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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廷诏令没有下达之前,韩端还不能离开征南军到吴明彻麾下,但军中的事务都已经移交给了新任的幢主,也就是陶许五的部曲将任春。
对于韩端的离去,陶许五自然是乐见其成。
虽然韩端作战勇猛,他也能沾不少的光,但哪有自家的部曲使唤起来得心应手?
别说是他,就连韩端碰到这种机会,首先想的肯定也是自己的部曲而不是外人。
同时移交了军务清闲下来的还有吴南和卢应远,韩端能够带着他们到吴明彻麾下,吴南有些意外和惊喜,而卢应远更多的却是感激。
像他这种贫寒子弟,在军中若是无人提携,最多就是一个幢主便到了头,而跟着韩端,哪怕只是喝口汤,也绝对不会止步于区区一个幢主。
韩端的前途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到。
辟召而来,入伍即是幢主,说明在从军前就非无名之辈,夏口一战成名,沌口之战又料敌先机擒下贼首华皎,连从一品的领军将军吴明彻都亲自出面邀请。
堂堂一位领军将军出面招揽一位幢主,这份殊荣,军中几人能有?
华皎兵败被擒,周梁水军全军覆没,只逃脱了几名主将,驻于鲁山的宇文直也在水军战败后慌忙逃去了江陵,平叛战事基本结束,淳于量也于昨日率领大军回了京师。
临走之前,淳于岑又重新给韩端送了一匹马来,这是夏口之战时缴获的战马,高大雄壮,与留在家中的黑旋风比起来也不遑多让,韩端一见就非常喜欢,吃过朝食就亲自牵了马去江边洗刷。
吴南和卢应远闲来无事,也跟着韩端一起来到江边洗马,见他似乎心情不错,卢应远便小心翼翼地问起日后到吴明彻军中的事情。
“将军,不知我等到吴将军麾下,要作何安排?”
韩端听见“将军”这个称呼,觉得非常顺耳,不过他还是摆了摆手道:“诏令未下,还是不要如此称呼,免得被人听了去,又多闲话。”
“那还是先称着幢主吧,过两天再改过来就是。”吴南对卢应远的问题也很感兴趣,于是接着问道:“幢主,你说我们俩去了之后,能不能往上升一升?”
“这个是肯定的。”韩端用木瓢往马背上浇着水,“原本军功赏赐没有这么快,不过前几日我请吴将军将你们二人的名字也报了上去,估计封赏会一起下来。”
其实他们两人的职务韩端已经基本定下,吴南升幢主,卢应远作他的副手,但眼下自己的职位都还未定,所以不好先行透露。
之所以如此安排,并非卢应远不如吴南,主要还是幢主要亲自冲锋陷阵,而卢应远连部曲都没有一个,在战场上受伤甚至死亡的机率很大,倒不如先做吴南的副手,等日后有了积累再另起炉灶。
………………
正午时分,天气异常闷热。
陈顼令仕女端来清水洗了一把脸之后,方才又回到案几前,强打精神继续批阅奏章,中记室毛喜侍立一旁,随时听候问询。
良久,陈顼才从胡椅上起身,负手在室内踱了几步,然后在窗户前停了下来,轻声向毛喜问道:“中卫将军现今如何?”
中卫将军即当年天子之弟,始兴王陈伯茂。
去年刘师之“矫诏”令陈顼回扬州一事,陈伯茂便参与其中,事后刘师之被赐死,陈伯茂则进号中卫将军,令入居禁中与天子游处,实则兄弟二人都被陈顼圈禁于宫城。
年初韩子高“谋反”,陈伯茂又参与其事,韩子高被诛之后,陈顼认为陈伯茂无能,不以为意,然而到了这步田地,陈伯茂却仍然不知死活,在宫城内小动作不断,时时恶言陈顼“专权欲行篡位之事”,令得他头痛无比。
说到陈伯茂,毛喜也是有些无奈:“仍旧如此,每日妄言不断,宫中阉人侍女都不敢近前。”
“再替我给太后上一封折子,请她严加管教。”
毛喜苦笑道:“始兴王性子倔强,恐怕太后出面也是无济于事。”
陈伯宗兄弟二人,大的软弱无能,小的骄纵狂妄,这些陈顼又岂会不知,他眼中凶光闪动,过了好一会方才平静下来,缓缓说道:“先由着他们吧,等湘郢之事有了结果之后再做了断。”
这个“了断”是什么意思,毛喜自然是心知肚明,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本想安慰陈顼两句,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陈国本就是在候景之乱后梁国的烂摊子上建立起来的,国力本就衰弱,其辖境不过江陵以东、长江以南地区,与三国时东吴辖地相差无几。
本身地狭民贫,华皎这一叛乱,无异于雪上加霜,更令人心忧的是,前日军中有急报呈到,称华皎叛军和周梁联军现今合兵一处已至沌口,两军决战之日近在眼前。
一旦吴明彻、淳于量兵败,叛军联军大举东下,只凭京师不到三万禁军如何抵挡得住?
京师岌岌可危,亡国之祸顷刻即至。
正因为这个原因,陈顼才迟迟未行篡位之举,他如今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淳于量和吴明彻身上。
正当两人心情沉重,各有所思之际,突然一名王府录事匆匆走到门口大声禀报:“丞相,郢州有讯舸急报!”
陈顼闻言,心中蓦地一颤,他两步跨到门口,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几分:“是何急报?”
也不怪他如此失态,华皎的湘州水军本就多金翅大舰,再加周梁两国助阵,光从兵力上看,陈国水军就落了下乘,这也是他前日得知两军即将决战的消息之后就忧心忡忡的原因。
前日还未决战,今日就来了急报,难道……
一念及此,陈顼险些站立不稳,他从那录事手中接过封泥盖印的讯报,但手却不由自主有些颤抖,于是转身便又递给了毛喜,吩咐他打开念来。
毛喜接过讯报便急不可耐地拆开来,刚看得几行,便抬起头来惊喜地道:“丞相大喜!”
“昨日淳于量将军和吴明彻将军在沌口与贼军决战,贼首华皎就擒,贼军全军覆没!”
“怎么可能?”陈顼脱口而出,随即劈手抢过讯报仔细阅览,等反复看了数遍确定无误之后,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两位将军实乃股肱之臣!”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时候,他才慢慢收敛笑容,向那录事问道:“军中报讯之人现在何处?”
“征南军中兵参军淳于岑如今就在行台候命。”
“速速传他入内,我要亲自问他大战始末!”
淳于量派儿子回京报喜,也是想让他在陈琐面前露一个脸,如今听得丞相召唤,慌忙整理衣冠入内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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