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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儿四个花了一个半时辰,一直到午后,才终于快到家了。
在与通往章家的路口与沈青作了别后,路氏带了沈恒与季善继续往家走,季善早已是累得快瘫倒了,还是想着马上就到家了,万里长征已经走完了九千九百九十里,胜利已在眼前,才咬牙撑了下来。
手上却是忽然一轻,等季善反应过来,就见她手上仅剩的一包东西,也已到了沈恒手里。
她忙道:“还是我拿吧,你手都快拿不下了,这也不重,我可以的。”
一面说,一面伸手想要自沈恒手里将包袱拿回来。
沈恒却是把双手一举,扔下一句:“你好好走路就可以了。”
便长腿一跨,大步往前走了,很快便与季善拉开了一段距离,当着娘的面儿,他不好扶她更不好背她,她肯定也不会愿意,那便只能替她再减轻一点负担,尽可能让她舒服一点儿了。
余下抓了个空的季善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撇嘴腹诽,人高了不起,腿长了不起啊!
不过,方才某人倒是挺n,也挺撩的哈……
余光瞥见路氏好像在看自己,季善忙笑着看向她,“娘,我帮您拿两样吧,相公他、他……”
不知道该怎么与路氏说,索性直接伸手去接她手上的东西,以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毕竟当儿子的只顾着儿媳,却不顾自己,哪个当娘的见了心里都不会痛快,都没法不迁怒儿媳吧?
路氏却是学着沈恒方才的样子一闪身,躲过了季善的手,笑嗔道:“你空手都快要走不动了,还拿什么拿?我也不是那等看见儿媳心痛媳妇,便心里不痛快的婆婆,我看见你们和美恩爱,高兴还来不及呢,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你呀,就别多想了。”
季善闻言,脸上莫名有些发热起来,还要伸手够路氏手上的东西去,“娘,我还是帮您拿两样吧。”
奈何路氏仍十分坚持:“走你的吧,我拿不动了自然知道叫你帮忙的,自家娘儿们,我难道还会与你客气不成?倒是你的脚,听你二姐说昨晚便打起了水泡,今儿肯定更严重了,回去后拿针挑破了,擦点酒,晚上睡觉前再用滚热的水加了盐好生泡一泡,明儿起来应该就能好多了。”
季善只得收回手,一面同了路氏继续往前走,一面不好意思道:“我以往山路走得少,以后走多了,肯定就好了。”
路氏笑道:“我像你这么大时,路走多了脚也要痛的,这不是如今你脚嫩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也不知道昨晚和今儿早上中午你爹和三哥三嫂吃的什么,待会儿回去我可得做点儿好吃的,给你三嫂吃才是,她昨儿没去,在家里肯定没吃好。”
顿了顿,“除了这包吃的,其他的待会儿到家后,你都拿到你们灶房去,回头你和老四慢慢儿吃,正好你们都补补。”
季善忙道:“还是娘收着您和爹慢慢儿吃吧,我和相公饿不着的。况这么多吃的拿回去,不各房分点,以娘一贯的性子,心里怕是过不去,且爹心里只怕也……”
昨儿路舅舅可一点面子没给沈石沈河两夫妻留,到底是公爹的儿子,要说他心里对路舅舅和路氏因此丝毫的怨念都没有,怕是不可能。
路氏已冷笑道:“我以往就是太好性儿了,才会惯得他们一个个的蹬鼻子上脸,以为我是后娘,为了名声,就只能由得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我如今就要开始不贤惠不和气给他们看了!”
“你也别担心你爹心里会不高兴。我昨晚已经想过了,都夫妻二十几年了,他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他心里羞臊和愧疚肯定都有,不高兴肯定也有,但冷静下来后,便只会仍剩下羞臊和愧疚,不会没有不高兴了。那么大的儿子了,他总不能再跟小时候一样的打骂,也没有老公公打骂儿媳妇的理儿,他又能怎么样,总不能真把儿子们的小家也弄散了,让孙子孙女们没有娘吧?”
