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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蘅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境太过漫长,以至于她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站在她床边的褚晓,竟然生出了巨大的茫然和不真实感。
原本笑眯眯站在床头瞧着她的褚晓突然低呼出声:“蘅蘅,你怎么了?”
没等初蘅反应过来,褚晓便伸手从旁边扯过一张纸巾,轻轻按在了初蘅的眼睛上。
她的声音温柔:“是做噩梦了吗?”
初蘅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流泪了。
她胡乱将眼角溢出的眼泪一抹,然后含糊地“唔”了一声。
刚才的那个梦境,可怕又真实,以至于哪怕此刻初蘅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心有余悸。
在那个可怖的梦境里,褚阿姨毫无生气地躺在医院的手术急救室里,而少年则被他的父亲用皮带抽得奄奄一息血肉模糊。
哪怕在整场梦境里,自己仅仅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初蘅仍然感觉到了灭顶的恐惧。
她眨了眨眼睛,感觉又有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见她这样,褚晓笑了。
她脸上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做噩梦呀。”
初蘅嗅到褚阿姨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她的鼻子一酸,根本来不及想太多,也来不及考虑自己的所作所为合不合规矩,便直接从床上坐起身来,伸手搂住了褚阿姨的腰身。
初蘅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哽咽。
“可是,真的很吓人。”
褚晓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然后低声道:
“蘅蘅,我和你妈妈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把我当成你妈妈也可以的。”
初蘅怔怔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褚晓。
褚晓见向来机灵的小姑娘此刻却是这副呆呆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
她昨天稍加试探,便试探出了林素芬母女的马脚,知道了两个女孩的真正身世。
只不过还没等褚晓来得及想好该如何将事情和宋家说,宋家那边便也派了人过来,说是宋老爷子发话,要接真正的宋小姐回去。
但初蘅昨天乍然听到这个消息,震惊的同时也十分抗拒。
褚晓想,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这样的消息的确是有些难以消化。
于是她便主动给宋家打去了电话,说是让小姑娘再在自己家里住几天,等她的情绪稍稍缓冲了,再接回家里去也不迟。
谁知道刚才她来看小姑娘,便看见小姑娘刚从噩梦中醒来,哭成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花猫。
褚晓伸手轻轻捏了捏初蘅的鼻头,然后道——
“宋引那个傻子,最后才知道的消息……结果一听说了,大清早五点就跑来我们家了。喏,现在已经在客厅里等了四个钟头呢。”
褚晓又伸手摸了摸初蘅的脑袋,然后温柔笑道:“你要是想睡,就继续再睡会儿,不用管你哥哥,让他继续等着。”
初蘅却吸了吸鼻子,然后摇摇头,“我不想睡了。”
许是先前的那个梦境过于离奇,又过于真实,所以初蘅还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真实的界限。
初蘅拉开一旁床头柜的抽屉,如她所料的一般,里面安静地躺着三枚平安符。
那是她之前和符微月一起在雍和宫求来的……此刻初蘅的脑子一团糟。
先前的那个梦境太过漫长,她已经分不清留存于脑海中的那些记忆片段,到底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又到底有哪些只是她的梦境碎片而已。
初蘅拿出一枚平安符来,递给面前的褚晓。
“褚阿姨,我、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所以……就算不喜欢的话,也留着吧。”
看见初蘅手中的那一枚平安符,褚晓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来。
“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这个。”
家里人都不怎么信这个,而她唯一的儿子又是个蠢直男,绝不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摸着那个崭新的平安符,褚晓笑眯眯的:
“蘅蘅送我的,我很喜欢呀……一定会好好戴着的。”
初蘅的眼眶微微发热,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想要流眼泪。
***
等初蘅回到宋家的时候,那个家里已经彻底找不到了一丝初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而站在初蘅身旁的宋引,人高马大的男孩子,将近一米九的个子,此刻却微微驼着背,眼睛通红,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宋引觉得自己简直是全天下最傻最傻最傻的大傻瓜。
怎么会有他这么笨的人呢?
