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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县有一处冰窖,平日全县取冰都在此处。
冰窖建在底下,离地五米有余,就建在城中一处干燥的密林里。
“这冰窖原是本县一个员外家建的,传战乱那会,这员外举家迁离,这冰窖暂时无人看管啊,我便征用了来,这种事若是用官窖,只怕人多嘴杂让人知道,看管这冰窖的是我的老家院,嘴牢,除了我和师爷,再无旁人知道。”
仇海带着婵夏进了冰窖,彩凝拿出披风想给婵夏披上,婵夏摆手。
“我一会查验,穿这个不方便。”
“夏大人还是仔细些好,冻坏了只怕督主他老人家会心疼。”毕竟是人家的小心肝么,仇海就觉得绘本有魔力,看了以后都没办法面对婵夏了。
“无妨,他自己查案时也没比我强哪儿去。”谁也笑不得谁。
冰窖不大,冬藏夏用,十二月凿冰放在冰窖里,等到夏日便可取冰消暑,冰窖内温度极低,进到里面就感到刺骨的寒。
方寸大的冰窖正中有口冰棺,里面正是死者柳二。
“柳二媳妇报案时说,柳二出去结钱,到了宵禁时还未归,她天刚亮便去找,就见柳二横死在街头,本县仵作验过,说是被马反复踩踏而死,我见柳二身无酒气,又问他媳妇,知道他并无恶疾,猜这死因有蹊跷。”
这马踏人虽偶有发生,但反复踩踏致死的却从未有过,那么大个活人走在街上,若不是醉倒在地或是恶疾突发,怎会被马反复踩呢?
“不错,你分析的很好。彩凝,准备纪录。”
婵夏戴上手套和口罩,开始查验死者。
“验,死者尸身微黄,口眼开,嘴唇紫黑,双手微握,口鼻中有多处出血痕迹,血迹呈黑色,身有多处赤黑足痕,肋骨骨折,身有多处尸斑,尸斑呈鲜红色。”
陈四一直跟在婵夏边上,看婵夏验到这,连连点头。
“正是马踏致死。”
“不,不是马。阿爹你看着足迹,你仔细看。”
婵夏轻轻摸死者心口,陈四看了看,恍然。
“是比马的足印小一些,这是驴?”
“正是,你骑驴那么多日,竟还没办法一眼看穿马蹄和驴蹄的区别?”查验时的婵夏像是便了个人,对自己阿爹也不手软。
陈四噤声不语,心里腹诽,还不是她不让自己骑马的?
他根本不想骑驴好么,一点也不潇洒,是阿夏说这驴性格温顺强塞给他的。
“阿爹,你不觉得古怪么?你仔细看着马踏过的地方,皆不是要害,虽有骨折,却不至于致死。”
“还真是。”陈四心里暗暗佩服,阿夏这眼力是什么时候练的这么毒的?
就算是他这多年经验的老仵作,查这样一具尸身也要花费大量时间,婵夏几眼就能得出结论。
“看他的指甲。”婵夏抓起死者的手,“指尖干净,无划痕淤泥,浑身上下皆无擦伤,说明他被马踏的时候,毫无挣扎。”
“这就怪了,这到底是怎么死的?”陈四百思不得其解。
“看尸斑,自然死亡尸斑多为暗红色或是紫红色,皮肤黑的是暗紫色,死者尸斑呈鲜红色,我怀疑他是被人下了毒后再丢去被马踏。”婵夏做出结论。
陈四马上给与否认。
“这不可能的,服毒死的,面部呈紫或是青,指甲和嘴唇都会变色,可你看这死者,口唇指甲都没有异常,怎可能是中毒?”
“是不是,一验便知。彩凝取刀来!”
仇海在边上直哆嗦。
看婵夏一刀下去,眼前红洼洼一片,就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这拿起刀的小心肝,这次可是真见了心肝啊!
婵夏没有用披风,仇海也不敢用,本来到这里面就冷,见小心肝在那面无表情地验尸,只觉得从内到外都冷的冒冰茬子。
“阿爹,仇大人,你们请看。死者脏器淤血严重,肺部有水肿,仔细闻。”婵夏用手扇了两下,那带着诡异气味的冷风顺着她的手飘向仇海和陈四的鼻子。
“闻到什么味了吗?”
死亡的味道!仇海嘴唇发白,说不出话。
“这是...苦杏仁的味道?”陈四到底还是专业的。
“正是。服毒而死的,腹腔和胃里会有苦杏仁的味道。”
陈四心服口服,又觉得很是怪异。
“既然是服毒,为何还要用马来踏?还有,为何中毒之人,指甲和嘴唇不变颜色?”
“阿爹你发现没,死者柳二的肝脏上长了些东西?”
婵夏用手术刀比了比,陈四一看还真是。
“督主管这个叫做肿瘤,肿瘤长在肝脏上,多数是不好的,死者本身患有恶疾,肝脏要弱于常人,他只要沾一点毒就会死,因毒摄入的较轻,不足以让口唇指甲变色。”
婵夏确认死亡原因后开始缝合。
“仇大人,你可以去提人去了。”
“提谁?”
“郑氏。”
“难道,这是恶妇谋杀亲夫?!我明白了,恶妇与青州知府勾结,下毒谋害了自己的丈夫,为恐事迹败露,又把中毒的柳二拖到大街上,让驴踩到死!”
“...仇大人,你这想象力不去写绘本真是屈才。我让你提柳二媳妇回来,是要保护证人,去晚了她就没命了。”
“啥?”仇海变成了小豆眼。
“你先去提人就是,回来我再跟你解释。”
仇海虽然好奇,却不敢不听婵夏的,命人秘密把郑氏接到县衙。
这郑氏长得贼眉鼠眼三角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好人也不会做人牙子。
这人牙子与之前当街略人的不同,他们做的是官府认可的买卖人口的买卖,过手买卖的人都有官府出具的籍契,与略来的黑户不同。
郑氏进门就看到正垂手坐着个姑娘,十几岁的俏模样,一双笑眼弯弯,眉眼仿佛会说话一般,眼睛一亮。
职业病犯了。
就觉得这样的姑娘能卖出高价,卖给花街,假以时日养个花魁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大胆郑氏,这是厂卫的贴刑官百户大人,岂容你冒犯!”仇海虽然不知道婵夏为啥提郑氏来,却从这老婆子的眼里看出了图谋不轨,出声斥责。
“大人饶命!”郑氏听到厂卫俩字吓的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郑氏,你想死,还是想活啊?”婵夏问。
“民妇想活,大人饶命啊!”
“想活便要说实话,你亡夫死前见了谁啊?”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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