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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宴把目光放在林周安身上,五官端正,他不近视,但是戴了眼镜,看上去有几分老成:“你们俩在这儿干吗?”
他手里拎着补品:“剧里演员受伤了,我来探望一下。”
覃若主演的这部大女主戏,林周安担任副导演,代表剧组过来探望的。
“宴宴,我哥说我丑。”她刚刚下戏,为了去见偶像,特别打扮了一番:“他也不看自己多丑。”
黎宴笑了笑:“你哥瞎说的。”
“我从来不说谎话。”
“……”林周憬挽着黎宴离开:“我决定了,我要跟他断绝关系。”
林周安跟上:“求之不得。”前面大厅蹲守的还有媒体,他从后面替她戴上帽子:“别乱动。”
林周憬拍他手:“我不认识你,别碰我。”
林周安想把这个妹妹丢了:“……”
“听话。”进到大厅里,黎宴也看见了媒体,她伸手,把她往下压了压:“有媒体在。”
林周憬不动了。
“……”林周安瞥了一眼:“野的要命,也就你能管得住她。”
林周憬性格好,她有一个口是心非疼爱她的哥哥,她生活在光里,周身没有恶意,四周都是暖的,以前的黎宴也有幸感受过一下。
黎宴笑了,只是笑意不是发自眼底。
她一抬头,愣住了。
昨日媒体报道覃若胳膊上的伤口发炎了,高烧不醒,江湛半夜慌慌张张赶了过来,才知道是无良媒体传的故意传播的假消息。
覃若睡了,他就在外面等了一夜。
这是第一次,他跟她没有讨厌、恶意,平平静静地待了很久。
天亮了,怕她醒了看见他不开心,江湛提前离开。
刚下了楼,他看见了心心念念的黎宴。
江湛抬脚走过去,昏暗无神的眼神突然渐渐亮了起来。像一缕春雨落在了快要枯死的嫩芽上,奇迹般复苏。
“黎——”
他刚要朝着她走过去,她先他一步收了目光,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湛脚步骤然顿住,因她而起的一丝光也在他眼里淡下去。他差点就忘记了,她讨厌他的靠近,同杜若一样,讨厌他的存在。
她是他第一个那么喜欢的女孩子,他只不过朝着她走了一步,她就先退了一万步。
好像彻底醒悟,他抿了抿嘴,转身出了医院。
数九寒天,石板路上还凝着未干的雨,秋风带着寒凉拂来,风里略带了丝丝潮意,一股风,荡起了满地枯黄落叶。
高楼低望,黎宴靠在问诊室窗前,目光不知不觉落在一楼平地上,许久许久。
相隔三楼的距离,楼下是公园长椅,旁边是一颗一手不足环抱的老书,江湛靠在上面,嘴里咬着烟,打火机捏在手里,点亮,熄灭,一直没有点上。
风卷起落叶,走走停停,一片枯叶落飘在他脚边,百无聊赖,他用脚踩住,移开又踩住。
几个轮回之后,目光里出现一双白蓝相间的拖鞋。
江湛停住动作,抬起头,眼神僵住。
许久许久,他才找回声音:“妈——”
“别喊我妈!”覃若穿的是一身病服,唇色很白,她手里捏着一捧满天星,指节用了力,很苍白:“你想跟你那个没出息的爸一样毁了我吗!”
江湛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花上,眼神暗了又暗:“我只是担心你。”
“江湛。”覃若笑出声,话里都是不嗤:“江长林死了,只要你离我远一点,我就永远顺风顺水。”
她用不着旁人担心。
她以前真的把一颗心都放在江长林身上,提及他时,眼里都是爱意,不同于现在,满眼憎恶。
江长林死了四年,她恨了四年,也松懈了四年。
原来,真的都讨厌他靠近。
江湛抬眸,目光里有几分自嘲:“妈。”即使失落透顶,他还是想叫她妈妈:“所以,从小时候起,任我自生自灭,其实是想我死吗?”
不是在咄咄逼人,他看着她,祈求能看到一丝惊慌错乱。
然而没有,她异常的平静,他眼神里的央求她看不见。
江湛侧头笑了笑,叫人看不懂他此刻情绪是好是坏。
覃若是天生的演员料子,总能将情绪拿捏的很准,她抬着头,眼神冷冰冰的,淡漠一切的神态,一丁点儿慌神也没有。
“我这辈子最后悔两件事,第一件,认识江长林。”她看着江湛面容,里面有她有江长林的影子:“第二件,当年坚持生了你。”
覃若被诊断出怀孕那天起,江长林突然就变了,夜不归宿,花天酒地,也威胁过她打掉孩子。
她不愿意,他掐着她的脖子威胁她。她还是不愿意,一气之下他摔门走了,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覃若坚持生下孩子,她等了两年,托人四处寻找,都无果,后来怨念越来越深,她将一切过错安放在了江湛身上。
直到四年前,碰见江长林昔日的朋友,才得知他出车祸死了。
她把名字改了,孩子丢了,是真的想同过去脱离干净。
江湛对父亲二字没有任何概念。
打有记忆以来,他只在母亲憎恶的言语里听到过江长林这个名字,紧紧是字面上知道他是个抛妻弃子的恶人,其它无一知晓
“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出现你周围。”
眼神里,全是晦暗。目光里,全是自嘲。
这是她想要的,他就满足好了。
“记住你说的话。”旁边有垃圾桶,她拿起花走过去,当着他的面丢进去:“跟这捧最讨人厌的花一样,永远消失。”
“还有。”她是警告的语气,字字像同仇人说话一样:“我还是那句话,赛车你别碰,所有抛头露面的事都别做,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你这个儿子。”
只要他不出名,媒体那边就永远不会知道她未婚生子过。
四年前,他被人推在风口浪尖上,杜若找了他,不是安慰,不是帮助,而是要他不许解释一句,就借着这件事退出车坛。
他声名狼藉,她也不在乎。
江湛面上笑着,搭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刺的掌心发麻,没了知觉,他应得云淡风轻:“我是杀人还是放火了,你这么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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