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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诚亲王妃再气再恨,也只敢玩儿一些捧杀啊、各种败坏庶长子名声啊、以各种理由阻拦他进宫给皇上和太后请安,让皇上和太后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侄子与孙子啊之类的把戏,不敢真对其不利。
毕竟好歹那也是天家血脉,就算诚亲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旁人也管不着诚亲王府的家务事,内务府与宗人府却不会由得诚亲王妃一手遮天,罗晨曦的未来夫君赵穆才能得以虽然名声不好,好歹顺利长大成人了。
可既是庶子,还名声不好,诚亲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京城该知道的人家多少也是知道的,哪个好人家,疼爱女儿的人家谁肯把女儿嫁给赵穆的?
偏诚亲王妃既要当那啥,又要立牌坊,还一早就放了话,赵穆是诚亲王府的长子,他的妻子便是长媳,肯定出身门第不能差了,还不能是庶出,本身还得是个有刚性有才德立得起来的,她和诚亲王可得好生替他挑选才是。
如此一来,赵穆的亲事是想不耽误,也只能耽误了,符合诚王妃条件的女孩儿嫁什么世子王公嫁不到呢,干嘛屈就一介名声不好,还处境尴尬的庶子?
还是今年太后下了懿旨选秀后,宫里有妃嫔无意在太后面前提了一句,诚亲王世子新得的小儿子委实可爱,让人禁不住就想到了诚亲王世子小时候,谁能想来当初还不到太后宝座高的小不点儿,眨眼间竟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呢?
太后才猛地想起了赵穆可比诚亲王世子还大月份呢,诚亲王世子都妻妾成群,儿女双全了,他却至今孤家寡人,别说儿女了,连老婆都没有,心里总算涌起了几分迟来的愧疚。
说到底当初赵穆的生母是她赐给诚亲王的,若不然,她也不会早早就丢了性命;这些年她也的确想着“不痴不聋,不做阿翁”,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略了他,以致他至今连媳妇都没娶上,好歹也是天家血脉,是她的亲孙子,这事儿她当亲祖母的都不为他做主了,还能指着谁为他做主呢?
如此方有了罗晨曦被赐婚给赵穆为妻之事。
至于为什么是罗晨曦,据赵穆说来,太后也是有自己考量的,‘出身门第太低了吧,太后觉得配不上我,更确切的说,是配不上皇上的亲侄子,太后的亲孙子,配不上诚亲王府的尊贵与荣宠。太高了吧,太后又怕王妃不高兴,对着王爷哭哭啼啼的,弄得王爷两头都难做,其他孙子孙女儿也与她生隙,左看右看,一个四品知府的嫡长女,倒是正正好。’
罗晨曦继续说着,“这些事虽说来是皇室秘辛,但其实在京城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所以事后我让红绫红绡再设法儿一打听,便将他的话证实了个七七八八。何况,我虽因父母恩爱,家里人口简单,家里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可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诚亲王妃那些粗劣的手段居心,还瞒不过我。”
季善点点头,“照晨曦你这么说来,诚亲王妃的心思简直就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那诚亲王大公子与你说的话,应当都是真的。老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说来也怪不得她容不下赵大公子,可这事儿赵大公子也是无辜的啊,当年他母亲是太后赐给诚亲王的,纵然他母亲心里再不情愿,难道还敢违抗太后的命令不成?”
“同样的,让他母亲有了他的人也是诚亲王,只要诚亲王死活不愿意,牛不喝水谁还能强摁头不成?可见诚亲王也不过是顺水推舟。那诚亲王妃要怪就怪太后、怪诚亲王去啊,可着一个无辜的孩子祸害算怎么一回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赵大公子比起太后和诚亲王来说,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软柿子,她可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而已!”
罗晨曦忙喜道:“善善,你也是这样想的?我就知道,我们哪怕离得再远,分开得再久,也肯定会心有灵犀,不点也通……”
“打住!”
季善忙抬手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以为我就跟你一样,觉得他有多好多好了,我这会儿充其量也就觉得他可怜无辜而已,他想就凭着这一点,便让我这个好姐妹兼嫂子由衷的接受他,欢天喜地把自己的好姐妹托付给他,可远远不够!”
顿了顿,不待罗晨曦说话,已又道:“那他直接把这些都告诉你,是想干什么,想让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等你过门后日子好过不了?还是想让你多带些陪嫁过去,或是让府台大人因为心痛女儿,只能设法给他谋一个前程呢?对了,他如今有什么差事官职没有,不会一直都是闲着的吧?”
