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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善与沈恒自不知道路氏转眼间已经设想到他们儿女都满地跑时的情景了。

待路氏一出去,沈恒便低笑道:“娘来得还真挺是时候的,善善你算得也真是有够准的。”

季善白他,“因为我脸皮没有某人厚,不想尴尬,当然只能默默的算时间了……快吃你的面吧,记得连面带汤都要吃光,才不算辜负娘的一番心意。”

沈恒笑道:“没事儿,你脸皮薄,我脸皮厚就够了。”

换来季善又一个白眼儿后,才心情大好的低头吃起面来。

吃到一半,觉得肚子里舒服多了,遂回答起季善方才的问题来,“今儿的确不止前儿那些人,又添了不少,足足坐了三桌。亏得叶大掌柜早就说过咱们在聚丰楼吃饭请客可以半价,不然今儿怎么也得花三两银子都未必打得住。”

季善道:“整整三桌人在聚丰楼那样的酒楼,才只花了一两多银子,的确要感谢叶大掌柜才是。不过纵使真花了三两银子,这银子花得也是值得的,你那些同窗文友以后要是也中了,大家便可以守望相助了,怎么也比后头再结交的人要靠得住些。”

沈恒“嗯”了一声,“我知道,并没有心痛银子,也觉得花得值。对了,叶大掌柜还让人送了贺礼来家里是不是,送了些什么呢?我估摸着肯定礼不轻吧,下次有机会再见了叶大掌柜,可得当面好生向他道谢才是。”

季善便把叶大掌柜的贺礼大概说了说,“……那些吃食应该都是县里的大点心铺子定做的,精巧得娘说根本舍不得吃。那些布料都是绸的,不过具体都是些什么绸,我也分不大清,但肯定二三十两是要值的,回头我们的确得好生当面向人叶大掌柜道谢才是。”

“这么重的礼呢?”沈恒也有些惊讶,“那我们回头出发去府城,路过县城时,要不去一趟县里的聚丰楼道谢吧?这无功不受禄的,我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啊。”

季善点头,“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当初本来就是货仡两清,就算叶大掌柜拿着那方子去得了再大的好处,那也是他们的事儿,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那回头看看时间安排,尽量去一趟吧。”

沈恒应了,埋头继续吃面。

季善又道:“这都第三日了,县里离清溪也不远,姓孙的干的那些好事儿,应该已经传开了吧?今儿你请客那些人,可曾谈论过这事儿?”

沈恒见问,把嘴里的面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汤,才道:“已经小范围的传开了,想来很快就能传遍全县城,传遍天泉的整个文人圈子了,毕竟所谓的文人长舌起来,其实与三姑六婆并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极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善拍手笑道:“那就太好了,当年那样伤害娘,伤害姥姥一家,如今也是时候该他们还债了。不然还真以为这世上不会有报应了,不过只是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而已!”

沈恒道:“娘这么多年的心结我是知道的,只可惜早前我没那个能力为她出气,为她讨要一个公道。等到我中了童生后,我倒是想过将来要怎么样怎么样孙家,可又觉得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对仇人最好的报复,便是过得比他们好,让他们羡慕妒忌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也就够了。”

“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这么多年他们竟然半点羞愧悔改之心都没有,还敢主动来找事儿,那我凭什么还要对他们客气?我不但要自家过得好,还要让他们过得不好,才算是报复,只是如今我能力有限,只能尽可能让他们身败名裂,人人避之不及而已。”

季善笑道:“这样想就对了,什么叫对仇人最好的报复是比他们过得好?你顿顿鲍参翅肚,他虽没吃上,一样有鱼有肉,说来他的确没你过得好,可一样也不差不是吗?所以我从来不记仇,不说什么以后他们自会有报应之类的话,我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孙秀才母子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了,要再让他们好过下去,别说娘忍不了,我第一个先就忍不了!”

沈恒笑起来,“善善你说得也太有趣了,不记仇是因为有仇当场就报了,这话真是越想越有趣。”

笑过之后,正色道:“所以我还任重而道远,毕竟如今我也就只能让姓孙的名声扫地,从而至多影响他们家小辈的婚嫁而已,但都只是小小的影响,只要他们肯放低要求,男婚女嫁还是没问题的,认真算来,对他们造不成太大实质性的损害。就这还是因为姓孙的本就理亏,忘恩负义在先,不然连舆论优势我都未必占得了。我只能越发努力,变成你所说的老虎,就只站在那里,已经足够吓得姓孙的瑟瑟发抖,摇尾乞怜,才算是真正替娘讨回了公道!”

