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有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一百一十二章 此中缘由,南朝枭雄传,小河有水,蛋蛋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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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韩七郎便带着卢应远匆匆回来,韩端屏退左右,开口便向他笑问:“卢队率可有表字?”

卢应远恭谨地回道:“禀幢主,麾下表字东云。”

“那日后无人之时,我就称呼你的表字。”

称呼表字既是尊重又显亲热,韩端如此一说,卢应远便又拱了拱手,心里却好奇接下来这新来的幢主会对他说些什么。

“东云,方才听你说话,似带吴音,你可是会稽郡人?”

汉朝时的通用语言,乃是洛阳雅音,西晋承袭汉代以洛阳雅音为国语,永嘉之乱后洛京倾覆,衣冠南渡,迁都建康,洛阳雅音与吴语结合,逐渐形成建康雅音,一直沿袭到南朝。

吴音“浊音”甚重,很容易辨识,因此先前卢应远只寥寥说了几句话,韩端便听了出来,独自寻他来说话,也多半是这个原因。

古时交通不便,出一趟远门便不知何日才能还家,因此在外遇到乡人便倍感亲切,卢应远听韩端这么一问,方才明白他为何要单独找自己过来。

他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转用地道的吴语说道:“麾下正是会稽余姚人,先前听人说幢主也是会稽人,却不想果真如是。”

韩端笑道:“我是会稽山阴人,不知东云可曾听说过山阴韩氏?”

此话刚一出口,韩端便有些后悔,今年之前,韩家在会稽可说是寂寂无名,若是别人不知道,说起来岂不是双方都觉得尴尬。

果然,卢应远迟疑片刻,方才说道:“我自前年应募从军,至今已有两年未曾归家,却是孤陋寡闻了些。”

韩端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闻言只是一笑,然后与他说起如今会稽情形,说得一会之后,卢应远也少了一些拘束,二人交谈甚欢。

一番闲谈之后,两人互相之间都有了一些了解,卢应远便疑惑地问:“麾下从军乃是迫不得已,想要拿性命来博个富贵,幢主家中豪富,却为何也要来军中苦熬?”

“我可不是自己来的,数日前征南大将军府派了淳于记室去山阴亲自辟召,我仔细思虑之后,觉得在家中无用武之地,因此才随他来了军中。”

“以幢主之武艺,若只在山阴称雄一地,确实是有些可惜。”

卢应远佩服地拱手道:“那沈军主以往自视甚高,没想到在幢主手下却无抵挡一合之力,幢主之武勇此刻已经传遍营内,让我等麾下军士也是脸上有光。”

“我自幼习武,力气确实比常人大了一些。”韩端“呵呵”一笑,这才向他问起幢中情形,卢应远一一说起,却和方才吴南所说并无二致。

韩端心下稍安,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依你看来,本幢诸队哪一队战力最高?”

“自然是吴队率的甲队战力最高。”卢应远脱口而出,看来这应当是在幢中公认了的。

“只不过,其实……高也高不到哪儿去。”

听卢应远说来,韩端才知陶许五所辖这一军以前驻于丹阳,两年来从未经历战事,平日里疏于操练,因此战力并不算高。

而吴南之所以在本幢称最,也只是因为他麾下有几名部曲很是勇猛。

听了卢应远解说之后,韩端心里便有些烦躁。

前军甲幢逢战在前,若战力不高,何以抵敌?

沉吟片刻之后,韩端又问:“各队率之部曲情形如何?”

部曲不同于士卒,他们依附于将领,只听从自家主人命令,就如马三兴等人一样,即便是陶许五也管不到他们,只能通过韩端来下命令。

他们只是将领的私人护卫,并不是军中士卒,自然也没有军饷,兵器铠甲也要由将领掏钱,因此,像卢应远这种出身贫寒的低级将领,凭他的军饷,根本就养不起部曲。

“吴队率的部曲为幢中之最,共有二十人,甚为武勇,陈队率次之,也有十五名,王队率再次,仅八名,麾下与张队率则无。”

有部曲的将领,在战场上生存和建功的机会都要大上许多,有钱的将领,也都会不吝钱帛广纳部曲。

这三名有部曲的队率,即使是出身寒门,家中也是有些资财,只有卢应远和张易清两人,肯定是出身贫寒之家。

弄清楚了幢中兵士和部曲情况,韩端又向卢应远问起陶许五的来历,他总觉得陶许五敢在淳于岑面前刁难自己,肯定是有所倚仗。

果然不出所料,卢应远听韩端发问,便压低声音说道:“陶将军乃江州寻阳陶氏嫡子,获熊渠将军号也有两年,听说此次平叛之后便有望入流。”

江州陶氏是寻阳望族,东晋名将陶侃后人,陶氏在东晋年间便由武入文,由武宗向士族转变,子孙多隐逸,其中陶潜更是与刘遗民、周续之号称“寻阳三隐”。

陶许五反其道而行之,由文入武,其中原因韩端不得而知,但他总算明白了陶许五因何敢不给淳于岑面子。

这种士族子弟,心高气傲,更何况淳于家的门品还没陶氏高。

韩端眸光闪了一闪,又缓缓问道:“我今日刚到军中,与陶将军素不相识,为何他会刁难于我?”

“这前军甲幢幢主之位,陶将军本已有意让他的部曲将来担任,幢主来夺了此位,他如何会不恼?”

卢应远抿嘴笑了笑:“陶将军麾下部曲将任春力大武勇,在前军号称无敌,不过和幢主比起来却是不如。”

韩端听到这儿,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陶许五为何不惜得罪淳于岑,也要让他与人比武。

要不是沈顾大大咧咧地跳出来,让陶许五看出任春并非韩端之敌,恐怕方才在校场之上,丢脸出丑的人就是他了。

想通了此节,韩端却又有些担忧,自己抢了任春的幢主之位,那陶许五日后会不会伺机报复?

但转念一想,陶许五是高门士族子弟,而且还是陶氏嫡子,前途无量,若是在此事上与他计较,反显得心胸狭窄。

这种坏名声一旦传扬出去,往轻了说对仕途有影响,往重了说,甚至有可能因此丢官罢职。

“风闻奏事”可不是宋、明之时才发明出来的。

这一制度源于汉代的“三公谣言奏事”,到了南朝,御史有权“风闻奏事”,不必有真凭实据,只要有民间传闻便可弹劾百官,使得“百僚震恐”。

宋、齐、梁、陈诸朝,御史台官僚以风闻弹劾大臣之事屡见不鲜,就连嫁女儿收受聘钱多了,也被御史“风闻”之后告上朝堂。

陶许五只要不傻,应该就不会在此事上再行刁难,最少明面上不能让人看出来。

只要韩端遵守军法,听命行事,不让陶许五抓到把柄,即使在他麾下,也不能拿韩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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