罗晨曦有些迟疑的道:“说是在旗手卫挂了个百户,平日里若皇上要出行便跟随开道,否则,便只日日去点个卯就行了……但他真的一看就不是那等不学无术之人,真的善善,你相信我,我不是为他说话,他真的跟传言里的很不一样,将来你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季善见她急了,失笑道:“晨曦你别急,我就是想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些未来妹夫的情况而已。虽然是太后赐婚,无论如何结果都改变不了,你只能嫁了,这高高兴兴,心甘情愿的嫁,与不得不嫁,那肯定还是有区别的,我们这些至亲想要看到的,也只会是第一种情形是不?”
“好了,我们继续啊。他只在旗手卫挂了个百户,那其实相当于只领了个虚职了?但据你说来,他与传言里很不一样,是个进退有度,言之有物之人,那他会不会,是在藏拙呢?毕竟诚王妃的度量我们心里都有数了,连个一事无成的庶子都容不下,自然更容不下一个年少有为的庶子了。”
罗晨曦沉吟道:“我其实也这样想过,那个、那个第二次他约我见面之前,我还曾想过要问他的,谁知道,谁知道后来听他说了一些话后,我就、就忘记问了……”
季善见她说着脸又红了,忙道:“那他都跟你说什么了,能让你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八成是一些甜言蜜语,糖衣炮弹吧,才会让晨曦被说得晕晕乎乎的,只怕当时连自己姓什么都给忘了。
季善心里酸溜溜的,有种自家精心呵护了多年的水嫩嫩的小白菜,终于被猪给拱了的不爽感觉。
罗晨曦已红着脸,在小声说话了:“他其实也没说什么啦。第一次见面时,他便把自己的处境都与我说了,说我嫁他实在委屈了,等真过了门后,还不定会有多少糟心事儿等着我;还说知道我爹就我一个孩子,我若嫁了他,势必要与我爹父女分离,再不能随时承欢尽孝于父亲膝下,委实太难为我了。所以若我实在不愿意嫁给他,他会想法子让太后收回成命的……”
“啊?”季善惊道,“太后都下懿旨赐婚了,他还能让太后收回成命呢,怕是难如登天吧?”
那赵穆明显在太后面前说不上话,甚至连见太后面的机会都没有,又是违抗太后命令,挑战太后权威的事,不被太后大骂责罚一顿就是好的了,还想太后收回成命,怎么想的呢?
不会是以退为进,故意以此来哄晨曦,让晨曦感动的吧?
罗晨曦接道:“我也是这样说的,还想过他不会是故意这样说,好博我好感的吧?可他却很认真,说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若三天后愿意嫁给他,当然就最好;若实在不愿意,他立时就去办,哪怕再难,也一定会让太后收回成命,还不会影响我的名声和余生。”
季善忙道:“那三天后你就答应了?”
罗晨曦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没有立时就答应啦,可这事儿真的不可能,他说是太后的亲孙子,可太后那么多孙子,他又算得了什么?万一惹恼了太后,他指不定连小命都保不住,我总不能为了自己,就那么自私的让他拿命去冒险吧?”
“且那真不是什么普通老太太,而是一国太后,对天下万民都有生杀予夺的权利,万一要了他的小命太后还不解气,还要迁怒于我和我爹呢?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却不能不顾我爹的前程与性命吧,所以我就、就……”
季善哼笑,“就答应了嫁给他,让他千万别去找太后了?我看某人诸多顾忌都是假,看脸才是真吧?当我不知道你有多颜控呢,回头我倒要看看,那赵大公子到底长了一张多惊天地泣鬼神的脸,能将你迷成这样儿!”
罗晨曦忙红着脸小声辩道:“你别胡说,人家才没有看脸呢,光脸好看有什么用,又当不了饭吃,我见过的好看的人也多了去了,真不是因为脸……至少只有一小半是因为脸啦。主要还是因为他坦诚大方的态度,因为他愿意只要我不愿嫁,他就去找太后收回成命,哪怕他做不到,但他能有这份心,已经够难得了,还因为他之后对我说的那些话。”
“他说得知太后赐婚后,他曾远远见过我一面,很是高兴能娶到我这样一个女子为妻。只是他也知道他处境尴尬,我嫁他实在委屈了,所以才赶着安排见了我一面,就是想把自己的处境都告诉我,让我考虑清楚了到底还要不要嫁给他。他还说若我不愿意,他就去找太后收回成命的话,也绝不是为了博我好感,故意说的,而是只要我真发了话,他一定说到做到。”
“万幸我答应了嫁给他,他悬了几日的心,总算是落了回去,以后一定会加倍待我好,凡事都挡在我前头,尽可能护好我,不让我受委屈的。他还说,说他因为是庶出,打小儿受尽了屈辱,所以早就在心里立过誓,这辈子只会与自己的妻子永结同心,生儿育女,绝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受他母亲和他曾受过的那些苦……”
季善这回是真惊讶了,“真的?他真这么说,亲口这么说吗?”
