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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打发人给二皇子妃送了贺仪,又往慈恩宫孝敬了一回,蓝太后倒没有催李玉华,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知道这生孩子的确得看天意,蓝太后也不是一承宠就怀的龙胎,重要的是,蓝太后不是那等样狭隘的人,瞧着李玉华恢复精神,眉宇间还多了些甜蜜,就晓得小夫妻感情不错。
正年轻的小夫妻,甜甜蜜蜜的,孩子也是早晚的事。
李玉华下半晌才同孙嬷嬷说起素霜的事,“上回听嬷嬷说是皇祖母特意挑的素霜素雪服侍三哥,按理长辈所赐,我不该这样说。可嬷嬷也瞧见了,素霜啊,忠心的有点儿没眼力了。三哥一回来,还没进屋,她还拉着三哥嘀嘀咕咕的,我跟三哥在屋里说话,她不打招呼就进来。她是不是对三哥有意思啊?”
“以往我看她并不是个糊涂人,我先点拨她两句,看她造化。”孙嬷嬷也知昨天的事,李玉华俩陪嫁丫环云雁云雀都不敢说不敢做,素雪也老实,就是素霜忒明显了些。
李玉华也是这么个意思,“嬷嬷说说她吧,她服侍三哥一场,我是想着以后总不能亏待了她们的。可她这个样子,我就是想提携她,也不知怎么提携了。”
孙嬷嬷连连点头,李玉华补充一句,“直接跟她说吧,我是绝不会给三哥纳小的。”
孙嬷嬷正在往下点的脑袋嘎然而止,惊愕的看向李玉华,李玉华摇摇手里的茶,轻松的说,“看我做什么?这是三哥的意思。”
“殿下与娘娘恩爱,奴婢瞧着也欢喜。”孙嬷嬷笑眯眯地,别看李玉华还未有身孕,真是与三殿下情投意合,自打小两口成亲,不要说明面儿上的姬妾,就是暗地里通房都没一个。刚开始李玉华月事到的时候,也不是没人生出个旁的念头,可三殿下回家就往三皇子妃这里跑,更是将书房都搬了过来,俩人亲密的连根针都插不进去,更何况是个心大的丫环了。
李玉华吃着茶,细细的交待了孙嬷嬷几句,她这也是为了素霜好,也不能仗着模样略俊些就打她家三哥的主意啊。这素霜也是,白生张好脸,脑子却笨的很,素霜这都二十三了,要是三哥有意,早就跟她好了。至今没跟她好,就是没那意思。
解决了素霜的事,李玉华就继续跟小九叔张罗织坊的事去了。
杜长史带着手下人复核刑部关于南夷军粮案的卷宗,中午堪堪能歇一歇,程侍郎过来寻杜长史一道用午饭,见到杜长史的午饭食盒不禁笑道,“我见着小杜你这食盒,都想跟你换换差使了。”
“您又打趣我。”杜长史扶程侍郎坐下,“都是娘娘的恩赏。”
程侍郎带着饭过来,俩人遂一起用了。程侍郎没客气的拿了片寒瓜,咬两口说,“这寒瓜好,你也吃。”说着反客为主递给杜长史一片。
杜长史笑着接过。
程侍郎已年过不惑,据他所说,家里儿子比杜长史小不了几岁,不论年纪还是官场阅历,程侍郎都是实打实的前辈。
更难得的是,程侍郎完全没有官场前辈的架子,他一向随意,吃饭说话都如此。程侍郎问杜长史,“我得跟小杜你打听一二,也不知殿下是个什么章程。小杜你是殿下近人,捡着能说的说一说,也叫我心里有个底。”
穆宣帝将南夷军粮案交给穆安之负责前,刑部的审讯一直是程侍郎主持。
如今杜长史复核卷宗,程侍郎一直没接到穆安之的吩咐,就来寻杜长史打听一二。杜长史给程侍郎添碗鸡汤,“听殿下的意思,如今刑部司人手不足,且这是三司共审的重案,殿下是想从三司征募人手同审此案。”
程侍郎有些不明白,“从三司挑人一起审?”
“殿下好像是这个意思。”
“这案子一直是咱们刑部主审,大理寺御史台分管复核监督之事,不过陪审而已。咱们刑部又不是没人,何需从他们那里挑人?”