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明明就在他眼前,可他却将那个冒牌货当成了亲妹妹宠上了天,甚至还为了那个冒牌货一次又一次地欺负自己的亲生妹妹。
而等家里的老管家将妹妹接回来后,宋引就更是难受了。
如果果果愿意骂他一顿、打他一顿,甚至捅他几刀,宋引都会觉得好受些。
可偏偏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他。
宋引觉得实在是难受极了。
他都恨不得替妹妹往自己身上戳几刀。
之前那个冒牌货曾经在这个家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被宋引抹去了。
甚至就连她住过的房间,也被宋引叫人锁了起来——他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妹妹再去住冒牌货住过的房间。
可惜的是,当初那个房间本来就是宋引为亲妹妹准备的,所以房间的采光和格局都是整栋房子里最好的。
为了让妹妹能住得舒服,宋引索性从自己原来的房间里搬了出来,住到了楼下去,预备将自己原来的那间大卧室让给妹妹。
这会儿宋引的卧室已经搬空了,里面是全新的布置。
他看着妹妹,心情忐忑。
“果果……你要是不喜欢这些家具的话,我们再——”
只是还没等宋引说完,初蘅便出声打断他了:“别叫我果果。”
宋引一愣,然后哭丧着脸“哦”了一声,当真是要哭出声来。
他就知道,他这样的王八蛋混球,妹妹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他,就连“果果”这个名字都不愿意让他叫了呜呜呜!
可是妹妹也没有做错……他这样的蠢货,凭什么要妹妹原谅呜呜呜呜!
只是下一秒,宋引便听见初蘅再次开口道:“你以后叫我蘅蘅吧。”
原本心头还在下着暴雨的宋引脸上瞬间挂满了不可置信:“嗯?”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刚才她那句话不是不让他叫她小名的意思吗????
宋引听到自己耳边有一朵朵烟花“砰砰”响起的声音。
原来蘅蘅没有讨厌他这个傻哥哥!
蘅蘅真好!蘅蘅真善良!!!
蘅蘅是他最好的宝贝妹妹!
***
得益于八卦先锋胖头鱼,很快,符微月便也知道了初蘅家里发生的大事。
不过符微月的嘴向来很严,听闻了这等豪门秘辛,她也没有大肆宣扬,只是私底下偷偷问初蘅——
“蘅蘅,你回家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是不是真的和《公主日记》里演的一样???”
初蘅并没有看过符微月说的这部电影,不过……
“我没有和他们住一起。”
初蘅并没有回宋家老宅,而是让宋引在外面给她找了一处房子单独住。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来,初蘅总是会想起自己之前在季家时做的那一场漫长的梦。
梦里的人物和场景都异常的真实,真实到初蘅在醒来的那一刻,真的以为自己度过了漫长的十几年时光。
因此连带着的,她对梦里出现过的那些不好的人、不好的事,此刻都避之不及。
譬如说宋老爷子,哪怕对方是她的亲爷爷,可一想到梦里发生的哪些事情,初蘅依旧本能地不想要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
符微月想了想,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发问——
“那……蘅蘅,你现在不怪宋引了吗?”
毕竟宋引先前为了那个假妹妹那样欺负蘅蘅,翻着花样找蘅蘅的麻烦……连符微月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生气。
听见符微月的话,初蘅一愣,然后摇摇头,“人狗有别,我不和他一般见识。”
同样也是在那个梦里,初蘅梦见的宋引是个对妹妹百依百顺的好哥哥。
初蘅以为他神经大条,又觉得他太聒噪,所以对着他从来都是爱答不理的态度。
以至于后来有一次,宋引在醉酒之后,坐在地上抱着桌子腿一边哽咽着流眼泪一边说“我一定是个特别讨厌的人,所以蘅蘅过了这么多年都这么讨厌我呜呜呜”。
虽然那只不过是一个梦境,可根据初蘅对宋引的浅薄了解,她又觉得这的确是宋引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那么……就算了吧。
宋引之前处处针对她,也只不过是为了他以为的亲妹妹而已。
其实初蘅也没有那么讨厌宋引,只是觉得他有些傻气而已。
听初蘅这样说,符微月想了半晌,然后也点了点头,道:“也是啦,其实那个宋公子也不坏的……就是有点憨憨的。”
***
在大年二十九的那天晚上,初蘅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季褚。
哪怕已经是这样冷的天气了,但少年身上仍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又高又瘦的少年伫立在寒风中,宛如竹竿。
远远地看见他,初蘅突然就扬起了嘴角。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她看见他就想要微笑。
只不过碍于她一贯的人设,一看见她笑,季褚下意识就觉得这个女骗子是在嘲笑自己,当下便恼羞成怒地炸了毛。
“干什么干什么?!我有那么好笑吗???”
