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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片刻,苏瑜就收了情绪,整个过程快到苏尧启来不及发现和反应。
他只见到苏瑜微微低着头,担心她出来太久受不住,“大姐姐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要疼的话,咱们先回去吧。”
苏瑜顺势点点头,起身后慢步走回精舍。
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为了避嫌,苏尧启只把人送到院门口就止了步。
山上的院舍没水井,琥珀先前端着苏瑜的脏衣服去后山泉边洗,回来见苏瑜一个人杵在院内,问她,“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四少爷呢?”
“他送我回来的。”
苏瑜说着,抬步进屋。
琥珀晾完衣服进来擦手,嘴里不忘问她,“姑娘今日感觉如何?”
苏瑜摇头,“即便是结了痂,仍旧觉得疼。”
毕竟伤口不浅,短时间内很难恢复。
况且就算恢复了,那地方也会留疤,好在自己已经不打算再嫁人,留不留疤也没那么重要。
这么想着,苏瑜便吩咐琥珀,“收收东西,咱们明天一早回城。”
琥珀大惊,“姑娘先前不还说伤口会疼,国公吩咐了,一定要痊愈再回去。”
苏瑜嘴角笑意泛冷,痊愈了她还怎么把这出苦肉计演下去?
“收拾吧,法华寺不比国公府,多有不便,回去也能养伤。”
琥珀点点头,不再相劝。
其实她也不喜欢待在寺中。
每天一大早会被晨钟吓醒不说,斋饭缺油少腥,吃一两顿没什么,来上十天半个月,老是会觉得饿。
……
次日一大早,苏瑜主仆收拾妥当准备下山。
离开之前,苏瑜想去见见虚云大师以示感谢,谁料大师没见着,先碰上苏尧启。
苏尧启正在给师父院里的花草浇水,见到苏瑜,很是意外。
苏瑜本想说自己来找虚云大师,可一想虚云大师那么厉害,万一要从自己身上看出点什么,那可就坏大事儿了,自己又何必巴巴凑上去自讨没趣。
一念之间,苏瑜就改了口,“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苏尧启搁下花洒,怔怔看着她,“怎么,大姐姐要走了吗?”
“已经叨扰你们太长时间。”苏瑜面上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我如今恢复了七八成,回城之后再慢慢调养就是了。”
苏尧启是当事人,最清楚那天刺杀的情形,苏瑜伤得不是一般重。
老实说,半个月只能勉强让伤口结痂,要想恢复,几乎不可能。
不过见苏瑜态度坚定,苏尧启没再挽留,只是叮嘱她要注意忌口和休息。
之后,亲自送她们主仆到山门外。
止了步,他看着苏瑜的背影,“大姐姐,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们慢走,一路上多保重。”
苏瑜回头看他,眉眼温柔,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小四你记住,倘若有一天大姐姐变得十恶不赦,伤害谁我都不会伤害你。”
苏尧启只当她是在开玩笑,阿弥陀佛一声,又催促她们快些走,瞧着天色一会儿可能会有雨。
苏瑜不再啰嗦,带着琥珀去取马车。
马和车就在之前照顾苏瑜的那位农妇家,也是苏国公特意吩咐的,怕她回去的时候不方便。
途中,琥珀问苏瑜,“姑娘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就是您和四少爷道别时说的,姑娘说倘若有一天您变得十恶不赦。”话到这儿,琥珀又觉得好笑,“姑娘这样肯挺身而出为四少爷挡刀的良善之人,怎么可能十恶不赦?”
苏瑜听后,淡淡掠唇,“谁知道呢?”
