫州和兖州等地，来回恐怕耗费时日不短，怕不得有一两个月吧？这段时间内若是遇上曹孟德等人拼死要拿下徐州，敢问主公以何抵挡？”

“那依你之计呢？可是要坚守徐州，将曹、纪、袁联军拒之于城下？”刘备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陈珪摇了摇头，继续道：“未雨绸缪，有备无患。该出使的还是要出使，该防守的也还是要注意防守的嘛。不过，此事陈某倒是觉得主公何妨再问一人，想必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刘备心中顿时一喜，霍然起身，双眼紧紧的注视着陈珪，满眼的期待和迫切：“何人？”

“二将军关云长！”陈珪指着半卧在案椅上的关羽，斩钉截铁的应道。

“嗯？”看着双目微闭的关羽，刘备心中一阵痛心，疑惑的看着陈珪。

陈珪已经接着说道：“明公，关将军的武艺远超过我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谋士，其战场的洞察力和智略又高上三将军许多，可谓是有勇有谋文武双全。

而且，关将军随你南征北战浴血黄沙，也最懂得你的心思，若是我们之中尚有一人的建议最合适，也最契合明公的想法，陈某觉得非关将军莫属！”

此话说得倒是又几分道理，自己的麾下如果说计谋最广最深的非陈珪父子莫属，但是很显然这二人的心思并不在自己的身上，对自己也一直都是若即若离，最明显的就是连对称呼都是“明公”而非“主公”。

其他的如孙乾、糜竺以及赵昱等人，与其说是谋士还不如说是名士，让他们主持一郡的内政或许无碍，甚至还能够游刃有余，但是要让他们制定战略战术，这恐怕无异于是让张飞去绣花吧。

也正如陈珪所言那般，只有二弟还能看清大局勉强说中自己的心思。哎，说到底自己身边还是缺少了像郭嘉、荀彧和阎忠那样的谋士啊！

刘备略加思索，抬起头来关切的看着关羽问道：“二弟，你身上的伤可好了一些？还吃得消吗？”

“兄长放心，小弟并没有什么大碍。前番大夫已经给我用过药了，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关羽摇了摇头，努力撑起双眼朝众人扫视了一眼，“兄长，以小弟之言莫若弃了这徐州吧？”

放弃徐州？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众人俱皆吃惊的看着关羽，刘备和张飞更是如同比赛瞪眼一般，二人的眼睛瞪得如同一对铜铃。

关羽欠了欠身，揉了揉胸前的伤口，叹息了一声：“兄长，若是以往日，小弟倒是愿与曹操和纪灵他们来一个决战。但如今小弟伤未愈，暂时还不能与其交锋。

兄长麾下也只有三弟和叔至两位大将之才，其余子方和坦之等人对阵或许尚可守城却多有不足。若是曹、纪、袁三方联军合围徐州，这下邳和广陵该如何防守？

而且，小弟在军中养病之时还偷听到军中一些闲话，于我军心也颇为不利。数十名兵士曾言：我等皆为淮南儿郎，楚地男儿，为何却远赴百十里为徐州卖命？所图为何？

兄长，我记得当日我军下寿春之时曾在淮南郡招募了三五千淮南儿郎，若是一旦任由这闲话在军中弥漫，只怕我等根本就撑不到前将军的到来，军中就已经大乱起矣！”

还有这事？

刘备一惊，心中也越加的慌乱起来，若是平时军中发生营啸或许还不足为惧，但是如果等联军兵至城下之时再发生营啸，只怕自己转瞬间就将化成一团齑粉也。可惜，此刻自己也不敢对军中的健儿们进行军法处置，否则还未等联军到来自己直接就将这根导火线给点燃了。

刘备亦跟着关羽叹了一口气：“那二弟可有什么去处？”

“先驻守西曲阳，再兵投荆州！”显然这番心思早已在关羽心中琢磨了许久，关羽点了点头侃侃而谈，“天下之大，兄长手中如今却也只有下邳、广陵和半个淮南。

如果我们挥师西曲阳，一则可以和徐文向回合，二则可以安抚淮南军士，三则将西曲阳、淮陵和广陵练成一线形成战略纵深进可攻退可守，四则可以将徐州直接丢给联军，利用晏子‘二桃杀三士’之计挑拨联军的关系，令他们无暇他顾为我军赢得生存之机，然后再借道前将军的安丰、弋阳前往荆州。

荆州刺史刘景升乃是兄长族兄，为人好虚名胸无沟壑，前番因前将军之故，连续丢了数郡，却并无一丝反击之力。若是兄长愿为刘荆州镇守边地，想必刘荆州必然夹道相迎！”

“不错，二将军所言甚合情理！”孙乾朝关羽颔了颔首，接过话题说道，“而且刘荆州为襄阳蔡氏所迫，并不能真正的掌控整个荆州，一直以来深以为憾。

而主公乃是中山靖王之后，我大汉朝真正的龙子龙孙，与刘荆州亦为同宗。若是主公前往荆州，相信刘荆州必然将引主公为其奥援和心腹兄弟！”

刘备起身看了看衙们外的巍巍城墙，将心中的不舍和不甘深藏眼底，霍然转身回来面向众人，一剑劈下：“就依二弟之言，弃徐州奔荆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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