季善道:“没事,咱们一步一步来,到哪个地步,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如今咱们的确只能让姓孙的名声扫地,可那已经很严重了,你们读书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名声吗?他本来就考不中,如今再坏了名声,更是彻底绝了中举的希望,便是他日想开馆收学生,都不可能了,谁愿意自家孩子有个忘恩负义,人品卑劣的夫子呢?”

“同样的,他两个儿子有这样一个名声狼藉的父亲,除非他们才高八斗,不然想中童生秀才只怕也是枉然,可他们既然至今连童生都不是,那别说才高八斗了,合起来只怕都没有一升,那上头众位大人凭什么取中他们,凭什么名声更差,还是凭他们学问更差呢?那对他们纵眼下没有实质性的影响,将来也跑不了的,这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和尚的儿子。”

“噗……”沈恒本来正喝水,听得季善最后一句话,立时喷了,“咳咳咳……”

呛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喘着气道:“善善你这话也太好笑了,不是该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吗,和尚哪来的儿子?”

季善笑道:“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吗?总归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所以你现在很不必沮丧,该沮丧恼怒,气得半死的人是姓孙的才是。”

沈恒点头,“这倒是,这会儿姓孙的肯定气得半死,不过他更气的时候且在后头,我今儿的银子可不是白花的!”

今儿开席后,他每桌应酬了一轮,便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情绪低落了下来。

旁人自然要问他怎么一回事,又有章炎孟竞在一旁替他解说,“这不是这两日越想越难过,觉得自己竟不能替母亲报仇出气,不能让那忘恩负义之徒跪到母亲面前,叩首认错,实在枉为人子吗?”

说得本就存心奉承,还吃人嘴软的众人都是越发的义愤填膺,只差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也跟孙秀才势不两立,还一定要把他的所作所为广而告之了。

不然沈恒何以今儿要再请众人一回,不就是想打铁趁热吗?

便是孙秀才知道了,他这也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谁让他自己忘恩负义,不敢人事在先呢!

季善听得姓孙的一家子更气的时候还在后头,也就懒得再说这事儿了,没的白影响了自己的心情,笑着岔开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府城呢?后日舅舅家摆酒,娘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也没事儿,她却是要去的。憋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彻底扬眉吐气一回,扇一扇那些个嘴臭的八婆了,也不怪娘兴头。”

沈恒闻言,沉吟道:“彦长兄的意思,我们越早出发越好。说是府学虽然有住宿,却听说很是简陋,十个学子里至多能有一两个住的,其他都是在外面赁了屋子自己带着家下人等住,不然就是几个合租,所以周边一带房子很是紧张,要是把房子赁得远些,上下学又不方便。”

季善明白了,“所以我们最好就这两日就出发是吧?念书才是大事,那明儿你就问问爹娘的意思,定了出发的日子吧,不然回头想要赁个合适的房子,要么就得多花钱,要么就得不方便,那可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就真是为了多在家待两日,因小失大了。”

想想也是,会宁府最高学府周边的房子那就是妥妥的学区房啊,这都不贵了,还要哪里才贵?

关键付了高价好歹住得舒坦些倒还罢了,要是又贵又不舒坦,才真是亏大发了!

沈恒点头,“嗯,我明儿就问爹娘的意思吧。彦长兄届时也要赁房子,还要带两个下人去服侍,说是我们两家可以把房子赁在一起,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季善笑道:“那挺好的,远亲不如近邻嘛。不过孟家的事都处理好了吗?孟二少爷这么着急。”

沈恒道:“说是今儿一早大师兄就带着孟太太母女坐车出了清溪,目的地是临县的一个小庙,来回得十来日功夫,里面除了寺里本来的师太们,还有不少带发的居士,每人一年只消二两银子就够食宿了。”

二两银子……

季善默默算了算,平均下来一天只得五六文钱,吃的什么,穿的什么,可想而知。

因问道:“孟家是怎么知道这么个地方的?孟夫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不过孟太太母女怕是死活不愿意去吧?而且不用担心她们之后会逃回来吗?”