杜长史有些为难,“这我就不晓得了。”
程侍郎笑,“来,吃菜。你这食不厌精,也尝尝咱们刑部的伙食。”
午饭后,程侍郎专门跑了趟内阁,杜长史则在穆安之那里将程侍郎打听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穆安之正要寻思早朝时陛下将通州运粮使一职点了何家人的事,听杜长史回禀,穆安之放下手里的笔,“知道了。”
杜长史说,“我看程侍郎是想把案子留在刑部审,并不想那两家插手。”
“看黎尚书的意思吧。”
穆安之对此无可无不可,他到刑部后除了审案并不管刑部旁的事,所以说他主理刑部是不对的,如今刑部当家作主的依旧是黎尚书。
穆安之审案铁腕,为人一向有神鬼莫近的名声,实际他既能在刑部短短数月便声名雀起,得杜华郑许这样的人相辅,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于衙门,不争利。
于案情,不争名。
在他手下审案,每一桩案子,谁出多少力尽多少心,穆安之从来都是按功绩不同将下属的名单罗列在折子里,他不为自己争名。
虽则他如今在刑部,名义上是他在主理刑部,实际自到刑部,穆安之只管审案,所以,刑部四司,他只管刑部司,在刑部司也只分管审案之事。至于刑部其他事,穆安之不管不问,自由黎尚书做主。
就是这次南夷军粮案,他手下人手不足,他也不会打刑部旁的主意,索性从三司组建人手。
他就是要告诉黎尚书,他对刑部之权无所图谋。
第二天,早朝结束。
清晨阳光穿透薄薄晨风照在人身上,穆安之自顾自往外走,他于朝中百官素无交情,往时郑郎中会与他同行,自郑郎中去了山东办差,穆安之又恢复独来独往。
今日却与往时不同,刑部黎尚书快走几步跟上穆安之,知道穆安之喜怒难测,黎尚书都没敢寒暄,直接说,“殿下,陛下令殿下总领南夷军粮案,殿下可有空,老臣想同殿下细禀此案。”
“去衙门说吧。”
如此,二人分别登车,同往刑部去。
刑部就皇城外的太平大街上,不大功夫便到。穆安之马车在先,黎尚书随于其后,杜长史华长史没有早朝资格,都是按时辰直接来刑部。
华长史一直在忙严氏案,杜长史见黎尚书也到了,给穆安之见过礼后对黎尚书拱手为礼,想黎尚书必是有事与殿下相商,不然这时候应该去内阁了,杜长史遂先退下。
黎尚书捧着茶碗,开口亦无闲篇,“殿下素来英明,老臣多思,一直想跟殿下说说南夷军粮案,还请殿下恕老臣聒噪之罪。”
“尚书太谦了,原本我就想寻个时间跟您打听一二,这件案子如今是个什么章程?”
“南夷军粮案原是南安侯上书,因有查到军粮车队偷载玉石之事,南夷不产玉石,但与南夷相临的大理是出产美玉的地方。南安侯不敢小视此事,遂秘折上禀,陛下令刑部配合南安侯追查。”
穆安之眉心急促一跳,大理是镇南王府所在,镇南王府独成一国,虽向朝称臣,却是正经藩国,看来内情比他想像中要复杂的多。
黎尚书继续道,“南夷势力交错复杂,再加上镇南王府那里不好细询,玉石案一直进展不大,倒是又发现有军粮倒卖之事。这些在卷宗里都有记载。”
“说来惭愧,倒是周家案发,军粮案方有重大进展。”黎尚书感慨一声。
“有件事,既是查到军粮车队偷载玉石,直接就该查承运粮草的粮商,如何耽搁至今?”
黎尚书道,“当时偷载玉石的人一并拿下,只是尚未到帝都便在路上染病身亡。再往上线索已断,未能继承追查。”
黎尚书也有许多话不好说,以他的官位并非惧南安侯府,可南夷军粮案立案之初就是始于南安侯的奏章。南安侯若有私心,肯定也是私下处置以免牵连家人,可见当初南安侯并不知世子亦涉其间。黎尚书当初想法大至若此,这事必与南安侯府无关,而不论军粮承运使周家,还是粮商牛家,都与南安世子关系颇近。
说不上疏忽,此案其实也并未耽搁,因为查到军粮倒卖,眼瞅就要拿牛家问话,此时牛家被周家案牵连,直接也下了大狱。
如此,三桩案子赶在一处,南安世子直接下了大狱。
黎尚书问,“眼下军粮案不知殿下如何吩咐?先时案子审理咱们刑部以程侍郎为首,卷宗也多在咱们这里,只有少许在大理寺,他们那边我估计也准备好人手供殿下驱使了。”
穆安之喝口茶,他心中已知黎尚书来意,“以往三司分立,刑部审案大理寺复核御史台监督,这规矩自然不错。不过,我审案有自己的习惯。”
“殿下请讲。”
“我要从三司各抽调人手来审理军粮案。”
“那复核监督的事?”
“依旧由大理寺监察院做主便是。”
黎尚书忽而老谋深算的一笑,“殿下,您是咱们刑部的人,主理刑部事宜,老臣得说句有私心的话,殿下要人手,咱们部里都是专门审案的人才,不是老臣夸口,比大理寺监察院都贴心。殿下要多少人,咱们衙门都有,何需外头寻去?”
“这样好吗?”穆安之又问了黎尚书一句。
黎尚书一百二十个保证,“绝对好。阖衙门的人,只要殿下瞧得上的,就是老臣也愿为殿下驱使。”
穆安之认真的说,“若是与案情相关,怕是少不了请教您。”
“殿下有所问,老臣必知无不言。”
如今看来,三殿下的确是个一心做事的人,三殿下堂堂皇子之尊宁肯退而自三司选人,也不想有争权之扰。
三殿下肯退,是三殿下的心胸,可他黎某人一样非狭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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