初蘅并不是笑话他,而是看见他之后,忍不住就要嘴角上扬。
但这会儿面对着少年孩子气的质问,初蘅也不打算解释。
她抱着怀里的书,斜睨着他数秒,然后反问道:“干嘛?找我讨债找到这里来了?”
季褚“哼”了一声,然后理直气壮道:“欠了我的当然要还!”
季褚也觉得事情发展得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
他不过是偷溜出去一天,回来就发现家里变了天——原本前一天晚上说好要送他生日礼物的人突然就被宋家人接走了。
哦,原来她才是宋家的孙女。
饭桌上,褚晓还故意调侃他道:“阿褚,原来这才是和你订过娃娃亲的小童养媳呀。”
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季正诚,也难得顺着妻子的话茬说下去:
“这个小姑娘还不错……是了,这才应该是宋家的孙女,真要给我们家当儿媳,也挺合适的。”
这话一说完,然后便是季正诚和褚晓夫妻俩相视一笑,然后一齐促狭地笑,想要看儿子的窘态。
季褚原本就心神不定,这会儿听见父母这么一说,下意识便很心虚地觉得他们是在故意取笑自己单相思。
他当场就生气了,怒气冲冲地表示:“我有女朋友了好吗?!谁要什么娃娃亲啊?”
褚晓忍着笑“哦”了一声,假装相信了。
话是这样说,可季褚还是没忍住,跑来找她了。
宋狗卖了几百道关子,最后才告诉他初蘅现在就住在这里。
本来是想要来找她要自己的生日礼物的,可季褚自己也忍不住觉得心虚。
千里迢迢追着人家跑,难道就是为了一份生日礼物吗?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生怕一开口便泄露了自己心底的情愫,因此下一秒,季褚便开始阴阳怪气道:
“大过年的还要去咖啡店自习?不怕学傻了?”
就为了等她回来,他在冷风里哆嗦了两个小时。
初蘅没吭声,只是突然将手中那本厚厚的大部头递给他,“帮我拿一下。”
季褚接过来,看了一眼那本英文原版教材上的几个大字《introductiontoelectrodynacs》,然后他不由得沉默了。
这个女强盗是真的变态……大过年跑去咖啡馆自习,就是为了学习物理教材?
初蘅从口袋里找到门禁卡,然后转头看向他,“要不要上去喝一口热水?”
季褚没有说话,但身体已经往前了一大步,代替他做出了回答。
当然要。
这一处公寓,是宋引直接买下来送给妹妹的。
其实一开始初蘅只是想让他给自己租一个住处临时过渡一下,等到开学了,她再回学校里去住就行。
但两人看过了好几处房子之后,初蘅表示对这个公寓最满意之后,宋引便直接花钱将这间公寓给买了下来。
初蘅虽然觉得这是典型的败家子行径,但她也知道宋家的确是有钱。
如果花钱能让宋引心里舒服的话,那就……随便吧。
反正她也没矫情到不用宋家的一分钱,能让自己过得舒服点,又有何不可呢?
两人一路坐电梯上去,初蘅住的公寓在十二层。
季褚嘟囔道:“怎么住这种中不溜秋的楼层?”
初蘅忍不住对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翻了个白眼。
“消防队的消防云梯一般不会超过五十米。”
换而言之,住在十五层以上的楼层,一旦发生火灾,那就要听天由命了。
季褚沉默了:“……”
从出生起就一直住着大别野、从来都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第一次知道,原来买房子还需要考虑这种事。
初蘅倒了一杯热水给他。
季褚接过那杯热水,皱眉看了一眼,然后嫌弃地将它一饮而尽。
只有江敬那种人才会喝热水了,娘们儿唧唧的。
初蘅靠在料理台上,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突然就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该怎么说呢……在那个荒唐的漫长梦境里,她梦见她最后竟然和季褚结婚了,甚至还生了一对龙凤胎,名字甚至还是褚阿姨起的,叫兜兜满满。
初蘅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
可当她置身于那个梦境中时,梦里发生的一切却又无比真实合理,以至于醒来后直到现在,她仍有几分怅然若失。
季褚被她一直盯着,心里有些毛毛的。
他抬手捂了捂脖子,然后一脸防备道:“你干嘛?”
