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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十分安静,什么声响都没有。
顾行简的腿差点绊到凳子,只能点了一盏烛灯,先去净室。冬天净室里一般都备着热水,一大缸的水,底下烧着柴火保持热度。两人夜起时可直接取用,不必再叫下人。
净室里头热气腾腾,水汽氤氲。顾行简在浴桶里放好水,脱了外袍,中衣,裤子,坐入浴桶中,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没有什么比在寒冬的夜里用热水浸泡身体更舒服的了。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夏初岚还是醒了。
其实他刚进来的时候,她就有些醒了,只是当时还有些迷糊,并没有听真切,以为是赵嬷嬷来看她有没有蹬被子。直到净室里传来动静,她才睁开眼睛,起初怀疑赵嬷嬷在里面打扫,但转念一想,赵嬷嬷不可能趁她睡着的时候进来,便狐疑地下了床。
净室的门板虚掩着,阵阵热气和微弱的光亮从里面透出来。
夏初岚轻轻推开门,看到顾行简闭目仰靠在木桶边沿上,肩膀裸/露在水面之外。他的皮肤很白,纵然光线昏暗,水气弥漫,也压不住他皮肤透出的白光。白净书生之类的,大概就是形容他的长相吧。
他明明很瘦,但无论是站或是坐,总给人种稳如泰山的感觉。夏初岚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回来了,欲悄悄转身离开,却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说道:“是我吵醒你了?”
然后“哗”的水响,他似乎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拉开门,径自站到她身后,低头在她耳边道:“夫人,我好像忘了拿衣裳。”
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脖颈,带着香胰子和檀香的味道。夏初岚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敢回头,仓促地说道:“我,我去拿。”然后几乎是逃开了。
顾行简看到她仓皇逃离的背影,轻轻笑了下,笑容又缓缓敛住。等他穿好衣裳出来,夏初岚已经裹了件裘衣,正经地问道:“您怎么提前回来了?用过晚膳了吗?厨房应该还有些吃食,我让人去热一下。”
“不必麻烦,我用过了。”顾行简一边拿布擦脸,一边招手让她坐在榻上,“今日进宫如何?”
“还算顺利。忠义伯夫人,还有三婶和静月陪着我。皇上和皇后也都是十分宽厚的人。”夏初岚慢慢说道。顾行简细长的手指抓着布,微微侧头倾听。从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手背下面青绿的血管蜿蜒曲折,异常明晰。
夏初岚鼓起勇气,抓住他的手腕说道:“我有些话想说。”
顾行简的手忽然被她抓住,垂放下手臂,转过头看着她。他的目光很深邃,容易迷失其中,所以很难看懂。
“您是不是知道了我进都城之前,陆彦远堵过我的马车?”夏初岚试探地问道,“是陆彦远告诉您的?”思安和六平肯定不会主动跟顾行简说,那么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陆彦远自己说的。
她不知道陆彦远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本来就是她该解释的事,她应该主动交代。
顾行简“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别处,神色清冷了几分。
夏初岚的手上用了点劲,缓缓说道:“他当时要我跟他走,我拒绝了。我之所以没有跟您说,是因为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了。从我嫁给您的那刻起,从来没有想过再跟别的男子有瓜葛。但您问赵嬷嬷我跟他之间的事,还不让我知道。您想做什么呢?”
顾行简的手被她抓着,不能回避,只能坐在榻上。他询问赵嬷嬷之后,就猜到赵嬷嬷会告诉她。他甚至想过,她知道自己过问这些陈年往事之后的反应,震惊,愤怒乃至狡辩。可她都没有,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侧,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
不愧是夏家的家主,这份临危不乱的心性,他十几岁那会儿也未必有。
“我什么都不打算做。”顾行简淡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要我如何相信,一份曾经至死不渝的爱情,过了三年便了无痕迹。”
所以陆彦远纠缠不休,甚至跑到他面前来示威,他都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曾经相爱过,还爱得十分轰轰烈烈。陆彦远忘不掉,她便能全忘了?而他也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大度。
夏初岚握着顾行简的手,叹了口气:“可是人是会变的。小时候我跟家里的姐妹斗草,总是想赢,不赢就很不痛快。但长大以后,我觉得输赢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相爷,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更懂得自己要什么。”
顾行简侧目看着她,没有说话。
夏初岚站起来,走到顾行简的面前:“您不相信是么?那我就证明给您看。”
顾行简抬头看她,她解下裘衣扔在一旁,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低下头亲吻他。他的嘴唇有些干,她湿润的唇瓣贴上去,很快就将他的嘴唇润湿。然后她的舌头试探地往他口里伸了伸,看他紧闭牙关,有点气恼,嘴唇跟他贴得更紧密。
忽然,他伸手抱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腿上抱坐着,主动加深了这个吻。这丫头敢来招惹他,胆子也太大了。
夏初岚张着嘴巴,银丝从嘴角滑落,羞人的嘬弄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双手环着他的肩膀,感觉他的手掌伸入中衣下面,隔着抹胸抚摸她的胸前。她浑身战栗,脚趾蜷在一起,小嘴吃力地吞吐着他火热的舌头。她几乎喘不上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感受他的手指捏起了挺立的顶端。
不知不觉,她的衣衫退到腰间,抹胸半落,从脖子以下被他吻出了大片的红痕。明明是寒冬腊月,应该很冷,浑身却是滚烫发热的。
顾行简扶着她的腰,哑声问道:“小日子完了吗?”