善与恶哪是那么容易就区分开的。
琥珀笑道:“姑娘那样说,也不怕吓到四少爷。”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苏瑜说:“若是连承受一个玩笑的能力都没有,那么这个家,他就是白出。”
……
取到车,主仆二人慢悠悠地行上官道,至国公府时,并未掀起任何波澜,只是邱姨娘得了消息第一时间来看她,把人遣出去以后问她伤势如何。
没旁人在,苏瑜才捂了捂胸口低声道:“娘也太狠了些,刺客的刀要是再偏一点儿,我可就没命了。”
邱姨娘握住她的手,“我有特地嘱咐过,他们身手绝佳,懂得把控,只会让你重伤,不至于取你性命,瑜儿你再咬牙忍一忍,等这段日子过去,一切就都好了。”
苏瑜想起在弥勒山时苏国公的态度,又觉得值,“虽然代价挺大,不过能让他对我改观,咱们也算是成功了大半。”
“嗯。”邱姨娘点点头,“我看你的样子,多半还没恢复完全,虽然我那儿有不少治伤药,不过戏都演到这一步了,不能半途而废,所以这几日,还得再辛苦你一下。”
“我明白。”
母女俩正在屋里低声说着话,房门突然被敲响,外面传来琥珀的声音,说正院来人了,国公夫人有请。
母女俩对视一眼,邱姨娘道:“八成是夫人听说你回城,想请你过去试探试探伤势。”
苏瑜立即反应过来,痛苦地对着外面人道:“我一路颠簸伤口发作,去不了,你让传话的人回去通秉一声,就说等我彻底痊愈了,一定亲自去见夫人。”
琥珀闻声出去,没多会儿又回来跟她说正院的人走了。
传话的人是国公夫人的陪房,宁妈妈。
她回正院以后把苏瑜的原话说了出来。
国公夫人先前就听跟着国公去了趟弥勒山的府医说过,苏瑜伤得不轻,她怎么都不肯信,总觉得那个臭丫头在耍花样。
如今既然回来了,那么也是时候验验伤。
为防府医被收买,国公夫人特地让宁妈妈去外头重新请个大夫来。
之后带着大夫和一群丫鬟婆子风风火火去了苏瑜的汀兰苑。
苏瑜推说伤口疼,本就是为了引国公夫人亲自来验伤,如今见着人,她半点不意外,只是躺在床榻上下不来,脸容上血色全无,寡白难看,额头隐隐有虚汗。
这些表象,装是装不出来的,苏瑜的伤口也不是说疼就疼,她只是在国公夫人到达之前伸手狠狠撕裂了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
那钻心要命的疼,让她牙关都打不开跟国公夫人说话。
邱姨娘在一旁哭成泪人。
国公夫人扫她一眼,冷嗤,“没用的东西!闺女疼成这样还是只知道哭,你就不会亲自跑一趟去请府医?”
邱姨娘唯唯诺诺,没敢答主母的话,哭声倒是收了收,眼泪还是落个不停。
国公夫人看得眼睛疼,转头对大夫道,“快去给大姑娘看看,究竟伤成什么样了。”
大夫落座,往苏瑜手腕上垫了巾帕开始诊脉,收手之后告诉国公夫人,大姑娘气息很虚弱。
他看不了伤口,更多的症状很难下诊断。
国公夫人便借着大夫不方便查看伤口为由,让宁妈妈亲自给苏瑜换药。
宁妈妈趁机看到苏瑜胸口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因为崩裂,隐隐冒血。
换完药之后,她把实情告诉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没想到苏瑜真受了重伤,怎么说也是为了救她儿子造成的,倒不好再说不好听的话,只是问苏瑜,“这都半个月了,怎么伤口还这样?”
苏瑜虚弱道:“可能、可能是在回程途中颠簸到,导致伤口崩开。”
国公夫人皱皱眉,“那你怎么不在法华寺好好休养?”
琥珀出声道:“山上条件不好,况且弥勒山太高,夜间难免寒凉,对姑娘的伤势恢复没多少好处。”
这番解释,倒也算圆得过去。
琥珀原本只是简单为自家主子说句话,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在无形中帮了主子一个大忙。
国公夫人了然,回去之后让人送了不少珍贵补品来。
苏瑜来苏家数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的东西,心情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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