“我也不好直接开骂开打,毕竟不是亲娘,平白惹人说嘴‘一个巴掌拍不响’什么的。可你们舅舅就不一样了,他不但骂得他们,就算是打了,旁人又能说什么?他连打了你们爹,大舅子打妹夫,也是打了也白打,何况他们几个小辈。”
“你舅舅愿意做这个恶人,来镇住他们,你爹羞臊过后,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等着瞧吧,家里这回真能彻底清静了,他们那几个明显欺软怕硬,前头才拿了你的好处,吃人嘴软;昨日他们以为自来也好性儿的你们舅舅又发了飙,他们是枣子也吃了,大棒也尝到了,在老四考完试前,至少是没谁敢再生事叽歪的,反而都会乖觉的不得了,以后凡事也肯定会收着来了。”
季善听路氏这么一说,再仔细一想,不由得就要承认路氏说得还挺对了。
光诱之以利可不保险,还得施以强力的威压,姚氏宋氏之流才不敢再生事,沈九林毕竟是做公公的,不好真打骂儿媳妇,且也要顾及孙子孙女们。
便难免投鼠忌器,搁姚氏宋氏那儿,就是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其实是有护身符,有恃无恐的,当然敢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可路舅舅却没有这些顾虑,他大可想骂就骂,想打就连沈九林这个妹夫一块儿打,想拍桌子就拍桌子,到了最后,还得沈九林押着儿子们给他跪地道歉赔不是,事情才能了结。
有他这样一尊神坐镇眼前,谁还敢无事生非?
便是一条龙都得盘着,何况姚氏宋氏之流连一条虫都算不上!
沈九林虽是父亲,却不只是沈石等人的父亲,他也一样心痛路氏和沈恒,甚至因为愧疚,更心疼母子两个;但他同时也是希望家里能和和美美,家和万事兴,能再不生事端的。
那路舅舅能替他把他不好做的事都做了,能让他的家重新清静和美起来,他何乐而不为呢?还要不高兴,岂不是成傻子了?
季善遂笑道:“只要爹不会不高兴,我就安心了。不过这么多东西,我和相公是真的吃不完,且也没有我们好吃好喝,却让爹娘粗茶淡饭的理儿,娘还是大半都您收着,回头做些给孩子们吃吧,孩子们都是好孩子,不能因为大人们闹了不痛快,就连累他们才是。”
路氏最喜欢的就是季善这份大方与心正了,笑着点头道:“行,那就听你的,我收着大半,做给你三哥三嫂吃,让他们知道你舅舅舅母并没恼他们,回头再做些给孩子们吃,到底都叫我一声‘奶奶’;你收着小半吧。反正无论如何,这次我都不会分给他们,他们想吃,且问自家的舅舅舅母要去!”
季善知道路氏心里其实一直憋着一股气的,见她难得任性一回,也不劝她,只笑道:“那就听娘的安排,我留小半吧。”
婆媳两个说着话儿,不一时便到了家。
就见家里的人都在院子里,瞧着倒像是特意在等路氏回来一般。
宋氏待路氏走近了,还忙赔笑着要上前接路氏手里的东西,“娘,您回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呢,路上一定累坏了吧,要不我帮您拿进屋里去吧?”
路氏却是一闪身避过了宋氏的手,淡淡道:“不用了,我拿得动。”
姚氏在一旁见状,知道路氏还在生气,有些不敢上前了。
可终究还是一咬牙,鼓起了勇气上前,“娘,您和四弟四弟妹都饿了吧,我给你们留了饭菜的,你们稍等片刻,我给你们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路氏却仍是一脸的冷淡:“不用了,老四他舅舅舅母给我们带了不少吃的,热一热就可以吃了,就不用麻烦你了。老四媳妇,这几包东西你拿回去,放着慢慢儿吃,你们舅母特意给你们包的,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季善笑着应了“是”,适逢沈恒已先放好他一路拿的那些东西出来了,季善便接过路氏递上的几包吃食,和沈恒回了他们自家的灶房去。
路氏这才拿着剩下的几包东西,也去了大厨房,懒得再理会姚氏宋氏。
余下妯娌两个与旁边的沈石沈河面面相觑,知道路舅舅这回是真彻底恼了他们,连带路氏,待他们也跟之前大不一样,连面子情儿都懒得做了,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们哪料到路家舅舅这次会发这么大的火儿,会直接不许他们再登门,直接不认他们了呢?
明明上一刻路家舅舅还笑眯眯的给他们发红包,闲话家常;明明这么多年路家舅舅也都是和和气气,见谁都笑眯眯,从来没发过火儿的。
姚氏宋氏嫁进沈家小十年,一年虽见路家舅舅的次数不多,也总有那么一两次,十年下来也不少了,印象里路家舅舅亦是从来没对谁说话高声过。
哪里会想到,他会忽然就发飙,忽然就变了一个人也似?
也是怪他们,之前一心只想着分家,竟忘了这一茬儿,忘了娘也是有娘家、娘家还不弱的人了,这谁不知道女人嫁了人,一靠儿子,二靠娘家啊?便是丈夫,都得靠后。
娘既有这样的娘家,便不是由得他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这下可如何是好,以后他们总不能真与自己的亲舅舅家往来去吧,周家舅舅们别说帮扶他们,遇事给他们撑腰了,不想着刮他们就是好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对他们不闻不问了。
且这些年都知道路家才是他们的舅家,他们回舅家也向来很勤,这忽然不往来了,让人怎么想啊?