因为他抬手捂脖子的这个动作,初蘅这才意识到,他脖子上有一道伤痕。
她下意识便抬手摸了摸他的颈侧,“怎么回事?”
季褚像是被她这一摸吓了一跳,整个身子像是触电一般,慌忙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
初蘅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在梦里她和他什么都做过了,所以刚才她才一顺手就摸了上去。
季褚被她摸得红了脸,过了好几秒,才平复下心跳,解释道:“我爸打的。”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就是他瞒着家里偷偷溜出去参加空军飞行员体检,然后毫不意外地通过了。
季正诚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直接解下皮带结结实实地将他给揍了一顿。
在季正诚看来,这个儿子实在是个不省心的狗东西。
家里明明给他安排了一条更好更理想的道路,可他偏偏就为了一腔热血,非要跑去当什么飞行员,走最苦最累的一条路。
而从季褚的角度看来,这事也很简单。
他从小就恣意妄为惯了,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去做。
反正他是从小就被季正诚收拾惯了,人也早就被打皮实了,再多打几顿也无妨——反正天底下没有耗得过子女的父母。
初蘅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将挨打当光荣的小学鸡,沉默半晌,然后问道:“那……你想去当飞行员,褚阿姨怎么说的?”
季褚“哼”了一声,“我妈她才没意见。”
褚晓一开始的确是反对儿子选择飞行员这么危险的一条路,可经年累月的,她也拗不过儿子,最后只得同意了,还帮着劝说丈夫。
那天季正诚虽然将季褚毒打了一顿,可最后还是稍微做出了妥协——季褚可以去参军,但他一定要上大学。
换而言之,季正诚的意思是,季褚若是想要去参加,那就去考国防大学(注1)。
而对于季褚这种学渣而言,这妥协几近于无——毕竟国防大学的分数线比国内顶尖学府的分数线也低不了十几分,哪里是他能随随便便考上的?
不过尽管知道自己考不上,但季褚也并没有要低头的意思——反正耗着耗着,他爸最后还是要同意的。
他正这样想着,谁知初蘅却说话了:“这不算什么啊。”
季褚:“………………”
对于她这种书呆子来说,国防大学的分数线当然算不了什么。
看到季褚看自己的眼神,初蘅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些歧义,于是她轻咳一声,然后重复道:“我的意思是,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季褚佯怒道:“你再阴阳怪气说话,我生气了。”
明知道他是学渣,还要说这种话……这个女强盗真会讽刺人。
初蘅:“……”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是,在她的那个梦里面,季褚最后是去了t读书的。
虽然说出来有些离谱,可初蘅还是觉得这件事是有可能发生的。
初蘅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梦,也许并不是梦境,而是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上演着的现实。
反正……她就是相信季褚能上t,更相信他如果从现在开始就努力学习的话,也一定能够考上国防大学的。
初蘅沉吟片刻,然后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轻声道:“所以就算是为了你的‘飞行员梦想’,你也什么都不愿意付出吗?”
季褚一愣,“什么?”
初蘅抿了抿唇,然后认真道——
“你想要当飞行员,你爸爸给你的条件是考上国防大学,你却连试都不愿意试。”
“这是你实现梦想路上的第一步阻碍而已,就因为你不喜欢读书,所以连试都不愿意试吗?那就算你爸爸最后服软让你入伍了,你以后还是会碰到更多你不想做的事情的。”
“如果为了你热爱的东西,你以后可以克服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那为什么不从现在这件你不喜欢的事开始呢?”
“反正总要有第一次的,早点开始也没有坏处,不是么?”
季褚沉默了。
他虽然觉得女强盗说得很有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怪怪的。
见他沉默,初蘅抿了抿唇,犹豫了好一会儿,然后又补充道:“你……如果打算开始发奋学习的话,有不懂的内容可以来问我。”
季褚一愣,然后得寸进尺道:“那我要和你一起上自习。”
被年轻男孩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看,初蘅突然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她声如蚊呐的“嗯”了一声,然后又低低嘟囔了一声:“你……女……意……”
季褚听得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初蘅仍旧是垂着眸子,只是声音又大了一些,“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吗……”
季褚没忍住,也侧过脸笑了。
“什么女朋友,已经分了……老子现在要开始认真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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