沈恒道:“彦长兄倒是没说她们愿不愿意去,但既然人已经出发了,说明也没人在乎她们愿不愿意。至于逃走,来回十来日的路程,又一个老一个弱的,便是她们有那个心,只怕也没那个胆吧,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儿,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孟太太不敢冒险的。”

季善一想也是,以如今这个交通,把个大男人扔到几十公里外,一时间只怕都六神无主,何况两个弱女子?便是孟姝兰不服气还要作死,孟太太也一定会阻止她的。

也就不再多说,只道:“那我打明儿起就开始正式收拾行李了,你再想想还要带什么,还要向哪些人辞行,再就是马车肯定得提前租好了,这么大热的天儿,走路或是坐驴车都太受罪了,宁可多花些钱都行。不过我们两个人,孟二少爷他们三个人,坐一个车方便吗,他带的两个下人都是男仆还是一男一女呢?”

沈恒道:“今儿人多嘴杂的,我也没顾上细问彦长兄,明儿我再去镇上问问他吧。总归这些事儿善善你就别操心了,我自会安排好的。”

季善笑道:“当然得你去安排,行李基本都我收拾了,再要让我操心怎么出行,操心路上的事儿,那还要你干嘛?吃完了?那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我且洗碗去,洗了梳洗过,就早些睡了吧,今儿可不早了。”

沈恒笑着应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次日起来,沈恒去堂屋找沈九林商量出发的事儿,正好遇上沈树,想到沈树昨儿去了宋家村送银子,因问道:“三哥,昨儿你去宋家村还顺利吧?”

沈树见问,虽然昨儿也已家里其他人都说过了,听沈恒的口气,显然季善并未来得及告诉他,少不得又重复了一遍,“送银子都不顺利了,还有什么顺利的?银子可是宋家人的命,见了银子立时两眼放光,父子俩还差点儿打起来,我看了都替他们臊得慌,当年咱们全家真是瞎了眼,才会给二哥选了这么一家人!”

十两银子于宋家人来说可是一笔巨款,自然宋父宋母也想拿着,宋大两口子也想拿着。

于是当着沈树的面儿,父子两个便吵了起来,宋父吵着吵着还动了手,但终究还是不敌宋大,被宋大把银子都抢了去,只能破口大骂宋大,沈树都走出老远了,还能听见他的声音。

反倒最该拿这笔银子的宋氏,沈树敢说她连一文钱都摸不着。

沈恒道:“既然银子送出去了,旁的便都不与咱们相干了,辛苦三哥了。等过两日我和娘子去了府城后,就更得辛苦三哥和大哥,也更得辛苦大嫂和三嫂,多照顾大丫和小梧了,娘年纪到底大了,我怕她有照顾不过来的地方,不管怎么说,两个孩子都是咱们沈家的骨血,肯定不能委屈了他们,不能让他们失于管教才是。”

沈树点点头,“肯定不会委屈了他们的,伯娘婶娘虽不是亲娘,也占了一个‘娘’字不是?只是肯定还是不能跟亲娘比啊……我昨儿去宋家时,宋氏哭得很惨,倒是口口声声很惦记两个孩子,她知道错了,她对不起大丫和小梧,可既然都知道自己不对,早干嘛去了?真是害人害己,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宋家日子本就过得不如沈家,宋氏还是被休回去的,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往回去那般,宋母和她嫂子都围着她嘘寒问暖,给她做各种好吃的,虽然对她关心、给她做好吃的,都是为了自她身上掏出更多来。

甚至连屋子都没的一间给她住,毕竟宋大儿女好几个,总不能都跟着爹娘睡吧,姑姑既然已经嫁出去了,当然就不用再给姑姑留屋子了。

最后宋氏只能在灶房里胡乱搭了张床,暂且住下了。

至于吃食,自然也不可能有多好,不是芋头就是番薯,就这多拿了一个还得她嫂子的白眼儿。

宋氏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儿,憔悴得不成人样之余,心里有多难过多悔恨,又有多怀念以前在沈家的日子,多想沈河与自己的两个孩子,可想而知,然而如今又还有什么用?

沈树说完,见沈恒没说话,自己也不想再多说有关宋氏的事,于是道:“四弟,你和四弟妹已经定了哪天出发去府城了吗?如今天儿还是这么热,要不你们等过几日,稍微凉快了些再走也不迟啊。”

说话间,沈九林也进了堂屋,闻言接道:“是啊,这么热的天儿,你受得住,你媳妇儿只怕也受不住。”

沈恒只得把府学附近房屋紧张的事儿说了说,“……如今不受罪,回头去了府城就得受罪,所以娘子说,宁肯现在受罪。我觉得也是,至多路上我们多注意一些,早晚多赶点路也就是了。”

沈九林听得儿子儿媳是担心迟了去府城赁不到好房子,忙道:“你媳妇儿说得是,路上受罪十来日,总比受几年罪……总之你媳妇儿说得对,那你们就早些走吧,家里且不用担心,我和你娘身子都还算硬朗,且有你哥哥嫂子们在呢,便你们明儿就走,也没关系的。”