姚氏尤其是宋氏心里还要更煎熬些。
宋氏之前倒不是真忘记路家了,说到底还是想着路氏向来贤惠好性儿,路舅舅路舅母也和气,就算真要因分家一事生气,也肯定气不了多久;且都隔了辈儿了,老四的岳家还能管一管这事儿,路家舅舅当舅爷的,却哪里好管的?
却不想完全估算错了,路家舅舅真管了不说,路家日子竟还那么富裕,路家舅舅随便出门一趟,就能赚至少五六十两银子回来,就算路舅舅昨儿极有可能是故意这样说,就为了气他们、打他们脸的,那肯定也是真赚了钱,才敢那么说。
那还分什么家呢,让爹娘去与路家舅舅说一声,带了孩子他爹出去跑几趟生意,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结果弄得如今好处没占到,爹娘也生气,夫妻关系也比不上之前了不说,四房日子还越过越好,再有路家舅舅的帮扶,就算开了年仍考不中,一样不愁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何况这次老四还极有可能真要中了,早知道还不如不分这个家呢!
沈石姚氏与沈河宋氏只得灰溜溜都回了各自房里去,心里不约而同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爹也生气,娘也变了,他们真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至于之前想的通过娘,慢慢儿缓和与路家舅舅之间的关系,慢慢儿求得路家舅舅的见谅,又许他们登门,也是想都不要再想。
还有娘分明带了那么多东西回来,搁以往怎么可能不人人有份儿,今儿却是压根儿不管他们,还特意说路家舅舅舅母是‘老四他舅舅舅母’,真是头痛啊……
季善自不知道沈石夫妻妯娌几人在想什么,她回房后换了衣裳,便去灶房弄午饭去了。
酥肉与圆子都是现成的,还有其他的凉菜热菜,只要加热的加热,重新排盘的重新排盘,主食米糕与糍粑也加热即可,再做一个蔬菜汤,便可以开饭了。
季善弄得差不多后,便叫了沈恒去请路氏过来吃饭。
等路氏到了,季善问过她,得知沈九林真只是臊着了,刚才听得他们回来,才没出来,但心里果然没生路舅舅的气,反而说过几日要再去一趟路家后,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待吃过午饭,收拾完毕,便回房烫了个脚,抱着汤婆子躺下了。
昨夜她认床,沈青睡觉又有点打鼾,虽声音不大,却足够季善越发睡不着了,所以一整夜几乎都是醒着的。
今儿又走了那么远的路,这会儿不好生睡一觉缓解一下疲劳,真的要撑不住了。
沈恒也知道季善从昨儿到今儿累坏了,也不吵她,待她拉好帘子后,就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自去堂屋看书去了。
等季善神清气爽的一觉醒来,就发现天儿好像比她睡前更冷了些似的,她手才一伸出被窝,就是一哆嗦,恨不能立时缩回去才好。
不由暗忖,上午沈恒与路氏便都说看天色像要下雪的样子,算着时间,也该下今年的第一场雪了,不会真是下雪了吧?
因忙咬牙穿衣下了床,开了房门一看,果然天空已经在飘雪了,虽一落到地上便化了,但眼看天就快要黑了,等入夜后,气温肯定更低,雪堆起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季善以前所在的城市虽不算北方,冬天也不集中供暖,雪却是每年冬天都能见到的,自然也不期待下雪,下雪冷不说,地还又脏又滑,她一个怕冷怕得要死的人,除非傻了才期待。
可这个东西也不是她不期待就能不下的,自然现象谁也控制不了,也只好一天天的熬过去了,好在如今她炭足够多,取暖的装备也齐全,应当也不难熬……
季善正庆幸着,就见沈恒从堂屋回来了,一见她就笑道:“季姑娘,你醒了啊,腿还痛吗?”
季善摇头,“舒服多了。你和娘上午说看着像要下雪,没想到真就下了,这明儿你模拟考可如何是好,别说在号房一坐就是一整日了,不到一个时辰,只怕人都要冻僵了,不然……改期?”
刚才她还来不及想到这上头,一看见沈恒,便立时想到了,这可实在是一个大问题啊!