她含羞点了点头,便被他拦腰抱起来,放在了床上。他除掉身上的束缚,整个人覆上来,男性火热的躯体压着她,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她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嘴唇又被他吻住。他吻了很久才放开她,看她双眼里弥漫着水雾,整个人都是瘫软的。
“相爷……”她软声叫道,整个人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还叫相爷?”顾行简捧着她的脸,亲吻她的眼皮。她的睫毛刮着他的嘴唇,很痒。
夏初岚茫然地问道:“那叫什么……”
顾行简现在没有时间跟她细说,感觉到她已经足够湿润了,便顶了进去。
夏初岚轻叫了一声,双手攀紧他的后背。被他撞了几下,身下又胀又酸的不适感才消除下去,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她不停地娇喘,双腿笨拙地缠着他的腰身,几乎让他动不了。
顾行简轻笑一声,低声道:“岚岚,放松些。”
夏初岚的注意力还在他的称呼上,轻轻地松了劲,然而还没等她细想,快感瞬间便将她吞没了。
她以为他要一次就好了,像新婚之夜一样,没想到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她的手抓着床头,到后面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行简抱着她去了净室,回来后,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她刚才又笨拙又努力地迎合他的样子,激起了他所有的欲望,他一下子没有控制住,便要的狠了些。
他看了看手腕上泛着紫光的佛珠,想起以前在大相国寺听住持方丈说那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佛法,好像渐渐对男女之事就不怎么感兴趣了。没想到活到这个岁数,还是彻底破了戒。住持方丈在天有灵,也不知是否会怪他佛法修得还不够精深。
怀里的人呼呼大睡,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陆彦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她在他身下承欢,在他怀里安睡,这些都是陆彦远从没有得到的。这是他的妻子,她望着他的目光,还有欢爱时的情动都是骗不了人的。
赵嬷嬷听到屋里的动静直到三更天才渐渐消下去,不由得有些心疼姑娘。那么娇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住相爷如此索求……但换个角度想,夫妻之间,本来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就算相爷心里不痛快,这下应该也没什么话说了。
第二日,思安来换赵嬷嬷,听赵嬷嬷说相爷已经回来了,还折腾了姑娘半宿,暗暗吃了一惊。她站在门外等着,侍女们都已经拿好洗漱的东西候着。顾行简开门出来,吩咐思安:“别叫醒夫人,让她多睡一会儿。”
“是。”思安应道。姑娘可是很少睡懒觉的,这个时辰还不起身,恐怕真是累极了。
崇明觉得相爷今日精神特别好,嘴角还带着笑意,不知道是不是昨夜跟夫人发生了什么。能让相爷精神百倍的,也只有夫人了。
顾行简正打着拳,南伯过来请安,顺便把崇义今日来接顾家萱的事情告诉他。顾行简这趟去昌化,特意派人敲打了一下秦家的人。估计他们下次不敢再如此胆大妄为。其实依照他的性子,不会这么便宜秦家。但是兄长特意交代他,那些都是秦萝的家人,要留几分余地。
南伯又说道:“刚刚知道昨日夫人进宫时,莫贵妃从太后那里拿了相爷的画给众人题词。夫人题得最好,皇上赏赐了很多东西呢。”
顾行简停下来,侧头问道:“什么画?”
“就是那年皇上天寿的时候,您送给他的贺礼,后来被太后讨要去了。还是给事中大人帮忙进呈的。”
顾行简想起那幅画来,原本只是兴起时的游戏之作,没有题词也没有落款,却被张咏拿去,献宝似的给了皇上。没想到皇上十分喜欢,还赠给了太后。
他拿过崇明手里的布擦汗,又问道:“那夫人题了什么?”
南伯便将《定风波》还有夏初岚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件事都已经在都城里传开了,人人都说相爷找了位知音人呢。禁中传来消息说,昨夜皇上特意去了太后的宫里,御笔题了《定风波》在画上。”
顾行简微怔,随即笑了下,这丫头竟还有这样的本事,居然拉近了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这些年皇上重用他,信任他,君臣之间心照不宣。但皇上还是爱听这样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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