沈恒笑道:“明日应当走不了,怎么也得后日大后日去了,还得看彦长兄怎么安排的,我这便去镇上见他去。”

沈九林道:“那你快去,行李也别管了,我待会儿让你娘带着你媳妇儿收拾。”

沈树道:“你三嫂也可以帮忙的。”

沈恒遂辞了沈九林和沈树,又去与路氏季善打了招呼,“中午就不用等我吃饭了,万一夫子和彦长兄要留我吃饭呢?省得你们在家空等,便我没吃回来,给我随便现做点儿也就是了。”

才出了家门,径自去了镇上。

余下路氏与季善立时便收拾起行李来,真开始收拾了,才知道到底要带的东西有好多,光两人四季的里外衣裳,都得装几个大包袱了,再加上书本器具等,季善光想了一下,都觉得头疼,道:“不知道孟二少爷的行李有多少,若与咱们差不多,甚至比咱们还多,怕是一家人就得雇一辆马车才够。”

路氏皱眉点头道:“怕真得一家人雇一辆才成,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必须带的,总不能什么都去了府城现买吧,那花起钱来就真是没数了,所以能凑合用的,还是凑合着用吧,光车钱能多几个?且这么热的天儿,光几个人挤在一辆车里已经够受罪了,再加上这么多东西,怕是腿都伸不直,算了,直接一家一辆车吧,也省得善善你路上不方便。”

那孟二少爷到底是个青年男子,就算恒儿一直陪着善善,瓜田李下的,旁人知道了也不好听不是?

季善见路氏支持自己,笑道:“那等相公回来后,看与孟二少爷商量得如何,再问他的意思吧。”

娘儿俩说着话,手下也是不停,不觉便到了中午。

果然午饭都好了,也不见沈恒回来,季善只得与路氏沈九林先吃了,打算吃完了,便继续收拾行李,查漏补缺。

不想才吃完饭,温氏便来找到季善,要季善陪她去河里洗衣裳去,“三丫如今认人,一看不见我就要哭,我没法儿把她留家里,可我一个人背了她去,又没法儿洗衣裳,只能有劳四弟妹陪我一起去,我洗衣裳时,就帮我抱一抱她了。”

季善见温氏的背篓里不但有衣裳,还有床单被罩,估摸着三丫尿了床,那在家里洗的确没去河里洗方便,遂笑着应了,替温氏背了背篓,温氏自己则抱了三丫,妯娌两个便去了村里的小河边。

村里的小河很是清澈,脚一踩进去,立时便有小鱼儿游过来踩人的脚。

季善与温氏找了处阴凉的河边,便一个洗衣裳,一个抱着三丫儿踩水玩起来,一时间河边满是三丫“咯咯咯”的笑声,听得季善也是笑个不住,抽空与温氏感叹道:“真是好舍不得我们三丫啊,等我下次回来时,指不定她都能满地跑了。”

温氏笑得有些神秘,“这有什么,四弟妹自己生一个也就是了,肯定也快了。”

两大一小在河边待了快一个时辰,才折回了家里去。

季善有些困了,回家后把温氏和已经玩累了、在路上睡着了的三丫送回他们屋里后,便回了自家屋里去,打算睡一会儿。

却是刚进屋,就呆住了。

屋里不知何时竟全部换上了大红色的床帐被子枕套等,一眼望去,那叫一个喜庆热烈。

窗户上还贴了两个大红的“囍”字,关键窗户下原本她睡的那张床,连同之前挡在她床前的布帘子,都不翼而飞了,整间屋子霎时变得宽敞了许多。

季善一懵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怪温氏之前笑得怪怪的,以往洗衣裳也没见非要拉了她一起去,今儿却偏偏要她去帮着抱三丫,还洗了那么多衣裳,足足一个时辰才回家,敢情她和路氏早就串通好了的……等等,不会全家人都知道了,就只瞒着她一个人吧?

毕竟那么大一张床,肯定得男人们才搬得动。

对了,沈恒一早就出了门,现在也还没回来,那沈恒这会儿应该也不知道……吧?