沈恒却是道:“没关系,我多喝几碗姜汤也就是了,季姑娘不必担心,也不必改期,时间紧急,昨儿已经耽搁一日,不能再耽搁了。再说以往县试时,也曾遇上过倒春寒下雪,冷得不得了的,难道县试还能因为下雪天儿冷,就改期不成?自是不行的,所以就按咱们的原计划来吧。就是不知道二姐夫明日来不来?”
季善见沈恒坚持,眉头仍然皱着,“可你的身体受得了吗,要是冻坏了……”
话没说完,已被沈恒笑着打断了:“季姑娘就放心吧,这程子我已觉着身体好不少了,像昨儿那样的山路,以往我走着虽比季姑娘强些,那几处最难走的地方却肯定要喘个不住的,昨儿却几乎没喘过,可见季姑娘让我日日晨跑真的有用。再说季姑娘日日给我好吃好喝,滋补身体,明儿也正好检测一下有没有效果不是?”
顿了顿,“至多季姑娘给我个炭盆也就是了,这倒也不算违规,听说以往县试天儿实在太冷时,也会发炭盆,晚间更是离不得,不然考生都病倒了,谁也负不起那个责。我如今只是模拟考,还就在家里,已经比贡院条件好太多了。”
季善这才舒了眉头,“既不算违规,那明儿就给你一直烧着炭吧,应当就不会太冷了,反正如今家里备用的炭也足够。”
沈恒笑道:“不用一直烧着,太暖和了容易犯困,反正明儿看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季善便往灶房做晚饭去了。
次日一早,季善与沈恒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果见一夜过后,雪已经堆得很厚了,他们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琉璃世界。
季善不由一个哆嗦,忙忙缩回了房里,与沈恒道:“等一下啊,我加件衣裳我们就出门儿。”
沈恒忙道:“外面又冷又滑的,季姑娘就不用跟我一起去跑步了吧,你放心,我不会偷懒,一定会跑够的。”
季善闻言,有些心动,这个天气真的只适合立马躺回床上去……但她还是咬牙拒绝了沈恒,“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你昨儿不是说觉得日日晨跑有用,身体好多了吗?那我更不能一有点困难就打退堂鼓了,等一下啊。”
一边说,一边已快步走到自己床前,取了一件棉袄,“我们走吧。”
沈恒见劝不住她,只得与她一前一后出了门,跑起步来。
一时跑完步回来,两人都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季善便忙忙热好了早饭,两人对坐着吃毕后,沈恒便提着考篮,进了号房去。
沈九林与路氏都担心不已,与季善说了好几次,“要不今儿就别考了吧,雪还在下呢,实在太冷了,万一给恒儿冻出个好歹来……”
他们可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与煎熬了。
沈树如上次一般给沈恒验完身,抽完签,待他坐定后,也过来小声与季善道:“四弟妹,要不就推后一日吧,这雪应该下不久,我觉着指不定中午就能停了。”
娘没有生他的气,还说舅舅也没见他的气,那他更得照顾好四弟,更得加倍孝敬娘、为娘着想才是。
季善却是肃色道:“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就算今儿雪就能停,化雪只怕还得一两日功夫呢,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的,得推到什么时候,本来时间就紧急,可浪费不起。”
看向路氏和沈九林,“爹娘也别担心,我会给相公熬姜汤定时让三哥送去,他也说可以烧个炭盆,县试时遇上天儿冷,考官大人们也要让人给大家发的,不算违规。”
老两口儿闻言,这才面色稍松,“那、那按你的原计划来吧。”
反正他们也不懂,老四媳妇又是个能干的,那就听她的吧。
如此到了时辰,沈树便给沈恒发考卷去了,等发完后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回来告诉了季善和沈九林路氏沈恒没有再紧张,已经在认真的看题审题后,季善与沈九林路氏也就忙各自的去了。
毕竟已经有过上次的成功经验了,不但沈恒自己的害怕忧惧克服了大半,家里其他人也是一样。
到了下午,雪果然如沈树所说的停了,天儿却感觉更冷了似的。
季善怕沈恒受冻,索性又让沈树给他加了个炭盆,饶是如此,等第一日的考试结束,终于回到房里时,沈恒依然是清鼻涕直流,耳朵也是通红,显然冻得不轻。
真是太怀念暖宝宝了……季善暗暗感叹着,与沈恒道:“事急从权,要不明儿就在房间里考吧,至少房间里不会有冷风四面八方的灌进来,守着炭盆都不暖和。”
沈恒却是笑道:“还是就在号房里考吧,在房间里考还算哪门子的考?我没事儿的,真的,这么冷的天儿,谁去外面走上一圈儿,也得冻出清鼻涕来,等会儿就好了。”
又想安逸舒服,又想出人头地,不负自己和亲人们,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季善当然不会平白打消沈恒的积极性,想了想,笑道:“那今晚看吧,看你身体怎么样,若什么事儿都没有,明儿就还在号房考,若万一不幸得了风寒,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你歇一会儿,我做饭去了啊,给你做个三鲜锅子吃,又好吃又暖和,吃了再烫个脚,管保所有寒气都给你祛除尽了。”
说完便出了房间,自去忙活去了。
余下沈恒看着她的背影,身上虽还冷着,心里却是热乎乎的。
晚上睡觉时,季善一直密切关注着沈恒的动静,就怕他咳个嗽发个烧什么的。
所幸一直到她再也忍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之前,沈恒都没咳嗽过一声,呼吸也平稳均匀,等次日早晨她醒过来后一看一问,沈恒也的确好好的,觉得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
季善方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这些日子一直着意给沈恒滋补身体,终归还是有用的,他的身体也是真比之前好了不少!
