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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小院,李薇见着柳嬷嬷就气哼哼道:“那人果然是个嘴贱的!拿我当他们府里的格格了!”

话音刚落,玉盏打起帘子,四爷刚好进来,他听到个尾巴,诧异道:“这是说谁?”

背面说别人闲话,还是别的府里的福晋,怎么说都不太好吧?

李薇尴尬的屈屈膝福身,装没听见似的侍候他洗漱更衣。等两人都捧着茶坐下后,四爷心里已经转过一轮了,道:“老八家的?”他放下茶拉起她的手,仔细问:“她给你委屈受了?”

她赶紧弥补:“不委屈,那哪算什么委屈?何况她是主子……”

四爷打断她的话:“她算你哪门子的主子?你放心说,爷给你撑腰。”

真不用您撑腰!

李薇内牛,只好轻描淡写的草草说了一遍,最后还重点突出她的反击:“我都没理她,就晾着她。”

她呵呵的看着四爷脸色照样黑得吓人,只好叫玉瓶等人都下去,绕过炕桌坐到他怀里软绵绵的说:“真没什么,我早听柳嬷嬷提过说八福晋脾气爆,早就有准备了。何况她应该也只是一时没注意,后来都好好的了。”

四爷一手揽着她的腰,半天没说话。

李薇靠在他颈侧,哼道:“真没事,爷您别生气,您一黑脸我就怕啊……”

四爷轻轻笑了,捏了捏她的手道:“小东西,爷心疼你,你还这么说,没良心。”

两人甜蜜了会儿,他又提起八福晋,一脸厌恶道:“老八家的这个最喜欢四处蹦哒,跟老八是一个样!”四处钻营!

原来他以前就看不惯八福晋了?

李薇松了口气,这就不算她告黑状了。

说起八福晋,她就把良妃告病的事说了。四爷淡淡道:“良妃运气好有个好儿子,不过她的命也就那个样了。皇上忘的人都活不久。”

这话说的李薇身上寒,怯怯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四爷见她如此,温声道:“宫里就是如此。哪怕是妃主子,底下的人想欺负就能欺负。只看你受不受宠。”

李薇想起他以后也会是皇帝,而他登基的时候,她都是什么年纪了?

害怕之下,她道:“那爷会一直宠着我吗?”

四爷见她又想歪了,好笑道:“爷还不够宠你?”

她靠在他怀里,喃喃道:“爷要一直宠着我……我不想叫人欺负……”

四爷心中一动,捂住她的嘴小声道:“又胡思乱想了。”

说着皇上冷落妃子,她能想到他们自己身上……这叫本来就有了争位之心的四爷不免有一分隐约的心喜。

是心有灵犀?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四爷被深埋在心底深处不可告人的野心激得起了邪火,放倒压住她,解开扣子,柔声道:“尽操些闲心,除了你,爷还宠过谁?”

稀里糊涂又说到床上去,李薇都怀疑四爷的high点是不是都点在特别奇怪的地方?

大白天大概真的比较刺激,这一场high得她直接睡到了晚上八点,都是平常该睡觉的时间了,她还没吃晚饭!

一睁眼,就见四爷正一手搂住她,一手举着一本书在看。她把锦被拉到胸口,躺到他身上勾着头看。

四爷合上书,拢着她的头道:“醒了?叫他们进来侍候吧。”

她护住胸口推他道:“你先出去。”

四爷放下书,无奈起身:“好,好,好,爷出去。”转头见她乌云散乱,露出白玉般肥嫩的肩臂拥住绵被,伸手在她还犹带余韵的脸上摸了一把,道:“真是脾气越来越大,现在都敢撵爷出去了。”

他面带笑意的披衣起身去了寝室,刚才两人胡闹时是在西侧间。屋里的丫头都避出去了。

她赶紧去屏风后穿上衣服才叫人玉瓶等人进来,换了衣服再洗漱收拾,折腾一场都快八点半了。掀起帘子后,四爷又回到西侧间来,她道:“爷晚上想用点什么?都这个时辰了。”

他坐下道:“随意吧。”

因为四爷在东小院,所以刘太监早就准备好晚膳了,虽然主子们这会儿才叫膳,七八个大灶一起捅开也是快得很。那边膳盒刚准备好,这边菜都出锅了。

见苏培盛小心翼翼的领着人把膳盒都提走,刘太监抹了把汗道:“行了,今天晚上没事了。留两个灶,备着主子加菜,其他人都可以歇了。”

膳房里的人这会儿才算下工了。各案大厨跟刘太监打过招呼后就都回去休息了,只留下各自的徒弟收拾案板灶台。

刘太监却没走,小路子好奇的问:“师傅,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回去躺躺呗?”