季善正胡思乱想着,路氏拿着一个包袱进来了,见了季善就笑道:“善善,过来试试这衣裳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我好让你三嫂给你现改,、一辈子就这一次的事儿,可不能马虎了。”

一边说,一边已走到床前,打开了包袱,抖开了里面的东西,却是一件大红色的嫁衣,上面还绣了繁复精致的花纹,就跟现代所有女孩儿都有一个婚纱梦,所以看见好看的婚纱便两眼发亮一样,季善瞧得这么好看的、真正纯手工制作而成的中式嫁衣,也忍不住打心眼儿里的喜欢。

依言上前抚了抚嫁衣,才声音有些发飘的道:“娘,您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啊?去年我不是已经穿过嫁衣了吗,不过只是个形式而已,其实没有必要……”

话没说完,已让路氏打断了,“怎么会没有必要,一辈子可就一次的事儿。去年恒儿病着,床都下不来,堂也没能跟你拜成,已经够委屈你了,偏你那爹娘……当时你进门那嫁衣,瞧着也实在不像样儿。我就想着,怎么也得让你和恒儿再拜一次天地高堂,让你再穿一次嫁衣,当一回真正的新嫁娘才是,不然肯定一辈子都是个遗憾。所以早就在替你准备嫁衣了,不止你有,恒儿也有,今晚你们就正式拜了天地高堂,把房圆了吧,不然就这两日你们便要去府城了,叫我如何能安心?”

季善脸颊和耳朵就更烫了,既是感动的,也是羞的。

娘一个当婆婆的,能连这些细节都替她考虑到,惟恐她留下一辈子的遗憾,真的是亲娘也不过如此了;可就算是亲娘,这又是搬床又是给他们布置房间准备喜服的,弄得全家都知道她和沈恒今晚上要做什么,也太尴尬了吧?

她只能明知会徒劳仍弱弱道:“娘,那个,其实真的没有必要啦,我、我……真的好难为情……”

路氏见她脸红得都快赶上自己手里的大红嫁衣了,呵呵笑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可难为情的,你和恒儿早就是夫妻了,既是夫妻,这阴阳和合生儿育女便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用难为情,也没人会笑你的,啊?快试试这衣裳吧,你这么白这么漂亮,穿了一定好看。”

季善还能说什么,且心里终究是欢喜的,也就只能依言试起衣裳来。

等她穿好之后,路氏前后看了一圈,拍手笑道:“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好看,布庄的掌柜给我推荐得好!不过腰好像有点儿大,善善你腰比看起来还要细一些啊,那快脱下来,让你三嫂给你改改吧,我眼神儿不好,这事儿只能她来了。要不你索性穿着去她屋里,让她看好量好后,直接给你改,正好她屋里有镜子,你还可以看看你穿上这衣裳后到底多好看!”

季善这会儿压根儿连房门都不想再出了好吗,只想躲在房里当鸵鸟,道:“娘,我觉得不用改了,这种衣裳本就要松松的才好看,把腰收得太细了反而失了韵味,且天儿这么热,穿紧了也不舒服,就这么着吧,我觉得已经够好了。”

“是吗?”路氏迟疑,又前后左右打量了季善一番,发现的确不改腰了也好看,这才道:“好吧,那就不改吧,横竖你人好看,就是穿麻袋也好看,影响也不大。现在就等恒儿回来试试他的了,应当也是合适的。”

等季善把嫁衣脱下来后,方又笑道:“晚饭你就别管了,我和你大嫂三嫂知道做的,虽说不好再惊动旁人,咱们自家人也是要做几个好菜,给你们庆祝一下的。等吃过晚饭后,就在院子里,你们拜过天地高堂,再夫妻对拜后,就可以入洞房了。大红喜烛我也买了,老板说保管能燃到大天亮,我待会儿就去拿过来,等天一黑就给你们点上啊。”

季善听路氏考虑得这般周全,越发感动之余,也越发不好意思,心里甚至开始有点儿紧张了。

呼,今晚上就要跟沈恒那个……坦诚相见了,她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有点儿怕怕的啊,因为那个啥,真的还是有点儿痛……

路氏见季善一直不说话,估摸着她是害怕了。

忙压低声音道:“善善别怕,没事儿的,就一下下就好了,咱们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的,你就……就交给恒儿就是了。”

想到当初季善嫁得那般匆忙,当时沈恒又是那个情况,别说周氏怕是压根儿想不到教她洞房花烛夜会发生的事,就算想到了,也没有教的必要,自然季善会害怕,毕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凑得越发近了,“娘告诉你啊,你就这样这样……总之千万别扭着,不舒服了也一定要告诉恒儿,别不好意思,不然以后……”

声音也是越来越低。

------题外话------

下一章大家懂的哈,不过别抱太大希望,大概率是直接拉灯到天亮哈,笑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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