自然接下来两日的考试,也是如常进行。
等第一场考完,沈恒休息了一日后,紧接着又开始了第二场考试,之后是第三场……
期间沈恒的身体一直都好好儿的,连个头痛脑热都没有,三场考试据他自己说来,也都发挥得很是不错,旁的不敢说,至少比起上次,肯定有明显的进步。
季善对此当然乐见其成,考完的次日便让他带好考卷,并一包干果点心和三十颗鸡蛋,去了镇上见孟夫子去,——孟太太听说前些日子病了,病得还不轻,孟夫子与大儿子孟章既要挂心妻子母亲,又要顾着前头学堂,一日两日还成,时间长了,便难免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是以章炎告假便没能告成,孟夫子让他帮忙多照管一下底下的学生们,师命难违,章炎当然只能听从。
也所以这次模拟考,便没能到沈家来跟沈恒一块儿也体验一番。
若不知道孟太太病了也就罢了,偏又知道了,那季善便做不出让沈恒空手去见孟夫子的事儿,虽然前番不让沈恒回去复课,就是孟太太一力坚持的结果。
可沈恒要倚仗孟夫子的地方还很多,孟夫子待他也算可以了,那季善便不会让他失了礼数。
而沈恒见季善方方面面都替他考虑得这般周全,除了感动,少不得又在心里坚定了一回决心,才出门去了镇上。
沈九林与路氏忙热情接待了路舅舅,沈九林又笑着与路舅舅解释,“本来我该先去拜见大哥的,这不是这几日恒儿模拟考试,我放心不下,便打算明儿再去大哥家,不想大哥今儿就先来了。”
路氏则问起路舅母和路家其他人好不好来,“大嫂这几个月可累坏了,总算该忙的都忙完了,可以歇歇了。孩子们都还吧?两个小家伙儿呢,如今天儿这么冷,千万不能抱了他们出门,吹了风不是闹着玩儿的。”
路舅舅把带来的肉和鸡递给老两口儿,一面道:“家里都好……都是自家人,你们去还是我来,也没什么差别。”
沈九林便笑着招呼路舅舅屋里去坐,又吩咐路氏,“中午好生做几个菜,我要与大哥喝两杯。让老四媳妇做,她做菜好吃,也让她舅舅尝尝她的手艺……”
本来还想说中午全家人都一起吃饭的,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忍住了,好容易大哥没见他的气,还是别再惹他了。
他不开口,路氏自也不会开这个口,不然一个个的还以为大哥那日是吓唬他们的呢,只叫了季善到堂屋见过路舅舅后,娘儿俩便忙着做饭去了。
沈石姚氏与沈河宋氏在各自屋里自然也知道路舅舅来了,却没那个脸主动见他去,就想着万一沈九林会叫他们去堂屋,或是路氏会叫了大家伙儿中午一起吃饭呢?
那他们好生说说软话,再好生敬路家舅舅两杯酒,想来关系总能缓和一些。
却不想不但路氏没叫他们,沈九林竟也没叫,再想到这些日子路氏对他们的冷淡……终究还是鼓不起勇气主动去堂屋,惟有在心里暗暗后悔,暗暗叹气。
倒是沈树很快扶着温氏去了堂屋拜见路舅舅,路舅舅也待他们夫妇很是和颜悦色,堂屋里的说笑声隔老远都能听见。
听得宋氏是暗暗咬牙不已,老三两口子倒是会讨好卖乖,娘也是好笑,自己亲生的她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也就罢了,连他们亲生的几个兄弟,她也要分个高低,不肯一碗水端平,什么意思呢?
巴不得他们亲生的几个成仇人是不是,等着瞧吧,等他们二房发财了,有她后悔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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