罗晨曦红着脸接连点了几下头,“嗯嗯嗯,都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怕我不信,还以他母亲之名起了誓,所以我才会、才会……的。”
季善终于笑开了,“他敢以自己母亲之名起誓,可见其诚心了,也是,自己都吃够庶出的亏,受够庶出的屈辱了,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妻子儿女再受跟自己母子一样的苦,重复自己母子的悲剧?这个妹夫这么说来,倒也不错了。”
别说皇孙贵胄了,就算是村头的农夫,今年天时好多打了几斗米,尚且免不得动花花肠子呢。
像罗府台那样的,像沈恒那样的,终究是少数。
却不想,那赵穆竟能做到主动与晨曦承诺这一点,若不是安心与晨曦过日子,若不是真打心眼儿里尊重她,又怎么可能?
可见老天爷终究还是有眼睛的!
罗晨曦娇羞中掩饰不住得意的又道:“不止呢,他还说,知道我爹就我一个孩子,父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肯定感情极深厚,乍然分离,势必心里都极难受。所以将来只要我想我爹了,一定会尽可能替我安排,让我回来看我爹,父女团聚的;还说将来,将来等我们有了孩子后,他一定会尽力让第二个儿子,跟我姓罗,以后承继我们罗家的香火……”
季善这回已不止是惊讶,直接是震惊了,“晨曦你方才说正是因为有那什么宗人府,诚王妃才能只敢使一些小坏,不敢真对他怎么样,也就是说,宗人府应当很看重皇家宗室的每一滴血脉吧?那他怎么敢说将来让你们的第二个儿子姓罗,继承罗家香火这样的话儿呢,他不能为了哄你高兴,就什么都乱承诺一气吧,莫不是想着横竖将来人都到手了,食言而肥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罗晨曦忙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哈,他是真的很认真很郑重的对我承诺,我也把与你相同的疑问问了他,他却让我不要多想,只要记住他的话,等着将来他对我实现承诺的那一日就够了。”
季善对那位赵穆越发好奇了。
难不成他真一直在藏拙,其实私下里自有大志,也自有不为外人所知道的身份与底牌?
毕竟他再怎么着也是皇孙,接触的人和事远不是他们这些寻常百姓所能想像的,通常小说与电视剧里也都是这么写的……
季善忙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正色道:“他既敢承诺,想来自有把握能做到,才敢诉诸于口,不然明知自己做不到,还要说出来,不是自己为难自己,自己打自己的脸吗?那晨曦你就把他的话记在心里,等着将来他实现承诺那一日便够了,届时恩师还不定怎生高兴呢!”
说完又道:“说了这么半日,我对未来妹夫可是越发好奇,恨不能立时就能亲眼见一见他了。对了,晨曦,那将来你出嫁时,是从会宁府直接发嫁,还是你先去到京城后,再发嫁呢?他会来会宁府亲迎你吗,若是要来,我到时候不就可以会不会他,彻底安心了?”
罗晨曦听季善总算对自己的情郎转变了态度,心下松快不少,点头笑道:“他说了他要来的。本来太后赐婚后,说他年纪不小了,让宗人府和内务府尽快给他操办,最好年前就完婚;也让我不要回会宁府了,就在京城置办嫁妆,到时候再请了我爹去京城送我出门子也是一样。还是他,知道我舍不得我爹,不愿那么急的出嫁,特意去求了太后,也不知与太后说了什么,太后才恩准了我回来,婚期也推迟到了年后的。”
“真的这么体贴?”
季善这下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赵穆是真好感“噌噌噌”直升了,“什么都替你想在头里,事事都为你着想到这个份儿上,晨曦,我都有些羡慕你了呢!一定是师娘在天有灵在保佑着你,才能让你等来这么好的姻缘,等来这么好一个良人吧?可见老子所言‘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再错不了!”
说得罗晨曦直点头,“我也觉得一定是我娘在天有灵保佑着我。本来像她和我爹那样的夫妻,像善善你和沈案首……如今该叫师兄了,像你和师兄那样的夫妻,像你们那样的感情,我真的从来没敢奢望过。”
“我以往最大的心愿,也就是将来招赘的夫婿是个踏实有良心的,不会在我爹不在了,我也年老无力了后,便翻脸不认人就够了。却不想,我竟也能拥有跟你们一样的感情,能延续我爹娘‘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善善,我真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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