刘太监搬了个墩坐在门槛处,乍一看跟乡下蹲路边的老大爷差不离,小路子就马上想起家乡那个跑了老婆儿子又不肯养的老根头,就是这么天天坐在他们家破烂的大门前,呆呆望着来往的村人。

小路子不讨厌老根头,因为这老头还曾经给过他一把干大枣。不过后来他就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村里出来的了。是跑太远找不着回家的路?还是被路过村子的拐子骗出来的?还是爹妈打他,他才逃出来的?

反正他能记得的就是没饭吃,肚子饿,听人说切了子孙根就有饭吃,他就……就这么着成了太监。

想起以前的事总叫小路子觉得像做梦。他盛了碗汤给刘太监端过去,道:“师傅喝碗汤吧,您要真不想回去,也别跟这坐着,这门口的风多硬啊。”

刘太监接过汤喝了一口,温和笑道:“小子,知道你孝顺师傅。”

小路子度他话里意思,好像后面还有话就没走。

停了一会儿,刘太监慢慢道:“等等看,正院那边说不定会来人。”

小路子笑道:“师傅您这就是开玩笑了,正院的人经年累月也不见得到前面来一回,再说就是他们来也不会到膳房来了。”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脸生的太监身后跟着人,抬着一个砂锅过来了。

小路子的下巴都快掉了,看着刘太监心道:师傅您会算命啊?

刘太监早就把碗往地上一放迎上去了,连连躬腰后跟着那人一起过来,对小路子道:“赶紧腾个灶,这是福晋赏给两个阿哥的夜宵。”

来人是福晋正院的大太监,他往常来都是干传话给苏培盛这样的事,上次送八宝鸡也是他。小路子腾了个灶,看着两人把砂锅放上去,可能也是刚从那边的灶上端下来,刚放上去就翻花滚沸,浓浓的牛肉浓香飘出来。

可惜小路子天天在膳房,什么好东西不说都吃过,但绝对都闻过了。他闻到汤味先在心里想的是:熬了有四个时辰了,中午之后才开始熬,底料是牛大骨,之后用鸡茸吸走渣子浮沫,再用清汤炖的这个牛肉。火候是还欠点,但闻着味倒是还行。

刘太监笑呵呵的正应付那人,道:“咱家这就给阿哥们送去,您就放心吧。”

前脚送走那人,回头他就对小路子说:“什么好东西叫你跟这走不动了?”一边说,一边盛出小半勺尝了,完了道:“倒了吧,这东西不能进主子的嘴。”

小路子麻利的把一锅滚香的牛肉汤提出来倒进了灶间外头的泔水桶,回来道:“师傅,这汤哪儿不对啊?”

刘太监赏了他一个脑瓜崩,道:“师傅今天就教你两句:不是咱亲眼看着熬的,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的,都不能经过咱的手送到主子跟前去。哪怕它就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东西,不是咱自己动手做的,它就是仙丹也要倒了。”

小路子还在品师傅话里的意思。

刘太监对小路子道:“这回是真没事了,收拾了回去歇吧。”说完他就走了。

留下小路子在灶间收拾剩下的灶台,看看那泔水桶,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骂道:“就你这点道行,还是乖乖在师傅手底下熬吧。”

书房那边的角房里,张德胜一直在守着,见膳房只留了两盏灯,其余的都熄了,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过了会儿,赵全保小跑着过来跟他说:“张哥哥,苏爷爷叫我来给你说一声,今晚主子爷歇在东小院了。”

张德胜笑眯眯道:“得了,辛苦你跑这一趟,快回去吧。告诉苏爷爷,我这就锁门,你走后这前院就封了。”

两人一起出去,张德胜送赵全保从小门出去,回来就叫人敲了响板。各处锁门,熄灯。府卫巡夜,遇见随意乱走的不问缘由,统统拿下。

此时,永和宫里,德妃却毫无睡意。

她端坐在寝殿暖阁里,身边站着永和宫的嬷嬷、姑姑和两个答应。不算大的屋子也站满了人。

屋里落针可闻。

半晌,德妃才平静道:“既然是万岁爷的意思,那咱们就照办。”她对嬷嬷道,“嬷嬷去查问,永和宫里所有认干亲的,结菜户的统统录了名字,如实报我。”

那嬷嬷犹豫的看看屋里剩下的人,见无人出来说话,只好福身道:“奴婢这就去。”

德妃端起茶道:“我就在这里等着嬷嬷。”

嬷嬷一僵,德妃徐徐道:“嬷嬷可要快着些,别误了事。”

嬷嬷只好咬牙领着人去了。等屋里人都走了,只留下一位姑姑上前劝德妃,道:“娘娘何苦这么急?也容她们收拾一二。”

干亲与菜户在宫里斩不尽,杀不绝。也不全是假凤虚凰的玩意,宫中寂寞,不少都是有真感情的。宫中的主子们也都睁一眼闭一眼,大家都是人,谁还能连个情都不讲?

所以这个查,也要看怎么查。有关系的抬手放过,抓一两个交差就行了。查出来的多了,永和宫的脸上也不好看。

德妃听了姑姑的话,半天才道:“万岁爷说不许,永和宫里就不许有一个。我就算不把他们报上去,可我心里要有个数。”

这位姑姑这才现德妃的面色是说真的,这会儿她的脸也要白了。她在这宫里也是有干亲的。膝盖一软,她就跪在德妃脚下。

德妃仿佛没看见一样。她哆嗦着连磕几个响头,求饶道:“娘娘……求娘娘饶了我这回……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生……求娘娘……”求到最后,她壮着胆子抱住德妃的腿,哀求道:“娘娘生……娘娘慈悲……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

乾清宫,东暖阁。

康熙睡不着,索性把周答应叫来要她读奏折。

周答应坐在灯下脚榻上,小声的一本本读着。康熙靠在榻上闭目听着,突然他问:“二月时你不是起了疹子?这会儿好了吗?”

周答应马上放下折子跪下道:“托万岁爷的福,奴才已经全好了。”

康熙微笑了下,放下手里的眼镜,招手叫她:“过来。”

周答应膝行着过去,仰起瓷白的脸,康熙的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滑过,她慢慢红了脸。

康熙温和道:“好孩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周答应一怔,魏珠突然不敲门就进来,她惊道:“万岁爷没叫人,你怎么能……”话音未落,就被魏珠捂住嘴按倒在地。

她翻白的眼珠拼命看着坐在榻上的万岁爷,伸长手臂想求救。

可惜被魏珠捂住口鼻,丁点声音都不出来,一会儿喘不上气晕过去了。

榻上的康熙淡淡道:“带出去,审清楚,看那个跟她认干弟弟的是个什么来路。”

魏珠把瘫软的周答应背在身上,恭敬道:“是。”

东暖阁附近的人都被他遣走了,梁九功领了皇上的话去查各宫的干亲。魏珠悄悄把周答应带到东暖阁附近的角房里,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尿臊味。屏风后还搁着几个马桶。

他把周答应堵住嘴绑在摆在屏风后,把她全身的衣服都脱光,赤条条叫她卧在冰凉的地上。

东暖阁里,康熙听着西洋钟钟摆的声音,默默数着。

约一刻后,魏珠进来跪下道:“回万岁爷,周答应……并不知道那个干弟弟的姓名。”

康熙笑道:“哦?这么说她在雨花阁受人恩惠,还许下要把人弄到乾清宫的誓,却不知那人叫什么名字?”

魏珠自觉这差事办得太丢人,额头贴地道:“都是奴婢不中用。”

康熙摆摆手,道:“她那弟弟现在人呢?”

魏珠道:“今年过年的时候,周答应去易贵人那里找过,但听说一早就不见了。如今人在哪里……”

康熙叹道:“罢了。”这人不过是摆在明面上叫他看的。

一开始他确实以为周答应就是太子找的人,还特意叫她读折子,却不见太子有任何动静。梁九功又现周眉在用长寿膏,他以为她是要下毒才叫魏珠拿下她。结果魏珠过来时并无异色,他就知道猜错了。

魏珠退下后,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回到角屋,周答应滚了一身的泥汗,玉体横卧在地倒也叫人心动。见到他进来,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呜呜着拼命往后躲。

他上前骑在她身上,压住她可惜道:“倒是个美人,就是……”

就是命不好。

待她咽了气,魏珠给她擦拭干净,重新穿上衣服梳好头,上过胭脂,打扮好后背起来,悄悄背到雨花阁后的水井前扔了下去。听着扑通一声响,过后小一刻都没有浮上来的动静。魏珠方叹道:“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回来了。”

他望望头顶的月亮,低头像个幽灵一样溜着墙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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